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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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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陽幻出了栩清扇,大祭司為其使用了遁形術,不一會兒,她便出現在了嵐綾的牢房外,守著這裏的侍衛們橫七豎八地倒了一片。嵐綾邊上站著個男人,穿著灰色的大袍子,正在解開嵐綾身上的繩子。

嵐綾的臉上寫滿了感動和擔憂,卻也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他。突然,男人停了下來,用力一把扯下了繩子,轉過身,對著牢房外說:「出來吧。」

羽陽笑著從暗處走了出來,走進牢房,手中握著緊緊閉著的栩清扇。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他,說:「王子殿下,好久不見。」

「呵……不愧是你,諾嘉羽陽。」

男人把帽子掀開,臉上的笑帶著讓人喘不過氣的殺氣。嵐綾用力掙脫了繩索,但手腳依舊被鐵鏈束縛著,不能活動太遠。羽陽握住扇子,向後用力一揮,她身後那一面鋼鐵做的牢房欄桿「嘭」地一聲倒在地上,連地板都晃動著。

她依舊笑著說:「王子殿下,只要您打倒我,盡管可以踏過我的屍體離開,門,我已經幫你大開著了。」

嵐綾似乎是慌了,攔著他的衣袖,說:「殿下,別管我了,你趕快走吧。」

亦安把她護到身後,問羽陽:「綁住嵐綾的鐵鏈需要咒語才能解開,是麽?」

「被你發現了呢,怎麽?不管怎麽砍,都砍不斷是麽?」羽陽話音剛落,亦安幻出了長劍直抵她的喉口,他的臉色不再平和,表情也嚴肅起來,說:「羽陽,你最好馬上幫她解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她沒有慌亂,看著他的雙眼說:「看來我猜得沒錯呢。嵐綾不只是你的手下吧?」剛說完,她身後沖過來十幾名侍衛。

羽陽繼續說到:「咒語只有我和大祭司知道,就算你能殺了我,倓寧大祭司也不會告訴你的。」

「那如果我殺了你,也是個大收獲,難道不是嗎?」亦安笑著,看著她,劍端離她更近了一步。

嵐綾拽著鐵鏈,著急地對他喊道:「殿下!別管我了,趕快走!嵐綾沒事的,殿下!」

「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一定。」

羽陽趁機揮起栩清扇,頂住了他的劍,一發力,亦安被那力量推得後退了幾步。羽陽甩開栩清扇,施展靈術在牢裏刮起了風和沙塵,牢房裏一片混亂,誰都看不見誰。待視線清晰後,只見羽陽把扇子頂在嵐綾的心口,一手扶著已經暈過去的她,看著亦安。

「……」亦安用劍指著羽陽,嵐綾的鐵鏈已經被羽陽解開了,他疑惑地看著她,猜不透她到底想幹什麽。

羽陽淺淺一笑,說:「王子殿下,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呵……說吧。」

「你和她交換一下如何?」

「怎麽個交換法?」

「讓我俘虜你,我放她走。」

「她已經暈了,怎麽走?」

「她沒有暈,不過是受了我讓她沈睡的靈術,只要你願意成為我的俘虜,我馬上放了她,讓她走。」

「說到做到?」

「說到做到。」

他猶豫了一會兒,丟了下長劍,擡起了雙手。侍衛們馬上沖上來抓住他。羽陽見他被控制住了,輕輕地把嵐綾放在地上,解開了靈術對她的封鎖,仍用扇子抵著她的胸口。她漸漸醒了過來,

看到被抓住的亦安,激動地要起身,卻被栩清扇頂住,動彈不得。

「你想幹嘛!放了殿下!」

羽陽看著亦安對嵐綾說:「別亂動,我馬上放你走。」

「可惡!」

亦安冷靜地說:「嵐綾,聽我的話,先走,聽到了嗎?」

「我不……」她還沒說完,亦安對她吼道:「這是軍令,馬上走!」

「……好,我走。」她站起身,羽陽押著她走到了牢房門口,看著幾名侍衛把她送出了牢房。

羽陽走到亦安面前,對他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我身邊這些侍衛,一個個都是萬亭一等一的高手,別妄想走了,王子殿下,乖乖的,做我的俘虜吧。」

