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律知道服用素雲丹的滋味很不好受, 可具體怎麽個難受法, 他就不清楚了。

畢竟當年和衛盈成親的時候, 君律還是懵懂少年一枚，嚴重缺乏這方面的常識。

一方面, 君瀾和謝王妃養的是男孩子，還是瑯琊君家未來的家主, 從小就沒對他灌輸過這些；另一方面, 君律不是親兒子, 就是確定他要嫁給衛盈了, 有些話君瀾和謝王妃也不好對他開口。

衛盈對君家對昭陽王府有所求，對君律自然是予求予取竭盡縱容。君律還在苦惱他是不是該服素雲丹了, 他們家衛央已經在衛盈的肚子裏揣著了, 因而君律錯過了之前的全部過程。

和姜源一樣，君律對素雲丹的全部了解來自書本，他還特別留意到了一句，反應因人而異。

君律當時就愁上了, 姜源怕疼啊, 遠超出正常人程度的怕。如果說在旁人身上是一分難受, 到了他那裏，不說變成十分，七八分總是有的。君律只是想想, 就覺得很心疼了，還生出幾分不忍。

要不……

換成他來好了。

雖然只是突發奇想，可君律對自己的想法很滿意, 還越想越覺得具有很高的可行性。

不說別的，單說皮糙肉厚不怕疼這一點，他就比姜源強多了。

美滋滋地想著如何說服姜源的君律忽略了很重要的一個現實，就是目前的他還是唇紅齒白易推倒的小少年一枚，哪裏都看不出“皮糙肉厚”來的，他這話說出去估計也沒什麽說服力。

把君律突如其來的想法阻擊在腦洞狀態的是姜源超強的行動力。

因為君律想給姜源代勞是一回事，能不能代，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最起碼的，目前的君律沒有弄到素雲丹的途徑，先斬後奏肯定是行不通的。

然後，沒等君律想出什麽好用的法子，他就發現自己不用想了，因為姜源已經采取行動了。

長公主府和永安王府君律都到過不止一次，安康長公主他以前也是見過的，但是君律很明顯地感覺到，安康長公主從前看他的眼神，可不像今天這麽不待見他，於是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源兒在書房，你自己過去吧，我就不叫人給你帶路了。”瞧著君律手上拎著的一串大包小包，安康長公主的面部表情稍微柔和了些，她意識到了自己是在遷怒，倒是君律表現地很厚道。

無論兩個人後來的感情是怎麽回事，她剛給他們定親的時候，君律和姜源是真的不熟。若是君律堅持不答應，他們什麽辦法也沒有的，可君律沒怎麽猶豫就同意了，安康長公主一直很感激他。

去年在易州，君律兩度救了姜源，一次傷了腳，一次中了箭，情況都是相當危險。安康長公主事後聽說這些，又是害怕又是欣慰，君律果真是個好孩子，對人重情重義，圓慧大師沒看錯人。

要不是姜源這幾天實在太慘了，君律又一直沒有露面，安康長公主也不會遷怒上他。

君律沒向安康長公主解釋自己並不知道姜源服了素雲丹，他是好幾天沒有見著他還約不到他，才往這個方向猜的。可他要是說出來，安康長公主多半是不信的，說不定還以為他在狡辯。

君律都準備轉身往姜源的院子走了，聽到安康長公主的話又頓下腳步，驚訝道：“他在書房？怎麽不在屋裏？”他以為姜源會在臥房休息的，還特意帶了好多他喜歡吃的點心過來進行投餵。

“源兒他爹去了西川，府裏的事他哪能不過問，這會兒正忙著呢。”正因為有些事不能代勞，安康長公主就更心疼兒子了，本來身體就不舒服，還不能好好休息，想想都覺得好可憐。

“那我就去書房了，不打擾長公主殿下了。”不是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嗎，怎麽到了他們家，有反過來的趨勢，君律憂心忡忡地告辭了，心裏揣測姜源的狀態肯定很不好。

君律熟門熟路到了姜源的書房，守在門外的書童看到他想要進去通報，被君律擺了擺手拒絕了。

“阿源，我來了。”君律推開門，人未到而聲先至。

姜源正伏在書案上寫著什麽，聽到君律的聲音驚呆了，他怎麽不聲不響就過來了。

以往，無論是姜源到君家還是君律到姜家，都不會搞突然襲擊，而是會提前遞個帖子。不是他們客氣，而是都是世家大族，誰家事情都不少，不提前聯系好，殺上門了人家卻沒空多尷尬呀。

“你怎麽來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姜源擡頭問道，對君律的舉動深感詫異。

“我想你了，所以過來看看。”君律一本正經的語氣簡直不像是在說情話。

可姜源的耳根子還是不爭氣地紅了，他垂首低聲道：“你就不怕我不在家？”前兩日君律倒是約過他出門，不過姜源身上不舒服，不想讓他擔心，就給回絕了，打算過幾日自己好一些再說。

誰知君律這麽性急，竟然直接就過來了，搞得他很是措手不及，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怎麽可能不在家？我都把你叫不出門，難道還有別人可以？”君律這點自信心還是有的。

