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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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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奴仆垂著頭搖了搖:“三月才才落的奴籍。”

近來,長陵城流進好多二串這樣的官奴,大半都是邊境幾個城縣來的,聽說是邊境那邊和烏奴起了沖突,這些人家中困苦無法遷移離開邊城,只能甘願落為奴籍被買賣到邊境外的城縣。

也難怪,紀城就在大越邊境,夾在烏奴與大越間,兩國交界的小城池能有什麽平安,烏奴來犯邊境,最先遭殃的就是紀城,現在城裏最多的就是因為戰爭而流離失所的流民,相容心裏不由憐憫泛酸,又問他:“爹娘呢,他們在哪裏?可還有兄弟姐妹?”

“我爹和兄長在我不知事時就死了,剩下我和我娘相依為命,我娘……”說了這裏二串喉嚨中哽咽,艱難地提起一口氣方道,“三月前,烏奴來犯了一次,我娘她……”

話至於此,再說不下去。

頭頂是沈默了一陣,好一會兒:“這樣啊……”

怯怯的奴仆,在戰鼓轟鳴和鮮血遍地的城池中生存。為了躲避烏奴士兵沾滿鮮血的武器,唯有捂緊了嘴巴,蜷縮著身體往裏角落。看見自己母親滿身鮮血地倒在自己眼前,縱然心裏懷揣撕心裂肺的疼痛,卻一句哀號都不能發出來。

為了生存,他遠離家鄉來到長陵城,初見長陵城中最尊貴的王爺,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讓王爺一個不如意,人頭落地。

“喪母之痛,我切身體會,看著人倒下,連夜裏夢見都從悲痛醒來。不過都已經過去了。都會過去,過去以後,一切都會一點點好起來。”

為了安撫他,相容接了他遞來的茶,飲了一口笑著續了一句:“以後在佟管家手下學幾年,你一定會變得更好的。”

二串往茶杯裏看了一眼,這才發現茶面漂的算是細碎的茶葉渣子,這一下心涼了一半。大驚失色,跪下來請罪:“奴才罪該萬死,罪該萬死!求求王爺饒命!”

二串縮著脖子匍匐在地,臉色嚇得傻白,可是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等來大聲的責罵與怪罪,沒有一點兒聲響,二串縮著脖子也不敢看。

“你起來吧。”

二串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知所措地從地上起來,小心翼翼地擡頭。

“佟公公逐漸年邁,腰背腿腳不好不宜太過勞累,很多事情不能親力親為,我身邊總要有個人伺候,缺個人……”

二串還木在原地,驚愕地看著相容。

相容笑了:“我很喜歡你,你若願意從此以後可以一直留在王府,留在我身邊你錢袋子裏定能多兩串銀兩傍身,也能不負你娘對你平安的期望。”

二串用了好一會兒才把相容的意思嚼透,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王爺……”

“還是說,你不願意嗎?”

二串聽後拼命搖頭:“不,不是!”

為了每日一頓果腹的米湯他做過許多辛苦事。他沒有別的什麽本事,只能做人奴仆,而為奴為仆的,挨罵挨打是常事,何況是他這種低賤奴仆,難以置信這天大的恩賜會這麽輕易地就落在他的頭上。

二串酸著鼻子:“當牛做馬二串都願意,只要王爺不嫌。”

“你別怕,規矩可以慢慢學,不懂的就問佟管家,淮王府的人大多善良好相處,不好相處的……”相容從始至終沒把二串煮的這杯茶放下,說到這裏相容略微停頓,不知道想到什麽,笑了,“不好相處的那個你應該也碰不到。

自此,二串便被留相容身邊。

一月末的天,長陵城的梅花還沒開,二串不知道從哪裏折騰出幾支臘梅來,他把花枝別在了相容的書案上。

“王爺日日看書,看累了換點清新的顏色不容易花眼睛。”

佟管家問時,二串是這樣說的。奴仆平日裏笨手笨腳挨了佟管家不少教訓,但是對相容卻有一顆誠摯赤子心。

相容沒有公務壓身,每日待的最久的便是書房了,他這個人一捧起書就忘了時辰,今日相容又是到了深夜才吹了書房的燈回房。

相容安寢一般都不用奴仆守夜的,於是二串腳步輕輕地從相容房裏退出來,然後關上門。

雖然很晚了,但是二串並不想就回去睡了。書房裏那些書籍還沒收拾,燭臺上落的蠟油又堆了起來。

往書房去,二串才走到拐角,還沒來得及走出院子就聽見後邊又傳來一聲開門聲。

熄燈時分,二串聽見動靜停住腳步,轉身去看。二串站在長廊拐角,隔著長廊他看到那邊相容的房門被打開,本要睡覺的相容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正是初秋,夜裏很安靜但是正轉涼,深夜一個秋風打過來,相容咳嗽了起來,但是相容並沒有回房,捂著嘴巴咳嗽了幾聲,咳停了提著燈往外走了去。

