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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想當狀元不容易(2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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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襲藍衫舊了,卻被他一直小心地珍藏著。

在青州的那些時光,他每當想她想得狠了,才會獨獨將自己關在房間裏,緊掩了房門,然後鄭重地打開衣櫃,才會取出來看。

看,輕輕摩挲。

因為這是彼時換回男裝時,第一次見她時候所穿。

那一刻他在她面上眼裏看見驚艷,看見驚喜。這一生總覺身為男子,滿腹經綸才最要緊,面上生成什麽模樣還是次要——可是那一刻,他卻由衷感謝上蒼給了他這樣一副相貌。

只求,不會辜負她的眼咕。

她是畫畫兒的人,眼睛對美有著格外高的要求。他慶幸,自己還能入得她的眼。

就夠了。

穿戴停當,走出房門來,秦越和小窈都在外面等候。小窈本是滿心的期待,聽得房門一響,便是雙眸光轉。卻不成想,那俊逸而來的身影,穿著的卻是舊日藍衫!

小窈面上的笑便都僵住,上前一把攥住秦直碧的手腕:“師兄,你怎麽穿著這件舊衣裳出來!難道沒看見我給你置備好的新衣裳麽?”

“看見了。”秦直碧淡淡地:“只是並無這件舒服。”

說罷輕輕拂開小窈的手,上前給秦越見禮。

這會兒陳桐倚也也出來了,喜滋滋地穿著小窈買的新衣裳,頭上簇新的濡濕方巾戴著,整個人也盡顯華彩。

他出來便沖著小窈樂:“師妹你瞧,我穿這個多好看!”

他不說還罷,這一說,小窈便更氣不打一處來,上前捉住他的帽帶:“瞧你,這方巾怎麽戴成醜兒的模樣!”

陳桐倚自己還嘻嘻哈哈,一向都是這樣樂觀的性子,倒是秦越聽了刺耳,揚聲呵斥小窈:“那是你師兄,縱然說笑慣了,卻也不準這麽沒規矩!”

陳桐倚便也上前施禮,還替小窈說話:“恩師別責怪師妹。師妹就是這麽天真無邪的人,學生心下全無芥蒂。”

秦越這才放心轉向秦直碧:“白圭,今日殿試畢竟要面聖,換上一套新衣更合規矩些。”

“多謝恩師提點。”秦直碧躬身施禮:“只是新衣在身,如芒在背,倒叫學生時時分心。不若舊衣服合體,殿上應對才可全情專註。”

秦直碧既然都這樣說了,秦越也只好點頭:“也是。更何況什麽新衣能比得上狀元高中時朝廷頒賜的蟒袍呢?今日這套不換也罷,便全都等到誇官之日,狀元郎新衣駿馬穿城而過。”

幾人便都笑了,秦直碧拱手:“借恩師吉言。”

殿試地點在謹身殿。

黎明入宮,秦越和小窈等人只能送到宮門外。秦直碧與陳桐倚拜別秦越並肩向宮內走去。途中又遇林展培,三人相見大笑,並無半點拘謹,擡步而進。

宮門外,遙遙地再也看不見了秦直碧,小窈便憂心得落下淚來。

她好緊張,替秦直碧緊張。

秦越見狀安慰:“哭什麽,日暮時分便回來了。明日閱卷,後日放榜,不過這幾日的事。”

小窈抽抽噎噎:“女兒雖然不擔心師兄才學,只是這般隔著宮墻,女兒總歸看不見他在殿上的情形。再說這殿試也不是皇上當廷答對,總歸事先還要經過閱卷官的擇選,從中選出十本文章來獻上給皇上……便也不知那些閱卷官心下會不會有偏頗,若是被他們的拙眼看錯了師兄,那可怎麽好。”

秦越笑了笑:“此事你倒也不必太過擔心。殿試的閱卷官都是當朝大學士,皆為內閣輔臣。他們若將不好的挑出來呈給皇上,那豈不是要讓皇上知道他們自己能力不濟麽?”

“更何況,白圭早已是入了皇上龍眼的人物,閱卷官便自然更不敢怠慢,只要白圭不犯大錯,他的試卷一定能入那十本,能被遞到皇上禦書案上,你自管放心。”

小窈卻還是放心不下:“那,皇上呢?”

