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伊最後一次見到湯姆是在變形課下課後。

說實話，菲伊整理好書包走出教室，迎面看到站在門口英俊的學生會男主席的時候，心臟停跳了一瞬，然後不可遏制地害怕起來。

因為她明白讓湯姆承受著見到他最忌憚的男人的風險，主動來到變形課教室門外，一定是發生了什麽非常非常重要且嚴重的事情。

湯姆見到她來，站直上前接過她的書包，自然熟稔地說：“走吧，去吃飯。”

菲伊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跟上長腿湯姆的腳步，悄聲問：“發生……什麽事了嗎？”

湯姆微笑著沖擦肩而過的一個斯萊特林高年級打招呼，低聲說：“你在我身邊比較安全。”

菲伊心裏咯噔一下，然後試探性地問：“阿薩……？”

她目睹了湯姆臉色微妙的改變。

“對。”湯姆承認，“我聽說了。所以你在我身邊比較安全。現在他們的行為有些瘋狂。”

他們走進禮堂，菲伊在長桌邊看到了多洛霍夫和萊斯特蘭奇，顯然，她和湯姆在一起這個事實讓萊斯特蘭奇很不好受，他放下切著牛腰子餡餅的叉子，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菲伊。湯姆挽起菲伊的胳膊，禮貌地沖他微笑。

菲伊在湯姆左手邊坐下，裝作沒有看到半桌人的目光盯視，叉起一塊牛排裝到自己盤子裏：“所以，你知道了我母親……”

湯姆簡短地說：“對，我知道。”

雙雙陷入沈默。

菲伊低著頭用叉子戳小牛排，湯姆安慰地把手覆在她的手上，輕輕說：“沒關系的。”

“可是，”菲伊困惑地擡頭看向她的男朋友，“萊斯特蘭奇不是說，斯萊特林的繼承人回來了嗎？繼承人要傳承斯萊特林的意志，清洗不配學習魔法的雜駁血統，而我——”

“你是混血。”湯姆平靜地說，“他們的目標是泥巴種。阿薩他是因為和你有積怨才那樣對你說的，我已經警告過他了。”

菲伊盯著湯姆的臉看了很久，然後慢慢說：“既然斯萊特林的繼承人都這麽保證，那我就放心了。”

半個長桌的人擡頭看向叉子劃出刺耳一聲的湯姆。

“抱歉。”黑發的學生會男主席溫和地笑笑，“不小心。”

但是他轉向菲伊的時候，笑容就不那麽溫柔了。

“你是怎麽——”

“大家都知道你會說蛇語，我也知道。”菲伊假裝平靜地說，“而且我查過馬沃羅，他姓岡特，是斯萊特林最後的血脈。你，湯姆·馬沃羅·裏德爾，一定是他的親屬了。”

“……”

“所以，是嗎？你要展開清洗了嗎？”菲伊問，語氣中隱隱含著一絲懇求。

湯姆沒有再看她。

切爾西舉起魔杖。

“我們是——”

大家齊聲吶喊：“屠蛇小分隊！”

“現在大家戴上眼鏡！”史蒂夫作為隊長下達了指令，大家戴上托尼千裏迢迢寄來的直播VR頭盔式眼鏡——原理其實很簡單，眼鏡兩邊有攝像頭，即時將畫面投影在鏡片上，能讓人清楚看見面前的情況，也能避免和蛇怪進行對視。

果然科技就是力量啊！

“等我回去，一定要給托尼發錦旗！”切爾西感慨，“他真是個天才！”

“他的確是天才。”史蒂夫認真地點頭，“現在我們能快點下去了嗎，我們站在女廁所實在是很危險。”

葉西嘀咕了一句：“難道不是密室裏更危險嗎？”

巴基摸了摸葉西的頭：“史蒂夫顯然覺得女廁所更加危險。”

“好吧，的確這是隊長的風格。”葉西聳肩。

“那，入口在哪裏？”切爾西望望葉西，瓜總指了指洗手池：“有一個水龍頭下面刻了一個S，大家都看一下……”

“啊，”巴基看到了，“你左邊的那個，過來看……”

切爾西湊過去——葉西迅速沖進去夾在他倆中間，然後像是沒有骨頭一樣靠在巴基身上蹭。

車總：……恕我直言你這種秀恩愛行為很可恥！！！

瓜總：OVO

切爾西看清了那個小小的簡陋的S，然後清清嗓子，沈默了幾秒。

“……所以口令是什麽我不知道啊！”下一代的斯萊特林繼承人叫了起來。

“說‘打開’不就好了嘛！”瓜總覺得很不可思議。

“難道不應該說點什麽更覆雜的東西嗎？？？”飽受魔法少女動畫荼毒的中二少女不相信，“話說你這個塞爾溫知道密室的秘密什麽的本來就很可疑啦！”

