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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絕唱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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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瑛瑛手上握著水果刀,顫抖著看著他,害怕地一步步後退著。

「你不要過來!」

「月影……」

「我不是月影!」

「父王來接你了……月影。」

「你走開啊!走開!」

他沖上去,奪走了她的刀敲暈了她,把她抱了起來,心疼地看著她。

「我的女兒!月影!父王終於可以接你回國了!」

而在伯曼神殿外,正當眾人無論如何都攻不破那些騎兵時,嵐綾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霖天把劍抵在她的胸口,而她卻面不改色。

「霖天,我是來幫你的。」

「閉嘴。」

「讓羽陽幻出拜同,這種東西只有拜同可以解決。」

「……當真?」

「否則我何必費盡心思讓拜同回到羽陽身上?」

「……原來是你。」

「嗯,快。」

霖天放下劍,對羽陽說:「羽陽,用拜同。」

「……我知道了。」

她幻出拜同刃,騎在巨龍身上靠近四冥騎兵,一刃刺在騎兵的身上,那只騎兵瞬間就化為灰煙消失了。

「夜風唐月!快!」

兩人點點頭,從那個騎兵消失的缺口進入了伯曼神殿。

然而,雖然用拜同的確可以解決那些騎兵,但是拜同畢竟是近身武器,如果無法接近那些騎兵,就根本別提殺了他們了。

唐月和夜風匆忙趕到瑛瑛房前,卻只見到遍地的橫屍……唐月發現躺在門口的夜空,整個心臟都要停掉了。

「夜空!」

他跑到她的身邊,抱起了她。

「夜空!你不要嚇我啊!!」

夜風握住那個冰劍,一口氣把它拔了出來。用水靈術護住了夜空的傷口。

「唐月,快把小空送到禦醫那邊。」

「好。」

夜風沒有時間再痛苦了,他進入房間,果不出他所料,瑛瑛已經不見了。

他趕回伯曼神殿前,卻看到神殿前的騎兵都不見了。

「羽陽!成功了嗎?」

嵐綾走到夜風面前,夜風要拔起劍對著她,被霖天阻止了。

「白癡,她是我們這邊的。」

「怎麽?」

嵐綾對夜風行了禮,說:「王夫,你放心,你的確不是景淵的孩子,這件事之後我會解釋清楚的。」

「真……真的嗎?」

「真的。」

夜風側身,看到羽陽站在原地,手中緊緊握著拜同,沈默不語。

「羽陽。你還好嗎?」

「……」

梅琳嘆了口氣,說:「唯今之計,我們只能是追上去了。羽陽,這一次真的只能靠你了。」

羽陽點點頭,問:「夜風,小空呢?」

「……她受傷了。」

「……」

她看著伯曼神殿,不語。

夜風知道,她一定在自責,她的心裏一定很難過。

「夜風……霖天。」她忽然叫了他們兩個人的名字,轉過身,看著他們兩個,「你們說過,無論如何,都會保護我的。」

兩人點了點頭。

「那麽……你們做我的左右先鋒,出發吧。我一定……我一定要救回瑛瑛。就算那是幾百騎兵,就算我只能一個一個地打倒。夜風,霖天……我需要你們。」

夜風心疼地看著她,把她抱入了懷中。

梅琳走了過來,對羽陽說:「如陽說都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羽陽,真的不需要其他人嗎?」

「能擊倒那些怪物的也只有我手上的拜同,有我們三個就夠了。」

「好吧……」梅琳轉身看著霖天,撥了撥他被風吹亂的劉海,說,「臭小子,記得給本公主平安回來,知道嗎?!」

「嗯,我一定會的,公主。」

「叫老媽!」

「……媽,我一定會。」

【矢雨城禦醫處】

如陽拿著唐月的晚餐來到了禦醫處,看到唐月還是和中午他走的時候一樣呆呆地看著禦醫手術的地方,嘆了口氣。

「小空還沒出來嗎?」

「嗯……」

「先吃晚飯吧,你午飯也沒吃,身體怎麽受得了。」

「我吃不下。」

如陽邊把晚餐放在桌上,邊勸他道:「小空醒來難免也要人照顧,等她出來,你倒下了怎麽辦?」

「……」

「先吃吧。」

唐月低頭,看著桌上的飯菜,點點頭,吃了起來。

「慢一點,別噎到了。」

「……」

如陽剛說完不久,唐月就被一口飯給噎到了。

「咳咳咳。」

「哎都說了慢一點了。」如陽站起身,邊拍著他的背,邊遞水給他。

然而他咳著刻著,突然地哽咽了。

「哥……」他抱住如陽,哽咽著說,「我好怕……」

如陽輕輕拍著他的背,心裏也很疼。

「小空如果走了,我要怎麽辦……」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看到唐月這樣,如陽心疼得不得了,甚至希望他如果還是以前那樣的花花公子,不會為情所困,為情所擾,那該多好。

