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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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闕鎧知道自己的沖動已經將梁蘋珊越推越遠。

他後悔又懊惱,最重要的,他不知道該怎麽而對她。

明明他只是想要她的陪伴啊……

他幾乎是卑鄙地盤算著她這麽心軟,一定不會輕易離開他的,但是現在——

「怎麽不吃飯盡是發呆?」一道熟悉又溫婉的嗓音打斷了闕鎧的思緒。

他楞了一下,目光頓時變得銳利無比投射到坐在他對面的女人臉上。

他的母親,柳芳,是上流社會無人不知曉的名媛貴婦之一。

她出名的不只是顯赫的娘家背景而已,更叫人欣羨的是她透過媒妁之言結褵的丈夫是當年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握有闕氏出版集團不少的股份,可以說她終其一生過的都是錦衣玉食的富貴日子。

只是,或許上帝真的是公平的,她毫無感情基礎的丈夫在婚後不到五年就傳出了外遇,甚至在外面還有私生子,那孩子竟然只小闕鎧一歲。

不過小三顯然也留不住闕鎧父親的心,這個不甘被拋棄的女人就帶著小孩找上門來又哭又鬧的,消息一傳開來,立刻成了整個上流圈子最熱門的話題。

柳芳一夕之間變成最大的笑柄,但是像她這樣出身名門的千金自然不會玩那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她只是要求丈夫將手上的股份全數過到她的名下當作補償,這足以讓她丈夫闊綽的手頭大幅緊縮,加上臭名遠播,從此沒本事再拈花惹草,至於那個小三則是要到一筆錢後就帶著兒子出國了,不再出現在他們面前。柳芳的家庭危機至此順利落幕。

從頭到尾她冷靜得幾乎不像是一個正常的女人。

當然不正常,不然怎麽會……

「我這不是在吃了?」他口氣輕佻,叉了一塊牛排送進嘴裏。

沒想到夢寐以求的牛排真正吃進嘴巴裏會跟吃肥皂一樣難以下咽,他竟然開始想念草原大餐……

「多吃點,你最近瘦了不少。」柳芳看了他一眼,又低頭切割盤子裏的佳肴。

「難得妳這麽關心我,我當然會多吃一點。」闕鎧扯著嘴角,笑意卻沒有到達他異常深沈的眸子裏。

他爸媽媲美狗血連續劇的婚姻曲折,讓他的童年蒙上厚厚的一層陰霾,他總是懷疑他們怎麽還能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但是他並不想費心去理解,一直到現在他總是閃躲著自己的父母親。

他在不知不覺間已經不再稀罕所謂的親情,更不習慣跟他的父母親相處,就算只是待在同一個空間裏都會令他感到不自在,所以在國外待了三年,回來一樣放著這個金碧輝煌的豪宅不住,寧可一個人住在舊公寓裏。

他想他們也是急於擺脫他的,所以當他要求出國留學,甚至搬出去住的時候,他們才會二話不說就同意了。除非必要,不然他們連電話費都省了,幾個月沒說上話是無比正常的事。

至於每次難得談話,他也沒有好臉色,總覺得他們都是別有目的才會想到還有他這個兒子。

「我是你媽,一直都很關心你。」柳芳放下刀叉,定定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闕鎧沒接話,就讓沈重的氣氛彌漫在布置得金碧輝煌的餐廳裏。

「你知道你堂哥發生的事?」啜了一口紅酒,柳芳才打破沈默。

呵,果然……

他堂哥就是闕氏出版集團的現任總裁,大上他幾歲,身世背景跟他也差不多,所以自小兩人感情還算好,不過這些年因為他出國留學有點疏於聯絡了。

沒想到他那個被整個家族盛讚是最優秀的接班人堂哥竟然有個同性情人,而且還鬧上報紙頭條,聽說幾個老不死的都難以接受闕氏的龍頭發生這等「傷風敗俗」的醜聞,急著起義倒戈呢!

「闕虔找到意中人?很好哇,我還沒跟他說聲恭喜呢!」他笑得燦爛無比。

「董事會不會同意的。」

「就因為他是同性戀?未免也太不開化了吧。」

「都是上了年紀的人,這不意外。」

「上了年紀就該退休,出來瞎攪和什麽?闕虔他老爸對抱不到孫子這件事都沒意見了不是?」

柳芳並不在意他的話,只是繼續說:「他們打算另外找人來當集團的總裁。」

「所以妳想要我去坐這位子?」他一下就猜到了柳芳的打算。

看著她輕輕點著頭表示肯定,闕鎧的心頓時好像被人重重捶了一拳。

她想要分一杯羹,所以開始關心起他這個兒子了?

