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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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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因此不曾動過的怒都在這些時日裏一氣爆發了, 可她終究是生性綿軟良善, 若非是觸及到底線,絕不會氣的失了理智。甘餘神君雖出言不遜,她還是忍著氣與他說理:

“此次大戰仙界損失慘重,死傷者並非只有你沭陽山一脈, 神君傷心悲痛本仙可以理解,但本仙再說一次, 我與魔帝之事乃是我二人之私事, 與仙魔之戰毫無幹系, 更輪不到你甘餘神君來替天行道!”

亂了, 亂了, 當真是亂了套了!不去尋那罪魁禍首, 竟然找到她門上來。

彼時在魔界親眼見飲溪被封戎帶走的只有兩人, 飲溪還算熟悉陰神玉女心性, 她素來不是個愛管閑事的,此事定非出自她口,那麽就只有那小妃子——可此事說出去與她有什麽好處?!莫非眼見著仙界更亂, 她就能比之前安全不成?

旁人的心思她猜不透,現今也不想去猜了,她如今只盼著仙魔的事情盡快解決,早日尋到鴻乾以證天道, 無論是仙或是魔,再不要有任何仇恨瓜葛了。

甘餘神君現在卻是聽不進去的,連帶著瞧飲溪的眼神都帶上了恨意。

清霄帝君行事縝密, 妹妹出了這麽大的事,自然不能只做一重保護,潛寒宮如今白日裏都是帝君座下的武將,不出事時他們自然不會出來,一出事立時便現了形。

只見幾道光影一閃,飲溪面前忽然多了幾個人。為首的那個年輕神仙飲溪識得,約莫是百年前才飛升上來的,據聞生前是個武狀元,後不知為何改入仙門,生的俊俏清瘦,靈力卻不容小覷,輕易不出手,若出手就不會輕易了結。

劍在他手中轉了一圈,劍柄對準甘餘神君:“神君請回。”

餘光瞥到泛著寒光的劍,甘餘神君恢覆了幾分冷靜,目光繞過眾人,死死定在飲溪身上,一甩手冷哼道:“望元君好自為之!”

……

這一出鬧劇看著是結束了,飲溪心中的燥意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她坐在山頂看了一整日的景,遠處仙鳥連成排,鳴啼或遠或近傳來,山谷裏有幽幽笛聲,那是長夜的笛子。

她心裏頭茫然一片,不知道自己此刻該做什麽,又不知道自己此刻能做什麽,從前幾萬年的時光是如何過來的?飲溪已經記不起來了,她失去了做任何事的興致,並且分外想念他。

往後就要習慣沒有他的日子了,哪怕明明與他在一起的時間在這漫長的壽命中顯得尤為微不足道。

從前的事更是不能觸碰的回憶,她太貪戀他懷裏的熱氣,夢裏都想要再一次牽著他的手過一次上元佳節……不能想,越想便越壓不住心底的不甘,越想便覺得喉間哽的慌,只恨不能現在就不顧一切去找他!

……

夜裏飲溪沒能閉上眼,睜眼望著頭頂看了多久,忽聽得外間傳來不同尋常的氣息波動。

清霄帝君仍在外與諸仙處理仙界之事,已一連好幾日沒有回過太清蚨泠境,如今這偌大的潛寒宮只有飲溪一人。

她身子沒有動,手掌淩空一張,喚出了自己的劍。

那人似乎是在四處尋找,很快找到了飲溪這裏,靈力倏然波動劇烈起來,來人此刻情緒很激動。

飲溪不動聲色握緊了劍,感覺到一股銳利的靈氣逼近,然後抵在了她的脖子上。黑暗之中,她緩緩擡起手,劍刃對準了那人後背。

一點靈力緊跟著打在她眉心,她輕哼一聲。

“初羲元君,是我。”

飲溪輕輕張了張眼,配合著做出剛醒的模樣,又驚又詫:“甘餘神君?!你不是已下了山,怎會半夜出現在我房裏?!”

甘餘神君輕哼:“此行沒有達到目的,豈能輕易離去?”

“要說的話我白日裏已與你說盡了,甘餘神君還有什麽好問的?你今日如此威脅我,就不怕天劫降臨?”倒沒有想到這甘餘神君是個如此執著之人,白日裏已說到那樣的程度,夜裏竟然還敢再來,瞧著模樣許是白日便沒有下山,一直躲在境內,只等著晚上呢!

“你是一方上神,已活了上萬年,地位高出我許多,自然不懂我疾苦?”甘餘神君咬牙切齒:“我本不欲與你為難,可是我沭陽山半數族人的血債今日就在我頭頂上,便是再過去數萬年,我也放不下!這仇我要報,便是拿去我這條命,要我魂飛魄散,我也要報!”