「呵……看來我小看你了呢,你比茉香王後更厲害,更難對付。」

「不敢,我母後比我厲害多了。」

「但是……」

「嗯?」

突然,幾支鐵鏢從他的腰間彈出,她本能地甩開栩清扇擋住了,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慘叫聲此起彼伏,她放下扇子,看到的只是倒了一地的侍衛。

「……」

天牢大門外,被放出來的嵐綾還站在門外眼巴巴地望著裏面,突然有個人抓住了她的手,拉著她狂奔著。

「殿下!」

「我沒事。」

「……」她眼睛濕潤了,她心想,要不是她,以他的靈力,怎麽可能如此狼狽。

兩人以極快的速度打倒一路上阻攔的士兵們,一路奔到矢雨城大門。大祭司正坐在齊青獸身上,看到他們過來,她淡淡地笑著,搖了下手中的月牙鈴。

「王子殿下,許久未見。」

「……」亦安把嵐綾護在身後,警惕地看著她。

「看來,嵐綾和你的關系並非一般呢,你殺玉雪的時候,眉頭應該連皺都沒有皺吧。嵐綾,你真好福氣。」

「這都被大祭司您發現了呢,不愧是您。」

「這麽輕易就承認?王子殿下,我只是猜猜而已。」

「無所謂,敢作不敢當,我亦安不是那種廢人。」

「如若你是真君子,怎會到今天才承認?又怎會連自己的孩子要出生了都不知道呢?」

「你說什麽?!」

他轉過身,嵐綾一臉擔憂地看著他,說:「你快去吧,殿下,別管我了。」

「我哪也不去,我會保護你的,放心。」

她驚訝地看著他,他溫柔地對她笑了下,轉過身盯著倓寧說:「我很尊敬您,大祭司。我不想和您動手,時間也差不多了,我的援軍馬上會到,即使您再強大,也不會有勝算的。」

「我也沒打算和你打,我只是想抓住你,僅此而已。」

倓寧擡手搖了下那月牙鈴,一束耀眼的閃電從天而降,但沒能擊中他,他施展結界擋住了。緊接著,一連串的攻擊毫不留情地落下,他敏捷地一一破解了。幾回合下來,倓寧呼吸還是那麽緩慢,而亦安已經接近極限了。

倓寧從齊青獸身上輕盈地跳下,懸浮在離地面半米的空中,準備開始更強勁地攻擊。但這時,她突然感覺到胸口一陣劇痛,身體裏的力量與靈氣被不斷地吸走。

「怎麽……」

倓寧重重地摔在地上,動彈不得。

亦安狡黠地笑了,走到倓寧面前,俯視著她,說:「大祭司,您英明一世,居然也有今天。從小到大,我就等著打倒你的這一天到來。怎麽,服麽?」

「你們對符石做了什麽?」

「不過是擊碎了四塊符石中的一塊而已嘛,大祭司,你們萬亭,完了。」

他邪惡地笑著,幻出長劍,毫不留情地刺入倓寧的腹部,拔出劍的一瞬間,血四濺著,染紅了她的衣服。他舔了下濺到他唇邊的血,說:「你是唯一配得上我的對手,我不會殺了你的。還有,我們安卡拉姆的巫師早就算好了長雲的孩子明天會出生,今天發生的一切,是我早就已經計劃好了的,哼……要不然,你以為我的嵐綾有那麽輕易讓你們抓到麽?告誡你們一句,別妄想著拿那個孩子威脅我,我根本,就沒有打算要那個孩子過。」

他說完,拉著嵐綾,瞬間便消失了。

倓寧捂著傷口,但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這時羽陽趕了過來,看到倒在地上的倓寧驚呆了。

「大祭司!」

她抱起倓寧,縱身一躍跳到齊青獸身上,叫侍衛趕緊去叫禦醫,自己騎著齊青獸帶著倓寧往雲若宮跑去。——倓寧曾交代過,她若是受傷,送她回雲若宮比去醫院更有用,那裏有她的力量之源。

