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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一戰成名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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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七哥打了個賭。”雲啟一邊專註的給李鈺添茶,一邊平靜的說道,“我賭你父親會造反,他要登基自己做皇帝。”

李鈺聞言心思一震,手指下意識的收緊。

“唔……姐姐!”雲越細軟的頭發被李鈺揪了一把,一時吃痛,委屈的叫了一聲,“疼死了!”

“呃,對不起。”李鈺忙放開手,在雲越的腦門上揉了兩下。

雲啟卻依舊波瀾不驚,說話的語氣都沒什麽起伏:“若是你父親真的登基為帝了,我想請你幫個忙。”

“王爺攥著我在手裏,想要什麽,恐怕我父親都會答應你。所以你又何必多說?”李鈺浮躁的心情被雲啟的這種沈靜給壓下去,神色也恢覆如初。

“但願如此。所以,這會兒我們才應該看好了你。”雲啟淡淡的說道。

“哈!”李鈺自嘲一笑,點了點頭,“說的是。那麽,你就好好的伺候一下本姑娘吧。把本姑娘伺候的高興了,說不定還會幫你在我爹跟前多說幾句話。”

“噗——”雲少棠忍不住笑噴,轉頭玩味的看著雲啟。

雲啟冷眼瞥了他一記,伸手給他遞過一杯茶。

“哎?元敬,你打算怎麽好好地伺候李姑娘?哥哥在這裏是不是礙了你們眼?要不……我回避一下?呵呵呵……”

“這麽好的茶還堵不上你的嘴!”雲啟惱羞,狠狠地瞪了雲少棠一眼。

“哦,好!喝茶,喝茶!”雲少棠端起茶盞,朝著李鈺笑道:“李姑娘,我十一弟的茶藝功夫十分了得,我這美人尖兒經他的手,才算是不曾辜負。你要細細的品哦!”

李鈺哼了一聲,咕咚一口把茶喝進肚子裏,儼然是牛嚼牡丹。

“哎,你這……”雲少棠一時愕然。

雲啟卻忽而笑了:“喝茶麽,不過是為了解渴,亦或是為了閑談高興。想怎麽喝就怎麽喝,拘泥形式反而壞了萬物自然的雅意。”

雲少棠聞言微笑著搖了搖頭,沒再多說。

天色漸漸地明朗起來。一壺好茶,用心炮制也不過十泡。隨著著晨曦微露,東方天空漸漸地明燦起來,最後一泡茶也被雲啟分進了杯中。

亭外嘩啦啦的聲音由遠及近,有護衛飛身而進,至亭外躬身回道:“回王爺,李闖帶著人到了王府,言明要王爺放了李姑娘。”

“哦,終於來了。”雲少棠鳳眸一飄,玩味一笑,“這李闖還真是愛女如命。”

李鈺朝著他翻了個白眼:“那好歹是我親爹。”

“哈哈!說的是。”雲少棠笑著點頭,“既然貴客來訪,那本王就得出去見見了。李姑娘,不知你有什麽話要帶你你父親?”

“我們父女之間的話,自然不用煩勞王爺相傳。”李鈺哼道。

“那好,那你們二人就安心在這裏等著吧,希望李闖能夠跟本王談的愉快,早些接了你回去。”說完,雲少棠起身走了。

李鈺看著早就靠在自己懷裏沈睡的雲越,又擡頭看雲啟,不解的問:“你為何斷定我爹會自行登基稱帝?”

“直覺而已。”雲啟淡淡的說道。

“直覺?”李鈺輕笑搖頭,“你好像不是這種靠直覺斷事的人。”

“你父親很會收攏人心。”雲啟把手中的紫砂壺推到一旁,緩緩坐直了身子,雙手袖起,正襟危坐。

李鈺聞言,冷聲哼道:“難道你不會?再說,收攏人心這種事情,你也做的不差吧?楊肅臣不過拿了你一點糧草就死心塌地的跟著你了。相當出我用計讓他們反出朝廷的時候費了多少心思,到最後卻也是為你做了嫁衣裳。”

雲啟淡然道:“楊肅臣並非一心效忠於我,而是一心效忠雲氏皇朝。而且你用計比他們和朝廷反目,他知道內情之後豈能不恨你?此乃弄巧成拙,你怪不得我。”

李鈺看雲啟氣定神閑的樣子,不由得蹙了蹙眉頭,疑惑的問:“你難道不顧你妹妹的死活了?”