葉西死魚眼：“你試試不就好了哦。”

切爾西恍然大悟：“也是！”

巴基微笑著用力揉了揉葉西的頭發。

“我發現你現在膽子大了很多。”他說，“雖然以前做泰茜的時候你膽子也很大……但是的確你更富有勇氣了。”

“因為我發現慫解決不了問題。”瓜總嘀嘀咕咕，“反倒鼓起勇氣硬氣一點之後發現很多事情迎刃而解。”

巴基淺淺地吻了她，笑著說：“歡迎來到勇敢者的世界。”

切爾西賭氣似的大聲用蛇語嘶嘶說：【打開！！！！】

洗手池中央轟隆隆開啟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口，一眼望不到底。史蒂夫謹慎地探頭看下去，皺了皺鼻子：“這個味道比黑暗精靈難聞多了。”

“幹掉他們之前應該問問瑪勒基斯他洗不洗澡……”巴基開玩笑，但是突然表情一變，“有人來了！”

“快！男生先下去！”切爾西臉色變了，史蒂夫和巴基迅速一前一後跳下去，巴基沒忘了拽上葉西。切爾西打算跳下去的時候已經聽見有人在摁門把手，她在剎那間做了決定——

【關閉！】

菲伊紅著眼睛走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切爾西一臉緊張地靠在洗手池上。

“呃，啊，是你。”切爾西松了一口氣，但是還是有些尷尬，“我只是想來上個廁所。”

她沒註意到菲伊的紅眼眶，菲伊也沒註意到切爾西古怪的緊張。

兩個各懷心事的人選擇性忽略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切爾西，我問你，你父親是一個純血統論者吧。”菲伊很嚴肅地先開口，“他對混血怎麽看？”

“什麽，什麽怎麽看……”切爾西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她還是盡力回答——得趕緊把菲伊打發走，“啊，他，他當然最喜歡純血統的人啦，但是他對混血沒什麽惡意，只是，只是希望混血能和他們屬於麻瓜的那些部分劃清界限，劃清界限就好了。”

“如果劃清不了呢？”

切爾西聳肩：“那就，再見？”

菲伊的嘴唇在顫抖。

“你真的了解他嗎？”她用氣聲問。

切爾西擰起眉頭，顯然被激怒了：“我和他相依為命12年，我當然了解他！至少比你了解！”

有那麽一瞬間，菲伊好像要倒下。

“不，可是，我是他的女朋——”

“如果沒有血緣，”切爾西近似冷酷地說，“我覺得我也能做他的女朋友。”

沈默。

菲伊突然扯起嘴角笑了，那是個很嘲諷很切爾西的笑容，刺得切爾西脊背發寒。

“你終於直面內心，願意對我撕破臉皮了嗎？”她輕聲問，然後轉身走向另一邊。

切爾西聽見隔間門“砰”地關上，難受地咬了咬嘴唇。

“……對不起。”她最後看了一眼隔間，嘶聲說：【打開。】

湯姆走進女廁所的時候聽見有人在哭。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洗手池前，念出口令【打開】，然後很不拖泥帶水地直接跳進管道。

降落的那一刻他就覺得不對勁，因為以往空曠寂靜的密室內有了別的聲響。

有別人。

湯姆謹慎地舉起魔杖：“熒光閃爍”，繞過地上密密麻麻的老鼠骨頭，向有響動的地方慢慢走去。

密室的門被打開了，他清楚地看到以往應該在雕像內睡覺的蛇怪盤在石室正中，低下碩大的三角形頭顱，四個身形矮小的人手中舉著各自的魔杖，杖尖都瑩瑩發亮，他們其中一位正和蛇怪嘶聲交流。