跑進雲若宮的那一刻,羽陽徹底嚇呆了,所有浮著的宮殿全部都落在了地上,主殿邊上的四塊符石只剩下了三塊,西南方的符石已經碎了一地,遍地的雲若花不再有著潔白的光芒。

羽陽把她抱進殿裏,讓侍女幫她拿來墊子,先幫她做了些止血的工作,過了一會兒,十多名禦醫趕了過來幫她做起了手術。

雲若宮四塊漂浮著的符石實際上是萬亭邊境保護結界的能量來源,兩國民眾的來往有著嚴格的把關,換句話說,能穿過這層保護罩的人並不多。當年,在樂夏女王統治的那個盛世,為了讓保護結界的力量更加強大,大祭司倓寧把自己和這個保護結界合為一體,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因為即使倓寧再強大,這也是這個國家致命的弱點,是萬萬不能洩露的國家機密,這件事,連羽陽都不知道。倓寧極少離開雲若宮,為的就是讓符石和她的連接盡量少得被減弱,更是為了保護好這四塊符石,為它們註入能量。

然而,現在四塊符石的其中一塊被擊碎了,倓寧的力量便不斷地被破裂的空間吸走,現在的她,幾乎和平民沒有差別了,更何況,她還受了那麽重的傷。

與此同時,長雲所在的產房傳來一陣響亮的啼哭,她的孩子來到了這個世間,是個男孩,一切健康安好,母子平安。

護士抱著孩子走出產房,笑盈盈地走向正在等待的星辰他們,

然而,霖天連看都沒看那個孩子一下,忙對護士說:「快叫梅琳夫人出來。」

星辰接過那個可愛的男孩,卻連笑都笑不出來了,他們四兄弟剛接到消息,萬亭保護結界被破壞,安卡拉姆軍已經在西南邊境蠢蠢欲動,而這一切全是這個孩子的父親一手策劃的。

夫人急忙地走過來,連防菌服都來不及脫,問霖天:「怎麽了?」

「夫人,倓寧大祭司被亦安刺傷了,萬亭保護結界被破壞,安卡拉姆大軍已經壓境了。」

「什麽?!怎麽可能……」

「姐我和星辰來照顧,您趕快進宮去吧,二哥三哥已經進宮了。」

「怎麽會這樣……好,我馬上去。長雲交給你了。記住,絕對,不可以讓她知道。」

「是。」

夫人緊張地脫下了防菌服,在侍女們的陪伴下離開了。

霖天見醫生出來,問了下長雲的情況,長雲出產房後,他笑著拉著她的手說:「姐,宮裏出了些事情,夫人和哥哥都進宮了,我們先陪著你。」

長雲虛弱地半睜著眼,問:「出什麽事了?」

「小事,放心吧。」

長雲被放在病床上後,星辰邊勉強撐起笑容,把那孩子抱到她面前說:「姐,看我小外甥多可愛。」

「哦嗚~寶貝好可愛~」長雲開心地笑著。

「有沒有想好要叫她什麽呢?」

「沒有呢,想說等等安子過來再討論吧,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呵呵……」星辰笑著,心裏滿是酸楚。

葉歸殿內,武平沈默地坐在王座上,內務大臣銘澤正在和百官長紫晴討論局勢,大將軍塵望正和如陽商量天亮後的出征路線,國務大臣戴真正在安排軍糧的發放,梅琳夫人進來了,武平從座位上站起來。

「梅琳,長雲怎麽樣?」

「母子平安,是個男孩,路上聽了報告,情況我大致知道了,既然安卡拉姆那邊並不直接宣戰,我們在表面上也按兵不動,他們的軍隊若是敢踏入我們國界一步,馬上宣戰,外交上就這麽處理。」