“我妹妹……”雲啟眼神有些飄忽,轉頭看向亭外的水面。

李鈺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和空茫的眼神,一時心又軟下去,把他騙自己留下來的事情暫時放在一邊,忍不住說道:“我會說服我爹把你妹妹還給你的。”

“不必了。”雲啟輕輕地搖頭。

“嗯?你這話什麽意思?”李鈺萬般不解。

“她已經死了。”雲啟說完這簡單的一句話便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李鈺登時大驚,“你……你說什麽?!怎麽會死了?!”

雲啟緩緩地睜開眼睛,平靜的看著李鈺,低聲說道:“我不知道,關山在慈安宮裏找到了她的屍體,她是懸梁自盡的。”

“這……這怎麽可能?”李鈺想說她從宮裏撤出來的時候還問過韓岳,韓岳說先生已經把小魚送去了肅王府。就算當時韓岳不知燕北邙扣住了小魚的事情,但至少那時小魚已經得救了!她怎麽可能又在慈安宮懸梁自盡?!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李鈺。”雲啟一雙幽深的瞳眸平靜無波,聲音也不帶任何的情緒,“你答應我的事情沒有做到,你讓我失去了我世上唯一的親人。那麽,我們之前的恩怨糾葛,到此就一筆勾銷了。”

“……”李鈺頓時無話可說。

當日雲啟自願放棄個人恩怨出宮跟燕王恒王商議共同抗敵的時候,曾經拜托她無論如何要保住他妹妹的性命。李鈺自知自己不是什麽君子,但答應的事情一般都會盡全力做到,尤其這次人命關天。

所以,此時不管雲啟說什麽,她都是無從辯駁。

雲啟看著往日裏無賴刁蠻且舌燦蓮花的人此時成了悶葫蘆,也覺得自己再說什麽都是多餘。

二人就這麽沈默的坐著,若不是陽光越來越燦爛,風吹水皺,亂了一池碧水,這時間都仿佛在那一刻停止。

肅王府前院。

雲少棠和李闖談的並不愉快。

李闖要雲少棠放了自己的女兒並指責他不顧大義,倒打一耙。

雲少棠則嘲諷李闖精明算計,在諸位王爺公侯抗擊胡汝的時候他卻忙著忙各大世家攜帶細軟逃離帝都,這會兒胡汝被他們幾家王公的家兵給殺的差不多了,他卻又帶著五萬大軍沖進來,坐收漁翁之利。

李闖反駁雲氏皇族只知道爭權鬥勢,棄百姓於水火,自己被胡汝打得落花流水,卻只知道扣押弱女保命,簡直丟人之極。

兩個人唇槍舌劍,誰也不肯讓步。吵到最後差點刀兵相見。最後還是一路沖殺著一小股胡汝誤打誤撞闖進肅王府的老將賀子修進來將二人勸住。

雲少棠雖然放蕩不羈不把朝中文臣武將放在眼裏,但對賀子修這樣的老將還是要禮讓三分的,於是在賀子修勸二人放下個人恩怨,先一直對胡的時候,說出了自己的底線:“只要你們把傳國玉璽交出來,本王就放了李鈺。”

李闖立刻吼回去:“什麽傳國玉璽,我根本沒見過!你這是強人所難!”

“你的人把皇宮辦了個空,那麽重要的東西怎麽可能放過?我看你是覬覦皇位,根本不顧你女兒的死活吧?”雲少棠嘲諷一笑。

“你!”李闖怒急,長臂一揮,手中之劍指向雲少棠的咽喉,“你別以為我不敢殺你!”