「跟闕虔作對有什麽好處?他手上的股份加上他老爸的可不少。我真要當了新總裁還不是得聽他的?」

「老總裁對抱不到孫子不是沒有遺憾。」

「所以?」

「誰是新總裁,誰就能得到他持有的股份。」柳芳慢悠悠地說著。

這個消息讓闕鎧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

他真的很驚訝那個號稱比九尾狐道行還要高深的精明堂哥,會玩到連自己老爸都決定要倒他的臺?

「你從英國回來都一年了,連個正當的工作都沒有,不如試試。」

「試試?」

她似乎把一切都看得很輕松簡單?她是那麽的習慣一切都該在她的掌握之中啊!

「可是我對當總裁沒興趣,那種工作怎麽想都累死人,什麽自由也沒有,看看闕虔現在的下場就知道了。」他擦擦嘴角,從他冷漠的眼裏看得出來他並沒有打算迎合柳芳的期待。

「放心,你和他不同,至少坐上那個位子後,我可以保證這些問題不會出現。」

「當然,我又不是同性戀。」他撇嘴哼道。

「但是你喜歡的女子未必是我能同意的對象。如果你不坐那位子,沒錢沒勢,你很清楚最後只得由我幫你安排。」柳芳似乎渾然未覺自己不容置疑的口氣足夠令坐在對面的兒子心底發涼。

在漠視他多年之後,她竟然還自覺有資格安排他的人生?

她一點都不在乎他會恨她吧?

闕鎧的心頭湧上無數種情緒,他低下頭沈思,腦筋飛快地轉動著,任誰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待他再擡起頭,他黑亮的眼睛裏興味盎然。

「我有競爭者嗎?」他的決定昭然若揭。

柳芳滿意地微微一笑,「目前看來,沒有。」

「那我還用得著做什麽嗎?」他推開吃了一半的牛排,蹺起二郎腿。

他母親應該要看不慣他的坐沒坐相的,不過這次她沒說什麽,或許是因為他的決定讓她太高興了?哼!

「你還是得做出點成績證明給董事會的人看。」

「現在才開始做會不會為時已晚?他們不是急著把闕虔踢掉?」他的笑容發冷。

「你剛回國的時候不是辦了一個出版社?聽說經營得不錯。」柳芳狀若不經意地提起。

闕鎧一點也不意外他母親會知道這些他從來沒有主動告知過她的事。他非常肯定她有的是辦法。

「那不是我的。我送人了。」他懶洋洋地揮揮手。

「送人了就拿回來。」

「什麽意思?」

「用錢買回來或是什麽方法都可以,我看得出來那位小姐很聰明,會明白的。」柳芳顯然知道當天一面之緣的梁蘋珊就是梁山出版社的老板。

明白什麽?梁蘋珊怎麽可能把出版社頂讓給他?更何況他也不願意這麽做。

他看得出來事業的成功帶給梁蘋珊無限的快樂,他怎麽忍心親手把她平靜又滿足的生活毀掉?

「不可能!」他完全不用考慮。

「需要我跟那位小姐談談嗎?」柳芳看著自己的兒子,嘴角竟然微微揚起。

一陣寒意襲上闕鎧的背脊,他激動地站起來,險些打翻桌上的杯盤。

「不需要!這件事……我自己會搞定。」

「那就好。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柳芳淡淡一笑,目送兒子如旋風般離開自己的視線。

「夫人,還要酒嗎?」一直站在角落的老人慢慢踱步上前。

「嗯。」柳芳頷首。

老人拿過一瓶酒,必恭必敬站回餐桌的一側。

「曾叔,你說,一切都會順利嗎?」柳芳像在欣賞藝術品一樣,目不轉睛地盯著緩緩流瀉到杯子裏的紫紅色液體。

「當然,少爺是聰明人。」老人毫不猶豫地點頭。

「誰都知道你疼他。」柳芳輕輕笑了起來。

「夫人也疼他,不是嗎?」

「當然。」柳芳的笑容微微斂下,眼睫低垂,極其優雅地再啜一口酒。

就在闕鎧和自己母親不歡而散的同時,梁蘋珊也神色憂郁地坐在咖啡廳裏咬著三明治。

自從那一天以後,她就再也沒見過闕鎧了。

他破碎的怒吼仿佛還回蕩在耳際,讓她不停地思考他究竟是怎麽了?

想來想去,她覺得最大的原因就出在他母親身上。

他們母子的關系顯然並不和睦,到底發生過什麽事?還有,他跟她現在又該怎麽辦?

若是自此不相往來,她應該要松一口氣,一點都不必覺得可惜才對吧?

