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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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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圓被宮女抱出來了, 平笙將貓接過,擡手撫它長毛。

“湯圓有些認生, 許要與姑娘的貓相處一段時日才行。”

飲溪方才躲過一劫,心跳不休, 有點慶幸還有點小雀躍, 也學著她的模樣摸起了小白的長毛:“好說好說。”

平笙公主有意打個頭與她攀談,說樂一般:“湯圓前些時候不知去何處玩了, 回來時尾巴上的毛掉了不少, 不如平日好看, 它倒似個人一樣, 許是聽到宮女們議論, 竟然縮在屋內好幾日不出門呢。”說著輕輕捏了捏湯圓的耳朵:“也是個愛美的。”

說到這掉毛, 飲溪心頭又冒出心虛來,想到前幾日抓到的一手毛, 對上那小湯圓的眼睛,便多幾分愧疚,一愧疚,便要做些掩蓋心虛之事, 是以抱著小白一頓揉搓, 直搓的小白奮起反抗, 嚎著小奶音便伸出了小利爪。

封戎餘光瞥到,蹙眉,一把捏住小白脖頸,丟去一旁給宮人處理。

這一番動作, 折騰的飲溪衣袖也不知何時搓起。封戎看到她手臂上三道已經淡下去的紅痕,眸光一暗。

眾人各懷心思,平笙公主也意欲多說幾句。誰知那湯圓原本還好好的,慵懶的躺在主人懷中,甩著毛絨絨的尾巴,一見到飲溪,喵喵淒厲嗷了兩嗓子,驟然便跳起來,逃命一般掙脫平笙的手,撒開爪子便往背對著她們的方向跑。

飲溪裝作無事發生一般側了側頭,哈哈幹笑兩聲:“誠然湯圓是個有個性的貓,有個性……”

宮人跟著去追了,就聽封戎沈聲開口:“既然今日公主的貓不樂意,那就暫且先作罷吧,此事往後再提。”

說著便起身,率先往鑾駕方向走去。

飲溪也跟著急急站起來,一頭霧水,只覺他今日似乎分外的閑,也不知來這一趟做什麽。

平笙公主起身行禮,溫婉一笑,對著飲溪道:“我初來大胤,沒有什麽熟識之人,更是沒有閨中密友。第一次見姑娘便心生好感,更感謝姑娘助我尋貓,我見姑娘與我年歲相當,若不嫌棄,可時常來這裏走動,也好做個伴。”

前頭聽著還好,聽到那一句“年歲相當”,飲溪忍不住了:“實則也並不相當。”她的年紀放在天上沒得看,可放在凡間,給這公主做老祖宗都是占了便宜呢。

公主又笑,沒有說什麽。

飲溪又提著裙擺疾走兩步,去追前面那人了。路過一旁低著頭的蕭嬤嬤時,她腳步慢下來,以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一句:“謝謝嬤嬤。”

蕭嬤嬤恍若未聞,欠身,恭敬送她離開。

平笙公主的婢女在一旁,目送飲溪離去的背影,小聲附在她耳邊鄙夷道:“這女子毫無禮儀,連走路都這般不穩當,哪裏有個閨秀的模樣?若放在大燕,就憑她,怕是一輩子也見不到公主的尊容,如今不過以色侍人,連個名分都沒有,卻也敢這樣怠慢您了,當真可笑!”

平笙公主蹙了蹙眉,看著前方的人,沒有出聲。

……

飲溪先一步上了鑾駕,封戎淡掃她一眼:“忽然想起有些事,你先走,我與公主說幾句,很快出來。”

飲溪一摸鼻尖,眼珠滴溜溜的轉,點了點頭。

徐公公一揮拂塵,示意太監們起轎,那轎子便穩當架起,往殿外走去。

封戎一手負後,平靜看著她出了殿門,面色驟然就沈下來,轉身,看向還候在遠處的平笙公主,朗聲道:“朕有幾句話要與公主說,還請移步。”

平笙公主悄然嗤笑一聲,一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便顧自往自己的偏殿走。

才泡好了從大胤帶來的茶,一臉柔意的要親自為皇帝送過去,便見殿門已被不知從哪裏來的黑衣禁衛閉上。

而那頎長冷峻的男子面上一絲笑意也無,並未再踏上前一步。

平笙公主動作頓了頓,依舊笑著走過去:“請陛下嘗嘗我們大胤的春茶,一年——”

話未說完,脖頸間便卡上了一只手。

身後宮女們一陣驚呼,禁衛的刀已架在她們脖子上。

封戎陰著臉,眼底透著十二分厭惡:“你和你那個廢物兄長在打什麽主意,朕心裏都清楚。今日留你一條命,不過是見飲溪對你還算喜歡。這些話朕只說一次,你記好了,好好做一條狗,若你膽敢再打她的主意,朕便是屠盡你大燕所有人,也不會眨一下眼。”

那捏著她脖子的手收緊,平笙出不上氣,精致的面容憋到青紫扭曲,腳尖著地。茶盤早已摔在地上,濕熱茶水潑濺在裙擺上,她驚駭掙紮。

眼見她眼白不斷上翻,封戎收回手,平笙捂著脖子狼狽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徐公公雙手捧上一塊白色的絲帕,他擦了擦手,又扔回去。

封戎淺淺一個吐息,眸中戾意散開些許。

他說完了話,不再多停留一刻,跨步出了偏殿,蹙眉吩咐徐德安:“她住過的院子,誰允他們住進來,小事都做不好,朕養你們吃幹飯!?重新安排,免了臟了地方!”