【矢雨城葉歸殿】

羽陽親征,把暫理國事的權利交給了梅琳。

至於嵐綾,梅琳對她還是很有戒備,覺得她留在矢雨城的目的並不簡單,但是既然羽陽選擇相信她,她也只能保護好她。況且,她說過,她知道夜風的真實身份,如果她真的可以證明夜風不是景淵的兒子,留她下來自然也是好的。

晨,梅琳召來眾官,讓嵐綾當著所有人的面解釋清楚夜風的身份。

「嵐綾,說吧。」

「……我想,大家看到我在這裏都很奇怪。甚至會覺得我是景淵陰謀的一部分,畢竟我並不是萬亭人。其實景淵的身份很簡單,他的確是安卡拉姆的國王,他也的確是後來的蒼越。但是事實上真正的蒼越早就已經死了。」

眾人聽後皆十分震驚,嵐綾繼續說道:「瑛聖女確實是安卡拉姆的公主月影。當年景淵迫於壓力必須把月影公主帶離安卡拉姆,他來到赤域,實在想不到辦法安置月影公主,苦思許久,他決定把自己變成伏芝家族族長伏芝蒼越,這樣一來,他既能掌握萬亭和安卡拉姆的大局,更能繼續以養父的身份作為月影公主的父親。於是,他找到蒼越,用安卡拉姆的一種巫靈術與他交換了身體,並殺死了變成自己的蒼越。從此他成為了伏芝家族族長,借著蒼越喜歡雲游的特點在安卡拉姆和萬亭兩頭跑。最重要的是,蒼越死的時候,夜風王夫已經出生許久了。所以,他並不是你們口中的安卡拉姆王子。」

眾人紛紛議論起來了,梅琳細思後,問:「按照你這麽說,那麽夜空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蒼越死的時候夜風王夫已經出生。」

紫晴上前一步,問:「可是。聖女的年紀的確比夜空族長大,夜空族長很有可能……」

「那又如何?」嵐綾打斷她,說,「自從景淵和蒼越交換了身體後,他既是蒼越,也是景淵,只不過蒼越是他的身體,景淵是他的靈魂罷了。按照血脈,夜空族長依舊是伏芝家的後代。」

梅琳嘆了口氣,說:「可是,靈魂畢竟是淩駕於軀體的,無論如何,一切等到陛下回來再做定奪。最後問你一個問題,嵐綾,你為何要幫我萬亭?」

她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走到梅琳面前,向她行了個禮,用只有梅琳一個人聽得到的音量回答:「我只不過,厭倦了成為別人的傀儡罷了。我很羨慕你們……萬亭是個好國家,因為你們彼此是團結的,想的是整個國家,所以你們才會如此強盛。如果說我有什麽私心的話,那也就是燈伊了,他是亦安唯一的孩子,但他現在已經是際家族族長的孩子了,所以,我要幫你們,這樣就是在幫燈伊。公主,他還好嗎?」

「……星辰和他的母親都很疼他,放心吧,他健健康康,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謝謝公主。」

「你走吧……」

「公主,你不怕我今日所做的是陰謀麽?」

「如果是,我能感覺得到。走吧,以後在我們萬亭生活也大可。」

「……謝謝。」

嵐綾跪了下來,向梅琳行了大禮,起身離開了葉歸殿。

【萬亭赤域】

再次回到這裏,依舊是秋天,依舊是無人之地。

慶幸的是提前提醒了濁立和赤域的百姓盡量不要出門,四冥騎士席卷過的地方都只是壞了一些花草樹木,屋子稍微有些損失罷了。

羽陽默默地站著,望著一望無際的荒地。她覺得很無力,她很怕,再往前就是兩國邊境,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她輕嘆一口氣,對身後的霖天和夜風說:「只能用那招了。」