雲少棠得意的挑了挑眉,無所畏懼的笑道:“殺我?殺了我,你這輩子都別想見到你的女兒。”

“好了!傳國玉璽的事情稍後再說。”賀子修生前一步擋開李闖手裏的長劍,朝著雲少棠拱了拱手,“王爺,在這之前,你是否能保證李公之女的安全?”

雲少棠輕笑道:“好吃好喝好招待,李姑娘過得自在著呢。”

賀老將大手一揮,說道:“那就好,現在我們且拿起手中的兵器,先把胡賊殺幹凈再說!”

於是雙方各讓一步,言定等把雲都城裏的胡汝殺幹凈了再說。

接下來是一天一夜的混戰。

李闖,何玉簡,燕北邙,韓岳,劉翼,賀子修等人率領五萬兵馬幾乎把大雲帝都翻了個遍,他們見著胡人就殺,簡直殺紅了眼。

最後賀子修和韓岳二人分別在一條幽深的巷子兩頭堵住了莫寒以及他的十幾個親兵。

此時風靡上千裏北疆的胡汝悍將莫寒和他的親兵已經倉皇如喪家之犬,這些人全身上下沾滿了血漬。

莫寒的手臂後背以及腿上足有七八處傷口,最嚴重的一記劍傷在左腿上,一劍隔斷了腳筋,若不是策馬而行,他幾乎是個廢人了。

韓岳二話不說揮著彎月刀沖上去開殺,賀子修老將也拎著自己的一雙精鋼斧子殺進了人群。

莫寒及其親兵共計十七八個人,竟被他們兩個給殺的七零八落。

韓岳是見人就殺,賀子修則直直的沖向莫寒。莫寒雖然身負重傷但依然殺氣不減,手中的長槍對上賀子修的斧頭,氣勢上一點也不差。

這邊韓岳被五個胡人圍住依然越戰越勇,奮起一躍,落地時一個連環刀砍下一人的腦袋和兩人的手臂。

忽聽身後一聲慘叫,借著回身之際看過去,見賀子修的斧頭剛好砍在了莫寒的左臂上。莫寒大叫一聲手中長槍被震飛出去。

“將軍!”旁邊有胡兵嘶喊一聲沖上前去保護莫寒,但賀子修的斧頭卻比他快了三分,忽的一聲在空中劃過一道冷光,砍向莫寒的胸口。

韓岳眼看著一個胡兵的長刀朝著賀子修的後心捅過去,卻因為眼前有兩個人與自己糾纏而鞭長莫及,於是大叫一聲:“老將軍小心!”

“噗!”

“嗯!”

斧頭剁斷骨肉的聲音伴著以及悶哼。

莫寒低頭看著自己胸口上的斧頭,瞪大眼睛一口一口的吐血。而賀子修老將左手斧頭撐地,後背上插著一柄長刀,搖搖欲墜。

“老將軍!”韓岳奮力揮刀砍斷眼前兩個胡人的脖子疾步沖了上去,一刀結果了那個從背後殺人的胡賊,上前扶住了一身血汙白發蒼蒼的老將。

“韓小子,你雖然殺的胡人比我多,可我卻殺了莫寒!哈哈……”賀子修一臉泥汙,鮮血染紅了頜下蒼白的胡須,卻笑得極為得意。

“是!老將軍殺了讓大雲將領聞風喪膽的莫寒!老將軍重振我大雲人之雄風,您是了不起的大英雄!”韓岳心痛的點頭。

“哈哈哈……”賀子修狂笑兩聲,又重重的咳出一口血,喘息著問:“那麽,你,願意叫我……一聲爺爺嗎?”

