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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馬鞭子止住他們。“孤也想那樣盡情的樂呢,只是不行,就讓他們代了吧!”

有了這話,那兩人更是不消停,騎著馬撞風似的,胡騎亂轉。

惹得旁人忍不住垂下馬鞭兒,拍手哈哈大笑。

可是馬走了一程又一程。

宋榮軒卻不曾說要去幹嗎?做什麽或去看什麽?

他們開頭的興奮,很快被一直向前,卻不知何時停下的結果給茫然了。不停地問,“殿下知道我們出來是什麽事嗎?”

況且葛朗又惦記著,“晚些回去,不知道迎福樓的醬肘子還有沒有?”

鄭福笑他。“不若你現在就回去吃肘子算了。還出來幹嗎?”

一邊說,一邊又偷看宋榮軒的神色,似乎在計較葛朗這話說出來是什麽個下場。

葛朗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紅色,囁嚅著說,“不是為了送公主出關的事,惹惱了老爺子,所以才想著........”

“好了!好了!”宋榮軒把馬停下後,把鞭子往地上一扔,跟在後面的侍衛連忙上前抱住他的腿。

宋榮軒扶著別人的肩下了馬往前方的亭子走去。

早有呼啦啦的一群人,上前用皮褥子把冰冷的石凳蓋上。

在這停下了?

葛朗有些狐疑。

在這前不著店,後不著村的地方?

只有偶爾樹梢上積雪掉落發出撲簌簌的聲響。

不過,這兒倒是從前迎人進京的中段地。

可是這冷得凍耳朵的時節,有哪位大貴客要來,居然勞動了太子殿下,雖然勞動了他,但帶的還是家常人,也不見浩浩蕩蕩的隊伍。

各人的心眼都惦記上了。

宋榮軒在倚欄處坐下,指著旁邊的侍衛道。“你回去,去迎福樓買上十斤上好的醬肘子送去葛公子家。”

鄭福聽說,指著葛朗笑道。“不知你哪來的福氣,得了殿下的青眼,連帶你們家的老爺子都沾了光。”

宋榮軒聽了,笑道。“別取笑他,他老實人一個,有什麽說什麽。你如果不怕,也可以盡情說一下你的為難處........”

不待他說完,葛朗咬著牙笑道。“回殿下的話,他能有什麽為難的地方,只不過不知道未來媳婦的模樣如何,夜裏做夢都想著呢!”

恨得鄭福一拍他的頭。“小子,就你長著嘴了。”

聽的大家都笑了。

一時亭子後頭,有人拿下煮茶的爐子,又橫了兩張小案子,一個上面放了杯子,一個上頭放了些點心。

雖是如此,跟隨宋榮軒的親貴子弟如此之多,一人一個也是不夠的。

於是有人伸著脖子瞧宋榮軒如何分。-------到時能分到者固然光榮,可是沒有分到的人,也是心中吃酸。

宋榮軒卻命人把點心對半開,一人分了半塊。

結局自然是皆大歡喜。

可是鄭福悄悄的攤開掌心,看著一整塊的點心,心中激動莫名。

他悄悄地問葛朗。“殿下賞下來的點心呢?”

葛朗使勁的一咽喉嚨。“吃下去了。”他吧嗒了一下嘴巴。“覺得比平日還香甜些!”

氣得鄭福使勁兒敲他的腦殼。“你個吃貨!”

葛朗被他敲的莫名其妙,撓撓頭心道,難道是因為他不夠吃,所以惱了自己,想完後心滿意足的拍了拍肚子,幸好早一步下了肚子,不用分與他。

如此有茶有水,但吃完後,又無事可做。

一夥人正不耐煩間,忽見前面有人騎馬過來了,下了馬後,喘籲籲的爬進亭子道。“殿下,來了,來了!”

什麽來了?