「不行!」夜風馬上阻止了她,「我決不答應!」

「他一定就在這附近,我能感覺得到,這是右祭司曾經教過我的靈術,絕對不會出錯的。」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答應你去冒這個險的!絕對!」

羽陽嘆了口氣,看著霖天,問:「你呢?」

「……」

她笑了下,說:「你也不會答應的吧……」

「嗯。」

「夜風,霖天……你們不是說過,無論如何都會保護我的嗎?現在,我就要去做‘無論如何’的事了。」

「……」

「羽陽……」

她轉過身,看著那片蒼茫的大地,繼續說道:「等我引出他,你們兩個帶著士兵們拖住景淵,現在這時候,他大多會用四冥騎兵攻擊你們,他自己親自來攻擊我,所以,只要你們能拖得住他,我就有辦法消滅那些遠古神明。」

「可是!那麽多的騎兵,一個個近身戰,不行……太危險了!」

「要不然?!」她提高了語調說,「我們要眼睜睜地看著瑛瑛被奪走嗎?!」

「……」

「我絕對不會放過景淵,絕對……」

霖天拍了下夜風的肩膀,淡淡地說了句:「走吧。」

「霖天?!你……」夜風不敢想象,他居然同意羽陽冒這個險了。

「白癡,有我們兩個在,羽陽一定會沒事的。」

「……」

「說好了,一起保護她的。」

夜風看著微笑著的霖天,猶豫再三,終於是狠下了心。他伸出手,對霖天說:「不管發生什麽,一定要保護她。」

霖天挑起嘴角,拍握住他的手,點了點頭。

羽陽不知該說些什麽,她只是微笑著,默默地對兩人說了聲:「謝謝……」

她轉身幻出詡清扇,獨自一人朝著那片不見盡頭的荒地走去。

她閉著眼,追蹤著景淵的氣息,她感覺得到他離她越來越近了。走著走著,她慢慢停下了腳步,睜開眼,微微一笑看著眼前的景淵,還有他身邊被四冥騎兵捧在手心裏沈睡著的瑛瑛。

「羽陽,好膽量,竟是敢自己一個人過來。」

「如果不是一個人,我怎麽可能見得到你。」

「呵。還記得五年前嗎?」

「當然記得。」

「我最恨的,不是砍斷我手臂的臭小子,也不是殺了我兒子的長雲,而是你,諾嘉羽陽。」

「是麽?」

「如果你今天命喪黃泉,要怪就去怪你的父王吧,誰讓他……讓我的月影那麽死心塌地!甘願對他俯首稱臣。」

「說到底,不過是因為萬亭更有魅力罷了。」羽陽冷冷一笑,「有時候真的沒有辦法想象,瑛瑛這麽善良溫柔,天真聖潔,竟然會是你的女兒。」

「閉嘴!」

羽陽感覺到夜風和霖天已經在她身後不遠處了,她淡淡一笑,揮扇幻出了一條發著金光的巨龍,她輕盈地飛身而起,站在巨龍身上。然而,即使如此,在數量龐大的四冥騎兵面前,她依舊顯得那麽弱小。

「今日,本王誓要奪回聖女!」

「哼,沒那麽容易!」

景淵揮了下左手,那些四冥騎士得到號令,朝羽陽沖了過去。

她幻出拜同,緊緊握在手中,騎著那尾巨龍在它們之間周旋著,她集中註意力,巧妙地躲避著數量眾多的四冥騎兵的進攻,她抓準時機,在四冥騎兵朝她攻過來的時候閃避開,用拜同一擊刺入它的身體裏,被刺中的四冥騎兵哀嚎著化為了灰煙。

