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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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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促的滴滴聲響起,小田低頭看了眼手表,從沙發上站起身:“我去接個電話。”

六月份了,A市已經進入高溫天氣,加上快要入梅的低壓,到處悶熱的令人抓狂。

方南純屬無意識的,看著小田的背影出神。

小青年穿著打扮的就跟鄰居家的任何一個普通孩子沒什麽二樣,短袖T恤大短褲,腳上是夾趾的涼拖,手上還捏著根煙。

除了那個手表。

這麽久了,何躍森跟他的對頭也該鬥出勝負了吧?

很快,還沒兩分鐘,小田就走了回來。神情之間,有種說不出是好是壞的味道,挺奇怪的。

“怎麽了這是?”方南又拉開一罐冰啤酒遞給他:“最後一罐了啊,別忘了你還是病號。”

“所有A級防備都撤了。”小田沒頭沒腦的:“人死了。”

“誰死了?”方南沒提防,嗆了口啤酒,立刻咳得驚天動地。

“我們給他起的代號是老K。”小田沒什麽表情的變化,很淡漠。他伸手接過啤酒:“一心想將你置於死地的人,你口中,石堅的老子。”

方南瞪圓了眼睛,驚的不輕:“啊?你們暗殺的?”

“病逝。”小田喝了一大口啤酒,T恤下的肌肉牽扯出流暢有力的曲線:“四個小時前,B市XH醫院。腦癌。”

一時間很難消化這樣的消息,方南明顯腦子轉的不夠快:“那我安全了是不是?”

小田皺眉:“都跟你說A級防備全部撤了。”

方南傻笑著抓頭發:“太好了,這麽天大的好消息,還得再喝點好酒慶祝慶祝。可是別人死了我們喝酒慶祝好像不太好?不管他,誰讓他一門心思想殺了我呢。對了,這麽大人物去世,我得看看電視——”

“別折騰了。”小田看過去並沒有解脫了的輕松:“官方消息起碼二十四小時之後才會發布,沒那麽快。”

高興的有點忘乎所以了,方南從茶幾前的地毯上爬起來又去拿酒:“來來,我把那瓶珍藏的好酒拿出來,咱倆一醉方休!”

這時候方南好像忘了,兩分鐘前他還跟個老媽子似的叮囑傷患不能多喝酒。

小田沒拒絕,一杯接著一杯。兩人就著花生米,楞是喝光了一瓶五十二度的茅臺。

“你這邊沒事了,我也該撤回去了。”小青年喝酒上臉,連鼻子都是紅通通的,煞是可愛:“你高興嗎?”

“當然高興!”方南有了幾分醉意,斜靠在沙發底座上,兩條腿一伸直一彎曲,愜意無比:“我都快高興死了!”

這句話不知道怎麽就得罪田小爺了。青年虎著臉:“不就吃你幾個包子,就這麽巴不得我走?”

方南哈哈大笑,借著酒意伸手去擰小田。擰不著臉,方南退而求其次的擰腿。可是小青年結實精壯的小腿連皮膚都擰不動,最終失敗的方酒鬼只能洩憤的拽了兩根腿毛。

“二大爺給你打包三箱子,不,五箱子肉包子!帶回去慢慢吃!行不行?田包子?”

“你多大了還給人起外號?”小田給拽疼了,伸腳作勢要踢人:“幼稚不幼稚?還好意思讓我管你叫哥。”

“錯!”方南止不住的笑:“不是哥,是二大爺。”

被迫躲躲藏藏了一個多月,方南此刻有種揚眉吐氣意氣風發的感覺,興奮混著酒精,如同開了閘的洪水,怎麽都攔不住。

“我叫你聲二大爺你敢應嗎?叫就叫,我還能怕被你的葫蘆收了去?簡直是笑話!”

“瘋子。”小田看著他,慢慢也被感染了,亮晶晶的眼底沾著輕松的笑意。

“呼!自由呼吸的感覺真舒服!”瘋魔的方南說累了,靠著沙發底座沒支住,慢慢滑向一側。

小田動了動腿,趕在方南滑倒之前,用左腿撐住了男人單薄的脊背。

方南沒起身,就那麽背靠著小田的腿,看不見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房間裏從鼎沸的熱鬧喧囂狂歡,一下子進入了仿佛真空般的安靜。

小田不自在的舔了舔嘴唇。

“你明天就要走了?回何司令那邊?”

田齊雷沒說馬上,含糊的嗯了一聲。

“出人頭地,大展宏圖啊。”方南哼笑,醺醺然的向後仰頭,這姿勢看過去就像是他躺在了小田的膝蓋,帶著點無言的親密:“跟著何司令好好幹,以後平步青雲指日可待。”

小田搖搖頭,沒什麽野心的平淡話語:“再過一年多我就申請轉業。”

“傻子,轉業就什麽都沒有了。”方南挑眉看他。因為角度的原因,從小田的位置倒著看方南,那張臉蒙了淡橘色的光暈,竟然帶了些綺麗的嫵媚。

“等我轉業了,來找你玩好不好?”小田沒接他的話,興致勃勃的問。

“找我玩什麽?當保鏢上癮了?”方南取笑他:“不當兵也好,好好回老家,找個工作娶個媳婦生個大胖兒子認真過日子。挺好。”

小田給說的不出聲了,過了一分鐘,話題跳的突兀。

還是重覆的那句話:“你跟我最開始的想象的一點不一樣。”

方南懶洋洋的:“最開始?酒店營救那天晚上?覺得我很惡心?”