“少將軍合著公主殿下的聘禮一塊來了。”

再不回過神來,就不是正常人了。

“恭喜殿下!”也恭喜他們自己跟著殿下一塊迎未來的駙馬,可見殿下是把他們當作自己人了。

不久便聞隱隱鼓樂之聲由前方傳來。

那頭早有人騎了馬先回皇宮一步報喜。

珠簾繡幕後,安喜又羞又喜,幸好遲池並不是什麽張狂之人,並不調笑。倒是安慰她道。“多少人笑話你當初要嫁去遠地,如今人家頂著風雪都來,俗語說的: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可以堵一堵那些嫌你人的嘴。”說著,推她進裏屋去。“別只臉紅啊,快去挑些新衣裳去見人倒是真的。”

言罷,又打自己的嘴巴。“忘了,你們成親前不得見面。”又自言自語道。“偷偷見一面也使的。”

聽得安喜紅臉的不行。

☆、疑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與紅紅,別是東風情味。曾記,曾記,人在武陵微醉?

此逢將至初春之時,正是萬物開始緩慢煥發生機的時節,縱然屋檐下還掛著冰淩子,但桃樹上的嫩芽子悄然綻開,偶爾還能瞧見零星的小鳥兒在枝頭上驚鴻一瞥。

聽得外頭樂聲大作,即使安喜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還是掩不住心跳如鼓。

有心與人訴話,又怕被羞,站立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想要出去散散,奈何外頭冰風如割,怕亂了發絲兒,衣裳上落了雪點滴。

遲池不免感嘆一番,春天就在不遠處。

拉著她到長榻上拿著毛褥子遮著腿,又拿了個針線放進她的手裏。“殿下只想著去看人,誰不知別人也會看你。”

安喜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目光有些很奇怪。看的遲池小聲道:“你看著奴婢作甚麽?”天曉得,她又不是變性的男人,縱然是,也不可能是塞外的小將軍。

“沒什麽?”安喜拿著針在頭發上劃了一下。“有時候,你站在我旁邊,大哥好像會偷偷的看你。”

遲池張大了嘴,——她真想大喊一聲:她怎麽不知道。

“奴婢,怎麽會知道。”遲池有些期期艾艾的回答。

安喜微微湊近她的臉龐,慢慢把手放進她的掌心。“姐姐的心意我領了,如果不跟我走的,我也不會惱的。只要你過得好。”

遲池頓住,安喜不由側頭望著她,只見有一縷發絲兒在她的臉龐上垂下,嫵媚秀雅。

一雙眼睛半落迷茫,半陷沈淵。

幸好安喜是女的,如果是男人,只怕看酥了身體。“姐姐不怕,只管說。”

原來走神的遲池,聞聽此言,心頭陡然清醒,臉上堆起了笑容:“跟著你有肉吃。”然後擡頭看著窗外,“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偷偷地過來?”

安喜點了點頭,微微挺了挺身撫弄了一下頭:“如果改了主意,也不防說。”

遲池挪了下腳尖後又定住。“什麽變不變的,是您多想了。”

她笑了一笑,又顧慮起來:“人都來了,有什麽辦法讓你們見上一面。”不至於洞房花燭夜掀了蓋頭才知道對方的模樣。

安喜臉皮也厚了,只當聽不見。

在殿裏乖乖的坐了一會。

安喜躺不住,要出外走走。

遲池替她提了披風要一起出去。

“你方才打了個噴涕,這會子再出去,只怕會著寒。”

安喜不許她跟著,只令她在屋裏好生歇養。

遲池想了一想剛要應,聽著外面腳步聲起。

“海棠姐姐!”

宮人掀起了簾放了人進來,卻原是在東宮跟著她過的蓮子。

“你怎麽來了?”

