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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鏈接是某條微博的頁面, 應楓能看到部分首段預覽, 其中不乏“金小雨”、“男扮女”等詞。
應楓的手一頓, 點進鏈接。
微博很長, 圖文並茂，文采斐然, 寫到高潮處還引用古詩詞。
應楓覺得自己現在真的是很成熟了, 盡管這篇文章裏有自己的正面照片，有如何確定他就是金小雨, 還有所謂的男扮女，侵犯未成年女粉絲的等等一切“證據”，他整個馬甲都被人扒了現在眾人面前，他半點沒慌。
不像去年時, 光是照片上了一次網，就嚇成那樣。
他冷靜看完這篇博文，還能繼續冷靜地看下面的評論。
其實微博評論的熱評也是都可以買的。
這個爆料的人是個新號，誰也沒關註，粉絲估計也是新漲的。吃瓜群眾們蜂擁而來，目前已有幾萬的粉，但這篇博文下面的熱評幾乎都是譴責金澍的。
攻擊金澍的飯圈從裏到外都腐爛了。
再以飯圈的腐爛攻擊金澍本人。聯合前陣子他在頒獎典禮上感謝所謂的初戀，又用慈善“洗白”自己, 等等言論再度全部出來, 說金澍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之人。
明明有很多粉絲在下面替金澍不平，卻死活上不了熱評。
他再看轉發，熱門轉發已經全部被營銷號占領。
應楓的眼神變得特別冷, 這是有人要故意整金澍。金澍這年也的確是很順，開年拿獎，資助粉絲上學又引發一片好評，官媒的新聞都特別花了兩分鐘表揚這件事。其餘代言等等更是越來越多，而如今他的新戲馬上就要宣傳、拍攝，事業發展自然會更上一層樓。
金澍本人正好又在國外，玲姐和小施這些得力的助手全都跟了出去，此時還是半夜。
這人是挑了好時候，正好他，金小雨最近也很受關註。金澍點讚過他的微博，金小雨還以個人微博幫金澍他們工作室抽過粉絲票。他本就是大粉，看似也和金澍本人比較親近，自然會被拿出來利用。
博文裏他的照片，是他和招財喵的合照。招財喵的臉被打了馬賽克，但招財喵也是圈內一個比較出名的粉絲，自己的微博上常常曬照。哪怕打了馬賽克，一比對，即刻能認出她就是招財喵。
是那個金澍的粉絲招財喵，的確未成年。
應楓來不及去想這張照片是怎麽到這人手中的。但是不知為何，他莫名還是願意相信招財喵。
而他和招財喵這張照片曝光後，自然有人發現，他就是去年曾在飯圈內火過幾天的那位素人小哥哥。可想而知，又會有多少陰謀論的言論？
應楓來不及看這些，他大致掃過評論，再掃過熱搜裏路人們的話。
他發現，沒有人把他和金澍湊在一塊兒。只不過是罵金澍而已，或者罵他金小雨。
這就好。
只要不跟他扯上關系，怎麽都好說。
應楓腦中將線一一捋清楚，眼看時間越來越近，他知道，金澍肯定入場了。玲姐和小施是要貼身跟著的，他給小鄧打電話。
小鄧立刻接了電話，喜滋滋地叫他：“應老師！”
“你現在離金澍近嗎？”
小鄧一楞：“沒有啊，他們已經上臺了，玲姐和施哥在臺下陪著。我剛出來，來車上拿東西，怎麽啦？”
應楓松了口氣，然後把網上的事告訴她，並道：“快想辦法。”
“這，這——”小鄧聽懵了，立即反問，“應老師，你的照片被人曝光了？！”
“是，不過這沒關系。你們趕緊看看怎麽處理先，擺明是有人趁金澍不在國內要整他，現在網上的營銷文章亂飛。”
“不是！你照片被曝光了，老大一定特別生氣。”
“先別管我了，暫時我就一張照片而已，沒人知道我現實裏是誰。”
“不，不是這樣的——”小鄧也有些慌，主力都不在身邊，她就是個小助理。
“就是這樣。我先掛了，你快些去聯系人。”
應楓掛了電話，本還想給金嘉月再打個電話。萬一事情鬧大了，到底不好，金嘉月那邊好歹能幫上忙。可他再一想，娛樂圈的事，不是他當班主任處理班級事宜，比之覆雜多了。這種大事，他還是少添亂。
他少管點，就是不添亂。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忽然微信又響，還是田甜媽媽發來的。
應楓才想起，田甜媽媽還在等他回話呢。
他苦笑，打字回覆：是我。
田甜媽媽：應老師，我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應楓直接打給她，她的聲音也有些尷尬，說道：“應老師，我是金澍的粉絲，睡前喜歡刷刷他的超話。今天他在國外有活動，我也睡得晚，在等發布會。然後就看到那篇文章了……大概是半個小時前吧，那條微博就立刻火了，上了熱門。看到照片的時候，我就……猶豫了會兒，我才給你打電話。”
“謝謝你。”
“沒關系，只是這件事……應老師，冒昧問一句，你真的是金小雨嗎？”
“是我。”應楓幹脆承認，不管將來如何，對這位這個時候還好心給他打電話的家長，他還是很信任的。
“……”田甜媽媽估計是嚇到了吧。
應楓再道：“倒不是故意裝女人，只是我說我是男的，開始沒人願意信。還有侵犯未成年女粉絲這件事，也是完全不存在。”
“我知道，我知道！我沒信那些話。那，應老師，現在該怎麽辦？”
田甜媽媽是個很溫柔的媽媽，應楓現在也很郁悶，沒人可言，既然她問起，他嘆道：“是有人要攻擊金澍，我只不過是個被利用的小嘍啰而已。我是沒什麽事的。”
“萬一被人發現你的現實身份呢？”
“應該不會吧……學校官網上也沒我的照片。”應楓其實也說得很沒自信，即便真被發現了……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好了，實在是沒精神想更多。
田甜媽媽又安慰他幾句，說道：“應老師，你放心，我是什麽也不會說的！也不會在群裏說，萬一群裏有其他家長問起，我也會幫你解釋。”
“謝謝你們。”
“應老師，你別擔心啊，早些睡。”
“好，謝謝你。”
應楓掛了電話，躺到沙發上，大腦空空。
十二點已到，美國是中午十二點，發布會開始了吧。
原本於金澍的粉絲而言，是最值得狂歡的時候，如今卻還要面對這樣的事，真是糟心。
應楓不想再看微博，而是打開“我為哥哥扛炮撞大墻”的群。
他一上去，私聊窗口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多到誇張。
反而，他們群裏，竟然很安靜。
應楓點進去看，也是大約半個多小時前，有人往群裏丟了那個他剛看過的鏈接。
然後全體沈默。
應楓有些忐忑。
他其實很在意這些認識多年的網友。
如果因為這件事，群裏的姑娘們當真以為他是個騙子，人品敗壞，說不受打擊，肯定是假的。總是說將網絡與現實分開，可他的在意從來也不是假的。
他的手指虛浮地點著手機屏幕，又點進招財喵的頭像，有很多話想問她，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其實如果當初不去救招財喵，這些事都不會發生。
都怪他。
他又拖累了金澍。
本來是多麽風光的一天。
應楓的冷靜漸漸散去，忐忑化作自責。
唯一慶幸的是，此時國內是夜裏，除了金澍的粉絲們，大部分人都早就睡了。這些大部分人才是現實中的應楓所要面對的，他安慰田甜媽媽時說得看似鎮定。實際他也不知道，天亮後，自己要面對什麽。
最為關鍵的是，這樣的事，還沒法反駁。