【冬天，我和他出去過一回。他給我吃了雞……雖然我不能聽見公雞的叫聲，但是烤雞真的好吃。 】

湯姆把魔杖杖尖的光熄滅了，給自己施加幻身咒，悄無聲息地滑了過去。

【哪個冬天？】那是個女孩子的聲音，湯姆眉頭一挑，辨認出這是切爾西。

蛇怪明顯在思考，尾巴尖兒一甩一甩的，然後說：【是在不久前。因為我現在還能回味那只雞。】

切爾西翻譯之後，其他三個孩子交頭接耳，內容好像是：“真可憐”“虐待保護動物”之類的。

【好了，是這樣，我也是斯萊特林的繼承人，我覺得你一直待在這個地方挨餓很不好，我想帶你出去，去禁林生活，那裏有很多事物，很多的蜘蛛——你喜歡蜘蛛嗎？】

【哦，蜘蛛，蜘蛛太小了，不夠吃。】

【是很大的蜘蛛，八眼蜘蛛，小的有熊那麽大，大的有一個教室那麽大，吃一個你能飽一冬天呢。】

湯姆親眼看見什麽亮晶晶的液體被蛇怪努力吸了回去。

【好的，禁林。】蛇怪的尾巴甩得啪啪響，【我們這就去吧！】

【但是，在出發之前，你先戴上這個。】切爾西舉起一個眼罩一樣的東西，湯姆註意到這個和四個小孩頭上戴的古怪眼鏡一樣，【你突然見到陽光會不適應的，我怕傷害到你的眼睛。】

那應該是防止蛇怪傷人的眼罩——湯姆意識到切爾西現在就要帶蛇怪走。

不，不行，蛇怪是他清洗計劃重要的一環，是他未來軍隊中的強大戰力，是他身為斯萊特林繼承人的標志和象征，他不能容許蛇怪被放生到茫茫的禁林中吃蜘蛛度日，更何況他聽說上一任禁林看守會在林子邊緣養雞！蛇怪聽到公雞打鳴的聲音會斃命的！

他必須阻止，於是他站了出來，避開蛇怪的視線，直視四個戴著古怪眼罩的孩子，從容地用魔杖指著他們：“恐怕你們沒法把蛇怪帶走。”

四個孩子全部轉身之後，他掃了一眼，發現除了一個自稱“泰茜·塞爾溫”的古怪女孩之外，只有切爾西是他認識的。

另外兩個沒見過的男孩在衣兜裏似乎握緊了什麽不是魔杖的東西。

“哦，湯姆。”切爾西戴著眼鏡，遮住了眼睛之後，湯姆不是很能清晰分辨她的表情，以往她都會尷尬地笑一笑，但現在她臉上毫無笑意，連掩飾不自在的小動作都沒有。

她真的長大了一點。湯姆想。

“我們必須要帶蛇怪走。”切爾西說，“我就是為了這個來的。”

湯姆挑眉：“你不是為了阻止菲伊的死亡才來的嗎？而那個蜘蛛已經放到禁林，危險已經不存在了。”

“菲伊不是因為蜘蛛死的。她是因為蛇怪，她看到了蛇怪的眼睛。”

湯姆想到了他的計劃，也想到了萊斯特蘭奇令人煩躁的言論，眉頭擰了起來。

“菲伊不可能看到蛇怪。”湯姆幹脆地說，“它完全聽從我的指揮，不可能出去亂跑，然後讓菲伊碰見。”

其中一個褐色頭發的小孩子略帶嘲諷地笑了，“泰茜”拉了拉他的袍子。

“萬一是你讓蛇怪去找菲伊的呢？”那個褐發的男孩問，“菲伊就是因蛇怪死的。”

“呃，準確來說，桃金娘是因蛇怪死的。”那個“泰茜”補充說明。

褐發男孩看了一眼“泰茜”：“桃金娘不就是菲伊嗎？”

“泰茜”緊張地都不敢正眼看湯姆，只是快速地聳了一下肩：“呃，嗯，你要這麽說也行，對。”

湯姆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的冒犯，魔杖尖微微偏移，對準了“泰茜”。

“我為什麽，要讓蛇怪去找，菲伊？”湯姆壓低聲音說，幾乎像蛇在嘶嘶叫。

“也許因為，”切爾西出乎意料地開口了，“因為，菲伊是個混血？”

湯姆對切爾西的態度感到驚訝，這不是她往常的態度，她並沒有回護他，相反，她在質疑。

他突然失去了解釋的力氣，雖然他也沒有向菲伊解釋過他為什麽並不在乎她的混血身份。不，他並不是毫不在意，如果他真的不在意，他就會在菲伊離開飯桌的時候拉住她，讓她不要擔心，因為他覺得混血和純血是可以聯合起來的，可以共同清洗掉泥巴種，然後創造純凈的巫師世界……

可是他沒有說，他只是看著菲伊站起來，離開了長桌，離開了他。

他心裏應該是還存著怨氣的吧，怨她的血統，怨她給他帶來的流言蜚語，怨她的不理解。

於是他來到密室，他本來想再思考思考自己的清洗計劃，但是他遇到了切爾西，現在及未來和他應當是最親密的人，站到了懷疑的一邊，懷疑他會因為菲伊的血統，痛下殺手。

【走。】湯姆猛地擡頭，盯著蛇怪的頸（姑且把那一截當做頸），下達指令，【跟我出去！】

蛇怪猶豫地看了一眼切爾西，但是切爾西呆楞著沒有動作，蛇怪便乖乖向前跟上向密室外走去的湯姆，史蒂夫趕緊把切爾西從蛇怪前拉開，以免被撞到。

“攔住他呀！”葉西著急得要死，跺了一下腳，結果下水道的汙水濺到她和巴基的褲腳上了，“啊！好臟這個水——切爾西！攔住他！萬一外頭有什麽人——”