“姐姐素日在書房替太子殿下打理書畫,這會子,殿下要找一張春意枝頭的畫兒,所以想讓姐姐受累回去找找。”

說著亮了一下手裏的大毛衣裳。“也不過一會的事。”

“我知道了。”遲池拿眼睛看了下安喜。正是此時無聲勝有聲。-------宋榮軒哪裏有一張春畫,不過那裏有人,想讓她看一眼罷了。

安喜剛想走。

遲池又猶豫了。

“這....要不,我先去換件衣裳。”公主吶,別被喜意沖昏了頭,要低調的去。

安喜吐了一下舌頭,悄悄走去了換衣裳不提。

遲池走在前頭,又懶了身子,叫著蓮子。“我的身子有些發酸,不知道有沒有轎子坐?”

蓮子捂嘴一笑,引她往前一看。

前面處一頂轎子已然備好。

遲池拉著喬裝過的安喜連忙鉆了進去。

才進了轎內,她拉拉安喜的袖子,又整整她頭上的絹花,怎麽瞧著也像少了一樣東西。

對!胭脂,雖然年少無醜婦,但此時也該更出彩方是。

於是替她描了眉,畫了唇,又摘下自己碧綠的葉子耳環換掉安喜耳朵上的明珠玉環。“誰見過宮女戴這麽精貴的物兒。”

安喜默默無語,過了會兒,才道:“方才我也說戴的素凈些,可是姐姐說,年輕就得要裝扮的光鮮些。”

對!遲池打了打自己的嘴巴。“沒耳性。”說著,手卻不曾停下來,又看看安喜的裝扮還有什麽不妥之處,又瞧瞧她的指甲是否修整的平滑。

安喜把頭靠在她的肩上。“姐姐,謝謝你陪著我!”無論她有什麽目的。

樂的不知情的遲池拍她的頭。“傻丫頭,我不陪著你,陪誰?”

說話之間,不停歇的轎子很快到了東宮。

日短夜長,宮中各處掛起了燈籠。

細碎細碎的雨絲兒黃蒙蒙的光暈裏多情的飄灑。

安喜吸了一口氣,踏步出了轎,縱然衣衫厚重,可是小臉兒被燈光一映,全身像半籠在煙霧一樣,有了幾分風姿的味道。

已經候在轎前的宋榮軒瞧見妹妹出來,忙笑道。“可是於禮不合。”

跟在安喜後面的遲池不由白了眼他。

妹妹是於禮不合,那麽哥哥就是明知故犯。

也不知道先前有了授意,四下的人退得幹幹凈凈,那一邊蓮子把手中的燈籠拿給遲池也跟著隱身不見了。

那頭宋榮軒把剛剛暖好的手爐塞進安喜的手裏笑道。“慢吞吞的,有人可是等急了。”

遲池小聲嘀咕。“男生等女生可是天經地義的事。而且等的還是漂亮的女孩。”

宋榮軒轉頭看了她一眼。

遲池被他看得發毛,緊緊閉了嘴,

四周靜悄悄的,可是遲池沒一會又打破了這會子的靜謐。“他長得怎麽樣,高不高,看起來脾氣好不好,挑不挑食,家裏有沒有通房?”

正主子安喜聽得臉紅,反倒不敢吭聲。

宋榮軒暗中微笑,緊了一下妹妹的手:“以後還會長高些,人瞧著比武將文氣些。”

那就是書生中的戰鬥機,武將中的斯文哥?!

瞧著她眼裏不屑的神情,宋榮軒失笑:“這人能讓你挑嗎?總之是個好的。”

再怎麽樣也不能退貨。

“你覺得什麽樣的人才配得起妹妹?”宋榮軒饒有興致地問。

“人要好。”

“要怎麽才算好呢?”宋榮軒還真是打破砂鍋問到底。

好吧,比你好就行了。但是這話不能說出口。“那你以為怎樣好才是真的好?”

這時安喜卻停了下來。看看哥哥,又望望遲池好奇地問道。“你們是在鬥嘴嗎?”

哥哥平時可不像這般的平易近人。

兩人有些局促起來:“只是隨便問問。”

“殿下恕罪!剛剛奴婢失禮了。”

兩人像模像樣的成了主仆樣。

可是沒一會,遲池又怪上了。

“殿下,不是說人等急了嗎?快點走吧!”