是幹脆站出來承認自己就是男扮女的金小雨？承認後，他的“黑歷史”怎麽辦？金小雨在飯圈八年，罵過的人多了去了。一名普通的小學老師，在網上竟是這樣的形象，學校同事與領導會如何看他？家長們又會如何看他？還會放心把孩子交給他嗎？
應楓伸手抹臉。
他給招財喵打電話，沒人接。他再給招財喵發短信：看到了給我回電。
死馬當作活馬醫吧，他反正不能承認自己是金小雨，唯一能作證的只有招財喵。他也希望，這個他信任的小妹妹不要再讓他失望。
這是他自己的事。他終究還是個普通的小學老師，只能做這麽多，餘下的也不過是忐忑等待。
他再給小鄧打電話。
小鄧迅速接了：“應老師！”
“他還在臺上嗎？”
“是，還在場內！我已經聯系國內的員工了，他們在處理了，已經試著聯系刪那篇微博。接下來怎麽操作，還得等老大他們下來！”
應楓“哦”了聲，其實他覺得刪不掉。因為這次的事擺明了就是沖金澍來的，金澍在娛樂圈雖說沒有登頂，但也不是好惹的。既然有膽子出來跟金澍對峙，肯定也不是什麽簡單的人。金澍以及身邊大將都在國外，遠水始終救不了近火。
應楓打電話也不是為這事，他對小鄧道：“等等金澍下來，估計會有已知悉的媒體當面問他。你要搶在他們問之前，把這件事告訴他。然後讓他千萬千萬不要發表任何言論！不要為我說話！”
小鄧楞住：“可是，可是——”
“記住了啊，一定不要幫我說話！我沒關系的。”
“應老師……”
“就這樣，你快去守著。”
小鄧嘆氣，最後說道：“對不起，是我們沒用。”
應楓笑了笑，掛了電話。
有因才有果吧，這些年，他在飯圈內吵了這麽多架，雖說是為了正義。也雖說，他幾乎沒怎麽罵過臟話，但是罵就是罵了，可能到底有報應。
他再想將網絡與現實分開，金小雨就是應楓，應楓也是金小雨。
他坐在沙發裏，等招財喵的回覆。
阿姨披衣出來，擔憂問他：“老師怎麽還不睡？”
應楓扯出笑容：“我等他的發布會。”
阿姨又不上網，也不追星，聞言一笑，點點頭，再道：“看完早點睡啊，老師。”說罷，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應楓徹底縮進了沙發。
一萬公裏以外，鎂光燈下，金澍與電影的其餘主創人員站在一排，面向媒體拍照。
他面帶微笑，這是早就熟練的事，多一分減一絲都不是剛剛好。他極為紳士地攬住女演員的腰，笑看臺下的媒體。
間隙的功夫，他瞧見小鄧從場外貓著腰，躲開媒體們高舉的各式鏡頭，到小施與玲姐身後。不知說了些什麽，他們倆怔一兩秒，隨後一同皺眉。小鄧依然貓著腰，著急地朝他們倆比劃。
金澍差點也要跟著皺眉，臺下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只好再將笑容笑得更為真誠。
但他腦中已在迅速轉動，是什麽事，惹得他們三人如此？
幾乎同時，他猜是應楓出事了。
想到應楓可能出事，他難免走神。幸好幾輪照片都已拍完，進入采訪環節，金澍不是男主，並沒有首先被采訪。他正好站在一旁想事情，他再看小施他們。這一回，小施幾人也回頭看他。
金澍不能皺眉，卻始終看著他們。
一同工作多年，默契還是有的。小施點頭，做出口型：應老師。
果然是應楓出事了？
金澍的眉頭雖沒皺，眼神卻是漸漸變得幽深。
男主被采訪後，是女主被采訪，很快便是他。他又是首次參演的外國人，戲份還不少，向他提問的人都很熱情。他再度露出笑容，回答那些問題，答得很官方。此處的媒體氛圍與國內並不同，提的問題也不同。
有些問題放到國內，是比較過的，他直接笑著略過。
而他出道多年，自是鬧過緋聞，平常在國內，已經沒什麽記者問這些。來到新地方，問完電影相關的問題，立刻有人問他那些緋聞的事。
金澍心中其實有些不耐煩，但是越不耐煩，越要耐下性子回答問題。
答完，他就能離開，就能知道國內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回答了很多問題，一旁陪同的工作人員都要叫停了，又有人笑嘻嘻地跟他“嗨”，並問他是否真的單身。
這樣的問題，這些年，他也回答過無數次了。
他的演技雖非頂級，但是哪怕他現在不是單身，微笑誠摯說出“自己單身”這句話，也很容易。但人的奇妙之處就在於此。
他其實是想告訴所有人，他並非單身的。
他的眼神難免一閃，想到應楓，到底還是微笑，正要搖頭否認。
對方倒也是仔細看過他的相關資訊，見他未作回應，再問上次地震時那個女孩真不是他女朋友嗎？
金澍這是真的要否定了。
誰料下一秒，記者就把自己的手機屏幕給金澍看，問他：“你們一起去度假，真的不是男女朋友關系？”
場中忽然就是一靜。
身後大屏幕迅速現出也正好對著攝像頭的手機屏幕，屏幕上是金澍和一個金發女孩一起上快艇。金澍還伸手給她。
金澍看記者一眼，幹這一行的記者，從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國內的狗仔們跟明星，好歹還是偷偷跟。國外的街拍，那些狗仔是直接拿著相機懟在明星臉上拍的。曾有一位當真算得上是紅遍全球的女明星，便是被這群狗仔給逼瘋了。當年，多少狗仔靠她的照片一夜變富。
一張照片，就能給那些記者帶來財富與名氣。
因而金澍看他，他不僅不怕，還很興奮地看著金澍，等他一個回答。
金澍的眼睛微微一眨，眼中故意現出的柔和瞬間沒了。
記者也愈發興奮，正在此時，身邊電影的女主角笑著柔聲道：“怎麽沒人問我是不是單身？”
男主角立即笑問：“你是嗎？”
女主角柔媚地看了男主角一眼：“你如果不是，我也不是。”
暗示意味十足，男主角立刻笑了，臺下眾人跟著起哄。
幫金澍解了圍。
發布會到此結束，他們離場，到場下，金澍欠身與兩人致謝。隨後他就趕緊轉身去找小施，不等他轉身，小施等人已匆匆趕了過來，叫他：“老大！”
“怎麽了？”
玲姐道：“老大，剛剛那照片估計已是滿網亂飛，外網上的照片咱們撤不了。回國後，估計又一堆人守在機場，到時候——”
金澍不耐煩地直接打斷：“應楓怎麽了？國內出了什麽事？”
小施與玲姐對視，把小鄧推出來。
小鄧再將事情說一遍，金澍的眉頭終於能夠緊皺，並且再也未散。
而不等他們回到國內，剛出會場，車子便被堵住了。各大媒體在國外本就有辦事處，這樣的場合肯定也在場，只是剛剛在場內沒搶到發言。金澍一出來，“呼啦”，全部湧了過來。
並且首先問的也不是金澍最為擔憂的應楓的事。
畢竟飯圈內的事再大，在媒體眼中也就那麽回事，小打小鬧麽，一個粉絲而已。
可剛剛場內那張照片不同，金澍都第二次被拍到和這個女孩子一起了好嗎！
上次是抱住，這次又是拉手。
而且大過年地，兩個人去馬爾代夫玩，還單身？
騙誰呢！
金澍坐在車內，冷著臉。
是啊，騙誰呢。
如果是他，也會覺得這就是情侶。到底是他還不夠謹慎，以為當地沒有國人，也以為自己戴好墨鏡和帽子，就沒人能認出自己。
他目前唯一慶幸的是，應楓和金貝貝沒在他們倆的快艇上。
但他也更為擔心。他和Ailsa的照片還不能確定到底是人為，還是被人無意拍到才落入這些狗仔手中。但是聯合國內發生的事，這次明顯是有人要“搞”他。
誰知道後面還有沒有更爆炸的新聞？
可是他在國外，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盤。不僅國外施展不開，國內也顧不上。他確定窗外看不到裏頭，從小施手中接過自己的手機，給應楓打電話。
“金澍！”幾乎是瞬間，應楓就接起電話。
