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小小

急癥室的門被打開了，醫生疲憊的解開口罩，楊老爺子和馮揚揚立馬上去圍住醫生，“醫生，我家老太太怎麽樣”老爺子死死的盯著醫生，就怕他露出遺憾的表情。

“還算好，病人還算送的及時，”醫生頓了頓，“不過雖是搶救及時，但是畢竟是老人了，不要再刺激老人，否則下次就不好說了，說不定下次會有中風的危險。”

“謝謝醫生，那什麽時候可以進去看望我媽”？馮揚揚焦急的問道.

“等病情穩定下來轉入普通病房後就可以去看病人了。”

楊老太太在醒來後一睜眼發現自己在醫院的病床上，卻什麽話也不說，只呆呆的看著天花板，一個勁的自言自語的念叨著，旁人說話什麽也聽不進去，我當初就應該狠心下來不讓她嫁到韓國去的。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小小，讓她還那麽年輕就去了。說著說著眼淚就像泉水一樣往外冒，怎麽也止不住。

楊老爺子看著心裏不住的抽疼，拿著紙巾輕輕的擦拭著老太太眼角的水花，老爺子記憶中的老太太在年輕的時候比任何女人都堅強，這麽多年來，無論是在面對那場餓死了無數人的□還是在瘋狗亂咬人的文，革時期，老太太都咬著牙挺了過來，遇到困難從不流淚，受了委屈也只是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裏咽。可以這麽說在當時這個家全是靠她一手撐起來的，上服侍婆母，下照看兒女。但是這輩子人到晚年卻為自己的小女兒掉了兩次眼淚，一次是送小女兒小小出嫁的時候，還有一次便是這天人兩隔之時，承受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

躺在病床上的楊老太太突然推開老爺子的手從病床坐起身來，一把拔掉插在手上的針頭。我要去韓國，我要去把小小帶回來，我一定要帶她回來，韓國那麽冷，她肯定不習慣，我要帶她回江南，我以後哪都不去，就一心一意的守在她身邊，小時候她最愛黏著我了，那麽小的人，只要醒來看不見我就會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像個小花貓似的，哪怕我去街口買個醬油也要跟著一起去，沒有媽媽，她在韓國肯定待著不習慣。韓國有什麽好的，去留什麽學，去見識什麽世面，去學什麽服裝設計。楊石忠，你個混蛋，你松手，別攔著我，你松手啊，幹嘛攔著我，我要去韓國，我現在就坐飛機去韓國，小小肯定很害怕，她從小就不認路，肯定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別怕，媽媽馬上帶你回家。

楊老爺子一把抱住已經精神紊亂在胡言亂語的老太太，摟的緊緊的，“玲兒，玲兒，小小走了，蕭華已經趕去韓國了”楊老爺子哽咽的說著，想起英年早逝的愛女，一直壓抑著的淚水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打濕臉頰。“啊啊啊！楊石忠，你個混蛋，混蛋啊你，為什麽，啊，為什麽是小小，都是你個老糊塗，為什麽要答應讓小小嫁到韓國去，年輕的時候我跟著你受苦受罪還不夠嗎？啊？為什麽還要害小小，小小還那麽年輕，為什麽是我的小小”老太太撕心裂肺的哭喊著，雙手捶打著老爺子的胸膛，身子慢慢的軟了下去。老爺子緊緊的抱著她往他身上靠。

馮揚揚在門外靠著墻壁，聽著裏面的動靜，雙手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妹妹的過世對這個家來說打擊都太大了。

半響，病房裏面漸漸的沒有了聲響，門被推開了，老爺子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連在文，革時期受盡折磨都沒有被壓垮的挺直身軀一下子佝僂了不少，愛女過世的打擊讓這個倔強不屈的老人一下子老了十歲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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