“如果不是你多問題問,我們會走這麽慢嗎?”知道的人以為你關心安喜,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在挑女婿呢?

宋榮軒說著帶她們穿過夾道,繞過院墻。

在書房門口停下的時候,遲池和宋榮軒不知何時平行起來,還極有默契各自左右看一眼,才又上前拍門。

呃,明明在自己地盤上,可是他們都有一種做賊的心態。

安喜也輕手輕腳的,生怕人聽見。臨上前又有些不確定:“嗯,確定裏面有人嗎?”

仿佛為了回應她的話,裏面也有人自言自語。“我到底是不是聽錯了?剛剛聽到門響了。”

遲池和宋榮軒相視一看,捂嘴兒偷笑。

聽的安喜面頰泛紅,似是吃了酒似的酡紅。

“沒人吶!你聽錯了。”

遲池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興奮的應和。

有一把聲音隔著門傳來,溫柔輕語。“等下官給殿下開門。”

門剛一張,出來一張英俊少年的臉,朝氣蓬勃,像蒸蒸而上的朝日一般,引人入勝。

皇帝果然好眼光。

瞧安喜有些嬌羞的小臉,莫說是邊塞,估計去南極她也樂意去。

遲池心喜,剛想上前,不妨腳被踩的緊緊動彈不得。

只見宋榮軒若無其事收回自己的腳撣了撣身上的衣裳。“孤叫人去找一張畫兒給您看,偏生宮人愚笨,如今也是找不出。”

說完對著她喝了一聲。“還不快走!”

遲池在旁小聲道:“這就讓我們回去,安喜都還沒看清楚人呢?”

那少年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本就賣相好,這會子更叫人看得移不開眼。

連安喜也越發地比先前還羞羞答答。

宋榮軒嘆氣道:“讓你見笑了。”頓了下,他扭頭看遲池,“也怪孤教人無方。”

☆、飯

那位少年見遲池出落得青蔥,雖是微垂著腦袋仿佛在聽訓,卻顯得有些兒隨意,偶爾一擡眼,眼裏漾著水光,瞧這般不自覺露出的親昵模樣,怕是被宋榮軒幸過的宮人,當下臉上多了幾分莊重。

安喜拉了一下遲池的手:“咱們聽殿下的話,回去吧!”

她的聲音本就溫柔,現在更存了心事,越發讓人聽的有些發癢。

遲池聽她嘴裏說要走,但是腳步卻不曾動過,便知她的心事。

抿了嘴兒笑著道。“這裏有殿下在,更是需要伺候的人呢!”

宋榮軒看了她們一眼,也忍不住笑了。“快進去吧!風吹得裏頭的熱氣都快散了。”

進了屋,七八個落地花罩上的宮燈正擺著,照在人的臉上極是明亮。

宋榮軒一邊脫下大氅,一邊道:“人都支使幹凈了。”他轉頭揮了揮手,叫遲池把擺在屏風後頭的絲錦拿出來,“雖是在京城裏常見的很,但是邊塞就不一樣了,要得這樣料子的,不知要傾盡多少銀子。便宜.....咳....”說妹妹吧,又不好意思,拿來當宮人看待,那更是不妥之舉。

遲池一笑。

別看宋榮軒年紀小,可腦袋有時候不通的很。

仿佛知她所想似的,宋榮軒瞪了她一眼。

遲池吐了吐舌頭,低頭走進屏風正好見擺在桌上的料子花樣明艷貴氣,顏色卻雅致,正適合少女穿,恰到好處的顯示了送料人的用心。

她便滿心歡喜把料子放好,出了屏風方要偷偷地朝安喜擠一下眉,可是沒動眉毛動上幾根,宋榮軒已經走進了屏風內。

“過來替孤換鞋。”他的語氣淡然,好似把方才被她嘲笑的事忘記的一幹二凈。

心無芥蒂的遲池自然放下料子後蹲到他的跟前伸手去托起他的腳。

誰不知宋榮軒探身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遲池就這麽眼睜睜的看他的另外一只手把自己的下巴擡起來,迎唇吻了過去。臉上轟一聲燒了起來。

外頭有人在呢?