他看到了，看到金澍和Ailsa的合照了，現在網上是一團亂。
“楓楓——”
應楓著急打斷他的話：“是有人在整你吧？！我跟你說！你千萬不要一時沖動和媒體說我的事，Ailsa的事，你也不要再正面回應了！”
“不回應，就是默認。”金澍忍受不了。
“那就算默認好了！Ailsa會理解的！”
“我自己無法理解我自己。我沒有女朋友。”
“可是——”應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金澍嘆氣，是真的很難辦。
這個節骨眼上要說他和應楓的事？那才是真正的糟糕，應楓會被害慘的。
金澍吸了一口氣，放柔聲音：“還沒睡？”
“嗯……睡不著。”
“我稍後給金嘉月打電話，你放心，沒事的。我剛剛聽小鄧說了通，她說得有些急，我也沒來得及看照片。那照片，什麽時候拍的？”
應楓如同犯錯誤一樣，小聲低落道：“是上次活動的時候，我去停車場見她，和她拍的照。”
“她當時簽沒簽捐贈表？”
“簽了，我把表給小鄧了，她帶回公司了。”
“那就沒事。”
“我覺得應該不是她把照片給出去的，可是我實在想不通發這篇微博的人是怎麽弄到這麽私人的照片。現在太晚了，我聯系不上她。明早再說吧。”應楓的聲音始終沒勁。
“明天，要不請假吧，楓楓？”
應楓知道，明天醒來，肯定會有同事看到他的照片，也會看到那些傳聞。
可是他如果不去上班了，不就坐實了這些事？
他一定要去上班！
他並沒有做錯什麽！
應楓深吸一口氣：“沒關系。你不用擔心我，我覺得同事們不會對我怎麽樣的。我不承認我是金小雨就好了！只是我又拖累你了。”
“楓楓，不許再說‘拖累’這個詞。按你這麽說，真正拖累人的反而是我。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不用追星，也不用被我害到如此地步——”
“不是的！”
“那就好，你別怕。這樣的事，不算什麽事。哪怕天塌下來又能如何？大不了就是我們倆一起公開，大不了被全天下的人罵，大不了我離開這個圈子。我們有錢，我們也有彼此，有什麽好怕的？對不對？”
“可是我不希望你因為這種事離開這個圈子！我就想看你高高在上！我就希望你越來越紅，氣死那些壞人！”應楓著急。
金澍這個時候居然輕松笑起來：“這只是最壞的情況，你是語文老師，比我更知道‘車到山前必有路’這個道理，也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樂極生悲，否極泰來，人生不過如此，就這八個字。都會好起來的。我沒有那麽容易被攻擊到，相信我，好嗎。”
“好。”應楓點頭。
“我給金嘉月打電話。”
“嗯。”應楓掛了電話。
他沒開燈，靠躺在沙發裏，原本有些冷，金澍的話又把他說暖了。
金澍說的也是，有時候把所有事情都拋開，才發現事情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糟。最糟的情況不過是離開金澍的世界，八年前就體會過了，還有什麽好怕的？
他起身，洗臉，到底去睡覺。睡前給金澍發了微信，金澍回他一句“晚安”，並叫他別再看手機，並告訴他，睡醒後，一切就都好了。
應楓也是個凡事不願落人身後的人，做事情總要做到最好。
上學時，數學總是不及格，實在是沒辦法。其他學科，永遠都是第一名。工作後，哪怕是教師節的一個普通詩朗誦比賽，他也要認真準備。
他知道，這個時候，想要整金澍的人正在背後看著笑話。
那他和金澍就一定要更好才行，氣死那些人。
學校裏的同事也不是人人都好相處，總也有看他不順眼的。難道他明早就低落地去面對別人的嘲諷與奚落嗎？
當然不可以！
這股氣撐著，應楓到底是睡著了，還睡得很不錯。
早晨醒來後，他來不及上網看，先悄悄把貝貝的手機給沒收了。臨出門前，應楓對他說：“貝貝，如果在學校裏聽到任何關於老師的話，不要反駁，也不要和小朋友打架，好不好？”
“啊？”貝貝不解。
“好不好？”
貝貝點頭：“貝貝不打架的！”
“乖。”
應楓牽他的手一起出門，到樓下，樓道前停了輛車。車窗緩緩搖下，金嘉月對他們倆笑。
貝貝跟著阿姨走了，金嘉月送應楓去學校。
在車上，金嘉月道：“別擔心，夜裏金澍給我打電話。那篇微博已經刪了。”
“真的？！”應楓不可置信。
“是真的，昨天夜裏我就找人刪了。你不會都不敢上網看吧？”
說了不怕，可還是擔心的，聽聞照片被刪，應楓松了口氣，哪怕金嘉月說他膽子小，也顧不上。他又急急追問：“那，那照片！”
“一起刪了。不過肯定有人存了照片，只能刪得勤快些了。”
“謝謝……”
“我還以為你膽子多大呢。”
應楓不客氣道：“這種事，誰還膽子大得起來？是能直接丟工作的好嗎！”
金嘉月不在意道：“工作這種東西，不就是打發時間用？沒了就沒了。”
應楓本想反駁他，可一想金嘉月的人生，到底沒說出口。金嘉月的生活和他本就不同，換位思考，無需多言。
“不過說真的，你真的是那個金小雨？”
“是……”
金嘉月笑，還是“哈哈”大笑。
應楓第一次聽到金嘉月這樣笑，他也知道丟人。這下，金澍他們整個工作室的人都知道他應楓是金小雨了吧……
直笑到校門口，應楓鼓足勇氣準備下車。
金嘉月又道：“你記住了，不承認你是金小雨就是。工作不會丟，我反正沒事幹，會幫你盯著網上的。”
“你不去上班？”
“沒勁，這陣子不太想去上班。”
“……你高興就好。”
“不承認你是金小雨就行，金澍後天回來。”
“好，謝謝你。”
“不必謝我，我也就幫你，至於你老公……”金嘉月幸災樂禍地笑，“他女朋友的事還沒解決呢，等著被媒體亂寫吧，我可不會幫他。”
“……”
聽到金嘉月近似於金澍那種幸災樂禍的笑聲，應楓所有的謝意都沒了！！
這天一切順利。
當然，肯定有老師看到網上他的照片了，也有部分老師上下打量他。
他努力裝得若無其事，其實還是心虛的。
尤其遇到孫校長的時候，但孫校長卻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笑瞇瞇看他一眼，叫他好好工作。
他才真的放下心來。
但是也有關系較好的，例如錢老師，將他拉到沒人的地方，欲言又止，到底問出口：“應老師，那個……”
“錢老師……有些事情，沒必要問得很清楚的。”
“好！”錢老師也不再問了。
家長群裏也有家長在討論這件事。
田甜媽媽直接道：哎喲，這是不是因為上次應老師的照片和金澍的照片一起上過網，被人又拿來利用啊？應老師那麽忙，天天在群裏回答我們的問題，哪裏有空子追什麽星呀？我們應老師招誰惹誰了啊！
直接給這件事定了性，家長們到底不追星，沒有細想，還覺得應老師真可憐，紛紛痛斥娛樂圈太可怕。
這邊放下心來，應楓才有勇氣去繼續上網。
金小雨的事是暫且被人拋到了腦後，因為金澍和Ailsa這次的照片是滿天飛，刪也刪不掉，外網全是。
黑子們紛紛叫嚷，金澍就是欺騙粉絲。
上次金澍是親自給出回應的，這次金澍在現場被記者提問，卻不敢給出回應。
隨著時間的推進，很多粉絲們也要崩潰了，真的信了，真的是女朋友，畢竟這都第二次被拍到了。兩人穿著度假的衣服，手拉手，不是男女朋友，是什麽？
飯圈女孩來來又去去，性格各異。
有像“我為哥哥扛炮撞大墻”群裏這般漸漸冷靜的姑娘，也從來不缺容易受影響進而毫無理智的粉絲。
網上鬧翻了天。