「唉……」已經數不清這是她今天第幾次嘆氣了。

「叩!叩!」一根指頭在她的桌面上敲打著,迫使梁蘋珊擡起頭看向來人。

那是一名穿著西裝的年輕男子,模樣俊朗,笑容滿而,她起初還以為是哪來的業務員,可是那張臉她覺得有點眼熟,但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他是誰。

「妳不會忘記我了吧?」男子臉上的笑容垮掉,取而代之的是委屈的低喊,他這一喊把四周的註意力都拉過來了。

這種尷尬的場面竟然讓梁蘋珊靈光一閃,想起了他是誰。

蘇士明。

「你怎麽會在這裏?」她的眼睛因為驚訝而瞠大。

他該不會追她追到這裏來吧?但是都已經過了一年,也不太可能。

「妳記起來了?那我可以坐在這裏嗎?」蘇士明喜孜孜地指著她對而的空位。

梁蘋珊慢慢地點了下頭,頓覺現在的狀況有點荒謬。

對於像他這樣稱不上朋友又曾經想用錢來挽留她的人,她應該不能讓他坐下來才對,不過她還是說不出拒絕。

她想會不會是因為他有一雙跟闕鎧一樣的眼睛,又黑又亮,裝起小狗眼所向無敵?

「對不起。」他坐下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道歉。

「為什麽?」她不太明白地看著他。

「呃,就是,嗯,那天我說的話……我回家想想就覺得我太自大了,想回去跟妳道歉,可是我再也找不到妳了,妳的手機先是關機後來是空號……」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那時候我就快要回臺灣了,手機很快就去辦停用了。」她解釋。

「我那時候因為想去妳住的地方跟妳道歉,便告訴我媽這整件事,結果差點被我媽打死!這就算了,她打完整整氣了一個月不跟我講話,我也沒得問妳住在哪。去妳學校問,那些臭老外又不肯跟我透露妳的行蹤。害我錯失了良機!」

他擠眉弄眼不斷抱怨讓梁蘋珊心裏一陣好笑,深深感覺到他真的很孩子氣,難怪老板總放心不下。

「老板一切都好嗎?」

「她好得不得了,是我不好。這一年來我的心肝脾肺腎都被愧疚咬得都睡不好覺!」他看起來真的很擔心她還介意那件事。

「沒關系,我沒放在心上。」她搖搖頭,讓對面那雙眼睛立刻亮起來。

「真的嗎?那太好了!那我們現在可以做朋友了嗎?」

「還要自我介紹嗎?」梁蘋珊勾起唇角,不由得同意他是個討人喜歡的男孩子。

「呵呵,不用了。」蘇士明搔搔頭,笑得靦腆。

「你怎麽會來臺灣?老板也回來了嗎?」她問。

「沒有,我自己一個人回來的。我是回來繼承我父親那邊的家業的!」蘇士明的眼睛裏閃爍著得意的光芒。

「喔。」她點點頭。

「妳呢?妳現在過得怎麽樣?」

「嗯,還不錯,我開了一間出版社。」

「真的?恭喜妳!」

「謝謝。」

「那……妳現在有男朋友嗎?」

「……沒有。」她眉目低垂,有一下沒一下地攪拌起自己的冰咖啡,長長的眼睫下是難辨的憂傷。

「那我可不可以當妳的男朋友?」蘇士明孩子氣地舉起手來。

「對不起,我現在沒有那種心情。」她毫不猶豫拒絕。

真奇怪,對著其他人,她就還是那個冷淡的梁蘋珊,別人的悲喜似乎都感染不了她。

可是對著闕鎧,她就變得再也不像是她了。

因為他,她幾乎是嘗遍了各式各樣的滋味,那些滋味常常並不怎麽美妙,她卻沒有一次學乖,沒有一次真正對他生起怨恨來。

對於她的拒絕,蘇士明似乎一點也不覺得驚訝,他的笑容不變,高高舉起的手轉而搔著自己的頭發。

「我就知道,我根本不是妳的菜吧?我真想知道妳會喜歡什麽樣的人呢?誰能夠讓妳朝思暮想,夜不成眠啊?有這樣的人嗎?」蘇士明的大眼睛裏全是好奇。

梁蘋珊當然不打算滿足他的好奇心,但是她的腦海裏卻無法控制地閃過一道身影。

不,現在如果她再喜歡他就太悲慘了吧?

她只是……只是一時忘不了他給的傷害,所以才會總是想到他而已。

「對了,我明天晚上要去參加一個宴會,妳能不能跟我一起去?」蘇士明輕快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我?」她指著自己。

「拜托啦!我在臺灣人生地不熟的,一個朋友也沒有,真的找不到人陪我去壯膽。」蘇士明雙手合十。

「為什麽需要壯膽?那是什麽樣的宴會?」她忍不住好奇。

「闕氏出版集團的媒體招待會,我算是主角哦!」蘇士明微微一笑。

「闕氏?」梁蘋珊的腦袋裏又冒出了好幾個問號。

他姓蘇,跟闕氏有什麽關聯?她認識真正姓闕的人……不可能吧?

