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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遇襲,雪崩!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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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冰天雪地風雪漫天,西南卻依然是青山綠水滿目蒼翠。

大雲朝的祿王府後來改為大齊皇宮,吳襄被殺死之後,大齊皇宮又改正了西南王府。

之前就知道祿王圖謀不軌,卻從沒想到他趁著山高皇帝遠居然做的這麽明顯。當然,這也許有吳襄登基之後的改動,但雲啟卻不認為一個靠造反起家的吳襄會有這麽大的手筆。

東陵王府也是百年基業的大宅子,雖然父親死後雲啟把功夫都做在背後,東陵王府外邊低調,裏面卻依然是奢華靡費,盡顯皇室後裔之尊榮。可是這祿王府比東陵王府奢華百倍有餘。

祿王府的門楣早就改成了皇宮的建築,宮門上鎏金大字:浩然天下。

進門之後,不是宮墻影壁,也不是假山湖石,乃是超過幾百丈平原和一片波光粼粼,廣闊無邊的湖泊。湖泊之後,是連綿不斷的青蔥山脈。

這個祿王府,直接將群山圈進了自家的院子,這份胸廓的襟抱,與外面‘浩然天下’四個字,契合的天衣無縫。

這湖泊甚是廣闊,與普通江南園林的小池塘不同,這邊是真正的大湖,方圓足有數百丈,岸邊種滿桃柳,遠遠望去,清風中波光粼粼,青山綠水相互映照,簡直嫵媚到了極點。

這座被當做大齊皇宮的原祿王府,就是建立在這山水之間,一半臨水,一面靠山,這又是取“智者樂水,仁者樂山”的聖賢言。

沐雨過橋斜徑緣,菊鮮松翠柳含煙。

秋山不遜三春景,五色斑斕別樣妍。

沐雨亭位於湖泊北岸之上,湖水清澈幽碧,深不見底,湖面有一座長廊式的小橋,彎折悠轉,九諦十曲,每隔五米就有一對刻著形態各異的蒼龍、虬龍的石制盤龍圓柱托著橋上倒卷的廊頂,即顯幽雅別致又不失瑰麗雄偉。

而沐雨亭就坐落在這小橋的中心。每到天氣變化時,湖中心總會下起一場細靡的小雨,而後便泛起一股輕薄的煙霧,如夢似幻般,沐雨亭由此而得名。

此刻,亭內,一名身長玉立的雪衣男子正背負雙手靜靜的站立著。他的神情專註而冷漠,冷清高遠的眼眸正默默的凝視著遠方。寒風烈烈的吹拂著他的衣角,他依舊巍然不動、靜謐如山,全身散發出一股寧靜悠遠一切的儒雅氣質。

再看亭內,一張大理石制成的石桌上,正燃起一個紅泥小爐,爐上置著一個茶釜,看來已燒有一段時間。桌邊還擺放著一些名貴器皿,精細糕點,糕點上還熱氣裊裊的冒著輕煙,可見此間主人的有心。

“王爺。”一身黑衣的長策踩著曲廊行至沐雨亭內,朝著白衣勝雪的背影欠身行禮。

“嗯。”雲啟沒有動,依然面向浩渺碧波。

“帝都城傳來的消息,唐毅將軍受了重傷,翰林院上官大人籌措軍餉出京。另外,烈鷹衛大半人悄然離京,不知去向。”

“花滿樓呢?”雲啟虛無的目光有了焦點,遠山一樣的長眉微微蹙了起來。

“也不見蹤影。”長策低聲回道。

雲啟輕聲嘆息:“她必然是去了戰場。”

“去了戰場也無所謂,有那麽多人保護她。”靠在榻席上悠然喝茶的雲少棠不滿的哼道,“倒是你,被趕到這窮山惡水之間來,還不好生為自己的將來做打算,只怕將來連個安生日子都沒有了!”