「好……按你說的做。」

「西南軍隊呢?戒備了麽?」

「嗯,南赤域和西青墨已經戒備了,命令我下的。」

梅琳夫人深感吃驚:「都是你下的?蒼越族長不在國內麽?」

「皓月城那邊說是不在城中。」

「好吧,我估計這次北赤域還比較安全,保護罩破裂的只有西南,王兄,別太擔心,我們可以的。」

「萬空不在了,茉香不在了……連倓寧都受了重傷。哎……」

「還有羽陽,還有我,還有很多一心為了萬亭的臣子們。」

「梅琳……我是不是一個很失敗的國君?」

梅琳搖搖頭,說:「不,你在我心裏永遠是最偉大的,哥,不要擔心,我們會熬過去的。」

梅琳牽著武平的手嘆了口氣,說:「我感覺不到自己老,卻一天天看你老去,真的很心疼,哥,看你孤單,看你辛勞,我心裏很不甘,沒有早點告訴你羽陽的存在,我真的很內疚。」

武平看著她,微微一笑說:「梅琳,你還是那麽美呢,我的寶貝妹妹,放心吧,我會做一個有擔當的好國君,才配得上你口中那個完美偉大的我。」

她笑了笑,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這個時候,亦安早已經帶著嵐綾坐上接應的車,車子已開離濁立,正在開往南赤域。車上,嵐綾靜靜地坐在亦安的一旁,心如死灰,而亦安卻一幅沒事人的樣子,和手下謀劃著進攻萬亭的路線。討論暫停時,亦安看到她一個人呆呆望著窗外,拍拍她,她轉過頭來,雙眼無神地看著他。

「怎麽了,嵐綾?」

「沒有……」

「是不是人還難受著?」

「不是,王子殿下,謝謝擔心。」

「難受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好麽?」

「嗯。」

她不明白,他為何還能對她笑得出來。她一心跟隨著他,他要她做什麽她都願意,但不知為何,他和她在一起後,她一點都不快樂,可是,她明明深深愛著他。

她忍不住了,問他:「王子殿下,前幾天你是不是在我的水裏下毒了?」

他楞了一下,依舊笑著說:「是~」

「然後,你把靈力武力全無的我帶出去執行任務?」

「嗯~」他依舊笑著。

「然後,在邊上看著我被抓去,再跑去救我?再和我演一出情深似海?」一行淚從她的眼中流出,而他還是笑著,點了點頭,說:

「嵐綾,我知道你願意的。」

她低下頭,沒有說話。他抱住了她,撫摸著她的頭發,說:「委屈你了。」

而她只是沈默著。過了一會兒才淡淡地說了句:「我們還是分手吧。」

亦安楞了下,放開她,看著她的眼睛問:「為什麽?」

「您可以要我做任何事,我可以為你付出所有。但是,請不要給我身份,不要讓我抱有期望,好嗎?我怕失去,我怕失望。」

「……嵐綾,你怎麽了?」

「謝謝您的疼愛了,殿下。」

「嵐綾,你不要這樣,你才是我未來的王妃,這場戰爭過去後,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不要再騙我了,我不過也只是你的工具,難道不是嗎?到最後,我不是像玉雪那樣被你殺了,就是像長雲一樣被你拋棄。」

他呆呆的看著她,不知道怎麽回答。

「殿下。」她彎下腰對著他行禮,說,「嵐綾願意為國捐軀,但不願因情而死。」

他失望地嘆了口氣,說:「明明我只愛你一個,為何卻只有你不相信我。」

說完,他坐到車的另一邊,看著窗外,靜靜地,一言不發。

她看著他,心裏無限掙紮著,到底該不該相信他。他若真的愛她,怎麽會忍心她身處險境,他若是個有血有肉的男人,怎麽會對自己的妻兒不聞不問?