她低頭一看,霖天和夜風已經到了,景淵應付不來,喚了一些四冥騎兵過去。她松了一口氣,繼續與那些四冥騎兵搏鬥著。

夜風和霖天合作默契,把景淵逼得幻出了法杖,親自與他們過招。

然而,萬亭的士兵們哪裏是那些遠古神明的對手,與景淵打得激烈的夜風聽著士兵們的慘叫,心裏很難受,努力集中註意力,卻還是被分了神。

突然地,景淵的一支冰劍對著夜風刺了過來,霖天發現,揮劍擋了下來,護在夜風身前,大聲罵道:「白癡!集中註意力!」

「嗯……」

景淵奸邪一笑,趁著這個機會帶著那個守著瑛瑛的四冥騎士逃走了。

「可惡。」霖天一邊抵擋著四冥騎士的攻擊,一邊對夜風說,「你在這裏對付那些四冥騎兵,我去追景淵。」

「好,霖天,小心點!」

霖天大吼一聲,破了眼前那幾個四冥騎士的攻擊,朝景淵逃跑的方向追了過去。

羽陽騎在巨龍身上,已經殺掉了一定數量的四冥騎士,但她的四周依舊是黑壓壓的一片,可是此時,她已經有些喘不過氣了。

「可惡……居然這麽多。」

她騎著那條巨龍盤旋而上,看到景淵正在朝西逃去,於是她一邊與那些不斷攻過來的四冥騎士戰鬥著,一邊朝西而去。

當羽陽解決掉絕大多數四冥騎兵的時候,她已經連揮刃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硬撐起身體,朝那些四冥騎兵沖過去,一次解決掉了十多個四冥騎兵。她轉身,看著朝她沖來的最後一個,狡黠一笑,在它攻過來的時候,不偏不倚地給了它一擊,那個四冥騎兵瞬間化為了灰煙。她喘著粗氣,騎著龍背落在了景淵面前。

「……」景淵看著面前的羽陽,又轉身看了看他身後的霖天,停住了腳步。

羽陽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收起拜同,喚出了詡清扇。

霖天幻出了燚牙槍,直指著景淵。

「呵,沒想到你們竟是能想到辦法解決掉四冥騎兵。」

羽陽搖搖頭,說:「這可不是我們自己想到的辦法,這可是你的親信,嵐綾告訴我們的。」

景淵聽後,憤怒地大罵道:「那個賤人!」

「先別急著罵人。」霖天傲氣地笑著,對他說,「先想想你要怎麽帶著你的月影公主逃走吧。」

景淵被激怒了,揮了下他的法杖,幻出雷電朝霖天攻去。

霖天握緊燚牙槍,同樣擊出了雷電,兩道力量碰撞在一起,碰出了刺眼的火花。

羽陽在詡清扇上幻出火焰,朝景淵攻去,景淵感覺到了,一個側身躲開了。三人的靈術激烈地交織著,羽陽和霖天的力量加起來與他不相上下。

景淵表情並不輕松,霖天一人他足以應付,羽陽狀態好的時候對他來說有些難度,但是他們兩人合作起來,他發現他根本應付不來,兩個人的弱點都並不明顯,唯一能夠下手的只能是先攻破其中一個,霖天手中的燚牙槍是個難對付的東西,他必須集中精力才能應付得來,而羽陽剛剛經歷一場惡戰,拜同刃估計已經把她的靈力磨得差不多了,相比之下,他決定從羽陽先下手。

他故意把三人的戰局引到守著瑛瑛的四冥騎兵身邊,幻出風靈術趁著羽陽不備把她打倒在四冥騎兵身邊,然後把自己的背後留給了羽陽,一心進攻霖天。

羽陽被打倒在地,爬起身時看到身邊站著的四冥騎兵,她突然地才發現,原來只要景淵不給指令,那個四冥騎兵只會一心去完成他的上一個指令。於是,她幻出了拜同,輕松地擊倒了那個抱著瑛瑛的四冥騎兵。她收起拜同,接住了瑛瑛。

「太好了……」

然後就在她要起身的時候,一支冰劍不偏不倚地刺中了她的腹部。

「羽陽!」

看到羽陽受了傷,霖天原本毫不猶豫地進攻亂了陣腳,景淵趁著這個機會,射出另一支冰劍,霖天閃避開來,但還是被刺中了左手,他手中緊握的燚牙槍順著張開的手掌滑落了下來,消失了去。