雲啟滿不在乎的笑了笑,朝著長策一擺手,示意他退下。

長策拱手退下的時候悄悄地看了雲少棠一眼,唇角帶笑——如今的他,有著優於別人的一種特殊感。

“這日子還不夠安生麽?七哥竟還不知足。”雲啟轉身回來在雲少棠對面落座,擡手拿起紫砂壺來給自己倒茶。

“給你個西南王你就知足了?”雲少棠捏了一塊點心掰了一角丟進嘴裏,一邊吃一邊前傾了身子,不解的問:“當初你在帝都城,答應大周皇帝來做這西南王,難道不是為了全身而退的權宜之計?你還真想在這裏當一輩子的西南王,為他治理這西南一角?”

“此地可守可攻,物產也算是豐富,且遠離喧囂,風景絕佳,寧靜悠遠,若是在這裏富貴安然的過一生也是不錯的選擇。”雲啟微笑著品茶。

“你……不是吧?!”雲少棠瞪著眼睛盯著雲啟看,“你,你……”

雲啟輕笑:“七哥放心,我要得到的東西還沒得到,怎麽可能這麽快放棄。”

“呼——那就好。”雲少棠又恢覆了之前的慵懶,靠回去繼續喝茶。

想要得到的東西……

雲啟捏著茶盞再次陷入沈思之中。

自小到大,想要得到的東西有很多。父王被害死的那段時間,他最想要的是活下去。

為了能夠活下去,他以身試藥,以身試毒,學成精妙的醫術和毒術,並暗中培養大量的護衛,搜尋傳說中的火槍神器。

確定自己不會被毒死不會被暗殺之後,他唯一的想法是覆仇。

那些讓他家破人亡孤苦伶仃的人,他一個也不能放過。他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於是他利用祖父和父親留下來的人脈網絡用心經營,從只知道迷戀後宮的皇上開始,弄來百花仙露進貢,那一瓶百花仙露之中只有一粒毒藥,可致人癲狂死在女人的床上。只不過,那粒毒藥和真正的丹藥一模一樣,至於那天吃到,全憑老天安排。

於是,老天幫了他,皇帝暴死,妖後和陳黨逮捕他進京。

進京之前他已經做好了安排,只要他能進那座皇宮,妖後也好,奸相也好,哪一個也別想活。

可是計劃不如變化快,哪知道李鈺這個瘋丫頭忽然創了進來。雖然事後他知道是關山知道了他跟仇人同歸於盡的計劃之後不得不配合她去行事,但覆仇的計劃終究還是被她打亂了。

李鈺,李鈺!

想到她整人時古怪精靈的笑,想到她說起‘家國天下’時一臉的悲壯與豪邁,想到她在自己懷裏時的溫柔婉轉,烈火柔情……

雲啟的目光先是揶揄,轉而迷茫,之後忽而瀲灩波光似驕陽照水。

“嘿!想什麽呢?!”雲少棠擡手在雲啟的面前晃了晃。

雲啟乍然回神,才覺得自己臉頰有些發燙,便掩飾的低下頭去提起紅泥炭爐上的水壺想要沖茶,卻不料炭火裏忽然蹦起一個火星落在了他的手上,突然的灼燙讓他的手一抖,壺裏滾開的水溢出來,灑在了腿上。

“呃……”灼痛讓他忍不住悶哼。

“哎呦!”雲少棠已經驚呼一聲伸手接過他手裏的銀銚子,一疊聲的朝著外邊喊:“快去拿燙傷藥來!”

奈何小亭子裏並沒有丫鬟服侍,雲少棠一喊,岸上的護衛呼啦啦跑過來兩個,卻是沒弄懂要什麽。

雲啟早就把自己的帕子丟到一旁的一桶清泉水裏浸濕,然後拎起來拍在燙傷的地方。清涼的泉水撫慰了灼傷的疼痛,他輕輕地搖頭:“無礙,你們都不用慌張。”

“滾燙的水呢!你是怎麽回事兒啊這麽魂不守舍的。”雲少棠一邊吩咐護衛去取燙傷的藥膏,一邊責問雲啟。

“沒事,七哥不必擔心。”雲啟苦笑搖頭,他也說不上來是怎麽回事兒,不過是一個慌神的功夫,事情就這樣了。

去拿燙傷膏的護衛還沒來,關山卻匆匆而至。

“王爺!”關山躬身行禮。

“何事?”雲啟把濕帕子從腿上拿開,灼痛感又慢慢地蘇醒。

關山拱手回道:“回王爺,剛剛得到消息,大周軍隊攻打胡汝,大獲全勝!蕭侯爺和韓將軍追擊胡汝三日三夜,一直把他們趕到了圖母河以北。唐將軍重傷已經被護送回京。”

“勝了?!”雲少棠詫異的看向關山。

“是的,大勝!”關山重重的點了點頭。

“居然勝了!”雲少棠有點不可思議的看著雲啟,“還直接把胡汝趕到了圖母河以北?”