“爺爺……”韓岳話音未落,目光一沈,手中的彎月刀忽然飛了出去,‘噗’的一聲刺入一個重傷倒地想要起來偷襲的胡賊的心口。

“韓岳心甘情願認老將軍為祖父,請您老人家受韓岳一拜。”說完,韓岳扶著賀子修靠在墻角,後退一步恭敬地跪下去。

“好,好……”賀子修老將軍滿意的看著初生牛犢一樣的韓岳,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這一場廝殺一直到入夜時分,分散在雲都各條街道巷子以及圍堵在四城門口的眾人才聚攏到一起,紛紛上報自己的戰果。

李闖命人把胡賊的屍首全部堆放到北城門外的一片空地上,清查人數之後,全部焚燒。自己人的屍體則全都整理好,有家人的請家人來認領,沒有家人的,全部集中在南城門擺放整齊,舉行簡單的送喪儀式後,也進行焚燒,然後把骨灰收起來,將來要建忠義堂,將這些英靈供奉其中。

這些事情他提出來,眾人都沒有異議,何玉簡和豫州知縣楊時昀一起去安排。

李闖則帶著燕北邙,韓岳以及原冀州典獄現在李闖的忠實屬下胡宗瑞以及四千冀州豫州的勇士呼啦啦圍住了肅王府,向肅王雲少棠要人。

“怎麽,李闖,李大名士,李大領袖,你殺完了胡汝,接下來想要殺我們雲氏皇族了嗎?”雲少棠端坐在太師椅上,悠然的品茶。

李闖一甩披風從旁邊的太師椅上落座,冷聲哼道:“李某素來不願與皇族為敵,但你今日必須交出我女兒。否則咱們就死磕下去,看誰耗得過誰!”

“你真是好囂張啊!”雲少棠的臉上閃過一絲狠戾,“你就不怕我殺了你的寶貝女兒?”

李闖冷笑著瞥了雲少棠一眼,緩緩地說道:“你若是敢動她一根毫毛,我定讓你這肅王府變成修羅場。”

“嗬!你敢要挾我!”雲少棠生氣的拍桌子。

“是王爺你先要挾我!”李闖氣勢洶洶毫不相讓。

雲少棠還想說什麽,門外忽然有人慌張的進來,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

“好,好啊!”雲少棠冷笑著盯住李闖:“李大英雄帳下高手如雲,真是叫人好生欽佩!只是我的湖心亭機關重重,若是有誰不小心碰了不該碰的地方,令嫒可就性命堪憂了!”

李闖冷笑道:“多謝王爺提醒,這個李某早就想到了。”說完,李闖朝著門外一揮手,高聲吩咐道:“帶進來!”

門外的韓岳應聲而入,同時被他推著一個華服婦人進門。二人身後是一身俠骨錚錚的燕北邙。

雲少棠一看見那婦人立刻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驚叫一聲‘母妃’上前就要推挾持著婦人的壯漢。

韓岳怒目而視,手裏的彎月刀往婦人的脖子上壓了壓。

李闖冷聲道:“王爺稍安勿躁,你若是再上前兩步,我可就不能保證老王妃的安全了。”

“李闖!你放了我母妃!”雲少棠怒道。

“好啊,你放了我女兒,我就放了老王妃。”李闖擡手拿過手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好整以暇的聞著茶香,“說起來還真是不好意思,老王妃整日侍奉佛祖青燈古佛,原本不應該被扯進這些俗事之中,但李某救女心切,也只好得罪了。”

雲少棠此時沒得選擇,只得咬牙切齒答應李闖的要求。

湖心亭到岸邊的鐵鎖鏈再次浮出水面,有護衛進來告知雲啟,肅王爺要放李姑娘出去。

雲啟好不驚訝,微微點了點頭,對李鈺說道:“你走吧。”

李鈺起身,冷冷的看了雲啟一眼,彎腰抱起雲越往外走,卻被護衛伸手攔住:“王爺說了,皇上不可以走。”

“笑話!他是跟我一起來的,要走當然一起走。”

護衛卻固執的說道:“姑娘,對不住。我家王爺說了,只許姑娘一個人離開。”

“雲啟!”李鈺回頭看著雲啟,冷聲道:“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算了,你帶他走吧。”雲啟朝著護衛擺了擺手,又道:“去告訴七哥,說是我的意思。讓他們都走吧。”

護衛為難的皺了皺眉頭,欲言又止。

雲啟冷清清的看過去,淡淡的問:“怎麽,因為是肅王府,我的話所以不管用麽?”