部分理智粉，甚至已經蓋章，那個金發女孩就是金澍的女朋友。遇上撒潑要脫粉回踩的粉絲時變得更為生氣，內訌起來比和對家吵架還兇。粉絲如今分為好幾撥，有理智等金澍回應的，有直接崩潰脫粉的，還有脫粉要回踩的，另有既理智已相信是男女朋友關系的。
應楓看得也愁啊。
尤其又有女孩為金澍自殺了，小女孩才念初中。
其實應楓真不覺得這關金澍的事，粉絲基數太大，有些小孩一時沖動容易做錯事。與金澍又有什麽關系呢？金澍很希望粉絲為他自殺嗎？
但是這個節骨眼上，出這樣的事，可想而知，影響到底有多糟糕。
金澍給不出回應的第二天，飯圈內越來越浮躁。
應楓不敢用金小雨的身份出來引領風向，他甚至也不敢進群說話。
之前與金澍有仇的那個導演，又站出來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金澍罵了，說金澍有膽子談戀愛沒膽子認，說他孬。
應楓看得特別難過。
這是唯一的一次，他眼睜睜地看著別人罵金澍，他還什麽也做不了。
如果他是個女生，盡管公開戀愛時，也會引起非議，但總好過現在，連戀愛也不敢公開。
應楓難過不是為自己。他不願意自己的存在影響到金澍，僅看如今是和女孩子疑似戀愛，就鬧成這樣，如果是個男的？
應楓甚至害怕金澍要被封殺。
盡管有金澍的爸爸，可是他這個職業，國民度與影響力也在這裏，到時候，真要鬧起來，他爸爸也沒有辦法保住金澍。
越是這樣，應楓越是不敢公開。
金澍給不出回應，也是因為他實在忙。
這部片子裏，金澍是個外星人，形態不時變化，他在做倒模。往那一坐，就是好半天，他連電話都不好接。
工作都是提前就預定好的，還明明白白簽進了合同裏，他當然要好好面對。
忙碌的間隙裏，金澍給應楓打電話。到了這個份上，金澍也難免有些焦躁，他想公開了。
金澍始終是那句話：“大不了離開這個圈子。”
這正是應楓最糾結的點。
他希望金澍高高在上地站在正中央，不是為了自己作為粉絲的私心與虛榮心。
而是他知道，金澍也是真正熱愛這份工作的，就如同自己熱愛老師這份職業一樣。
八年啊，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子，怎麽能輕易拋開？
應楓說到最後，變得沈默。
金澍再嘆氣，問他：“楓楓，你總想著不讓那些女孩子們難過，不讓我難過，可是你自己呢？”
“我沒關系。”
“你忍心看我被冠上其他人的男朋友這個標簽？其實如果承認和Ailsa是男女朋友也沒什麽大不了，很早的時候，小施他們就針對我將來可能有女朋友這件事制定過應對措施。一步步下去，可以說並無影響。Ailsa與我從小一起長大，肯定也願意幫我。我們倆‘戀愛’一兩年，再和平分開，再好不過。可是，你忍心嗎？”
應楓小聲道：“不忍心。”
“那就公開。”
“可是我更不忍心看你因為我失去這一切。”
“楓楓，我八年的努力，沒有那麽容易失去。”
“不行。”
金澍勸不動，只好道：“我明天回去，回去看吧。熱度如果降下去，那麽就無礙，若是沒有，只好先和Ailsa假裝一下。”
“好。”
“最近有好好吃飯嗎？”
“吃了。”
“學校裏有沒有人為難你？”
“沒有，我不承認我是金小雨。網上的微博到底刪得早，事情過去了，沒人說我了。偶爾有幾個人陰陽怪氣，也沒有大影響。”
“等我回家。”
“嗯。”應楓的聲音沒精打采。
金澍特別想摸摸他的頭，卻摸不到。
兩人直說到應楓快要睡著。
快要睡著前，應楓又急急道：“對了！那個姓杜的導演！我懷疑這次是他整你！他又在網上罵你！”
“到底是誰，等我回去就會知道。你別操心。”
“嗯。”
“睡吧，後天我就到了。”
“好~”想到再熬兩個晚上就能看到金澍，應楓到底是沈沈睡去。
誰料，一覺醒來，天卻又變了。
早晨應楓在教室裏上課的時候，錢老師忽然跑到他們教室門口。應楓放下書，詫異地看她。她著急地看應楓，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應楓只好和學生們說一聲，走出教室，問她：“怎麽了啊？”
錢老師把手機給他看。
應楓又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這次不僅僅是他和招財喵那張合照，還有那天在酒店裏，他抱著招財喵奔跑的背影，以及一張他先前去市政府開會時和同事們一起拍的照片。
前兩張照片，要麽是來自於那間酒店，要麽是來自於騙招財喵的那個人，更糟糕些，是來自於招財喵本人。
後一張照片，應楓迷迷糊糊地看到上頭的水印，才知道是市政府的官方微博發的。
原來那天，他們這些人拍的照片，傳上網了啊。
連姓名都有，南安一小的應楓老師。
當然，還有他和招財喵的聊天記錄，小姑娘叫他“小雨哥哥”。
這是鐵證了。
金小雨就是應楓。
應楓當然知道自己就是金小雨。
可沒想到，有這樣一天，他的兩個名字是以這樣的方式一同出現於人眼前。
這些照片一出，盡管金嘉月那邊又安排人刪了。
但是市政府官微上的照片，誰敢刪？
無數人去觀光，早前應楓的照片就和金澍的一起出現過，如今人人拿著放大鏡觀摩。再有，又有人發現，金澍工作室微博的某張照片裏，也有這個應楓（金小雨）。應楓甚至出現在金澍個人活動的現場，不止一次。
聯合金小雨給大家送不對外銷售的票，金澍又給金小雨點讚，似乎很多答案呼之欲出。
腦洞大的已經直接開始猜金澍與應楓是情侶關系。
並且這般猜測的人越來越多。
這可比和女孩子談戀愛刺激多了。
要整治金澍的人，當時有沒有想到事情會鬧到這樣的局面？這是純天然的買一送一，應楓想到這點的時候，還苦中作樂地笑了聲。
已經有金澍的粉絲跑來學校門口罵應楓，罵他不要臉。
孫校長給應楓放了半天假，說起來是放假，實際應楓知道，是因為他幹擾到了學校正常工作。
他回家前，貝貝跑到辦公室，眼眶含滿眼淚看他。
小人聰明得很，什麽都知道了。
應楓看辦公室裏沒人，把門關上，蹲下來抱住他。
“楓楓爸爸。”貝貝哭出聲。
“沒關系啊，貝貝要聽話，不許和人打架，知道不？”
“嗯！”貝貝哭著點頭，“貝貝聽話的。伯伯說，爸爸明天就回來了，沒關系的。貝貝去找爺爺，真的沒事的。”
小孩子還在安慰他，本來挺平靜的應楓立刻心酸了。
他嘆了口氣，再抱抱貝貝：“不怕啊。你看，有你爺爺伯伯和爸爸在，不怕。”
“嗯！”
粉絲跑到學校門口示威的視頻，還被粉絲發到了網上。
這些粉絲，正是那些個拿了金小雨送的票，明面上感謝他，私底下罵他的人。
金澍看到後，沈默許久。
他覺得自己，很失敗。
也是到這個時候，他發現自己真的無法直面應楓被罵。
是的，他說得輕巧。公開，公開，公開。
如果公開，承認與應楓的關系，應楓是不是要遭受比之厲害百倍千倍的辱罵？他忘了先前，金貝貝不過點個讚，應楓便被罵的時候了？
他寧願那些人罵他，他來不及想更多，只希望喜歡他的那些女孩子，不要再去罵應楓。那些女孩子到底知道不知道，應楓有多麽想要維護她們？她們為什麽反而要罵應楓？
應楓做錯了什麽？
只因為應楓和他金澍談戀愛嗎？
臨回國前，他接受國內一家媒體的采訪，承認了與Ailsa的戀人關系。
應楓躺在沙發上看完了那段采訪，然後看著天花板發呆。
阿姨不敢多說話。
家中門響，是馮蕾蕾來了，阿姨如遇救星，趕緊將她迎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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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楓的手一頓, 點進鏈接。