雲啟淡然一笑,說道:“烈鷹衛加上李鈺,這樣的結果也沒什麽可奇怪的。”

“喲嗬!聽你這話,李鈺就是天神下凡無所不能嘍?”雲少棠給了雲啟一個白眼。

雲啟對雲少棠的揶揄完全不放在心上,反而擔心著另一件事情:“長策那邊的渠道出了問題,命他立刻去查清楚是怎麽回事。等等!公主回京沒有?”

“公主沒有回京,而是跟隨大軍一路北上了。”

“吩咐下去,叫他們時刻關註公主的動向,一有消息立刻匯報!”雲啟的聲音驟然冷冽,連雲少棠臉上的笑意都斂了去。

“是。”關山應了一聲,躬身退下。

“你是不是有點過了?她身邊那麽多人圍著,能有什麽事?”雲少棠等關山出去了,方低聲埋怨。

“但願。”雲啟修長的手指捏成了拳頭,但願她沒什麽事。

……

萬裏之外,寒風呼嘯,大雪紛飛。比寒風暴雪更犀利的是周身的刀光劍影。

李鈺被韓岳護在身後,一柄彎月刀上下翻飛舞成游龍,擋開前方簌簌而來的三只飛鏢。然後用自己的袖箭還以顏色。

“鈺,你的腿怎麽樣。”韓岳趁著空當拉著李鈺躲在一棵大樹之後。

“還好,只是扭傷。”李鈺手裏拿著一柄匕首,咬牙彎腰一根根隔斷腿上的綁繩,要把腳上的滑雪板給摘掉。

真他娘的太背了,原本是來滑雪的,熟料滑雪板造的不合格,扭了腳不算,還正好碰見了刺客!

“好了沒有!”韓岳回頭看了一眼。

“好了!”李鈺揮手把山寨滑雪板丟開,轉身去割韓岳腿上的綁繩。

“不要管我!快走!”韓岳擡手推了李鈺一把,“回鳳城!”

“不行!要走一起走!”李鈺擡手抽出腰間的火槍,舉手瞄準對面一行白衣人中的一顆腦袋。

“別……”韓岳的‘開槍’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只聽見‘砰!’的一聲槍響,一線鮮血飛濺,灑在皚皚白雪之中,如點點紅梅傲雪開,妖冶艷麗。

那一行人顯然有些懵,完全沒搞懂是怎麽回事兒。

接著,李鈺連續開了三槍,‘碰碰碰’!

後面又有三人分別中槍,腦門,胸口,肩膀。

血珠四濺!

韓岳驚恐的看著周圍的雪山,忙一把摟起李鈺的腰,暴喝一聲:“快走!”便騰空躍起,踩著飛雪長風一口氣飛出去十幾丈,在一棵合抱粗的大樹上稍作停留四下觀望之時,有轟隆隆的響聲從山頂傳來,宛如夏日悶雷。

“怎麽了?”李鈺看韓岳慘白的臉,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抱緊我!”韓岳一把摟住李鈺的腰,單腳在樹幹上猛地一踏,帶著她再次飛躍而起,朝著旁邊的一片空曠地飛去。

雪崩!李鈺轉頭看見那些刺客們驚慌失散的樣子時終於明白了那轟隆隆的聲音是怎麽回事!