“屬下不敢。”護衛忙拱手應道。

雲啟緩緩地站起身來,理了理寬大的衣袖,輕聲嘆道:“罷了,本王跟你們一起過去,親自跟七哥說清楚。也見見你那深謀遠慮的父親和俠肝義膽的師傅。”

李鈺自然聽的出雲啟口氣裏的嘲諷,但卻沒辦法還嘴。因為小魚的事情還沒弄清楚,她總是底氣不足。說起來,她坑蒙拐騙的事情幹得還少了?何時像此時這般心虛過?

可這事兒就是說不清楚,面對雲啟,她總是這麽不正常。

終於離開了湖心亭,李鈺上岸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起自己當時沖動的跑過來自投羅網,便又恨恨的剜了雲啟一眼,暗暗地罵著,早晚有一天要把你這只高冷的小狐貍騎在身下,到時候看你還敢算計老娘不了!

雲啟對李鈺的目光視而不見,自自然然的頭前帶路,直奔肅王府前廳。

李鈺進門看見李闖和燕北邙的那一刻,一切的不開心不高興都拋諸腦後,高興地上前去一手一個挽住二人的手臂,甜甜的叫了一聲:“爹,師傅。”

“鈺兒。”李闖愛憐的摸了摸寶貝女兒的後腦勺。

“哼。”燕北邙冷著臉把李鈺的胳膊甩開,低聲罵了一句:“愚蠢!”

“……”李鈺委屈的扁了扁嘴巴,沒敢吱聲。這次她的確是愚蠢了,師傅罵一句也是正常。

“好了,這事兒回去再說。”李闖寬容的看了李鈺一眼,伸手把女兒牽在身邊。

韓岳把老王妃推到雲少棠面前,冷冷的瞥了雲啟一眼,目光極為憤恨且不屑。

雲啟朝著李闖淡淡的笑了笑,嘆道:“李公這次救帝都百姓於水火,全殲胡汝一萬多人,並殺了胡汝悍將莫寒,說起來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王爺過獎了,李某不過是一介草莽,不敢當王爺如此誇讚。既然此處事情已了,那李某就不多打擾了,告辭。”說著,李闖拉著女兒轉身欲走。

“等等!”李鈺忽然挽住了李闖的手臂,轉臉看向燕北邙:“師傅,當日慈安宮裏那個叫小魚的姑娘你到底救出來了沒有?”

燕北邙蹙眉想了想,說道:“人不是已經送到了肅王府麽?”說著,他轉頭看向雲少棠。

雲少棠扶著他老娘去旁邊的榻上落座,端茶遞水的正用心安慰服侍,忽然覺得如芒在背,邊轉頭看過來,見雲啟,李鈺以及韓岳等人都冷冷的盯著自己,遂不解的問:“你們看著我做什麽?我又沒見人。”

“燕大俠,你當時把人交給了誰?”雲啟轉頭問。

燕北邙皺眉道:“當初我要帶那個姑娘走的時候,她執意不肯,說死也要死在慈安宮。因為是鈺兒要的人,所以我把她敲暈了帶出了皇宮,因為時間緊迫,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帶個姑娘不方便,又聽說王爺在肅王府,便叫手下把人送到這裏來,怎麽,你們都沒見到她?”

雲啟目光一冷,沈聲道:“她在慈安宮懸梁自盡,我們找到的是她的屍體。本王一向敬重你燕北邙是一代名俠,今日你這番說辭卻漏洞百出,叫人實難相信。”

燕北邙冷笑道:“王爺愛信不信!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女子,我燕某人還不至於為她費什麽心思。我想要什麽就光明正大的要,即便有所圖謀也會放在明處。”

雲啟淡然一笑,對燕北邙的話似是不以為然。

燕北邙看他這般神情,便越發生氣,冷聲道:“燕某索性再多勸王爺一句,你就憑著那老妖後一面之詞就相信她是你失散十四年的妹妹,未免也太天真了!當時我想帶她出宮的時候,她可是咬牙發誓不離開慈安宮,不離開她的太皇太後的!”