閃電般把唇抽了回來,甚至警惕的遠了兩步,像一只肥羊提防著狼。

宋榮軒瞇著眼睛笑,然後把手收回......繼續把腳伸到她的跟前。

懶死你算了!

匆匆的替他換好鞋,她馬上站起身來,差點把旁邊幾案上的花瓶撞倒——幸好接住了。

才到了外面,卻看見那兩位少男少女面面相對的不知說什麽話好,倒是遲池聽得外頭有雪壓落樹枝球落地的聲音,打了一個激靈,忙掀起一角幔帳查看,見無人過來,心才落了下去。

那頭安喜手腳拘速的還不知往那裏放。

她的未來夫婿也呆楞了好一會。

遲池過來拉住了安喜笑著說:“這可是被人施了什麽法了,腳都不會動了。”說罷便用帕子掩著嘴笑個不停。

她的未來夫婿猛地反應過來問道:“什麽法?什麽時候被施的?”說罷就見安喜的連漲紅的簡直要滴血似的。

他這會兒也想明白了過來,頓時也鬧了個大紅臉,更覺得抹不開。

旁邊高幾案上的美人瓶上的臘梅橫裏開出一片灼灼艷色,淺紅色的花瓣,熏染了人的氣息。

正想打趣他們的遲池心裏一動,忽想起自己剛來的那年冬天,梅花開得也是那樣樣,從另一頭剛出來的宋榮軒的目光也轉向了她,才一朝她笑,遲池頭一歪裝作沒有看見,拿了帕抹了抹嘴。

宋榮軒望了望還是有些不安的安喜,再看看她那比平常還扁些的肚子,笑道。“你們找了那麽久的畫,沒功勞也有苦勞,都坐下來用膳吧!”

可憐見地,安喜為了身形能更好一些,穿的衣裳比平常還緊些,不吃還好些,可是那是她哥叫吃的,不吃不行。

所以她有些可憐巴巴地望著遲池。

遲池恭敬的福□子,穩穩的行了個禮後擡頭朗聲道:“謝殿下賞宴,請你們上坐。”

正中的桌子上早己擺好熱湯,其它也不過是蝦仁竹筍,水晶肘子片等中看不中吃的小菜。

宋榮軒又前了一步請自己未來的妹婿先坐上了。

遲池也扶著安喜坐在了另外一頭。自己卻站在旁邊布菜,如此架勢,也有些挑明的意味。--------反正安喜就是正主兒,以後遲早一家人,別講什麽禮不禮的,把第一印象弄好了,以後大家洞房花燭時才不會跟個路人似的陌生。

但是這樣一來,大家坐姿的未免越加端正,目光穩重。

除了宋榮軒的嘴角微翹。

作為屋中唯一身份不高的宮人,遲池親自給他們斟了杯酒。

安喜坐著斜過頭後掩袖喝了下去。

那酒的度數低,甜味又濃。

她喝了一杯還想。

遲池卻捂了酒壺,不給她倒。

見此情形,那少年眼睛閃了閃,沒有開口。

遲池拿著白玉碗,給他們盛起了飯。

第一個奉去是給安喜未來的夫婿。

水晶肘子是冷盤,安喜又想吃,遲池替她挾在碗底,把飯鋪在上頭,熱熱的壓在下面。

宋榮軒飯前慣用湯養胃,遲池拿了大勺子,給他盛了半碗。

喝得太多了,飯就吃不下了。平時也是那樣的伺候的,可是今日偏偏有了溫馨之意。

三個人平和的像普通的家庭的家人一般,靜靜的用完飯。

遲池陪著安喜很快走了。

安喜未來的夫婿出來時天色已深,宮外沒什麽人,十分安靜。

坐的馬車到了一處巷子時當頭一個護衛下馬,牽著一匹馬過來,恭敬的要將韁繩交給他,他剛要上馬時,突然轉頭對侍衛說道。“查查宮裏一個叫秋海棠的女人。”

侍衛略略吃驚,回頭看他,只聽他又道:“巧言令色讓人覺著虛了一些,到底瞧著也不是什麽大惡之人,但模樣卻和那人牽扯得不淺...........”