李鈺為了尋求刺激專門選了這一片雪峰林立之間,她和韓岳從一道高高的山坡上滑下來,在半山坡的地方因為滑雪板出了問題而不得不停住,然後遭遇刺客的襲擊。

現在他們所處的這個地方,正好是雪崩最危險的地方。

雪山上的積雪呼嘯而至,像一條厚厚的毯子一樣從頭頂上蓋下來。

“下去!”韓岳選在一棵樹忙落地,順手把李鈺推到那顆大樹旁邊。而他則再次飛縱上樹,擡手扯下身上的猞猁裘手腕一旋把披風仍上了半空。

他這一致用上了九成的內力。做完之後,他無力的從樹上跳下去,借勢把李鈺護在身下。

厚厚的猞猁裘在樹頂不停地旋轉,像是一把遮天大傘擋住飛湧而來的積雪石塊。而被它揮開的積雪冰塊在這棵樹的周圍越積越高,不過幾個呼吸之間就自動壘砌了一道冰雪之墻。

力竭之後,猞猁裘被冰雪砸在樹頂,又恰到好處的以樹幹為支架,形成了一個帳頂,擋住了後來的積雪。幸好韓岳帶著李鈺飛縱兩次,離開遠處幾十丈遠,否則恐怕這顆大樹也支撐不住積雪壓頂。

“川子。”李鈺推開身上的韓岳,看了看頭頂上不停聊落下來的雪塊,苦笑道:“我闖禍了。”

“沒事。”韓岳拍拍她頭上厚厚的雪帽,輕笑道:“我們暫時死不了。你老實坐在這裏,我得弄一下咱們的屋頂。”

“啊?”李鈺詫異的擡頭,質疑還沒問出口,便見韓岳再次躍起,揮手在不停往下塌落雪塊的頭頂輕輕地拍打,慢慢地把頭頂的積雪拍實。

“你這家夥……”李鈺坐在樹根上,擡頭苦笑。

“好了。”經過一番折騰,韓岳站在這狹小逼仄的空間裏,掐腰微笑,“雖然小了點,但好歹也算是個水晶房吧!”

李鈺無奈的笑著伸手把他拉到身旁坐下,並解開自己的狐毛鬥篷把兩個人裹在一起。

此時,所有的風聲雪聲都被擋在外邊,這小小的雪洞裏黑乎乎的,周圍全是冰雪,卻叫人感覺不到寒冷。

“你的腳怎麽樣?”韓岳彎腰去查看李鈺的扭傷。

“沒事兒了。”李鈺擡腿放到他的膝蓋上,任憑他脫了自己的靴子揉捏腳踝。

“之前就扭到過,現在又扭到。你這只腳啊!”韓岳無奈的嘆著氣,從懷裏摸出一只小藥瓶,到處些許藥水來用手掌撮熱再握住她的腳踝揉捏。

“川子,對不起啊!”李鈺借著微弱的雪光看著韓岳冷硬的側臉,歉疚的說道。

“好奇怪啊!”韓岳扭頭看著她,笑彎了眉眼,“你居然跟我說這種話?”

“唔……我之前沒說過?”李鈺有點不好意思的笑,想想自己之前真的是劣跡斑斑。

“嗯,你禍害我那麽多次,可從來沒道過謙。”韓岳拿過李鈺的棉襪套上,又把羊羔皮靴給她穿好,輕笑道:“鈺,我們之間最不用說的就是這三個字。我以後都不想再聽到。”

“好吧。”李鈺笑了笑,伸手勾上韓岳的肩膀,湊到他耳邊問道:“那麽,韓將軍,你改不會想跟我在水晶屋裏過一輩子吧?”

韓岳臉上的笑容一滯,繼而伸手攬住她的腰,伸手從她的脖子裏撥出一條金鏈子,把那只白玉扳指從她的衣襟裏拉了出來。

“幹嘛你?”李鈺擡手想把扳指拿走,韓岳卻死死地捏住:“這是東陵王的東西吧?怎麽在你身上?”

“他被封為西南王,去渝陽了。臨走時送我的,怎麽了?”