秦越便緩緩瞇起眼來:“皇上的聖意,便無人敢說能猜中了。”

今日是殿試,也是久不上朝的皇帝,好容易出了乾清宮來到前朝的大日子。於是乾清宮上下集體出動,都陪著皇帝,將皇帝的氣勢給撐得足足的。

只希望這聲勢壯大,能叫皇上在朝堂那麽一坐,便是面對朝臣也不至於再同往常一般嚇得口吃起來。

說到歸齊,皇上孤單。

這天下雖然是皇上的,可是那些口若懸河的大臣們卻也認為這天下也是他們的,他們的所作所為也都是為了天下,為了皇上……於是有時候與皇上爭執起來也是理直氣壯。

皇上說到底就一個人,朝臣呼啦啦至少幾十號人,皇上一個人跟他們幾十個人爭,還得註意著自己的儀態……能不緊張麽?

蘭芽今天也早早到乾清宮遞牌子請值,在乾清宮人越多越好的前提下,便也自然跟著大隊人馬一起到了謹身殿。張敏親自在皇上身邊伺候,大包子和蘭芽這兩位少監就在門外當值。

大包子原本就

tang因為小包子的緣故,與蘭芽頗為親近;再加上這回吉祥的事兒上對司夜染的忌憚,於是便對蘭芽更為客氣。

蘭芽便也沒問別的什麽,只問了聲:“吉祥姑娘可好?”

本是客套的一句,卻沒想到大包子一臉的為難。仿佛不知道該答好還是不好。蘭芽便微微一瞇眼。

旋即殿試開始,皇帝親自命題,只問時務策一道。散卷下去,貢士們就在謹身殿外的廣場上跪坐作答。

節氣還只是三月,京師依舊春寒。這謹身殿的廣場上又沒遮沒擋,八面來風便吹得應試的貢士們個個都是滿面的蒼白。

緊張的自然便更加緊張,幹脆懂得手都麻了,一個字也寫不出。蘭芽冷眼望去,當場便就有落下淚來的貢士。怕是想到十年寒窗,終於走到殿試這一步,卻因為天寒心冷,便可能坐失良機……如何能不哭?

蘭芽反觀秦直碧、陳桐倚、林展培三人。

陳桐倚最是醒目。他那天生樂觀的性子,在這一刻依舊沒改,邊垂首沈思,還邊伸伸手抖抖肩,不叫自己緊張,順帶還能暖和暖和。

蘭芽便一笑,放下心來。

林展培則是定力驚人。跪在冷風裏作答,依舊是整個身子筆直,紋絲不亂。什麽八面來風,吹得亂他的帽帶,卻吹不亂他的身姿。他下筆堅定,顯然心有成竹。

蘭芽便輕輕舒了一口氣。

再去看秦直碧,蘭芽的心便為之一緊。

只見秦直碧依舊未曾落筆,還靜靜地跪坐在那裏,垂首沈思。

他只將手裏墨塊在硯臺上磨了又磨,卻遲遲不肯動筆。

蘭芽心想:莫非這題目卻是為難到了他?

殿試皆是策問,皇上問的是時務策。也就是針對現如今的天下大勢,問貢士們的因應解決之道。

這與天天捧著聖賢書看還不一樣,靠的不是理論,是對時務的切實理解解決之道。

蘭芽不由得擔心:莫非秦公子這些日子只埋首在聖賢書裏,卻疏於了解時事不成?

這廣場之上,見秦直碧的模樣,不光蘭芽急,實則鄒凱也急。那些深藏朝堂,對秦直碧懷有期許的人,一樣急。

殿試雖然是皇上親自出題,可是畢竟科考是禮部的差事,於是外面廣場上的巡視還是由禮部官員負責。鄒凱身為禮部尚書,便也親自下場,逡巡其間。

他親自探問了幾位哭出來的貢士,吩咐手下給加衣。這便才走到秦直碧桌邊,親問:“看秦會元一直在磨墨,卻不曾動筆,可是這墨與硯臺出了什麽問題?若不順手,可盡早提出,本官命人急忙換來,莫耽誤作答。”

秦直碧卻揚眉一笑:“非也。多謝尚書大人關愛,學生沒事。”

鄒凱便皺了皺眉,也只好離開。

大包子也瞧見了,覺著新鮮,忍不住跟蘭芽嘀咕:“那位就是連中解元、會元的吧?今兒這是怎麽了,就不作答了?難道是覺著中了解元和會元就夠了,不想點狀元了?”

蘭芽蹙眉:“大包子,有什麽法子能叫我也過去瞧瞧麽?”

大包子不解:“公子為何要去?”

蘭芽便呲牙一笑:“我也好奇他幹啥呢。等我看見了,回來也告訴你啊。”

大包子聞言便也一笑,眼珠子咕嚕一轉,隨即點頭:“公子稍等,我這就想法子去!”



【稍後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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