“你說什麽……”

“慈安宮裏雖然被血洗一空,但我相信一定還有活口留下來。王爺若想知道此事究竟如何,只需用心查訪便可水落石出,你是非不分便囚禁鈺兒,是非君子所為。我們當時曾經宣誓與王爺共進退,如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多說無益,各自保重吧。”

燕北邙說完,倏然轉身,大步離去。

雲啟猛然轉頭看著李鈺被李闖拉著往外走的背影,忽然間覺得心口的位置像是挨了一記悶捶,又堵又痛,難受的喘不過氣來。

李鈺原本還想說什麽的,無奈李闖硬拉著往外走,行至門口時她忽然回頭看了一眼,見雲啟呆呆的站在原地臉色蒼白如紙,一雙狹長的鳳眸空忙忙的沒有神采,她心裏便像是被雜草填滿。

李闖等人暫時安置在賀子修的府邸。

賀老將軍乃武將世家,兒子正跟在寧侯衛長卿在西疆與回鶻人打仗,小孫子只有九歲。原本在胡人破城之時隨母親逃出了帝都城,今日也剛剛被接回來料理賀老將軍的喪事。

賀府青磚黛瓦,說不上奢華,但卻古樸大氣,頗有世家風範。

老將軍死的壯烈,帝都城但凡有血性的人全都過來幫忙辦喪事,此時的賀府裏外已經靈棚高搭白幡兒招展,雖然已經是入夜時分,但府裏府外進進出出都是人。

眾人見李闖歸來,不管是來吊唁的還是幫忙料理喪事的,全都拱手勢力,言談之間十分的恭敬。

李鈺跟在李闖身後,深刻的感覺到她的老爹今非昔比,已經是這大雲帝都裏德高望重的人了。

進府之後,李闖帶著李鈺先去賀老將軍靈前上香,跟賀夫人陶氏見禮後,陶氏叫了個婆子來領著李鈺去後宅休息。

雲越一直被韓岳背著,見李鈺跟著婆子往後面去,便叫嚷了一句:“我要跟姐姐子一起。”

李闖這才想起這回還帶了個大麻煩回來,此時的雲越已經換下龍袍,穿了一身窮苦人家孩子穿的粗布衣裳,李闖想想這也不是挑明他身份的時候,於是眉頭緊皺,瞪了李鈺一眼,對韓岳說道:“你負責照顧好小貴人。”

韓岳答應了一聲,送李鈺和雲越往內宅去了。

因為一切都十分倉促,晚飯時賀夫人並沒出現,只叫人送了幾道素菜過來,並捎話說簡慢了,請李姑娘見諒。

李鈺洗漱更衣後坐下來,面對幾樣還算精致的素菜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韓岳和上官默一起過來看她,見只有雲越一個人蔫蔫兒的趴在飯桌上數米粒,李鈺卻連筷子都沒動,便相視一眼,在飯桌旁邊坐了下來。

韓岳本是個直性子,見李鈺悶悶的,便沈聲勸道:“你放心,早晚我會給你報仇。”

李鈺‘切’了一聲,朝著他翻了個白眼,不悅的嘟囔著:“誰要你報仇了。”

“你不想報仇?他這般對你,你卻不怪他?”韓岳不服氣的拍桌子。

雲越被他嚇了一跳,擡頭看了李鈺一眼,幽幽的嘆了口氣,學著大人的口氣說道:“明明都想在一起的,卻非要往死裏再折騰,你們大人真是麻煩!”

“小孩子不許學大人胡說!”李鈺擡手一個爆栗彈過去。

“明明就是嘛,被說中了心事,惱羞成怒。”雲越捂著腦門委屈的瞥了她一眼,抱著飯碗轉身離開了飯桌。

韓岳卻好笑轉頭看著爬上旁邊榻上繼續吃飯的雲越,問:“這些話是從哪兒學來的?”