韓岳皺著眉頭看著李鈺,手上又用力把她往自己懷裏拉了拉,火熱的氣息拂在她的臉上,聲音黯啞嘆息:“其實我覺得,如果在這裏有吃有喝的話,過一輩子也算是不錯的選擇。”

“不要。”李鈺笑著推開他,“本公主還有大把的富貴要享,還有大把的美男子要泡,才不要跟你這家夥耗死在這冰窟裏。快點想辦法,我要出去。”

韓岳無奈的笑了笑,把身上的狐裘推開重新裹在她身上,起身說道:“遵命,公主殿下。”

“哎?你想怎麽弄啊?別把這好不容易搭起來的水晶屋給弄塌了,咱們倆直接就葬身在這冰雪之中了。”

“那也不錯,至少這輩子生不能同衾,死倒是可以同穴了。”韓岳說著,轉身貼在冰雪墻壁上側耳傾聽。

“我去!你再說這種話我這輩子不理你啊!”李鈺扁嘴。

韓岳不再跟李鈺開玩笑,抽出腰間的彎月刀開始在墻壁上鑿雪。他刀法了得,內力深厚,沒多會兒的功夫便鑿開一人高的一個洞,整個人都鉆了進去。

“行不行啊?我幫你。”李鈺見狀也來了興致,起身拍拍身上的雪就要往前去。

“別過來。”韓岳轉身喊道,“老實在那裏呆著!”

“兩個人會快些啊!”李鈺皺眉道。

“不一定安全!”韓岳鉆回來看了看被他刨出來的雪,想了想,又拿著刀去刮樹幹上的老樹皮。

“你幹什麽?”李鈺皺眉問。

“生火。”韓岳看了一眼李鈺,笑道,“想幫忙的話,把腳下的雪扒開,雪底下應該有幹燥的樹葉子,一會兒生活用。”

“好。”李鈺忙蹲下身去忙活。

積雪之下不但有幹燥的松針,還有松萼和樹枝,李鈺很快弄了一小堆,從懷裏拿出火折子開始點火。

火生起來之後,那些被韓岳刨出來的松散的積雪開始慢慢地融化,但融化之後化成水慢慢地滲入地下很快的積成冰。

“你在這兒守著,有事叫我。”韓岳刮了一堆樹皮之後又回去鏟雪。

鏟了一段距離之後,挖出去的積雪不再往外運,因為那個被他用狐裘撐起來的小空間差不多已經堆滿了。韓岳覺得不放心,又一路把雪洞壁拍實了回來你接上了李鈺。

許是兩個人幸運,加上韓岳著實能幹,也不知挖了多久,在李鈺覺得自己從裏到外都凍成冰棍的時候忽然聽見了外邊的呼喊聲——是花滿樓聽見槍聲和雪崩的聲音帶著人尋了過來,到了附近只見一片白雪茫茫連蒼天大樹都蓋在底下,絕望之餘也只能通過呼喊來尋求一點希望。

韓岳加緊了速度,最後估摸著差不多的時候,運起內力朝著對面的積雪猛地打了一拳。

花滿樓剛好在這座雪丘的旁邊,忽然聽見有動靜忙轉身看時,但見一個一身冰碴子的家夥從裏面鉆了出來。他登時睜大了眼睛,待看清楚來人手裏的那柄彎月刀時,急忙沖了上去:“介川!公主呢?!”

“我在這兒!”李鈺隨後沖了出去,因腳腕子還有點疼,忍不住一個趔趄。

“你們真是急死人了!怎麽會開槍?”花滿樓著急的問。

“遇到了刺客。”韓岳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冰碴子,皺眉道:“公主的腳扭傷了,我們先回去再說。”

“好!”龍辰看了一眼李鈺的腿,蹲下身子說道:“公主,屬下背你。”

這種情形下李鈺也沒別扭,直接爬上了他的背。

一行人踏雪而行,迅速離開這裏往鳳城去。

聽說這樣的事情,燕北邙自然又把李鈺給臭罵一頓,當即吩咐韓岳和花滿樓送李鈺回京,一刻也不許耽擱。

李鈺拉著燕北邙的袖子眨著眼睛看他,不說不笑不做任何辯解。

“你看我作甚?!”燕北邙生氣的甩開袖子,“當時你就該跟謹言一起回京!”

