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福晉的死訊傳來，九阿哥一家正圍在一起用晚膳，大家聽了這個消息都吃了一驚。九阿哥猛地站了起來，“我得去一趟，十弟府上指不定亂成什麽樣了呢？”

來報信的小太監是個機靈的，聞言趕緊回到：“九爺放心，阿靈阿大人一得到消息就帶著夫人來了，如今府上大小事宜都是阿靈阿夫人管著。只是九爺如果有空，多安慰安慰我們爺才好，福晉這一去，我們爺也難受的緊！還有小阿哥，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爺怕他哭傷了，讓太醫開了安神藥餵了下去。”

九阿哥嘆了口氣，“不管如何，我得去一趟。”

林黛玉也站了起來，“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就別去了吧，孩子們還在呢。”九阿哥勸道。

“將寶珍送到額娘那，額娘肯定樂意幫我們帶。翠羽、紅袖、柳嬤嬤都留給她。沒事的。弘昶弘昹吃完飯後回房寫一百個大字再去歇著，弘旭，你也是，寫五十個大字再去歇著。嬤嬤們看好了，不許他們胡鬧，如果不聽話，就去找宜妃娘娘。若是我們一時回不來，你們每日去瑪嬤宮裏用膳，照顧好妹妹，乖乖聽話，知道嗎？”林黛玉站起來叮囑道，然後又看著九阿哥說道，“我和十嫂關系不錯，怎麽也得去送送啊。”

“罷了，那就一起吧。弘昶，你是大哥，要帶著弟弟們聽話知道嗎？不許胡鬧。“九阿哥扶著林黛玉的手說道。

“知道了，阿瑪，你仔細看看弘暄如今可好？“弘昶弘昹弘旭都乖乖的點頭說道。

“放心吧，阿瑪知道了。你們先用膳吧。“九阿哥強笑著摸摸他們的腦袋，牽著林黛玉的手上了馬車，出了園子，往十阿哥府上去了。

馬車上，九阿哥和林黛玉都沒有說話，九阿哥緊緊握著林黛玉的手，林黛玉的頭輕輕靠在九阿哥肩上。好半天，林黛玉輕輕嘆了口氣，“十弟妹的死是人為還是天意？”

九阿哥微微搖頭，“十弟妹早年間受了暗算，所以一直沒有子嗣，直到四十七年才生了弘暄。那時候她的身子已經虧損了。老十也是太醫說了才知道，原來那個人一直仗著他的寵愛，一邊不停的生子，一邊暗中對十弟妹下藥。可是已經晚了，即使老十就此冷落了那個女人，即使老十再三為十弟妹遍尋名醫，終究無濟於事。而那個女人是老十的第一個女人，兩個人之間自有些情分，或許是報應，她生的孩子大多體弱，早早的夭折了。她跪在老十面前哭求，求老十再給她一個孩子。老十心軟，就答應了。這才有了弘參。可是那女人貪心不足，有了弘參之後又想對弘暄下手，十弟妹洞悉天機，暗中將藥換了，弘參吃了下去，雖然最終救了回來，可弘參的身體也毀了。老十傷心之下，和十弟妹大吵了一架，十弟妹大怒，病勢加重了。其實，這事情本也不怪十弟妹，若不是那賤人先起了壞心，如何會作繭自縛，只可惜老十那時糊塗了，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

林黛玉嘆了口氣，“都怪老十自己。既然已經決定冷落她，為何又被那女人幾滴眼淚就打動了？”

九阿哥摟緊了林黛玉，“是啊，怪那些女人，也怪老十。幸好咱們府裏沒有那些魑魅魍魎，若是有人對你和孩子們下手，我非活剮了他們不可！”說到這，九阿哥的眼神陰狠毒辣。

林黛玉點點頭，“唉，或許十弟妹也並不是那麽無辜啊。”

“你是說？”九阿哥皺著眉頭道。

“或許是我想多了。但是，郭絡羅氏生了那些孩子，都早早的夭折了，不能不讓人懷疑，只是，人都已經死了，說那麽多又有什麽用。就算是她做的又如何，到底是老十和那個女人先對不起她的。只是可憐了弘暄，一個沒娘的孩子，該有多苦啊。”林黛玉嘆了口氣說道。

皇室中沒娘的孩子過得有多苦，誰都知道。比如太子，比如老十，再比如老十三。

“對了，十三弟最近的情況如何？腿好些了嗎？”林黛玉忽然問道。

“已經好多了，你說的法子很有用，十三弟妹每晚盯著十三弟泡呢。如今下雨陰天時十三的腿也不那麽疼了。”九阿哥雖不明白好好的黛兒怎麽想到十三弟了，但還是回答道。

“十三弟妹也算是苦盡甘來了。”林黛玉笑著說道。是啊，皇子大婚前，皇上都會指個側福晉或庶福晉在屋子裏，往往福晉一進門，迎接她的就是挺著大肚子的側福晉。十福晉和十三福晉就是這樣。十三阿哥大婚頭幾年還是很寵幸那個瓜爾佳氏側福晉，十三的長子長女全是她生的，十三福晉一開始也受了不少委屈。好在患難見真情，十三被圈禁在養蜂夾道時，瓜爾佳氏‘病了’，於是十三福晉自請入了養蜂夾道照顧十三，十三那時候才知道，到底誰才是真正對他好的那個人。