微博很長, 圖文並茂，文采斐然, 寫到高潮處還引用古詩詞。
應楓覺得自己現在真的是很成熟了, 盡管這篇文章裏有自己的正面照片，有如何確定他就是金小雨, 還有所謂的男扮女，侵犯未成年女粉絲的等等一切“證據”，他整個馬甲都被人扒了現在眾人面前，他半點沒慌。
不像去年時, 光是照片上了一次網，就嚇成那樣。
他冷靜看完這篇博文，還能繼續冷靜地看下面的評論。
其實微博評論的熱評也是都可以買的。
這個爆料的人是個新號，誰也沒關註，粉絲估計也是新漲的。吃瓜群眾們蜂擁而來，目前已有幾萬的粉，但這篇博文下面的熱評幾乎都是譴責金澍的。
攻擊金澍的飯圈從裏到外都腐爛了。
再以飯圈的腐爛攻擊金澍本人。聯合前陣子他在頒獎典禮上感謝所謂的初戀，又用慈善“洗白”自己, 等等言論再度全部出來, 說金澍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之人。
明明有很多粉絲在下面替金澍不平，卻死活上不了熱評。
他再看轉發，熱門轉發已經全部被營銷號占領。
應楓的眼神變得特別冷, 這是有人要故意整金澍。金澍這年也的確是很順，開年拿獎，資助粉絲上學又引發一片好評，官媒的新聞都特別花了兩分鐘表揚這件事。其餘代言等等更是越來越多，而如今他的新戲馬上就要宣傳、拍攝，事業發展自然會更上一層樓。
金澍本人正好又在國外，玲姐和小施這些得力的助手全都跟了出去，此時還是半夜。
這人是挑了好時候，正好他，金小雨最近也很受關註。金澍點讚過他的微博，金小雨還以個人微博幫金澍他們工作室抽過粉絲票。他本就是大粉，看似也和金澍本人比較親近，自然會被拿出來利用。
博文裏他的照片，是他和招財喵的合照。招財喵的臉被打了馬賽克，但招財喵也是圈內一個比較出名的粉絲，自己的微博上常常曬照。哪怕打了馬賽克，一比對，即刻能認出她就是招財喵。
是那個金澍的粉絲招財喵，的確未成年。
應楓來不及去想這張照片是怎麽到這人手中的。但是不知為何，他莫名還是願意相信招財喵。
而他和招財喵這張照片曝光後，自然有人發現，他就是去年曾在飯圈內火過幾天的那位素人小哥哥。可想而知，又會有多少陰謀論的言論？
應楓來不及看這些，他大致掃過評論，再掃過熱搜裏路人們的話。
他發現，沒有人把他和金澍湊在一塊兒。只不過是罵金澍而已，或者罵他金小雨。
這就好。
只要不跟他扯上關系，怎麽都好說。
應楓腦中將線一一捋清楚，眼看時間越來越近，他知道，金澍肯定入場了。玲姐和小施是要貼身跟著的，他給小鄧打電話。
小鄧立刻接了電話，喜滋滋地叫他：“應老師！”
“你現在離金澍近嗎？”
小鄧一楞：“沒有啊，他們已經上臺了，玲姐和施哥在臺下陪著。我剛出來，來車上拿東西，怎麽啦？”
應楓松了口氣，然後把網上的事告訴她，並道：“快想辦法。”
“這，這——”小鄧聽懵了，立即反問，“應老師，你的照片被人曝光了？！”
“是，不過這沒關系。你們趕緊看看怎麽處理先，擺明是有人趁金澍不在國內要整他，現在網上的營銷文章亂飛。”
“不是！你照片被曝光了，老大一定特別生氣。”
“先別管我了，暫時我就一張照片而已，沒人知道我現實裏是誰。”
“不，不是這樣的——”小鄧也有些慌，主力都不在身邊，她就是個小助理。
“就是這樣。我先掛了，你快些去聯系人。”
應楓掛了電話，本還想給金嘉月再打個電話。萬一事情鬧大了，到底不好，金嘉月那邊好歹能幫上忙。可他再一想，娛樂圈的事，不是他當班主任處理班級事宜，比之覆雜多了。這種大事，他還是少添亂。
他少管點，就是不添亂。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忽然微信又響，還是田甜媽媽發來的。
應楓才想起，田甜媽媽還在等他回話呢。
他苦笑，打字回覆：是我。
田甜媽媽：應老師，我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應楓直接打給她，她的聲音也有些尷尬，說道：“應老師，我是金澍的粉絲，睡前喜歡刷刷他的超話。今天他在國外有活動，我也睡得晚，在等發布會。然後就看到那篇文章了……大概是半個小時前吧，那條微博就立刻火了，上了熱門。看到照片的時候，我就……猶豫了會兒，我才給你打電話。”
“謝謝你。”
“沒關系，只是這件事……應老師，冒昧問一句，你真的是金小雨嗎？”
“是我。”應楓幹脆承認，不管將來如何，對這位這個時候還好心給他打電話的家長，他還是很信任的。
“……”田甜媽媽估計是嚇到了吧。
應楓再道：“倒不是故意裝女人，只是我說我是男的，開始沒人願意信。還有侵犯未成年女粉絲這件事，也是完全不存在。”
“我知道，我知道！我沒信那些話。那，應老師，現在該怎麽辦？”
田甜媽媽是個很溫柔的媽媽，應楓現在也很郁悶，沒人可言，既然她問起，他嘆道：“是有人要攻擊金澍，我只不過是個被利用的小嘍啰而已。我是沒什麽事的。”
“萬一被人發現你的現實身份呢？”
“應該不會吧……學校官網上也沒我的照片。”應楓其實也說得很沒自信，即便真被發現了……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好了，實在是沒精神想更多。
田甜媽媽又安慰他幾句，說道：“應老師，你放心，我是什麽也不會說的！也不會在群裏說，萬一群裏有其他家長問起，我也會幫你解釋。”
“謝謝你們。”
“應老師，你別擔心啊，早些睡。”
“好，謝謝你。”
應楓掛了電話，躺到沙發上，大腦空空。
十二點已到，美國是中午十二點，發布會開始了吧。
原本於金澍的粉絲而言，是最值得狂歡的時候，如今卻還要面對這樣的事，真是糟心。
應楓不想再看微博，而是打開“我為哥哥扛炮撞大墻”的群。
他一上去，私聊窗口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多到誇張。
反而，他們群裏，竟然很安靜。
應楓點進去看，也是大約半個多小時前，有人往群裏丟了那個他剛看過的鏈接。
然後全體沈默。
應楓有些忐忑。
他其實很在意這些認識多年的網友。
如果因為這件事，群裏的姑娘們當真以為他是個騙子，人品敗壞，說不受打擊，肯定是假的。總是說將網絡與現實分開，可他的在意從來也不是假的。
他的手指虛浮地點著手機屏幕，又點進招財喵的頭像，有很多話想問她，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其實如果當初不去救招財喵，這些事都不會發生。
都怪他。
他又拖累了金澍。
本來是多麽風光的一天。
應楓的冷靜漸漸散去，忐忑化作自責。
唯一慶幸的是，此時國內是夜裏，除了金澍的粉絲們，大部分人都早就睡了。這些大部分人才是現實中的應楓所要面對的，他安慰田甜媽媽時說得看似鎮定。實際他也不知道，天亮後，自己要面對什麽。
最為關鍵的是，這樣的事，還沒法反駁。
是幹脆站出來承認自己就是男扮女的金小雨？承認後，他的“黑歷史”怎麽辦？金小雨在飯圈八年，罵過的人多了去了。一名普通的小學老師，在網上竟是這樣的形象，學校同事與領導會如何看他？家長們又會如何看他？還會放心把孩子交給他嗎？
應楓伸手抹臉。