他咬著牙,拔出了那支冰劍,用右手拔出了自己的劍,大喊一聲朝景淵攻去。

景淵淡淡一笑,又射出來幾只冰劍,霖天揮劍擋下了一些,但是他的左腿和腰部還是被冰劍刺中了。

景淵看著跪倒在地的霖天,大笑了起來。

「際霖天,你的確很強,可是你和我兒子夜風一樣,你們都有個巨大的弱點,那就是情,為情牽絆的人在強大的敵人面前,只能是死。」

他硬咬著牙,握緊右手的劍,硬生生地站了起來。

「你的廢話,怎麽那麽多。」

「哼,命真硬。」景淵輕哼一聲,又射出了幾只冰劍,可是霖天已經沒有抵抗的能力了,他的身上又中了五六支冰劍,鮮血從他口中噴湧而出,他倒在地上,不再動彈了。

「哈哈哈哈,諾嘉羽陽你看到了嗎?!這場戰爭,是我贏了。」

景淵轉過身,看著暈在地上的羽陽大笑著。

然而,他並不知道,那個叫作際霖天的男人,他的命,比他想的還要硬。

霖天努力睜開眼,看著倒在地上的羽陽,他放下了一直緊握在右手的劍,幻出了燚牙槍,努力止住手上噴湧著鮮血的傷帶來的顫抖,對準景淵的頭,奮起自己的最後一絲靈力與力量,握緊了燚牙槍。

一道雷電從燚牙槍中射出,穿過了景淵的後腦,穿破了他的額頭。他瞪大了雙眼,連一聲哀嚎都沒有,倒在了地上。

霖天虛弱地喘著氣,露出了笑容,他努力地朝羽陽身邊爬過去,即使是一絲一毫的接近,他也堅持著,即使他身上隨處都是的傷口不停地淌著血,他也堅持著……

一點一點地靠近,他終於握住了她的手。

「羽陽……對不起……」

他閉上眼,努力地想使出水靈術護住羽陽身上的傷,可是他卻一絲靈力都使不出來了。

「怎麽會……」

他想握緊她的手,卻發現自己的意識已經沒有辦法控制他的手了,他著急地哭了出來,像個走失了的孩子。

「羽陽……我……再試試……」

他拼了命地想使出靈術,可是不管他試了幾次,她的身體還是一絲反應都沒有。

他的意識慢慢得開始模糊,已經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了,他才發現,自己已經撐不住了。

他想對她說一聲愛她,卻發現,自己已經開不了口了。

模糊的視線裏,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帶著一群人朝他奔來,他顫抖著的雙唇似乎是笑了。

他安心地,閉上了雙眼。

[羽陽,我一定會保護你,一定……]

【濁立皓月城】

侍女端著熱水送進了夜空的房間,對那個坐在夜空的床前已經幾天未眠的男人行了個禮。

「唐月大人,讓小的為族長擦擦臉吧。」

「放著,我來。」

「是。」

他站起身,抿了抿自己幹裂的嘴唇,在熱水盆裏擰幹了毛巾,坐到她的身邊,輕輕地為她擦拭著額頭和臉頰。

「小空……你都幾天沒吃東西了,平時你不是最怕肚子餓了嗎?怎麽還不起來吃點東西?你要是快點起來,我讓大哥做你愛吃的蛋糕給你吃,你要是不起來,我再也不偷拿大哥做的東西給你吃,我說到做到。」

「……」

「小空,你起來好不好,小空……」

在一邊看著的侍女默默地嘆了口氣。

夜空傷重,禦醫搶救了一整天才救回了她的命,但是如果她還是醒不過來,恐怕也是兇多吉少了。唐月已經幾近崩潰,不吃不喝不睡地守在她的身邊,偶爾如陽有空過來看他,他才會勉強被逼著吃一點,睡一會兒。