“菲伊還在廁所裏！”切爾西尖叫起來，但是密室的石門已經在他們面前關上了。他們趕緊拔腿狂奔，去追湯姆。

湯姆沒有聽到身後孩子們的尖叫，他坐在蛇怪的頭上，快速地在管道內向上滑行，管道口圓圓的亮光越來越大，直至蛇怪把他頂出洗手池。

【好，你也快出來吧。】湯姆從洗手池上下來，在地上站穩，等蛇怪從管道裏完全出來，乖巧地在地上盤成一團之後，他繞到另一個洗手池去，擰開水龍頭打算洗把臉冷靜一下，【過會兒切爾西出來，你拉她一把——】

“男生，”突然，廁所隔間門被拉開了，一個眼睛都哭腫的女孩站了出來，她瞇著眼睛看向洗手池，聲音還帶著哭腔，“男生為什麽會來女廁所——出去！”

湯姆僵在原地，女孩的名字梗在喉嚨裏出不來，上一秒他的聽覺還是那麽敏銳，下一秒他的世界就安靜了，女孩吸鼻子的聲音，蛇怪吐信子的聲音，還有管道內切爾西不小心撞到鐵片的悶悶震響——

結束在他看向女孩的那一眼。

可是女孩並沒有看他，龐然大物吸引了她的視線，黃澄澄燈泡般的蛇眼對上她琥珀色的瞳孔。然後菲伊·塞爾溫倒了下去，臉上甚至帶著滑稽的酒瓶底眼鏡，那是她媽媽留下來的東西，每當她變回桃金娘，她都會找出這副眼鏡戴上來遮掩哭腫的眼睛。

菲伊被石化了。

短短五秒內，面對心愛的女生僵硬的軀體，湯姆迅速做了一個決定。他將菲伊的軀體飄起搬進隔間，然後躲進隔間門板後，聽到切爾西四個匆匆忙忙爬出洗手池後，偷襲了他們。

“昏昏倒地！”

切爾西醒來的時候，史蒂夫正拍打著巴基的臉試圖讓他睜開眼睛，她呻.吟著從冰涼的地上爬起來，四處張望：“他們——？”

“我剛醒，都不見了，蛇怪和裏德爾，菲伊，都不見了。”史蒂夫搖頭，巴基動了動，像是要醒。

切爾西茫然四顧：“我們什麽時候到空教室裏來的？”

“不知道。”史蒂夫見巴基睜開眼，滿意地點點頭，回頭去拍葉西，“所以我們剛才是被襲擊了嗎？被魔法？”

切爾西晃了晃腦袋，回憶了一下，對自己的結論半信半疑：“我們應該是被……被昏迷咒擊中了。可是是誰？”

“當然是你親愛的爸爸了——別拍！史蒂夫！別拍！我是在裝暈！”葉西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他擊中了我的草稿，看！”她從胸口衣兜裏掏出焦黑的小筆記本，“可惜了新坑的大綱……我就假裝倒下了，他把我們漂浮到了這個空教室，應當還是在二樓，我等他走了還是有點害怕，就閉著眼等你們醒過來。”

“我收回之前說你更勇敢的話。”巴基揉著額頭坐起來，“你還是那麽慫。”

葉西癟嘴。

“那菲伊呢？”切爾西慌忙問。

葉西說：“我不知道。”

教室門外傳來女生的尖叫和奔跑的聲音，史蒂夫打開門，切爾西擠進人群跑向盥洗室，她很輕易地看到高大的紅褐色胡子的鄧布利多教授，他正皺著眉頭，把手搭在一個跪著流淚的少年的肩膀上。

黑發的少年在無聲地哭泣，他看著斯拉格霍恩教授從他懷裏把好像睡著一樣的女孩接過去，蓋上白布。

史蒂夫總算擠到切爾西身邊了，趁周圍的人都在踮腳望向盥洗室，沒有註意到有個和死去的女孩一模一樣的姑娘站在他們身邊，趕緊拉著切爾西往外走。

切爾西渾身失去了力氣，順從地被拉回空教室。

她什麽都沒有改變。

什麽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斷更幾天，是因為會爆字數啦~

心機boy湯姆一直在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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