他給招財喵打電話，沒人接。他再給招財喵發短信：看到了給我回電。
死馬當作活馬醫吧，他反正不能承認自己是金小雨，唯一能作證的只有招財喵。他也希望，這個他信任的小妹妹不要再讓他失望。
這是他自己的事。他終究還是個普通的小學老師，只能做這麽多，餘下的也不過是忐忑等待。
他再給小鄧打電話。
小鄧迅速接了：“應老師！”
“他還在臺上嗎？”
“是，還在場內！我已經聯系國內的員工了，他們在處理了，已經試著聯系刪那篇微博。接下來怎麽操作，還得等老大他們下來！”
應楓“哦”了聲，其實他覺得刪不掉。因為這次的事擺明了就是沖金澍來的，金澍在娛樂圈雖說沒有登頂，但也不是好惹的。既然有膽子出來跟金澍對峙，肯定也不是什麽簡單的人。金澍以及身邊大將都在國外，遠水始終救不了近火。
應楓打電話也不是為這事，他對小鄧道：“等等金澍下來，估計會有已知悉的媒體當面問他。你要搶在他們問之前，把這件事告訴他。然後讓他千萬千萬不要發表任何言論！不要為我說話！”
小鄧楞住：“可是，可是——”
“記住了啊，一定不要幫我說話！我沒關系的。”
“應老師……”
“就這樣，你快去守著。”
小鄧嘆氣，最後說道：“對不起，是我們沒用。”
應楓笑了笑，掛了電話。
有因才有果吧，這些年，他在飯圈內吵了這麽多架，雖說是為了正義。也雖說，他幾乎沒怎麽罵過臟話，但是罵就是罵了，可能到底有報應。
他再想將網絡與現實分開，金小雨就是應楓，應楓也是金小雨。
他坐在沙發裏，等招財喵的回覆。
阿姨披衣出來，擔憂問他：“老師怎麽還不睡？”
應楓扯出笑容：“我等他的發布會。”
阿姨又不上網，也不追星，聞言一笑，點點頭，再道：“看完早點睡啊，老師。”說罷，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應楓徹底縮進了沙發。
一萬公裏以外，鎂光燈下，金澍與電影的其餘主創人員站在一排，面向媒體拍照。
他面帶微笑，這是早就熟練的事，多一分減一絲都不是剛剛好。他極為紳士地攬住女演員的腰，笑看臺下的媒體。
間隙的功夫，他瞧見小鄧從場外貓著腰，躲開媒體們高舉的各式鏡頭，到小施與玲姐身後。不知說了些什麽，他們倆怔一兩秒，隨後一同皺眉。小鄧依然貓著腰，著急地朝他們倆比劃。
金澍差點也要跟著皺眉，臺下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只好再將笑容笑得更為真誠。
但他腦中已在迅速轉動，是什麽事，惹得他們三人如此？
幾乎同時，他猜是應楓出事了。
想到應楓可能出事，他難免走神。幸好幾輪照片都已拍完，進入采訪環節，金澍不是男主，並沒有首先被采訪。他正好站在一旁想事情，他再看小施他們。這一回，小施幾人也回頭看他。
金澍不能皺眉，卻始終看著他們。
一同工作多年，默契還是有的。小施點頭，做出口型：應老師。
果然是應楓出事了？
金澍的眉頭雖沒皺，眼神卻是漸漸變得幽深。
男主被采訪後，是女主被采訪，很快便是他。他又是首次參演的外國人，戲份還不少，向他提問的人都很熱情。他再度露出笑容，回答那些問題，答得很官方。此處的媒體氛圍與國內並不同，提的問題也不同。
有些問題放到國內，是比較過的，他直接笑著略過。
而他出道多年，自是鬧過緋聞，平常在國內，已經沒什麽記者問這些。來到新地方，問完電影相關的問題，立刻有人問他那些緋聞的事。
金澍心中其實有些不耐煩，但是越不耐煩，越要耐下性子回答問題。
答完，他就能離開，就能知道國內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回答了很多問題，一旁陪同的工作人員都要叫停了，又有人笑嘻嘻地跟他“嗨”，並問他是否真的單身。
這樣的問題，這些年，他也回答過無數次了。
他的演技雖非頂級，但是哪怕他現在不是單身，微笑誠摯說出“自己單身”這句話，也很容易。但人的奇妙之處就在於此。
他其實是想告訴所有人，他並非單身的。
他的眼神難免一閃，想到應楓，到底還是微笑，正要搖頭否認。
對方倒也是仔細看過他的相關資訊，見他未作回應，再問上次地震時那個女孩真不是他女朋友嗎？
金澍這是真的要否定了。
誰料下一秒，記者就把自己的手機屏幕給金澍看，問他：“你們一起去度假，真的不是男女朋友關系？”
場中忽然就是一靜。
身後大屏幕迅速現出也正好對著攝像頭的手機屏幕，屏幕上是金澍和一個金發女孩一起上快艇。金澍還伸手給她。
金澍看記者一眼，幹這一行的記者，從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國內的狗仔們跟明星，好歹還是偷偷跟。國外的街拍，那些狗仔是直接拿著相機懟在明星臉上拍的。曾有一位當真算得上是紅遍全球的女明星，便是被這群狗仔給逼瘋了。當年，多少狗仔靠她的照片一夜變富。
一張照片，就能給那些記者帶來財富與名氣。
因而金澍看他，他不僅不怕，還很興奮地看著金澍，等他一個回答。
金澍的眼睛微微一眨，眼中故意現出的柔和瞬間沒了。
記者也愈發興奮，正在此時，身邊電影的女主角笑著柔聲道：“怎麽沒人問我是不是單身？”
男主角立即笑問：“你是嗎？”
女主角柔媚地看了男主角一眼：“你如果不是，我也不是。”
暗示意味十足，男主角立刻笑了，臺下眾人跟著起哄。
幫金澍解了圍。
發布會到此結束，他們離場，到場下，金澍欠身與兩人致謝。隨後他就趕緊轉身去找小施，不等他轉身，小施等人已匆匆趕了過來，叫他：“老大！”
“怎麽了？”
玲姐道：“老大，剛剛那照片估計已是滿網亂飛，外網上的照片咱們撤不了。回國後，估計又一堆人守在機場，到時候——”
金澍不耐煩地直接打斷：“應楓怎麽了？國內出了什麽事？”
小施與玲姐對視，把小鄧推出來。
小鄧再將事情說一遍，金澍的眉頭終於能夠緊皺，並且再也未散。
而不等他們回到國內，剛出會場，車子便被堵住了。各大媒體在國外本就有辦事處，這樣的場合肯定也在場，只是剛剛在場內沒搶到發言。金澍一出來，“呼啦”，全部湧了過來。
並且首先問的也不是金澍最為擔憂的應楓的事。
畢竟飯圈內的事再大，在媒體眼中也就那麽回事，小打小鬧麽，一個粉絲而已。
可剛剛場內那張照片不同，金澍都第二次被拍到和這個女孩子一起了好嗎！
上次是抱住，這次又是拉手。
而且大過年地，兩個人去馬爾代夫玩，還單身？
騙誰呢！
金澍坐在車內，冷著臉。
是啊，騙誰呢。
如果是他，也會覺得這就是情侶。到底是他還不夠謹慎，以為當地沒有國人，也以為自己戴好墨鏡和帽子，就沒人能認出自己。
他目前唯一慶幸的是，應楓和金貝貝沒在他們倆的快艇上。
但他也更為擔心。他和Ailsa的照片還不能確定到底是人為，還是被人無意拍到才落入這些狗仔手中。但是聯合國內發生的事，這次明顯是有人要“搞”他。
誰知道後面還有沒有更爆炸的新聞？
可是他在國外，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盤。不僅國外施展不開，國內也顧不上。他確定窗外看不到裏頭，從小施手中接過自己的手機，給應楓打電話。
“金澍！”幾乎是瞬間，應楓就接起電話。
他看到了，看到金澍和Ailsa的合照了，現在網上是一團亂。
“楓楓——”
應楓著急打斷他的話：“是有人在整你吧？！我跟你說！你千萬不要一時沖動和媒體說我的事，Ailsa的事，你也不要再正面回應了！”