飲溪聲音也冷下來:“你只知曉是魔族人殺了你的族人,可你又知曉魔族為何開戰?也不妨告訴你,天帝鴻乾私下濫殺無數魔族之人,只為一己之私,整個仙界都在為他償還,而今最擴禍首逍遙之外,你卻來與我尋仇,是否太過可笑!不如再提醒你一句,與你透漏消息的人抱著什麽樣的心思,神君想過沒有?今日被仇恨懵逼了雙眼,他日清醒了要去何處後悔?莫非神君只圖一個心安,並不在意真相如何?”

這一連串的話說下來,甘餘神君楞住了,他自然沒有想到仙魔的事情是由天帝捅出來的,沭陽山一脈自古跟隨天帝,素來低調,開戰後沭陽山的神仙自然沒有置身事外的,為了守住仙界,族人死傷過半,曾經熱鬧一時的沭陽山,如今只剩一片悲慘淒涼,叫他如何還能留下理智?

一聽太陰初羲元君與魔帝有瓜葛,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要報仇,以卵擊石也罷,沭陽一脈有自己的骨氣,不能就這麽忍氣吞聲受了這奇恥大辱!

初時甘餘神君並未打算尋初羲元君的麻煩,只是為了從她口中探出魔帝下落,可今日一看她言辭語氣,那股怒火便再也忍不住,直燒到現在。

她顯然是在為魔帝說話,這樣的仙如何能說她無辜?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沭陽山用性命護著的天帝,竟然就是殘害他們的元兇,這叫他一時之內如何能接受?

抵在飲溪脖頸間靈氣化為的利刃松開幾分,甘餘神君默了默,語氣又冷下來:“天帝該死,可我沭陽山的仙又何其無辜?!魔族再是有立得住腳的開戰緣由,也無法抹殺魔族殘害我同輩的事實!”

他頓了頓,那利刃終是松開了:“無論如何,魔族的仇我勢必要報,待我洗刷了族人冤屈,就去親手殺了天帝!如今我只問你一句話,魔帝在何處?”

“魔帝已與我立下誓約,魔族再不會攻上仙界,這一場戰無論輸贏如何,已經結束了。”

甘餘神君咬牙:“元君仍是不願松口?”

飲溪也松開了手裏的劍:“並非是我不願松口,因這場無妄的戰役兩族之人已死傷無數,六界更是因此生靈塗炭,如今結束了爭端,秩序已該恢覆正常。我且問你,你去刺殺魔帝,一舉成,即便我與魔帝有誓約在先,如何能平息魔族之人的憤怒?伺候又免不了開戰,莫非你要學那鴻乾,要整天仙界為你負擔?一舉不成,你沭陽山剩餘的族人難道不會如你一般繼續報仇?冤冤相報何時了,神君既然為仙,便該為天下蒼生著想!”

甘餘心中生出一股悲涼之情,分明知曉飲溪說的沒有分毫錯處,可心中這恨無論如何也算不清。

片刻後,他死死捏緊了拳頭:“我甘餘一人做事一人當,此去覆仇不會讓任何族人知曉,不成便罷,若成了,便要魔族拿我去洩憤!仙界自可將我驅逐,不必理會!”

若是不知曉,飲溪自然不會說什麽,可如今知曉了,豈會由他去做傻事?心中有恨的並非他一人,她心中難受,一想到封戎,心便宛如被生生割開,要將屬於他的部分剖出去,她有多難,有多痛?可這恨又要去與誰說?

飲溪知道,若是今日不給甘餘神君一個答案,他勢必不會就此罷休,改日也會尋出別的法子找到魔帝的下落。

她知曉三人實力懸殊,可惦念在心上的人,無論如何也不能這麽輕易放心,以甘餘神君的恨意來看,飲溪難保他不會做出什麽兩敗俱傷的事來。

她不敢讓封戎去冒這個險……

幾乎只思考了一瞬,飲溪心中已經有了回答。

黑暗之中,她輕輕提起了一口氣,嗓音仍是那副嗓音,清脆婉轉,是封戎最愛的,可如今卻不知藏了多少悲痛的情緒:“你若果真要尋一個人去報仇,那便選我罷……你說的不錯,我與魔帝確然有一段情,我們已有夫妻之實,我願代他承你的恨,就讓事情在我這裏結束,我只願往後仙界可以如從前一般太平。事後你自可回你的沭陽山,此乃我自願之舉,不會有人尋你麻煩。”

她還能為封戎做什麽事?只這一件了罷……口中說著天下大義人間蒼生,口中說著為仙者當心懷天下,可原來她也是個俗人,原來也有私心,到頭來其實只是為了一個所愛之人罷了。

不遠處的甘餘神君沈默了。

“……你所言當真?”

飲溪平靜道:“一字不假,若有半分虛言,便叫我魂飛魄散。”

黑暗之中,甘餘神君掌心凝聚起了靈力,他冷冷看著床上隱約的輪廓,心中沒有半分憐惜。

光影越靠越近,飲溪松開手,只是輕輕閉上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寶貝女鵝呦嗚嗚嗚,為了狗男人能做到這個地步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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