他毫無笑意的笑了幾聲。“偏偏陪嫁的單子上又有她的名字。”

從邊塞上路來時接到從前京城舊人進了宮做了太監,七拐八變知道了許多事情,從探聽到秋海棠對安喜的重要性,到她上了陪嫁的名單,可實則其身還在東宮的情況時,其中的彎彎繞耐人尋味,他是個聰明人,心中自是有計較。

侍衛低聲道:“屬下遵命。”

“那樣的小心思,差點就翻出大浪來了。得罪了那位,可真是大罪過。”他利落的翻身上馬,“幸好知道了事情的首尾。”

話音伴著馬鞭聲,馬便如疾風駛過,兒片刻便不見了人影。

回到自己殿裏的安喜,換了衣棠便在東梢間的美人塌上,發起了呆。從外頭提了食盒進來的遲池笑道:“該用些點心了。”

東宮畢竟不是自己的地頭,安喜一個小人家哪裏能吃得飽。況且如今正是長身子的時候,拉下飯時可不好。

安喜擺了擺手道。“不想吃。”

遲池布著菜,頭也不擡的打趣道:“好殿下,看人可不能餵飽肚子。再說還怕隔開這一陣子,以後有你看厭的時候。”

安喜正一手握著臉,一手漫不經心地撥著炭火,聽了這話白了她一眼。“人家以為你是好人,誰知嘴也是那麽壞的。”

遲池不以為意,上前一步把她從榻前移到正中的小圓桌上,“我的小祖宗,要數落人,也得吃完東西才有力氣數落。”

門口簾子輕輕掀開,宮人端著個湯盅進來。

遲池放到她跟前道:“點心吃不下,就先把這吃了,一點也不漲肚子,不礙著你穿那些漂亮的衣裳。” 小盅子掀開蓋子,一股清甜的味道撲鼻而來,極是誘人。

原來是一盅銀耳羹,又放了枸杞進去,還有桂圓在裏頭,最是滋潤養人。

這羹看著不膩,顏色又好,外加遲池虎視眈眈的看著。

安喜哪敢不吃,加上這羹水一進肚子,周身也舒服起來,自然很快就吃完。

遲池見她吃完後,臉上有了笑意,命人把空碗拿出去後,自己拿起針線坐到她腳踏處做起了繡活。

安喜雖為公主,針線少動,但是日後到了夫家處,有些要送長輩的小佩件也得上心,省得別人以為金枝玉味便是驕橫之輩。

雖如此,遲池卻怕她晚上繡東西對眼睛不好,便自己做了個大概,餘下讓她繡上幾針,便當心意到了。

☆、親

安喜自然喜歡被她這麽慣著,可是沒一會神情有些淒然起來。“我從小沒人疼沒人愛,就只有姐姐一直對我這麽好。”她扁著嘴想了一會又道。“我自然想姐姐一直能在我身邊,可是姐姐對人這麽好,哥哥又怎麽會舍的。”

說到這裏,她忽住了口。

“為什麽不說下去?”遲池看著當初只有貓崽子似的瘦弱的安喜,如今養的貴氣十足,連帶也有了小女兒的心思。

安喜聽此有些不好意思,便湊到她耳邊道:“好姐姐,我只是覺著對不起哥哥罷了。”

“誰對不起他了。”遲池笑著戳了一指頭在她腦門上。

“怎麽.....”安喜不善言辭,說了這兩個字就不知如何接下去。

遲池微笑著等下文:“想聽。先得剝個杏仁給奴婢吃。奴婢一邊鋪床一邊和你說。”