“不回應，就是默認。”金澍忍受不了。
“那就算默認好了！Ailsa會理解的！”
“我自己無法理解我自己。我沒有女朋友。”
“可是——”應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金澍嘆氣，是真的很難辦。
這個節骨眼上要說他和應楓的事？那才是真正的糟糕，應楓會被害慘的。
金澍吸了一口氣，放柔聲音：“還沒睡？”
“嗯……睡不著。”
“我稍後給金嘉月打電話，你放心，沒事的。我剛剛聽小鄧說了通，她說得有些急，我也沒來得及看照片。那照片，什麽時候拍的？”
應楓如同犯錯誤一樣，小聲低落道：“是上次活動的時候，我去停車場見她，和她拍的照。”
“她當時簽沒簽捐贈表？”
“簽了，我把表給小鄧了，她帶回公司了。”
“那就沒事。”
“我覺得應該不是她把照片給出去的，可是我實在想不通發這篇微博的人是怎麽弄到這麽私人的照片。現在太晚了，我聯系不上她。明早再說吧。”應楓的聲音始終沒勁。
“明天，要不請假吧，楓楓？”
應楓知道，明天醒來，肯定會有同事看到他的照片，也會看到那些傳聞。
可是他如果不去上班了，不就坐實了這些事？
他一定要去上班！
他並沒有做錯什麽！
應楓深吸一口氣：“沒關系。你不用擔心我，我覺得同事們不會對我怎麽樣的。我不承認我是金小雨就好了！只是我又拖累你了。”
“楓楓，不許再說‘拖累’這個詞。按你這麽說，真正拖累人的反而是我。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不用追星，也不用被我害到如此地步——”
“不是的！”
“那就好，你別怕。這樣的事，不算什麽事。哪怕天塌下來又能如何？大不了就是我們倆一起公開，大不了被全天下的人罵，大不了我離開這個圈子。我們有錢，我們也有彼此，有什麽好怕的？對不對？”
“可是我不希望你因為這種事離開這個圈子！我就想看你高高在上！我就希望你越來越紅，氣死那些壞人！”應楓著急。
金澍這個時候居然輕松笑起來：“這只是最壞的情況，你是語文老師，比我更知道‘車到山前必有路’這個道理，也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樂極生悲，否極泰來，人生不過如此，就這八個字。都會好起來的。我沒有那麽容易被攻擊到，相信我，好嗎。”
“好。”應楓點頭。
“我給金嘉月打電話。”
“嗯。”應楓掛了電話。
他沒開燈，靠躺在沙發裏，原本有些冷，金澍的話又把他說暖了。
金澍說的也是，有時候把所有事情都拋開，才發現事情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糟。最糟的情況不過是離開金澍的世界，八年前就體會過了，還有什麽好怕的？
他起身，洗臉，到底去睡覺。睡前給金澍發了微信，金澍回他一句“晚安”，並叫他別再看手機，並告訴他，睡醒後，一切就都好了。
應楓也是個凡事不願落人身後的人，做事情總要做到最好。
上學時，數學總是不及格，實在是沒辦法。其他學科，永遠都是第一名。工作後，哪怕是教師節的一個普通詩朗誦比賽，他也要認真準備。
他知道，這個時候，想要整金澍的人正在背後看著笑話。
那他和金澍就一定要更好才行，氣死那些人。
學校裏的同事也不是人人都好相處，總也有看他不順眼的。難道他明早就低落地去面對別人的嘲諷與奚落嗎？
當然不可以！
這股氣撐著，應楓到底是睡著了，還睡得很不錯。
早晨醒來後，他來不及上網看，先悄悄把貝貝的手機給沒收了。臨出門前，應楓對他說：“貝貝，如果在學校裏聽到任何關於老師的話，不要反駁，也不要和小朋友打架，好不好？”
“啊？”貝貝不解。
“好不好？”
貝貝點頭：“貝貝不打架的！”
“乖。”
應楓牽他的手一起出門，到樓下，樓道前停了輛車。車窗緩緩搖下，金嘉月對他們倆笑。
貝貝跟著阿姨走了，金嘉月送應楓去學校。
在車上，金嘉月道：“別擔心，夜裏金澍給我打電話。那篇微博已經刪了。”
“真的？！”應楓不可置信。
“是真的，昨天夜裏我就找人刪了。你不會都不敢上網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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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刪了。不過肯定有人存了照片，只能刪得勤快些了。”
“謝謝……”
“我還以為你膽子多大呢。”
應楓不客氣道：“這種事，誰還膽子大得起來？是能直接丟工作的好嗎！”
金嘉月不在意道：“工作這種東西，不就是打發時間用？沒了就沒了。”
應楓本想反駁他，可一想金嘉月的人生，到底沒說出口。金嘉月的生活和他本就不同，換位思考，無需多言。
“不過說真的，你真的是那個金小雨？”
“是……”
金嘉月笑，還是“哈哈”大笑。
應楓第一次聽到金嘉月這樣笑，他也知道丟人。這下，金澍他們整個工作室的人都知道他應楓是金小雨了吧……
直笑到校門口，應楓鼓足勇氣準備下車。
金嘉月又道：“你記住了，不承認你是金小雨就是。工作不會丟，我反正沒事幹，會幫你盯著網上的。”
“你不去上班？”
“沒勁，這陣子不太想去上班。”
“……你高興就好。”
“不承認你是金小雨就行，金澍後天回來。”
“好，謝謝你。”
“不必謝我，我也就幫你，至於你老公……”金嘉月幸災樂禍地笑，“他女朋友的事還沒解決呢，等著被媒體亂寫吧，我可不會幫他。”
“……”
聽到金嘉月近似於金澍那種幸災樂禍的笑聲，應楓所有的謝意都沒了！！
這天一切順利。
當然，肯定有老師看到網上他的照片了，也有部分老師上下打量他。
他努力裝得若無其事，其實還是心虛的。
尤其遇到孫校長的時候，但孫校長卻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笑瞇瞇看他一眼，叫他好好工作。
他才真的放下心來。
但是也有關系較好的，例如錢老師，將他拉到沒人的地方，欲言又止，到底問出口：“應老師，那個……”
“錢老師……有些事情，沒必要問得很清楚的。”
“好！”錢老師也不再問了。
家長群裏也有家長在討論這件事。
田甜媽媽直接道：哎喲，這是不是因為上次應老師的照片和金澍的照片一起上過網，被人又拿來利用啊？應老師那麽忙，天天在群裏回答我們的問題，哪裏有空子追什麽星呀？我們應老師招誰惹誰了啊！
直接給這件事定了性，家長們到底不追星，沒有細想，還覺得應老師真可憐，紛紛痛斥娛樂圈太可怕。
這邊放下心來，應楓才有勇氣去繼續上網。
金小雨的事是暫且被人拋到了腦後，因為金澍和Ailsa這次的照片是滿天飛，刪也刪不掉，外網全是。
黑子們紛紛叫嚷，金澍就是欺騙粉絲。
上次金澍是親自給出回應的，這次金澍在現場被記者提問，卻不敢給出回應。
隨著時間的推進，很多粉絲們也要崩潰了，真的信了，真的是女朋友，畢竟這都第二次被拍到了。兩人穿著度假的衣服，手拉手，不是男女朋友，是什麽？
飯圈女孩來來又去去，性格各異。
有像“我為哥哥扛炮撞大墻”群裏這般漸漸冷靜的姑娘，也從來不缺容易受影響進而毫無理智的粉絲。
網上鬧翻了天。