看見相容深夜外出,二串不解,於是腳步跟了上去。

可是還沒跟上相容,甚至還沒追上幾步,佟管家就如同鬼魅般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攔住了他。

這大半夜的,二串嚇得心都跳了出來,嚇得還以為撞鬼了,好不容易看清來人,瞪大眼睛,嘴上直磕巴:“佟佟佟管家!”

二串最怕淮王府的這位老管家,自從跟在相容身邊他挨了佟管家不少罵,半點情面都不留,被罵得狗血噴頭到最後頭都不敢擡起來,二串最怕他,看一眼三魂七魄都嚇得飛了大半走。

佟管家問他:“王府已經熄燈,不回房在這裏走什麽?”

雖然沒有重話,但是二串還是縮了縮脖子,但是又不放心相容還是說了:“剛剛我看見王爺出來了所以就跟過來了。管家,王爺他?”

佟管家跟沒聽見似的:“夜深了,回去睡吧。”

二串猶豫:“可是這樣晚了……”

“我會過去。”佟管家把手裏的燈交給二串。

佟管家已經發話,二串只能聽,從佟管家處接過燈,恭恭敬敬應聲“是”,然後轉身回去。

“二串。”

剛要拐角,二串忽然聽見佟管家在後面叫他,二串回頭:“管家還有吩咐嗎?”

“沒什麽,最近吩咐你的事情做的很好。”佟管家表面淡淡,“書房的燭油不用清了,你早些去睡吧。”

二串聽得一楞一楞的,好半會兒才反應是在誇自己,驚喜地笑起來:“是。”

深秋了,二串走後,佟管家從房裏拿了件外披向後門走去。

長廊懸的燈籠裏的蠟燭都是算好長度的,到了時辰最後一盞燈籠隨著蠟燭燃盡隨之熄滅,現在整個淮王府和外面的千家百戶一樣都進入了該安眠的時刻。

佟管家一路走到後門,黑暗中後門,亭子那兒亮著光,燈擱在石桌上,而相容就坐那兒,整個人被擁在那盞孤燈的亮光裏。

每個無雨的夜晚,他都會獨自坐在亭子裏等著,等著正對的那扇門被敲響。

有時候能等到,有時候不能等到,只可惜,帝王的案牘上的奏折何曾有過批完的一天,所以還是等不到的日子比能等到的多,而且是多太多。

等得乏累,相容坐在凳子上手撐著頭正瞇著眼睛。

“王爺。”佟管家輕輕喚了一聲。

聽見聲音相容睜開眼睛,下意識就朝門看去,看到緊閉的大門後頓了頓,然後才將目光落在站在亭外的佟管家。

“竟瞌睡了。”相容還能提起一個笑,“原來是佟公公,夜深了,佟公公不用來陪我。”

“王爺,天冷了。”佟管家走過來,抖開外披披到單薄的相容身上,不知怎的嘆出一口氣來。

“佟公公怎麽又嘆氣了?”攏好外披,相容笑著仰起頭,“是二串打爛我的硯,還是又把我擺的棋局撞散了?”

佟公公實在無可奈何:“殿下明知道老奴為的不是這個。”

“既不是因為這個,那便沒什麽好嘆氣的。”相容笑笑就將這個話題越過,“看二串今天白日那副樣子,悶悶不樂的,是佟公公又訓斥他了?”

佟管家知道勸不動相容,心中長嘆一口,然後說:“雖然肯吃得苦又忠心,但是到底是不懂規矩進的府,做事免不了有出錯的,二串年紀太輕又是服侍在您身邊的人,老奴語氣不重些便不長記性。”

相容笑:“他年輕,受長輩幾句責備是應該的,倒是您,這淮王府上下少不了你費心,這群年輕的你就寬心歇著少勞些心,這裏不是皇宮沒那麽嚴苛的責罰,做錯事也錯不到哪裏去,更沒嚴刑加身那一說,您別為他們擔心。”

“王爺寬心,可出了淮王府的大門就不一樣了,這長陵城權貴雲雲伸個腳就能絆倒一個正三品,一個不謹慎惹出禍事,外人要說我們淮王府管教不嚴,小小一個賤奴賠去一條命都是不夠的。”

佟管家是整個淮王府的活閻王,新進府的奴仆最怕府裏管家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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