“師傅,你不覺得行刺之事太過蹊蹺嗎?”李鈺等燕北邙發完了火,方小聲問。

燕北邙依然沒什麽好氣的斥道:“有什麽好蹊蹺的?!這裏已經落入胡汝之手幾十年了!到處都是他們的人!你以為我們把他們打到圖母河以北,鳳城就安全了嗎?”

“難道鳳城的百姓中還有恨漢人的?而且,我看他們行刺路完全是江湖做派啊!”

“你若不想回京也可以,從現在起白天黑夜都跟在我身邊,不許離開我的視線半步!”燕北邙皺眉道。

“哇喔?師傅你要我跟你睡在一起嗎?”李鈺眨著大眼睛,笑瞇瞇的問。

“你給我閉嘴!”燕北邙憤怒的瞪了李鈺一眼轉身往外走,同時吩咐門口的龍辰和花滿樓,“她若是再敢離開這間屋子,我就唯你們二人是問!”

花滿樓和龍辰應了一聲,然後轉頭向李鈺無奈的搖頭。

“切!”李鈺扁了扁嘴巴,招手叫二人近前來。

“公主放心,我已經安排了人手在附近埋伏,想來他們被雪崩埋在底下也不一定都會凍死,只要有人鉆出來,我們立刻動手。”花滿樓低聲說道。

“別抓人,要悄悄地跟上去,看他們跟什麽人接觸。”李鈺瞇起了眼睛,沈聲說道:“我要揪出後面的人。”

“好。”花滿樓點了點頭,回頭跟龍辰交換了個眼色,龍辰朝著李鈺一拱手轉身出去了。

李鈺躺在暖烘烘的火炕上,身下枕著一卷被子,腰上搭著一床被子,還是覺得冷。於是朝著花滿樓招招手,笑道:“花爺,麻煩你把我的鬥篷拿來。”

“公主還覺得冷嗎?”花滿樓身上只是一身絲綿長袍,便已經覺得熱了。這屋裏燒著火炕,地上還放著個大火盆,窗戶紙糊了三層,密不透風的,怎麽還冷?

“是啊,好冷。”李鈺拉了拉棉被,蹙眉道。

“公主莫不是病了?”花滿樓上前去用手背貼上了李鈺的額頭,驚道:“好燙!公主受了風寒!我去找軍醫來給公主診脈!”

病了?感冒了?!李鈺朝著屋頂翻了個白眼,真是點兒背啊!

算起來,自從穿越到這裏占了當時自有四五歲的小身體之時病過一場之後,李鈺還真的沒生過病。

十來年了啊!這一病居然是來勢洶洶。

上半夜的時候李鈺還只是覺得冷,等服了藥,後半夜便昏昏沈沈的不知道冷熱了。

燕北邙忙於軍務不能守著她,就把韓岳給弄過來和花滿樓一起守著她,並吩咐按照軍醫給開的藥方,每隔兩個時辰給李鈺灌一次藥。

李鈺連續被灌了三碗湯藥之後,終於發了一身透汗之後睡得沈了。

韓岳看著她高熱過後微黃的小臉,自責的嘆了口氣,坐在火炕旁邊的椅子上,雙手搓著眉心。花滿樓則在另一張躺椅上靠著,身上搭了一件鬥篷閉目養神。

時近中午,房門被人輕輕地推開。

閉著眼睛的花滿樓立刻睜開眼睛扭頭看過去,見來人是龍辰之後,方又放松的躺回去。

“韓將軍。”龍辰朝著韓岳點了點頭,轉身又看著花滿樓,低聲說道:“到現在那些人都沒能從雪堆裏出來。”

花滿樓微微蹙眉,低聲說道:“才兩天的時間,還是不能放松警惕,告訴兄弟們要擴大範圍盯著。既然都是高手,絕不可能都死在一場雪崩之中。”

“我們還是太大意了。”龍辰皺眉道,“當時及不該安排公主和韓將軍回鳳城,說不定細作就在鳳城,或者說在我們的軍營裏。”

“這事兒得細心查下去。”韓岳沈聲說道,“他們這次明顯是沖著鈺來的。就算是京中,知道鈺來鳳城的人也寥寥無幾,胡汝更不知道大周公主會來鳳城。所以鈺的想法是對的。這些刺客絕不是胡汝或著鳳城的人找來的。”