“肅王叔說的呀。”雲越學著雲少棠那樣玩世不恭的樣子,朝著韓岳眨了眨眼睛。

李鈺惡狠狠地瞪過去:“學什麽不好,偏生學這種紈絝姿態!再這樣就不要你了!”

“……”雲越立刻低頭扒飯,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上官默輕聲咳嗽了一下,淡淡的開口:“一切都過去了。多想也是無益。”

李鈺輕輕地點了點頭,又問:“那個叫小魚的姑娘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都說了多想無益。”上官默不滿的看著李鈺,“你也不去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了,還管那麽寬。”

李鈺扁了扁嘴巴,輕哼了一聲,反駁道:“我什麽樣子啊?我依然貌美如花沈魚落雁呢!”

韓岳‘嗤’的一聲笑了,點頭道:“行,還能拌嘴,說明人還沒蔫兒。剛才謹言還擔心的不行,這會兒放心了吧?”

“哎呦好奇怪啊!黑狗也會擔心人?”李鈺看了一眼上官默千年不變的冷臉,嘲笑。

上官默斜了李鈺一眼,緩緩站起身看了榻上正眨巴著眼睛偷聽這邊說話的雲越,又朝著韓岳挑了挑下巴,說道:“天色不早了,帶上小越我們去休息了。”

雲越聞言立刻轉過臉來不滿的叫嚷:“你們去休息,幹嘛要帶上我?”

“難道你不睡覺?”上官默迷了瞇眼睛。在別人的眼裏雲越或許還是小皇帝,但對他來說這就是個不懂事的熊孩子,欠調教得很。

“我要跟姐姐一起睡,才不要跟你們一起,你們身上臭死了!”雲越小臉一揚,終於擺出從懂事起就開始練習並積蓄的那點霸氣。

“哼。”上官默冷笑一聲,緩緩地說道:“除非你自宮變成太監,否則從現在起你休想再賴在鈺的身邊。”

“姐姐!”雲越被上官默甩過來的冰碴子眼神給嚇到,一擡小腿從榻上跳下來便往李鈺懷裏鉆。

“走了。”韓岳瞅準機會一把把他抱起來扛在肩上。

“嘿!放開我!”雲越對韓岳拳打腳踢,無奈韓小爺皮糙肉厚,根本不把這小拳頭小腳放在眼裏。

“姐姐,姐姐……”雲越在被抗出門口的時候朝著李鈺伸手呼救。

李鈺卻背對著他擺了擺手,說道:“乖乖的聽話,若是不喜歡川子哥哥可以去跟黑狗哥哥一起睡。”

“啊啊——我不要跟狗睡啊!我怕狗……”屋外,雲越的叫嚷漸行漸遠。

上官默低頭看著李鈺半晌,才輕輕地嘆了口氣,道了一聲‘晚安’翩然離去。

房間裏只剩下了李鈺和一個丫鬟,李鈺無心吃飯,便讓小丫鬟把飯菜碗筷都收拾下去,自己則伸了個懶腰步出屋門,在院子裏轉了兩圈,最後踩著院子裏的一棵芙蓉樹跳上了屋脊。

已經是春風微醺花香怡人的時節。月朗星稀的夜空下的帝都城分外的寧靜。

李鈺坐在屋頂看著冥藍色夜空裏的那輪彎月,心思飄飄渺渺,不知怎麽的腦海裏忽然閃過前世那些已經模糊的記憶。

那時她還在海外的一個孤島上受訓,變態教官一遍又一遍的折磨著她和她隊友。白天被折磨的慘了,全身上下酸痛的厲害,到了晚上總是不容易睡覺,那時她便會偷偷的摸出帳篷去島邊的沙灘上看月亮。

海島上看月亮,月亮仿佛分外的近也分外的明亮。

每逢這個時候,一個對她很照顧的隊友會便悄悄地出現在她身邊,什麽也不做,只是躺在她身邊輕聲唱歌。

那段時間的訓練是有關體能的,那一期訓練科目結束之後大家就各奔東西,李鈺再也沒見過那個隊友,亦不知道他何去何從,甚至已經記不清楚他的容顏。唯有這首歌卻清晰地印在了她的記憶裏,甚至穿越重生到這該死的大雲朝都沒能抹去。