徐德安俯身稱是。

那日過後,又過了幾日安生日子。中秋到了,宮裏張燈結彩起來,過節的氣氛日漸濃厚。

飲溪手臂上被湯圓抓出的抓痕最終還是讓封戎發現了,他沒有問什麽,只是每日裏親自為她上藥。

如風依舊沒有消息,他給的傳音符飲溪裝了一顆在身上以備用,剩下的便藏在了床榻之下。

直到中秋節的前一日傍晚,西邊天色漸暗,只餘最後一層艷橘色霞光染透了一片天。

她在宮中玩了一日,甩著一段路邊撿的長枝蹦跳著回太清殿。

長道上不知何時已沒了人影,竟是一個宮人也無。已經入了初秋,太陽西沈,晚風便有些涼。飲溪察覺不到凡間冷暖,可是感覺到一絲不對勁的陰寒。

再擡眼,不遠處的樹下莫名便多了一道人影。

那人影黑漆漆的,飲溪納罕自己瞧不請她的面容,卻知曉那人是在看著她的,抑或說,等著她。

她腳步慢下來,一步步走過去,眼含疑惑。

走近了,終於看清了。

天邊刮來一道長風,斜穿過飲溪身體。那個人形的東西站在樹下,一如幾月之前那般,沖她微微笑著,面容僵硬,眼珠中黑黝黝,沒有情緒。

“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好久。”她一開口,聲音仿佛從幽谷中傳來,四面八方都有。

飲溪盯著她的臉看了半晌,心中忽生感慨。

“原來你沒有魂飛魄散啊!”

眼前的人形東西正是春枝,那個隨著她回了太清殿,被封戎身上的龍靈一口吞掉的死魂。

那只龍雖笨,身上的天罡正氣卻極為霸道,飲溪只當那日她便魂飛魄散了,誰知竟然還能活到今日!

自然,也只是勉強還留下些許殘魄而已。

她已然連人形都維持不住了,臉只剩下半張,從鼻梁處開始,仿佛被什麽東西強行撕裂了一般,硬生生扯下半張面皮,裂口處滴答滴答流著黑血。因嘴唇只剩了一半,卻還在對著她笑,是以顯得極為詭異。

臉是如此,身上其他地方更不必多說。

那身軀輕飄飄只剩了一層皮,興許一陣大些的風便能將她撕裂,身上千瘡百孔,還不如面部體面,胸前一個碩大的洞,其中一條腿爛到了膝蓋,每一處都淌著粘稠的黑紅色的血。

飲溪細細看下去,彎了彎腰,從春枝胸前的洞看了過去,果不其然看到了後面的樹幹。她眨巴眨巴眼,嘖然稱嘆,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同情。

看完,又擡起頭對著春枝訕訕一笑,摸了摸可愛的小鼻尖很是無辜:“此事原也不能怪我,誰也不知笨笨龍會突然沖出來襲擊你,竟把你搞成了這副模樣!”說著她又面上一肅:“你放心!此事我定為你討個公道!待我回去,定會將它好好教訓一番,令它下次再不敢欺負你!”

她是個仙,遇上這種事難免會起惻隱之心,想了想,又道:“如今你魂魄殘缺,若是投胎只能走畜生道。此時畢竟因我而起,待我回了天上,便想法子去閻王爺面前求個情,說不準能補上你的魂魄,你也好繼續再世為人。”

春枝原是笑著的,她恍若什麽都聽不進去,只是那般笑著看她,可笑著笑著,幾乎要爆裂的眼珠卻流下了兩行殷紅的血淚。

一面笑一面哭,若此時有個凡人看到,怕是要嚇瘋癲。

可飲溪看了看,只是輕聲嘆了一口氣。

春枝唇瓣翕動,空洞洞的眼神望著她,突然莫名來了一句:“……快要中秋了。”

飲溪一點頭:“是呀,快要中秋了。”

面前的殘魂身軀微顫,眼角的血流的愈發洶湧,幾乎鋪遍了全臉,更是看不清原樣。

她抖著嗓子道:“中秋了……闔家團圓的日子。”

飲溪心中升起些許怪感,不知她究竟要說什麽。

春枝怔怔然:“……團圓,我也要團圓。”

……是了,十七八歲的年紀,在凡人裏正該是成婚生子的年紀,且還年輕。這般年輕便丟了命,投不了胎,成了縛地靈,一日又一日被困在這牢籠一般的地方,除了魂飛魄散,永無出頭日。

飲溪忍不住問:“你可是思念你的家人?若他們住在京城,明日我可以請人去看看。”

春枝面上的表情凝住了,她不再笑,也不再流血淚。一個轉身,飄出去幾米遠,又回頭看她,這一次,眼中多了幾縷明亮:“來……跟我來……”

飲溪想了想,探了探胸口的傳音符,又摸了摸手腕上的手串,果斷跟上了她的步子。

鬼引路,走的不是凡間路。這一路上飲溪再沒有見到一個宮人,連隨處可見的禦林軍都沒了蹤影。

也不知走了多久,春枝終是停住了步子。她站在那宮門之前,回身靜靜望著飲溪。

飲溪一擡眼,瞧見宮殿牌匾上三個大字——鉛華宮。

宮門仍舊上著大鎖,春枝默然一推,那門毫無阻力便推開了。

至此,惦記了多日的鉛華宮內景,飲溪終是完完全全入了眼。她上前一步,環視一圈,看到宮殿內的場景,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作者有話要說:  九九(重拳出擊):傅榆給爺死!

傅榆(?):我沒出場,莫cue

終於寫完了,腰酸背痛!!!你們想看的快了,等我安排的妥妥當當的,飲溪就該回天上了。然後我今天看過草圖了,我的溪溪巨可愛嘻嘻嘻。

ps.以後都改成早上六點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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