部分理智粉，甚至已經蓋章，那個金發女孩就是金澍的女朋友。遇上撒潑要脫粉回踩的粉絲時變得更為生氣，內訌起來比和對家吵架還兇。粉絲如今分為好幾撥，有理智等金澍回應的，有直接崩潰脫粉的，還有脫粉要回踩的，另有既理智已相信是男女朋友關系的。
應楓看得也愁啊。
尤其又有女孩為金澍自殺了，小女孩才念初中。
其實應楓真不覺得這關金澍的事，粉絲基數太大，有些小孩一時沖動容易做錯事。與金澍又有什麽關系呢？金澍很希望粉絲為他自殺嗎？
但是這個節骨眼上，出這樣的事，可想而知，影響到底有多糟糕。
金澍給不出回應的第二天，飯圈內越來越浮躁。
應楓不敢用金小雨的身份出來引領風向，他甚至也不敢進群說話。
之前與金澍有仇的那個導演，又站出來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金澍罵了，說金澍有膽子談戀愛沒膽子認，說他孬。
應楓看得特別難過。
這是唯一的一次，他眼睜睜地看著別人罵金澍，他還什麽也做不了。
如果他是個女生，盡管公開戀愛時，也會引起非議，但總好過現在，連戀愛也不敢公開。
應楓難過不是為自己。他不願意自己的存在影響到金澍，僅看如今是和女孩子疑似戀愛，就鬧成這樣，如果是個男的？
應楓甚至害怕金澍要被封殺。
盡管有金澍的爸爸，可是他這個職業，國民度與影響力也在這裏，到時候，真要鬧起來，他爸爸也沒有辦法保住金澍。
越是這樣，應楓越是不敢公開。
金澍給不出回應，也是因為他實在忙。
這部片子裏，金澍是個外星人，形態不時變化，他在做倒模。往那一坐，就是好半天，他連電話都不好接。
工作都是提前就預定好的，還明明白白簽進了合同裏，他當然要好好面對。
忙碌的間隙裏，金澍給應楓打電話。到了這個份上，金澍也難免有些焦躁，他想公開了。
金澍始終是那句話：“大不了離開這個圈子。”
這正是應楓最糾結的點。
他希望金澍高高在上地站在正中央，不是為了自己作為粉絲的私心與虛榮心。
而是他知道，金澍也是真正熱愛這份工作的，就如同自己熱愛老師這份職業一樣。
八年啊，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子，怎麽能輕易拋開？
應楓說到最後，變得沈默。
金澍再嘆氣，問他：“楓楓，你總想著不讓那些女孩子們難過，不讓我難過，可是你自己呢？”
“我沒關系。”
“你忍心看我被冠上其他人的男朋友這個標簽？其實如果承認和Ailsa是男女朋友也沒什麽大不了，很早的時候，小施他們就針對我將來可能有女朋友這件事制定過應對措施。一步步下去，可以說並無影響。Ailsa與我從小一起長大，肯定也願意幫我。我們倆‘戀愛’一兩年，再和平分開，再好不過。可是，你忍心嗎？”
應楓小聲道：“不忍心。”
“那就公開。”
“可是我更不忍心看你因為我失去這一切。”
“楓楓，我八年的努力，沒有那麽容易失去。”
“不行。”
金澍勸不動，只好道：“我明天回去，回去看吧。熱度如果降下去，那麽就無礙，若是沒有，只好先和Ailsa假裝一下。”
“好。”
“最近有好好吃飯嗎？”
“吃了。”
“學校裏有沒有人為難你？”
“沒有，我不承認我是金小雨。網上的微博到底刪得早，事情過去了，沒人說我了。偶爾有幾個人陰陽怪氣，也沒有大影響。”
“等我回家。”
“嗯。”應楓的聲音沒精打采。
金澍特別想摸摸他的頭，卻摸不到。
兩人直說到應楓快要睡著。
快要睡著前，應楓又急急道：“對了！那個姓杜的導演！我懷疑這次是他整你！他又在網上罵你！”
“到底是誰，等我回去就會知道。你別操心。”
“嗯。”
“睡吧，後天我就到了。”
“好~”想到再熬兩個晚上就能看到金澍，應楓到底是沈沈睡去。
誰料，一覺醒來，天卻又變了。
早晨應楓在教室裏上課的時候，錢老師忽然跑到他們教室門口。應楓放下書，詫異地看她。她著急地看應楓，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應楓只好和學生們說一聲，走出教室，問她：“怎麽了啊？”
錢老師把手機給他看。
應楓又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這次不僅僅是他和招財喵那張合照，還有那天在酒店裏，他抱著招財喵奔跑的背影，以及一張他先前去市政府開會時和同事們一起拍的照片。
前兩張照片，要麽是來自於那間酒店，要麽是來自於騙招財喵的那個人，更糟糕些，是來自於招財喵本人。
後一張照片，應楓迷迷糊糊地看到上頭的水印，才知道是市政府的官方微博發的。
原來那天，他們這些人拍的照片，傳上網了啊。
連姓名都有，南安一小的應楓老師。
當然，還有他和招財喵的聊天記錄，小姑娘叫他“小雨哥哥”。
這是鐵證了。
金小雨就是應楓。
應楓當然知道自己就是金小雨。
可沒想到，有這樣一天，他的兩個名字是以這樣的方式一同出現於人眼前。
這些照片一出，盡管金嘉月那邊又安排人刪了。
但是市政府官微上的照片，誰敢刪？
無數人去觀光，早前應楓的照片就和金澍的一起出現過，如今人人拿著放大鏡觀摩。再有，又有人發現，金澍工作室微博的某張照片裏，也有這個應楓（金小雨）。應楓甚至出現在金澍個人活動的現場，不止一次。
聯合金小雨給大家送不對外銷售的票，金澍又給金小雨點讚，似乎很多答案呼之欲出。
腦洞大的已經直接開始猜金澍與應楓是情侶關系。
並且這般猜測的人越來越多。
這可比和女孩子談戀愛刺激多了。
要整治金澍的人，當時有沒有想到事情會鬧到這樣的局面？這是純天然的買一送一，應楓想到這點的時候，還苦中作樂地笑了聲。
已經有金澍的粉絲跑來學校門口罵應楓，罵他不要臉。
孫校長給應楓放了半天假，說起來是放假，實際應楓知道，是因為他幹擾到了學校正常工作。
他回家前，貝貝跑到辦公室，眼眶含滿眼淚看他。
小人聰明得很，什麽都知道了。
應楓看辦公室裏沒人，把門關上，蹲下來抱住他。
“楓楓爸爸。”貝貝哭出聲。
“沒關系啊，貝貝要聽話，不許和人打架，知道不？”
“嗯！”貝貝哭著點頭，“貝貝聽話的。伯伯說，爸爸明天就回來了，沒關系的。貝貝去找爺爺，真的沒事的。”
小孩子還在安慰他，本來挺平靜的應楓立刻心酸了。
他嘆了口氣，再抱抱貝貝：“不怕啊。你看，有你爺爺伯伯和爸爸在，不怕。”
“嗯！”
粉絲跑到學校門口示威的視頻，還被粉絲發到了網上。
這些粉絲，正是那些個拿了金小雨送的票，明面上感謝他，私底下罵他的人。
金澍看到後，沈默許久。
他覺得自己，很失敗。
也是到這個時候，他發現自己真的無法直面應楓被罵。
是的，他說得輕巧。公開，公開，公開。
如果公開，承認與應楓的關系，應楓是不是要遭受比之厲害百倍千倍的辱罵？他忘了先前，金貝貝不過點個讚，應楓便被罵的時候了？
他寧願那些人罵他，他來不及想更多，只希望喜歡他的那些女孩子，不要再去罵應楓。那些女孩子到底知道不知道，應楓有多麽想要維護她們？她們為什麽反而要罵應楓？
應楓做錯了什麽？
只因為應楓和他金澍談戀愛嗎？
臨回國前，他接受國內一家媒體的采訪，承認了與Ailsa的戀人關系。
應楓躺在沙發上看完了那段采訪，然後看著天花板發呆。
阿姨不敢多說話。
家中門響，是馮蕾蕾來了，阿姨如遇救星，趕緊將她迎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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