今晚看著同樣明亮的月亮想著遙遠的往事,她便情不自禁的哼了起來:“白月光心裏某個地方,那麽亮卻那麽冰涼……白月光照天涯的兩端,在心上,卻不在身旁……”

她記不清楚歌詞,想起歌詞的時候就唱,不記得歌詞的時候就哼,斷斷續續的,感覺一首歌像是唱完了,便苦笑一聲停了下來。

她這邊剛停下,不遠處便傳來清脆的笛聲。

正是剛才那首歌的旋律,卻比她唱得流暢了許多。

笛聲宛宛轉轉,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情緒,似是惆悵,又像是思念,那種欲罷不能卻又無可奈何的感覺是失戀那樣的憂傷,卻又像是初戀那樣的美好。

一曲既終,李鈺朝著笛聲傳來的方向慵懶的說道:“難道你不是來安慰人的?來都來了卻不過來,真是的。”

等了片刻,沒有人出現,她便站起身來跳下屋脊,踩著矮墻一路尋到一顆茂密的老梅樹上,坐在歪在樹上不知想什麽的某人身邊。

“這麽晚了不睡覺跑屋頂上幹嘛去了?”燕北邙眼睛都沒睜開,依然靠在樹杈上悠悠的晃著一雙長腿。

“你不也沒睡?”李鈺伸手拿過燕北邙手裏的笛子橫在唇邊試了試音,開始試著吹剛才那首曲子。

“真難聽。”燕北邙鄙夷的哼了一聲。

“難聽好聽都是你教的!”李鈺扁了扁嘴巴,不悅的說道。

燕北邙低低的笑了兩聲,又輕聲嘆了口氣,問:“你不怪師傅?”

“怪你又怎麽樣?打也打不過你,罵也罵不過你,既然事事都比不上你,就只有被你欺負的份兒咯。”

“胡說。”燕北邙擡手彈了一下李鈺的腦門,笑罵道,“你哪有一點對老師的尊敬?像你這樣的弟子,早就該逐出師門了。”

“好啊好啊!”李鈺立刻笑嘻嘻的貼上去挽住燕北邙的手臂,“你把我逐出師門,我不做你的學生,咱們就可以做朋友了。這樣的話,我如果喜歡你還可以嫁給……”

“鈺兒閉嘴!”燕北邙低聲喝斷了李鈺的話,並擡手推開她嚴聲罵道:“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雖然這種結果在意料之中,但真的被用力推開的時候,李鈺還是生氣了。她冷冷的瞥了燕北邙一眼,然後‘噌’的一下跳下樹,毅然決然的離開。

燕北邙坐直了身子看著她匆忙而去的背影,無奈的嘆了口氣。

又是這樣!總是這樣!

這死丫頭就是有這個本事!她隨隨便便的三言兩語會把自己激怒。本來是想好了好久要跟她靜下心來談一談的,結果還是這樣不歡而散。

很久之前燕北邙就知道,這丫頭空有她母親的容貌卻沒有她母親一絲一毫的嫻雅*,她好像生來好鬥,喜歡惹是生非,喜歡偷東西,喜歡坑人,還很好色,看見好看的男子都會上前去調笑兩句。

這一身的臭毛病像是被刻到了骨子裏,調教了這麽多年了總也改不了,她天生不該是個女娃兒!

燕北邙越想越無奈,甚至忍不住擡手揉著眉心,暗想不能在猶豫了,就這丫頭這瘋瘋癲癲的性子,若不能立在高處有常人難比的身份可讓她擁有一份隨心所欲的生活,自己又怎麽能安心的去見她的母親。

接下來的幾天,整個帝都城都沈浸在哀痛的氣氛之中。

不管是王公顯貴還是貧民百姓,十家總有八家有人在這次劫難中喪生,再加上姻親至交,各家各戶互相牽連,說整個帝都城的人都披麻戴孝也不足為過。

唯一值得慶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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