“小朋友，你對自己很自信嘛，誰給你的信心？”姜源說著低低地笑了起來。

“當然是你了。”君律也笑，隨即驚呼道：“阿源，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走得近了君律才發現，姜源的臉色白得有些不像話，臉上半分血色也看不到，讓人看著有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姜源剛開口說了個“我”字，就被君律把話堵了回去：“那個素雲丹，你能不能不吃了？”

姜源太驚訝了，以至於忘了問君律，他是怎麽知道自己開始服素雲丹的。沈默片刻，姜源輕聲問道：“為什麽？為什麽突然這麽說？”他的聲音有些疲倦，透著顯而易見的無力。

君律把手上的大包小包放在了書案上，繞過書案走到姜源身邊，柔聲道：“看你怎麽辛苦，我舍不得。”

姜源長長地舒了口氣，釋然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想悔婚。”

君律汗顏，楞了楞方無語道：“你能不能別胡思亂想，我無緣無故悔什麽婚。”

“不是你說叫我不要服素雲丹了？”姜源的語氣格外無辜，他明明很有邏輯的。

君律無奈地搖搖頭，嘆氣道：“我是看你這麽難受，想說算了，要不還是……”素雲丹不是吃下去就完事了，得連續十三個月服用，剛開始就是這樣，他很擔心姜源是不是撐得下去。

“小朋友，你有沒有聽人說過，素雲丹只要開始服用就不能停了？”姜源打斷了君律的話。

“我知道，不過……”所謂不能停藥，是因為重新服用素雲丹，藥效會打折扣，而非其他。

“你知道就好。”然而姜源再次把君律的話截住了，“小朋友，你還想不想要兒子了？”

“當然想要了，女兒也想要。”君律毫不遲疑地點頭道，他還從來沒有過女兒呢。

姜源沒好氣地白了君律一眼，挑眉道：“想要就別說傻話了，我娘還等著抱孫子呢。”

“沒說不讓長公主抱孫子啊，我是想說，要不素雲丹還是我來服用算了。”君律終於把話說完了。

姜源眨眨眼，滿臉寫著不可思議，他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他是不是聽錯了。

沈默半晌，姜源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小朋友，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我不是說了嗎？看你身上難受我心裏也難受，不如……”君律伸手摸了摸姜源的臉，發現他比上次見面的時候瘦了些，估計這幾天是沒吃好也沒睡好。

“換過來有什麽意義？你難受我就不心疼了？”姜源又是甜蜜又是無語地抱怨道：“再說了，我可沒有欺負小朋友的習慣，尤其是個子還沒我高的小朋友。”他說著比劃了下兩人的身高差距。

身高被人鄙視了，君律郁悶地反駁的話都忘了說，他拍著胸脯叫囂道：“你等著，最多三年，我肯定比你高。”

“哈哈！”姜源朗聲大笑，笑得直叫肚子疼，“那就等你長到比我高再說。”

好容易止住笑，姜源拉著君律在自己身邊坐下，溫言道：“好啦好啦，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可是小朋友，你真的不用這麽做，因為我不想把隨意使喚你變成隨意被你使喚。”

君律哭笑不得，只好問道：“請問世子有何吩咐？小的唯命是從。”

“你就先幫我捏捏肩捶捶背再弄點吃的好了，我都快餓死了。”姜源說著拿起筆，他還有兩封信沒有回完。

“你想吃什麽？之前沒用早膳嗎？”捏肩捶背不著急，君律被姜源的後半句話驚著了。

姜源提筆開寫，頭也不擡地道：“你不是帶了吃的麽？挨著弄來嘗嘗。”

等到投餵工作正式進行，君律明白姜源的話究竟什麽意思了，那些以前他很愛吃的東西，現在看著根本就沒胃口，君律哄了半天也只吃了一點點，難怪氣色那麽差。

“你最近都是這麽過的？”君律驚得目瞪口呆，他家貓也沒這麽秀氣的。

姜源很快回好了一封信，轉過頭略帶委屈地道：“你以為我願意，我餓得很難受的。”可他就是再難受，食物擺到了面前還是不想吃，哪怕是君律親口餵的，姜源也快要抓狂了。

“我想……我們還是換過來比較好。”君律舊話重提，他不介意被姜源隨意使喚，他介意這種無處使力的無力感，畢竟論芯子的話，他才是兩人中更年長的那個，他也舍不得欺負小朋友。

君律這番話意外地起了點作用，姜源楞著頭皮把他帶來的紅豆糕給咽下去了。

從那天起，君律紮根在了永安王府，非得安康長公主趕人才肯離開。

其他人服用素雲丹是什麽反應，君律不清楚，可對姜源這種體質敏感的，那真不是一般的折騰，說是哪哪都難受一點不誇張。

永安王去易州有段時間了，傳過來的消息一直不算好。夾生飯難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添亂的三皇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字數和時間都沒做到，啊啊啊啊~

親愛的們，再給作者菌一次機會，明晚十一點前，六千字粗長章送上，做不到紅包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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