“是啊，據說十三弟回府後見都沒見那瓜爾佳氏一次。那瓜爾佳氏還帶著孩子一起跪求，十三弟直接說如果養不好孩子就別養，府裏多得是沒孩子的女人！那瓜爾佳氏這才乖覺了。如今只守著孩子縮在院子裏。”九阿哥想起了也覺得解恨，十三再怎麽落魄，也是愛新覺羅家的子孫，豈是你一個小小的瓜爾佳氏可以嫌棄的。哼，若換做爺，殺了她都不為過！

“唉，女人多了，麻煩就多了，你現在知道你有多幸福了吧？”林黛玉忽然冒出一句話來。

九阿哥笑了，抱著林黛玉說道：“是，爺知道，爺一直都知道。”

九阿哥和林黛玉先匆匆回府換了身素衣，再趕去了十阿哥府上，他們去時，十阿哥府上諸事已經布置好了，九阿哥夫婦倆先去了靈堂上了柱香。

十阿哥好似蒼老了不少，見著九阿哥和林黛玉也只是有氣無力的說了一句，“九哥來了啊！”

九阿哥剛想開口說著什麽，只見一陣孩童的哭啼聲傳來，十阿哥無奈而又焦急的迎了過去，只見乳母抱著大哭的弘暄走了進來，“王爺，小阿哥夢魘了，哭著叫阿瑪呢！”

弘暄一看見十阿哥便哭著撲到了十阿哥的懷裏，“阿瑪，阿瑪，你別不要弘暄啊。”十阿哥被兒子哭的心都碎了，可是也無濟於事。只能將兒子緊緊抱在懷裏。乳母還在一邊說著，“小阿哥從昨個開始就沒進食了，吃什麽都吐。太醫雖開了藥，可小阿哥也吃不下去，這樣下去可怎麽好呢！”

這乳母是十福晉自覺不久於人世後特意寫信回蒙古要來的，對十福晉是忠心耿耿，如今這滿腔的忠心更是全部放在了弘暄身上。

林黛玉看著弘暄哭的臉都紅了，聲音也有些嘶啞，心疼了。“十弟，我來試試吧。”十阿哥雖心疼兒子，可到底是個男人，也不知道究竟該怎樣哄孩子，見九嫂這麽說了，就將弘暄遞給了林黛玉。

弘暄一開始不情願，緊緊抓著十阿哥的衣領不放，林黛玉見狀柔聲勸道：“弘暄啊，是伯母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弘暄這時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弘暄記得。”

“那伯母抱好不好？你看你阿瑪很累了，讓阿瑪歇一歇可好？伯母抱抱好不好？”林黛玉知道孩子這是有了心理陰影，害怕阿瑪也會像額娘一樣丟下他，因此只柔聲勸導。

弘暄看看阿瑪的臉色，的確不是很好，便點了點頭，林黛玉接了過來，到手的重量讓林黛玉心裏有些難過，只比弘旭重一點點。弘暄還是有些不放心，“阿瑪，你不要不要我啊！”

十阿哥被兒子說的眼淚都下來了，怕被人看見，低著頭擦掉了眼淚，“放心吧，阿瑪不會不要你的。你和伯母去歇一歇，阿瑪忙完了就去看你啊。”

弘暄乖巧的點了點頭，抱著林黛玉的脖子。“爺，十弟，我先帶弘暄下去了。”

九阿哥嗯了一聲，然後攬著十阿哥的肩膀，“好了，郡王爺，多大的人了，還這麽愛哭鼻子，當心弘暄長大後笑你。”

十阿哥強笑了幾聲，九阿哥見了，“罷了，笑不出來就別笑了，難看死了。”

十阿哥低頭悶聲說道：“九哥，直到她死了，我才發現我竟如此難過。都是我不好，既娶了她為何不好好對她，讓她抱憾而去，留下我和弘暄兩個。”

九阿哥嘆了口氣，“好了好了，不說別的，就是為了弘暄，你也得振作起來。他已經沒有了額娘，難道你還讓他沒了阿瑪不成！”

這邊九阿哥安慰著弟弟，那邊林黛玉抱著弘暄去了靈堂後面的廂房內，那是弘暄暫時住的地方，他也是要守靈的，只不過年紀小，不能長跪，可每日也要跪上一個時辰的。

“嬤嬤，你讓廚房熬些白米粥來，什麽東西都不要加，就白米粥，熬的濃一些，最後有白白的米油出來，再將太醫開的藥煎上，等弘暄吃了點東西再吃藥。”林黛玉吩咐道，弘暄長久未進食，還是喝點米粥養養胃。

“有熱水嗎？我給弘暄洗個熱水澡，換身衣裳。”林黛玉看著弘暄哭花了的小臉說道。

“有有有。”嬤嬤見弘暄在林黛玉懷裏不哭不鬧，高興壞了，趕緊吩咐下去。

林黛玉幫弘旭洗了個澡，換了身幹凈衣裳，又給他重新梳頭編辮子。收拾好了之後，米粥也熬好了，小小的一碗，上面漂著一層厚厚的米油，林黛玉見弘暄有些好奇，知道他平日定是沒吃過這個，笑著說道：“你可別小看這個哦，最是養胃了，你啊，許久未曾進食，定是傷了腸胃，像這樣的白米粥喝下去暖暖的，才好呢。來，嘗一口。”

林黛玉親自端著碗，舀了一勺，餵到弘暄嘴邊，頓時，滿屋子下人的眼睛都盯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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