可是,他常常閉眼不一會兒就被噩夢驚醒,匆匆忙忙地跑到她的床前,握住她有溫度的手才能安心下來。

侍女向他行了禮,關上門離開了房間。

他握住她的手,輕輕地吻著,輕聲喚著:「夜空……我從未想過,我竟是那麽害怕失去你。如果沒有你,我要怎麽辦……」

說著,他不覺地握緊了她的手。

她的手突然抽動了一下,他感覺到了,還以為是錯覺。直到那個他熟悉的聲音出現,他才相信了……

「唐月……你握得我的手好痛……」

他匆忙松開她的手,又舍不得放開,輕輕握著,看著她微微睜開的眼睛,看著她一如往常的笑容,他顫抖著低下了頭,淚水奪眶而出。

「你終於醒了……小空……」

「還不是,被你弄醒了。」

「對不起……不,不對,幸好……幸好你醒了……小空……我好怕……好怕。」

「唐月,我好困……」

「不行!不可以睡!」

「嗯?」

「乖,別睡著,禦醫說你一定要醒來!否則……。」

「否則?」

「否則就醒不來了……」

「那多好,一覺過去,一生的勞累就結束了。」

「我不許!伏芝夜空我跟你說!我不允許!」

她驚訝地看著他激動的樣子,眼睛不覺地睜大了。

「嗯?突然不困了?」

「真的嗎?太好了……小空,不許睡,我去叫人給你送吃的。」

「等一等吧,我不餓。」

「嗯……那好。那!你傷口還痛嗎?」

她笑了起來,問他:「怎麽今天就不欺負我了?」

「……誰讓你是病人。」

「是嗎?看來我病得挺值得的。可是,剛剛我好像聽到什麽不該聽的……」

「……我去給你倒杯水。」

「嗯。」

唐月趁著自己的臉還沒完全紅起來離開了她身邊,倒了一杯水,等自己的心跳平靜下來後,端著水回到她的床前。

「夜空?」

「……」

「夜空?!」

他匆忙放下水杯,坐到她的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著急又害怕地叫著:「夜空,你別睡著啊!夜空!」

「……」

「你不要嚇我……夜空!」

他用力搓揉著她的手,急得手都有些顫抖了。

「伏芝夜空!你再不起來我真的!我!」

「……」

「你聽好了!如果你不起來,我就一輩子坐在你的床邊!你的身體敢涼掉,我就跟你一起涼掉!」

「……」

「夜空……不要嚇我……」

唐月緊緊握著她的手,害怕得大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

「夜空?!」

「好了啦。」她睜開了眼睛,看著他哭泣的樣子,神情有些委屈,有些害怕,還是做錯事的孩子,看著馬上要罵她一頓的父母一樣,「我我我……我騙你的……你老是欺負我!我我我我我偶爾也欺負你一下嘛……就一下……你……你別哭了嘛……」

「伏芝夜空……」

「嗯?」夜空知道自己馬上要被欺負回來了,有些害怕,怯生生地小聲問他,「怎……怎麽啦?」

沒想到,他什麽都沒有說,只是牽緊了她的手,彎下腰,吻上了她的唇。

她驚訝地看著他,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已經這麽多年過去,她都快忘記他唇的柔軟,還有他的霸道了……