隔天晚上,梁蘋珊果真陪著蘇士明出席他所說的晚宴。

她會來到這裏,一半的原因是她並不討厭蘇士明,也覺得陪他出席無傷大雅,另一半的原因是她的好奇使然。

她好奇著,會不會在這裏遇見闕鎧?

這個念頭連她自己都覺得很無稽,再加上這個宴會都已經進行了半小時了,她還沒兒到任何一個熟悉的影子,她就更確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不過既然她人都來了,她也不急著走,就當作是開開眼界吧。

為了不失禮,她今晚還特地穿上正式的洋裝,很自然地融入錦衣華服的世界裏,幸虧如此,她沒有太引人註目。

畢竟她今晚的男伴就夠招搖了啊!

站在角落的梁蘋珊看著遠遠走來的蘇士明,心裏微微嘆了口氣。

蘇士明手上端著兩杯雞尾酒,其中一杯遞給她。

他的眼神閃爍,啜了一口酒之後才開口:「妳……會不會看不起我?」

「為什麽要?」

「我是……私生子。」蘇士明咬著牙把話說完。

梁蘋珊看了他一眼,有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她剛剛才知道他的身世,也才知道他回來是要爭取闕氏出版集團總裁的位子。

雖然他並非闕家正式的子嗣,而且從小就被生母帶到國外,在他回到臺灣之前,甚至是完全跟生父這邊斷絕往來的。

不過闕氏到了他們這一代,沒有幾個可以角逐總裁位子的人選,除了現任總裁闕虔之外,就只剩下唯一一個堂弟,叫什麽她剛剛沒聽清楚,只知道他就是蘇士明同父異母的哥哥。

現在蘇士明自告奮勇回臺競爭,他的生父或許是基於補償心態沒有拒絕,於是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弟的競爭就成了現在上流圈子裏最大的話題。

「那不是你的錯。」

「這大概只有妳會這麽認為吧……」蘇士明笑得無奈。

「你母親知道你回來嗎?」難道是他媽媽鼓勵的?

「她不知道,我打算給她一個驚喜。」蘇士明喝了一口酒,露出大大的笑容。

梁蘋珊覺得自己好像正在看一出八點檔連續劇,裏面上演著幾個主角為了萬貫家財爭權奪利,禍及子孫的狗血劇情。

不過這幾個主角都跟她沒有太大的關系,即使是闕氏出版這樣一個大集團也影響不了她那間小小的出版社不是嗎?所以她並沒有太在意今天的所見所聞。

她輕輕啜了第一口酒,一面為香甜的滋味感到欣喜,一面註意到人群的騷動。

「好像是我的競爭者現身了。」蘇士明的笑容染上一點陰霾,被站在他旁邊的梁蘋珊盡收眼底。

她只能慶幸,這場鬥爭沒有她認識的人參與——

「原來他就是闕鎧。」

「什麽?」她杯子裏的酒幾乎潑灑出來。

闕鎧?!

「闕鎧是我爸的大兒子。聽說之前也是在英國念書……」蘇士明手指著宴會廳入口的男子,滔滔不絕地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告訴梁蘋珊。

梁蘋珊除了闕鎧兩個字就什麽也都聽不進去了。

她的兩只眼睛牢牢鎖定在那個站在會場中央被眾家媒體包圍,在閃光燈底下怡然自得的男子身上。

真的是他!不是同名同姓,真的是她認識的那個闕鎧!

穿上西裝的他叫她幾乎要認不出來了。

他變得好不一樣……

這一刻她忽然發現,她對他一點也不熟悉。

一股巨大的憂傷倏地從她的胸口緩緩升起,彌漫上她盛載著驚詫的眼睛。

這樣的眸光在空中與闕鎧的視線不期而遇。

她看得出來他很驚訝,肯定是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裏,會知道他的身分。

他是不是從來都不想讓她知道這些?怕什麽?怕她覬覦他的錢、對他糾纏不休嗎?

「我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了。」她想趁著闕鎧還沒空走過來之前先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我送妳!」蘇士明連忙說。

「不用了,你怎麽能跟我離開?」她強打起精神婉拒。

「我……」蘇士明很是為難地左顧右盼。

他當然走不了,他是這個晚宴的主角之一,之二則是闕鎧。

「我先走了,再見。」她幾乎是等不及聽到蘇士明的響應就跨出了腳步。

她走得又快又急,就像有什麽怪物在後而追趕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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