安喜聽了和她一塊回了臥室,又命人取來了杏仁,自向燈下檢剝。

遲池見房中沒人,乃笑問道。“奴婢很對得起他了。有些事,你不方便知道罷了。”例如,遇著秋海仙,她也三番兩次的忍了過去,沒給他添大亂,又給他做了房-事的啟蒙人,省得他日後洞房花燭夜時還是小青果一枚。

安喜聽了,嘆了兩聲。

遲池道。“嘆什麽?奴婢知道公主心裏所想,想是說:我又拿著話來哄你心安了。”

安喜笑道。“不是,不是。姐姐如果日後還留在宮裏,身份還不知怎麽樣的尊貴呢?”

遲池冷笑道。“尊貴,真有那樣的運,也沒那個長命享。須知,但凡做了天子的尊貴男人對女人一項特性都非常的專一。”

“這話可真奇了。”安喜聽了,扔了杏仁指著她笑的合不攏嘴。

雖說子不言父過,但是身為天子的父皇一年到頭女人可是沒缺過,就是沒聽說過他專一過。

遲池高高揚起眉毛,嘴角卻又故意繃緊,一副正經嚴肅的模樣。“奴婢說出來,你覺得真奇了才說。”

安喜的表情馬上緊繃起來,裝成少年老成的模樣。“你說。”

遲池故意揚了揚被子,忍笑道“他們呀!!從十歲起,喜歡是十八歲的女子,二十歲,三十歲,四十歲,五十歲,直到萬萬歲,他們一直喜歡的還是十八歲的女子。你說他們專不專一。”

安喜聽了,笑得俯倒在桌面上。

遲池道。“不奇吧!我已經過了十八歲。”

安喜停了笑,道。“可是哥哥瞧著沒有厭棄你。”

遲池神色有些幾分不屑道。“這會子不厭棄,不代表以後。”況且他現在是太子,成了皇帝那些女子們還不如潮水般湧進。 所以她繼續說道“他這樣不過因為奴婢一時服伺的好。”男人對自己生命的第一個女人,多少有些執著。“可是奴婢是個最平常不過的人,不過日子久了,他念些舊情罷了。況且身為奴婢服伺他的好,不過是是分內應當的。不是什麽奇功:奴婢去了,仍舊又有好的來。不是沒了奴婢就使不得。”歷史上宋榮軒做皇帝的時間可不短,書上也沒有說過他是位癡情皇帝。

安喜想了想果然有理。一時都沒有說話,屋裏靜悄悄,過了半響,她低聲道:“姐姐果然是個聰明的。”

“什麽聰明的。只是奴婢的心不大罷了。”她笑了笑,“況且人生短短的幾十年,為什麽不活的自在。”反而陷在後宮裏和上千個女人爭一個男人,並且要不死不休的那種。

安喜聽了,心中自是感服,極讚。“想的很好。”

遲池又笑道。“殿下可別多心了,以為奴婢只會利用你。從前就白好了。”

安喜忙笑道。“好姐姐!你這麽說,倒像外人了。憑他什麽人說,我心中有數著呢。”

剛說完,外面的腳步聲響起。

兩人相視一笑,掩嘴不提方才的話。

外頭的宮人因說道。“殿下請就寢罷!”

安喜應了一聲是後,和遲池悄悄說道。“姐姐過來和我一塊睡吧!”