天快亮的時候,倓寧大祭司醒過來了,睜開眼。身體傳來疼痛,手腳也深感無力。趴在一邊的羽陽感覺到了她的動作也醒過來了:「大祭司你醒了?」

「嗯……」

「感覺好多了嗎?」

「嗯,情況怎麽樣了?」

「安卡拉姆大軍在西南壓境,但按兵不動,似乎是在等亦安回國,如陽和塵望馬上就要出發去西南。」

「什麽?誰決定讓如陽和塵望到西南去的?」

「陛下和眾臣商議後的決定,怎麽了,大祭司?」

「那濁立剩多少兵力?」

「三萬,兵權交給夜空了,矢雨城內剩五百護衛隊隊員。」

「不行……羽陽,快……快去通知武平,再多留下五萬軍士下來。」

「這……大祭司……五萬軍士不是小數目,是制勝的關鍵啊。」

「不相信我?」

羽陽沒有猶豫,點了點頭。

倓寧笑了笑,說:「真是個直率的孩子,或許吧,我從不讓人了解,怎麽行……」

「大祭司?」

她看著羽陽,拉著她的手說:「羽陽,你或許不信,但這件事我只能告訴你一個人。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這幾百年來,都是如此。」

「大祭司?你……說什麽?幾百年?」

「嗯,幾百年,羽陽,我今年八百二十三歲了。」

「……」羽陽呆住了,她根本沒有辦法去相信,眼前這個看起來比她父王還年輕的女人,已經八百多歲了……

「你還是不相信,是麽?」

「嗯……」

「如果我是個正常的人,不吃不喝,你覺得我活得下去麽?」

「……」

「相信我吧,我大概猜到他們的進攻方式了。」

「好……大祭司,你好好休息。」

「嗯。」

羽陽騎上齊青獸,狂奔出門去,路上,她的思緒全部都是那個可怕的數字——八百二十三

歲。她始終不敢相信,但什麽都解釋不了她神一般的靈力,深不見底的雙眸,和她那不休不眠不吃卻還能活著的能力。

她到底是誰?來自哪裏?她的話到底要不要相信,她判斷的根據是什麽?

齊青獸跑了許久,羽陽來到了葉歸殿前的廣場上,將士們已經列好了隊伍,廣場上黑壓壓的一片,她騎著齊青獸穿過了他們,從齊青獸身上跳下,跑到武平面前。

「父王!」

「羽陽?你怎麽過來了?」

羽陽擡起頭,看著武平,半天開不了口。

武平看她不說話,笑著問:「怎麽了,孩子?」

「沒……我來送送如陽哥和塵望大人。」

如陽微微笑著說:「羽陽,謝謝你了,放心吧,我一定會凱旋的。」

塵望向她行了個禮說:「塵望一定不辜負殿下的期望。」

羽陽心中百味雜陳,笑了笑說:「我先走了,大祭司還在等著我。」

武平摸了摸她的頭,說:「嗯,小心點。」

她跳上齊青獸奔向雲若宮,她心裏很不是滋味,到底她這麽做,是對,還是錯?可是,這關系到萬亭的存亡,她沒法這麽做,因為實在太難讓人去相信了。

回到雲若宮,大祭司正在閉著眼休息。羽陽雖然腳步很輕,但她還是醒了。

「大祭司。」

「通知了嗎?」

「嗯……」

羽陽扶著大祭司,她才能勉強撐起自己的身子坐了起來,說:「那就好,羽陽,幫我做下一件事情。」

「好。」

「到外面去。試著恢覆一些碎掉的符石,你懂得怎麽做嗎?」

「不懂。」

「聽好了,集中註意力,心中默念‘魂石覆來’傾註自己的靈力,用意念去做,明白嗎?記住,稍微試一下就好了,千萬別勉強自己,一定記住!」

「好。」

走到大殿外,只見西南方的符石早已全然不見蹤跡。只餘下一地的碎石。擊碎它的人看來絕對不是等閑之輩,甚至,他的靈力可能在他們所有人之上。

她沈沈吸氣,按著大祭司所說的做,一陣風刮來卻只吹起了幾塊小石塊聚在一起,慢慢地,越來越多的石塊聚集在一起了,然而這時,羽陽已經到極限了,只好放棄,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羽陽!」她轉身一看,武平正跑過來,他扶起了她。