「伏芝夜空,如果你真的不醒來,我真的會陪你一起,我說到做到。」

「……唐月,你怎麽還是這麽愛欺負我。」

「麻煩把欺負兩個字去掉。」

「嗯?你,怎,麽,還,是,這,麽,愛……我……」

「你怎麽這麽笨,要一個字一個字念才反應得過來?」

「我……」

「小空,我不許你離開我。不許。」

她看著他,幸福地笑了。

「我一定,不會離開你了。」

【矢雨城葉歸殿】

羽陽那邊已經幾天沒有消息了,倓寧還在幫雍炎輸出靈力,不能去拜托她找人。梅琳雖國務繁忙,但卻還是免不了坐立不安。

她自己也算不清等了幾個日夜,直到葉歸殿偏殿的電話響了起來。

「羽陽?!」

「公主,我是夜風。」

「太好了……是你們就好,大家都快急死了!我在葉歸殿等得都……哎,不說了,羽陽怎麽樣?」

「對不起,公主……」

「……你……你別嚇我。」聽到夜風語氣不太對,梅琳的手都有些發麻了。

「羽陽還沒醒過來,她受了傷,和夜空的情況差不多,都是被冰劍所傷,但是,她傷的部位比較不打緊,青墨這邊的醫生說沒有太大的問題。」

「怎麽會這樣……你們!你們追到瑛瑛了嗎?!」

「景淵已經死了,瑛瑛現在在我身邊。」

「太好了……那就好,那就好。」梅琳終於是松了一口氣,緊鎖的眉頭也終於是舒展開了。

「公主……」

「嗯?」

「對不起……」

「怎……」

「霖天走了……」

「……」

梅琳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公主?公主?」

電話這邊,夜風聽著電話那頭侍女們著急地叫喊,顫抖著落下了眼淚。瑛瑛把他抱入懷中,她的淚水也一樣肆虐著。

「哥哥……別哭了……」

「我怎麽那麽沒用……為什麽我連自己的兄弟都保護不好!」

「哥哥……」

「伏芝夜風!你沒用!你廢物!」

「哥哥你不要這樣說自己,哥哥……」

「瑛瑛……我不配……我不配啊……我不配那麽幸福,我不配活下來!我不配!」

夜風已經泣不成聲。

這個秋天,大家的心和窗外的風一樣,蕭瑟,淒涼。

當夜,躺在床上的羽陽終於是睜開了眼睛,侍女們發現了,忙叫來了正在忙著布置善後的夜風。

「羽陽!」

他坐到床邊,輕輕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空洞的眼神。

「羽陽?」

他叫了她幾聲,她都沒有反應,只是楞楞地看著天花板。

「羽陽,聽得到我說話麽?」

「嗯……」

「你終於醒了……太好了……」

「霖天呢?」

「……」

她緩緩轉過頭,眼神依舊空洞著,又問了一次:「霖天呢?」

「霖天……」

「他怎麽不在床邊?他去哪了?」

「羽陽……我……」

「他傷到哪了?我去看看他。」

看羽陽掙紮著要坐起,他雖不忍,還是說出了口:「他走了……」

她楞了下,放松下身子躺好,轉過頭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羽陽……你不要這樣……」

「……」

「如果難受,就哭出來,好麽?」

「不是夢嗎?」

「羽陽……」

「我夢到霖天,他渾身是血,他抱著我……抱著受傷的我,把我送到醫生手裏,自己卻消失了……際霖天……際霖天……」她閉著眼,沒有哭泣,可是卻哽咽得連說的話都讓人聽不清了。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沒有保護好他……對不起……」

「他真的走了嗎?」

「……」

「我問你,際霖天真的走了嗎?」

「他走了,真的,走了……」

她笑了,搖搖頭說:「一定還沒睡醒……我一定是還在夢裏,哎,我真是,怎麽這麽貪睡。」

「羽陽……」

「奇怪……為什麽醒不過來……為什麽……」

她終於是哭了出來,咬著她幹裂的嘴唇,寂靜無聲地哭了出來。

「際霖天……際霖天……霖天……霖天……」

那一個秋天,秋風很靜,可是寒意卻堪比嚴冬,唯一溫熱的是那鮮血和眼淚。只不過,再熱的鮮血都也已經冰涼,而淚水卻依舊溫熱。

可是再熱的淚水,也暖不了心裏冰封三尺的寒冬。

【百年過後】

自從安卡拉姆國王景淵去世後,兩國慢慢地走向了和平。

幾日前,萬亭收回護國保護結界,開始恢覆兩國往來。雲若宮裏,已經恢覆了可以自如使用靈力的倓寧與雍炎一起坐在屋頂上「看著」雲若宮裏的雲若花。

「雍炎,本祭司要去修煉了,能不能讓我下去。」

「等我喝完這瓶酒我就送你下去。等等,你自己不能下去麽?」

「……算了,等你。」

「哈,死不悔改的德行。」

「……」

她抓住飄到胸前的飄帶,輕輕地握著,問他:「保護結界收回了,以後我們也不需要守著這雲若宮了,你有沒有什麽打算?」

「你想走?」

「不。」

「那不就結了。」

「……」

「你答應過你的樂夏女王,我不也答應過我的羽陽陛下。反正這雲若宮也挺有趣的。」

「……雍炎,謝謝你。」

他轉頭看著她,輕輕地眨了眨他的灰色眸子,淡淡地笑了。

女王羽陽八十五歲大壽時卸任交權給自己的孫子離開了矢雨城,從此再沒人見過她。只不過,民間傳說著夕華最北的雪山上住著兩個百歲老人,他們生活在一起,但並不是夫妻。

這一天,雪下得猶如少女的心思,寂靜無聲,又多情意。那個老人眉目間的笑意似乎就像這雪戀上的心上人,溫柔,溫暖。他與那個傳說中並不是他妻子的老嫗並肩坐在山頭的石凳上,靜靜地看著山下一片銀裝素裹。

「羽陽,今天挺冷的,要不要回屋披件大衣?」

老嫗搖搖頭,微微一笑:「這樣的雪,剛好。」

「是麽,你喜歡就好。」

她溫柔地笑了,看著眼前的風景,問他:「大哥,我能不能借你的肩膀靠一下。」

「當然。」

她輕輕地靠在他的肩上,感覺著自己越來越慢的心跳。

「大哥……我這一生,難免有些遺憾啊。」

她的眼皮顫抖著,眼睛緩緩地,緩緩地合上了。

「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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