遲池點了一下她的鼻頭。“正是要緊的關頭,奴婢還是小心行事。省得被別人看出端倪。”

說著拿了自己的鋪蓋鋪在她的腳踏上上睡。

遲池這一夜睡得特別香,連夢都不曾有一個。

已經好久沒有這種黑甜夢了。

在東宮的時候,宋榮軒確實待她很好。

可是那種好,只維系在他的喜樂上面,就像一只不會飛翔的醜小鴨,硬是被天鵝帶上了高空,可是何時摔下,卻不是由她能做決定。

如今可好,一步一步,一點一點到了現在。

兩只腳已經有了一只踏出了皇宮的門檻。

想到這裏,她的嘴角掛了一個微笑,利落的起床,收拾起自己的鋪蓋後,掀起帳幔,讓外面伺候的宮人進來給安喜梳洗。

十來歲的安喜正是十分愛睡的時候,她被人迷迷糊糊的叫了起來後,擁著被子坐起,連眼睛都不曾睜開,有宮人見了不妥,方要喚起她。

遲池卻攔下,“我自有方法。”說完輕手輕腳替安喜洗臉穿衣裳,又扶著她到了梳妝臺前坐下,把她的眉描得細長,把她的唇畫的像櫻桃般嫣紅.......等到挽起她的頭發後,方笑道。“好公主,瞧瞧合不合心意!”

安喜一直下墜的眼皮子一掀,見到銅鏡裏頭出現了一位鮮明動人的少女,艷色逼人而來。

興許是性情好謙虛的因子多了些,她不好意思誇自己。

屋裏眾人說話的聲音卻響亮了起來,這個誇她的眉濃淡正相宜,那個說公主麗色天成,真像書裏說的不教脂粉汙顏色。

遲池抿著嘴笑,雖然不吭聲,可是瞧她的眼光卻是十分欣慰。

安喜有一瞬間恍惚了下。

她覺得遲姐姐的神情,還有那樣的姿態有點像自己畫裏面的母親。

她的心裏一顫,身子不由自主地歪了一下。“為什麽?”這個時候會突然想起自己的母親。

遲池急忙扶住她的手。“想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漂亮嗎?”這孩子不是歡喜的控制不住了吧!

安喜怔了一下,遲池又笑道:“日後早點睡醒,就知道自己如何一點點的漂亮。”

看著她秀美的臉龐,上面像粉紅珍珠一樣的暈輝,雖然不曾聽過母親的聲音,可是像那樣的女子必定像遲姐姐一樣柔聲輕語的哄著自己。

可是那樣美好的女子最終悄無聲息的在後宮中淹沒了。

安喜的耳朵裏灌滿了宮人不同的聲音,她們有的喊著自己要用早膳,有的叫她更衣,可她完全聽不進去。

遲池推她。“今晚,可是陛下要開宴宴請溫小將軍,公主可是要........”見她還是沒動靜,然後伸出手在她的額頭探了一下。“殿下沒事吧!”

安喜一聽到自己未來夫婿的名字,怔了一下,小聲答:“我沒事。只是不慣自己突然變的這麽好看。”

“公主殿下本來就漂亮,只是從前起的晚,懶得正經梳妝罷了。”------這麽快就能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遲池差點沒有笑出聲來。

“白日裏,太子殿下還要和溫小將軍比比箭法呢。”好容易來了個男孩,況且年紀又相當,宋榮軒的筋自然被抽---動,況且又可以叫上自己妹妹一塊觀戰,讓他們多見上一面,這樣的好事,他自然不會放過。

宮苑的練武處,這會子已經被一群少年折騰上了,鄭福和葛朗等,一邊鞭馬一邊笑著喊:“殿下的未來妹夫來了,別因為他是嬌客,就輕饒了他。”

冬日本來就是懶得動彈的季節,可是這一群唯恐天下不亂的毛頭小子好容易有了樂子,哪能輕易放過。

溫小將軍也帶來了頗多的練家子,有家將,也有和自己相同年歲的少年下屬,來京城時和鄭福他們先見過一面,當下哄的一聲笑出來。“誰讓誰還不知道呢?”

一夥人高興得像過年似的,雖分了兩派,站在左右兩邊,可是嘴巴卻不曾停下,隔空互喊話。“過江龍難敵本地蛇,你們讀過書沒有,這樣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有的趁勢拿馬鞭卷起了雪,向他們迎面揮去。撲的一群人偏著頭躲,馬揚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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