「父王,你怎麽自己跑過來了?」

武平幫她拍了拍身上的灰,說:「你才是,在幹嗎呢?」

「修覆符石呢,你看。」

他們轉身一看,沒想到,符石只被修覆了不到十分之一。

「怎麽會這樣……我明明盡力了。」

「大祭司教你的嗎?」

「嗯。」

「讓我也試一試吧,教我一下。」

「好,咒語是‘魂石覆來’,默念,傾註靈力,用意念控制。」

武平也試了,然而符石只修覆了羽陽的一半大,他就已經不行了。

「父王,沒事吧?」

武平喘著粗氣說:「不行,修覆它簡直是玩命的事,也沒辦法了,只能先放著,大祭司怎麽樣?我去看看她」

「您還是別進去了吧,大祭司她沒事,但是我想她應該不喜歡讓別人看到她現在這樣吧?父王,您還是先回去吧。」

「好……我想也是,所以我才自己一個人過來的,看來大祭司還是相信你,好好照顧她,也好好照顧自己,我先走了。」

「嗯,父王慢走。」

武平離開了雲若宮,但心裏很不甘心,他覺得自己很沒用,連修覆個符石都那麽困難。他突然發現,真正強大的一直都不是他,而是他身邊一個個願意為他賣命的人們。國難當頭,他什麽都做不了。

清晨,梅琳發布了外交令,嚴正警告安卡拉姆,若安卡拉姆兵敢踏入萬亭一步,萬亭絕不輕易放過安卡拉姆。為了安撫民心,武平專門寫了給百姓們的信,讓他們放心,並保證,萬亭會保護他們到底。

夜風和霖天暫時放下了護衛的職責,緊密地組織著矢雨城的防衛和巡邏。夜空來到了矢雨城外的濁立軍軍營,指揮著濁立僅剩下的三萬士兵。

醫院裏,唐月趕來換走了星辰,自己一個人擔當起了保護和照顧長雲的職責。

長雲邊幸福地看著孩子邊問唐月:「小月,宮裏是不是出了很嚴重的事呀?看你們都忙壞了。」

「是蠻大的,不過別擔心,沒什麽大不了的。」

「哦,可是,安子還沒有回來嗎?」

「嗯,王子殿下還沒回來。」

「咦,奇怪,他怎麽出去那麽久?我還等他給寶寶取名字呢。」

「他或許還不知道自己當父親了……放心吧,姐。」

「好吧~」

唐月不知道能瞞著她多久,但也只能如此,她身體很虛弱,絕對不能讓她受到打擊。那孩子的眉目很像亦安,安慰地睡在小床裏。唐月明白,亦安根本沒打算要這個孩子,可憐的孩子,剛出生就被父親拋下,剛來到人世間就遇到了最殘忍的戰爭。

那天下午,仰奇夫人來到了矢雨城,武平和梅琳迎接了她,她剛進入葉歸殿,緩緩彎下腰給武平行了大禮,說:「臣蘭仰奇來見陛下了,請陛下給臣下任務吧。」

武平和梅琳楞住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仰奇夫人繼續說到:「國難當頭,希華離前線偏遠,兵力充沛,相比可以幫得上忙,陛下,只等您一句話。」

武平欣慰的笑了,但他還是有顧慮的,希華軍若是要去南方,必定會經過濁立,仰奇夫人的野心他沒有摸透,斷然不敢讓他們輕易進入濁立,否則,萬一裏應外合,萬亭必然岌岌可危。