“不是。”小田嘴巴張開又閉上,停頓了幾秒像在思考:“我就是從來沒見過一個男人可以那麽……”

“那麽什麽?”等不到下文,方南開始自行接續:“放蕩?淫-亂?下賤?”

“不是那樣。”小田有點著急有點窘迫的抓抓耳朵:“我說不好,就特別勾人,像個女人樣的……你別生氣。”

閉了閉眼,那天晚上混亂又不堪的畫面紛雜浮現。

他一開始不同意玩捆綁。可是石堅幾乎是強硬的,仗著體力的優勢和“只捆雙手打活結”的謊話,將方南像只可憐的、待解剖的青蛙一般,四肢大開的捆在床上。

“你愛他嗎?”

方南回過神,眨眨眼才清楚,小田問的應該是丁子明。他也不驚訝,也沒罵他,認真想了想之後點頭:“愛。”

“哦。”小青年老老實實的哦了一聲。

“你問這個幹嗎?”方南伸手揉了揉額角,酒意一點點沁染上來。仿佛九月的桂花飄香,無孔不入。

“沒事,”小田言簡意賅:“好奇。”

“好奇害死貓,害死狗,”方南眼前開始有重影,真是醉了:“害死田包子。記住了,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別說。”

頭疼的皺了皺眉,方南嘟囔著補了一句:“走了就別回來了,真的,二大爺是為你好。”

後來方南醉的有點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

依稀記得小田幫他揉太陽穴的,那雙能拿槍能搏擊武器般的手指,輕柔適度的按著他一跳一跳的額角,舒服的令人昏昏欲睡。

最後的最後,方南好像聽到小田叫了他一聲哥。

“哥,我聽你的,不回來了。”

第二天方南醒來,空落落的房子再無小田的半點蹤跡,連著那些個人的痕跡,茶幾上的子彈,統統消失不見。幹脆利落的就像這個人從來不曾存在過。

過了兩天,方南天天關註的新聞聯播播出了一個領導去世的消息。那個領導德高望重,是個好大好大的官兒。還有,他不姓石。

……………………………………………………

最開始發生石堅那件事情的時候,方南不是沒想過。

等危機過去翻了篇,前後不過一兩個月的時間,他總能再去厚著臉皮把丁子明追回來。

更何況丁子明都不用他去追,勾勾手指頭就能冰釋前嫌。那麽傻,傻的心酸。

甚至在跟丁媽來往的過程裏,方南用了點小心機——從頭到尾他都是忍氣吞聲的低姿態,卻不動聲色的表明自己是因為惹了麻煩卻不想連累他們的兒子,只是為了丁子明好。

他給自己留了後路,也博取了不多卻足夠的好感。他識大體,尊重長輩,示弱的不招人厭煩,恰到好處又能博得同情。是啊,誰不同情弱者呢?

眼下危機過去了,只要他跟丁子明私下裏稍一松口,丁家父母還是拗不過兒子的堅持。毫無疑問。

卑劣嗎?有點吧。

如果能被愛著,誰會想一個人孤獨的走完一輩子?

這麽猶豫不決著,丁子明的電話就點亮了手機屏幕。

盯著那個每天都會報到點卯般的名字,方南鬼使神差的劃開了接通鍵。

“南南?!”丁子明的聲音帶著不敢置信的驚喜,細聽還有點顫抖:“南南你在聽嗎?我、我的腳好了,我想回A市……”

方南沒出聲,咬著下唇勾了勾嘴角。

“南南你不知道,我爸有多過分。他竟然跟他部隊上的朋友借人看著我,跟看守犯人似的,太沒人權了!”丁子明的語氣忿忿的。

傻子,那是為了你的安全。方南在心裏回答他。

“我現在好了,我要回去上班。南南,”丁子明小心翼翼的:“有時間出來喝杯茶聊聊天?你別多想,要不咱們叫著黃韜夏源他們也行。人多熱鬧。”

方南把手機更貼近耳朵,忍不住心裏那些渴望。渴望美好渴望溫暖渴望有個真心彼此歸屬的人,緊緊抱在一起,慢慢走下去,就是一輩子。

“南南,我這段時間去練肌肉了,真的。有專業的教練指導,受傷的左腳沒動,練的別處。那個教練很厲害,還教了我一點防守攻擊的小技巧,如果不是因為他在S市而我在A市,我真想拜他為師學點功夫,他身手很好的……”

聽著電話那端的絮絮叨叨,方南覺得倦怠的心思都舒展了開來,懶洋洋的,光是說著、聽著這些沒營養沒作用的廢話,都很舒服。這就是丁子明獨一無二的厲害之處吧,不驚天動地,很尋常很煙火的人生。

“南南,”一直聽不到答覆卻也沒被掛電話的結果讓丁子明膽子有點大:“你別去釣別的什麽小帥哥了,我真的在努力,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

“好。”方南從頭到尾就說了這麽一個字,然後就掛了電話。

臉頰發燙頭發昏,心底裏有點小小的羞恥——

不過一個多月前,他才信誓旦旦的答應丁媽,他不會再給丁子明任何機會和希望。

打臉來的如此之快。

依照他對丁子明的了解,不出三天,那廝一定屁顛顛的跑來堵門。

很久很久之前,秦鋒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此刻大煞風景的浮現腦海。

丁子明就是個二楞子,我怕他被你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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