“這事兒要查,恐怕得費些時日。公主身邊看來要加強防衛了。”花滿樓摸著嘴巴,沈思道。

“說的是。”韓岳點頭,是該給她找幾個女護衛了。

李鈺在床上躺了三天,高熱退下之後,是鼻塞和頭痛,後來還是燕北邙給她針灸過兩次,癥狀才緩解了些。

身上一輕松了就嚷著要洗澡,前兩天捂了好幾身汗,身上的確不舒服。

韓岳親自給她弄好了洗澡水之後再次感嘆,一定要挑幾個女護衛放在她身邊了。

因為李鈺的緣故,燕北邙加緊安排了鳳城的防禦軍務,和蕭祚簫筠三個人商議之後,決定留蕭祚簫筠二人帶著三萬人駐守鳳城,他和韓岳送李鈺回京。

李鈺病了一場之後身體虛弱,回去的一路上燕北邙都想著法的給她弄些野味補身子。反正這片雪原上有的是山珍補品,他們又從胡汝的營帳裏繳獲了一些山參之類的貴重藥材,可謂是走一路補一路。

至彭城的時候,李鈺已經不耐煩坐車,一定要和韓岳比騎馬,說要趕著回去吃年夜飯。

棄了馬車改為騎馬,行程又加快了許多。一行人終於趕在臘月二十八這晚踏進了帝都城的北門。

打了幾十年的敗仗,被胡汝給欺負的喘不過氣來的大雲朝一旦改朝換代成了大周朝,就把強破胡汝,一口氣把這些該死的韃子給趕到了圖母河以北。這是天大的喜訊!雲都城裏簡直比過年還熱鬧。

只可惜李鈺他們進京的時候是半夜裏,此時正是家家閉戶眠的時候,帝都城寬敞的大街上唯有巡邏的九門提督衙門的差官和更夫經過,再無一個閑雜之人。

李鈺燕北邙和韓岳三人需要進宮面聖,花滿樓龍辰等人則各回各所。

紫宸殿內,燈火通明,卻極其安靜,深廣的內殿裏偶爾傳來一聲清脆的落子聲。是皇帝和上官默二人對坐手談。

燕北邙帶著李鈺和韓岳進紫宸宮的宮門,早有老太監等在門口,見了他們三人笑呵呵的上前行禮,並道:“皇上在裏面等著太傅,公主和將軍呢。三位快請吧。”

三人微笑著踏上紫宸殿的臺階,早有太監飛報進去。

皇上一聽人來了,立刻笑呵呵的放下棋子起身迎了出來,一直迎到紫宸殿的殿門口。

“微臣參見陛下。”燕北邙說著,便要躬身參拜。

“蒼原免禮。”皇上一把拉住燕北邙的手臂,又對後面的韓岳和李鈺笑道:“你們倆也別拜了。一路辛苦,裏面已經備好了酒宴,今晚朕要聽你們細說這次的戰況。”

“好。”燕北邙也挺高興,打了勝仗,大家心裏都痛快。

李鈺是餓壞了,但一身征塵連衣裳都不換就吃飯的事兒她有點受不了,之前沒條件也就算了,現在回宮了就尤其不能忍,於是上前笑道:“父皇和師傅說話,我這個閉門思過的還是趕緊的思過去了。”

李闖愛憐的摸了摸李鈺的後腦勺,笑道:“我知道這回多虧了我的寶貝女兒,你先回去,過年爹好好地賞你。”

李鈺忙道謝,又沖燕北邙和韓岳做了個鬼臉,笑道:“走啦!”