他回答:「謝過老夫人了,但前線的兵力已經十分充足,為了不打擾百姓的生活,希華的軍隊還是不要動作太大的好。這樣吧,老夫人您調五萬軍士駐紮希華南部,隨時待命。」

「仰奇遵命。」她從口袋中拿出一塊玉牌,交到武平手中,說:「陛下,這是我的軍令牌,希華二十萬軍士就交給您了。」

「老夫人……」武平震撼了,她居然把軍牌都交給了他,這可是她自己的軍隊……看來,他是誤會她了。

仰奇夫人慈祥地笑了下,行了個禮離開了葉歸殿。武平呆呆地站著,心裏很不是滋味。

「看來內憂的可能性被消滅了,王兄。」

「嗯……如陽他們帶過去了二十五萬軍士,梅琳,你的呢?」

「萬凱帶了十萬軍隊過去了。」

「那蒼越呢?聯系上了嗎?」

「嗯,他正在趕往赤域南部和如陽他們會合,他帶了十五萬軍。」

「怎麽那麽多?他不是一共才十七萬嗎?為什麽帶那麽多過去,北方怎麽辦?」

「或許他覺得北方沒危險吧,相信他,那家夥一向那麽有自己的想法。」

「對了,你不親自去南方可以嗎?」

「嗯,青墨軍都是萬凱在帶著,他比我熟。」

「那就好。」

梅琳夫人皺起眉,嘆了口氣,說:「王兄……我總覺得怪怪的。」

「怎麽了?」

「安卡拉姆軍為何遲遲不肯行動?實在蹊蹺……」

「他們或許是想確認亦安的安全再動手吧?」

「不,我總覺得沒那麽簡單,他們若是想確認他的安全,為何不先按兵不動,不是對亦安更有利嗎?何況安卡拉姆人薄情,就算是王子,對他們來說也只是條人命。」

武平也陷入了沈思。

「真的太奇怪了,他們在亦安逃走的同時大軍壓境,到底打著什麽算盤?」

「會不會,這是調虎離山?」

「吸光了大祭司的靈力後,保護結界已經停止破裂了,從其他地方進攻根本不可能。」

「這,到底……」

「對了王兄,早上你去看倓寧,她怎麽樣了?」

「沒看到,羽陽說倓寧不是很想見別人。」

「那看來她已經醒過來了。亦安怎麽那麽狡猾,連倓寧都能放倒,我去看看夜風和霖天那邊,搭把手。」

「好。」

梅琳夫人走後,武平獨自一個人坐在王座上,他撫摸著王座,想起了坐過這張王座的祖先們,突然明白,他們有多麽的偉大。和平時代的君王們很偉大,戰亂時的君王們更偉大。他們居然支持著萬亭走過了近兩千年……

他深深得覺得自己配不上這個王座。

到了晚上。安卡拉姆軍依舊沒有行動,如陽他們正在趕往南方的路上,預計第二天才會到。

倓寧的身體稍微恢覆了,羽陽陪在她身邊,趁這個機會,倓寧教給了她很多幾乎已經失傳的靈術。

事情比較緊急的反而是醫院這邊。長雲進醫院到現在已經一天了,亦安始終沒有出現,長雲開始著急了,不停地問唐月,亦安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唐月一直哄著她說他還沒有接到通知,但長雲並不相信,要他說實話。唐月一直堅持著說——沒有找到他。

鬧了很久,長雲才安靜下來,沈沈睡去。唐月看她睡著才松了一口氣,照顧她直到深夜,他也困了,閉上眼就睡著了。

這時,長雲睜開了眼,看他睡著了,自己悄悄爬下了床,幻出了她的鞭子,打開門後在侍衛發現她前用靈術讓所有人都睡了過去。她穿著病號服,忍著疼痛潛進護士們休息的地方,找到護士裝換了上去,然後光明正大地從許多侍衛面前走過,成功地跑出了醫院。

看著寂靜的街道,她嘆了口氣,身為公主,她幾乎沒有獨自行動過。但為了她的丈夫,只能這樣了,再痛再難受都要忍下去,在她找到亦安之前。

半夜,還在忙活著的夫人接到這消息一下子懵了。

「什麽?長雲自己跑掉了?!」

「嗯,確實是公主自己跑掉的,監控查過了。」

「這孩子……唐月呢?」

「少爺還在醫院等著公主,一邊照顧小王子,已經派人去找了。」

「好……知道了。」

雪上加霜也不過如此,戰事在即,長雲卻不見了,雖然她早就料到了長雲那邊會出事,但沒有想到的卻是這個最壞的情況。不能太大張旗鼓地找她,她的身份不只是萬亭公主,更是安卡拉姆王妃,這種時候,一點點發起戰爭的正當理由都不能給他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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