燕北邙也是寵溺的笑,韓岳卻裝模作樣的朝著她拱了拱手:“恭送公主。”

“恭送你個腦袋!”李鈺擡手給了他一拳,轉身一路小跑回了菁華館。

菁華館自從大公主跟皇上大吵一架後被禁足閉門思過就沒有了歡笑聲,宮門平日裏都是緊緊地閉著,只有送份例糧米蔬菜的時候才會打開。

李鈺回來後也沒拍門,直接翻墻而入。

大半夜的,宮女嬤嬤們都睡下了,唯有她的臥房裏還亮著燈,有個宮裝女子在等下寫字的影子映在窗上,分外安寧。

李鈺悄悄地摸進去,朝著正認真抄寫經文的練武‘啊’了一聲。嚇得蓮霧一哆嗦,手裏的筆在紙上狠狠地戳了一道,廢了一張妙字。

蓮霧看清來人時立刻驚訝的長大了眼睛,剛要喊出來就被李鈺捂住了嘴巴:“別叫啊!吵醒了院子裏的人可不好交代。”

“嗚嗚!”蓮霧連連點頭。

李鈺微笑著放開手,順便彈了一下這丫頭的腦門。

“公主——”蓮霧上前去抱著李鈺差點哭了:“你終於回來了!”

“行了行了!”李鈺忙把這丫頭從身上扯下來,一疊聲的吩咐:“我這一身的灰呢!趕緊的弄熱水給我洗澡!還有,我快餓死了,叫人看看有什麽吃的沒。”

“好好好!有有有!”蓮霧點頭如搗蒜,急匆匆的開門跑了出去。

沒多會兒的功夫,杜嬤嬤,蘭嫂等人全都被叫了起來,幾個大宮女小太監也都從熱乎被窩裏被扯了出來,大家一同忙活,洗澡水,幹凈衣裳,吃的,喝的,全都送到了臥室裏來。

李鈺舒舒服服的泡在溫熱的水裏,戳著香湯裏的花瓣被蓮霧伺候著餵粥的同時還忘不了打聽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宮裏都發生了什麽事情。

“皇後娘娘派人來過兩次,先是說給公主量身,要做過年的衣裳,後來又說外邊有人送了上好的茶葉來特地給公主送來,人都沒進門,東西是杜嬤嬤去門口接過來的。後來又派人來了一次,被萬歲爺知道了,直接叫胡總管把那人給弄去了十三所當差。”

“蓮妃娘娘也派人送過一次糕點來,杜嬤嬤沒接,說萬歲爺旨意,不準公主見客。”

“噢,還有大皇子來過,後來被皇上叫去罰了半天的跪。後來還是蓮妃娘娘和楊姑娘去求情,皇上才讓大皇子起來了,還訓誡說,再不聽話就讓他住到翰林院去跟上官大人讀書,不許在翊坤宮住了。”

聽了蓮霧的這些話,李鈺感慨道:“看來本公主的人緣還不錯嘛,個把月不露面,大家都想著來瞧我。”

“公主還說呢,奴婢都快為難死了!杜嬤嬤為了不讓人起疑心,每天都叫奴婢替公主抄寫經書,再打發人送到翊坤宮去,說是公主替皇上和皇後娘娘祈福抄寫的。”

“嘿,這不錯!回頭本公主得好好地賞杜嬤嬤。”

“奴婢那字兒哪裏敢跟公主比呀……寫壞了好多紙,還是怕露餡兒呢。”

“哎呀沒關系了!反正咱們也不缺那點紙和墨。回頭你越發好好的練,以後師傅再罰我抄書,就由你來代勞啦!”李鈺開心的笑著。

吃飽喝足,澡也泡好了。

舒舒服服的擦幹身子直接鉆進被窩裏,李鈺這一覺睡得真是天昏地暗,醒來時已經是中午時分。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伸懶腰,扭頭就看見一身鳳袍的皇後娘娘坐在床邊,李鈺嚇得差點沒昏過去。

“可算是醒了!”皇後娘娘看著李鈺睜開眼睛,皺眉嘆道:“被你父皇關了這麽久,這氣色倒是好了許多,虧了本宮還鎮日裏為你擔心!”

“讓母後擔心了。”李鈺穩了穩心神,方勉強笑道。

“今兒一早皇上說,你思過這麽長時間,也該想明白了?”皇後正色問。

李鈺連連點頭:“是,是,兒臣想明白了,兒臣不孝,兒臣真是羞愧萬分啊!”

“那就行了!趕緊的起來梳洗打扮,等會兒去給你父皇磕頭認錯謝恩,明兒可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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