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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精市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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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封信

[七月末,我獨自踏上歸途,說實話,這條路比想象中漫長。]

耳邊傳來少年們充滿活力的聲音,幸村精市擡起頭,看到非正選們正排著隊從他面前跑過去,註意到他的視線,有一年級生熱情地揮了揮手。

他笑了笑,轉了一圈筆,接著寫。

[回家後梨紗狠狠地抱怨了我一頓,但出乎意料的,網球部的人卻對我的不辭而別絲毫沒有怨言,他們看著我,好像看到搖搖欲墜的古董花瓶一樣。

……

其他人就算了,連真田都那麽不正常,我決定讓他們隔三差五打幾場熱身賽。]

“部長你在寫日記嗎?”

切原赤也在完成額定訓練後,不安份地湊到幸村身邊。

“不是日記,”少年折起紙張,“姑且算是……信吧。”

切原赤也頓時肅然起敬,“不愧是部長,在試卷背後也能寫信!——咦?試卷?收信的人會很奇怪吧?”

“恩,”幸村想了想,微笑道,“會很嫌棄。”

“……”切原赤也悄悄的挪後幾厘米,他覺得部長的惡趣味有與日俱增的趨勢。

“不過,”幸村精市點頭,“她說的已經不算了。”

切原赤也突然緊張地擺擺手,“我我我先去訓練了!”

“你不是完成了嗎?”幸村敲了敲桌子,“我看到了,還有你剛剛在那邊欺負後援會小女生的事情。”

“誒——?!”

切原赤也撓頭,他擡眼看到部長跟往常無異的可怕微笑,懷疑剛才感受到的悲傷是不是錯覺。

“赤也果然是網球部的王牌,在訓練量上首當其沖。”幸村精市在紙上劃了劃,遞給他一張新的訓練表。

切原:……………………果然是他的錯覺吧摔!

柳蓮二看著網球部王牌淚奔而去的背影,搖頭。

真是個不怕死的傻孩子。

清俊少年駐足了一會,最終嘆氣著還是合上筆記本,望著驕陽下處處透著熱鬧的校園,沒話找話的說,“夏日祭快到了。”

不料簡單一句話卻讓幸村楞神許久,久到柳蓮二以為部長不會搭理他的時候,聽到後者語氣惆悵略帶遺憾道,時間過得真快啊。

聲音仿佛落花墜下般輕。

於是直到夏日祭順利閉幕,柳蓮二依舊有些惴惴不安。

幸村倒是一直很正常,也沒有像往常惡趣味發作熱衷於把柳生帶進鬼屋把仁王放在陽光下曝曬或是把切原丟到英語角……這麽一來,軍師大人越發憂慮。

最後環節是評選夏日祭最喜愛節目,人手一票,丸井文太和切原赤也已經就現代舞和舞臺劇哪個更精彩的問題各執一詞,不一會就鬧到幸村面前。

“部長部長你覺得哪個更好?”

“部長你選的是什麽?”

兩道澄澈期待小動物般的視線投來,幸村泰然受之,微笑道,“你們猜。”

“………………”我摔!

彼時主持人已經開始報幕,丸井文太和切原赤也都安分下來等著自己支持的節目力壓對方,只有柳蓮二註意到幸村手上未投出的選票。

“精市你棄權了?”

“啊,這個……”少年側頭,唇邊掛著萬年不變的溫和笑意,“沒有呢。”

“那你……”

“只是覺得有些不公平,畢竟只有我看到這個節目。”

周圍的少年們突兀地安靜了一瞬,很快又拙略地假裝什麽都沒聽到。評選結束後,人群如潮水般退出禮堂,幸村精市坐在觀眾席上,隱約的光芒照著孤單的側影,像淡色勾勒的墨痕。

他仿佛看到女生坐在夜幕下的窗臺,輕輕的哼著少年擅自從她家裏拿出來的曲譜。

幕布後的燈光晃了一下,舞臺空蕩蕩的像是承載著某些無法言明的蒼涼。

“幸村前輩……”被仁王和丸井聯手拖出去的切原赤也又覆返,吶吶不言。

“怎麽?”幸村好笑地問,“被欺負了?”

黑色卷發少年搖頭,看到他的笑容,眼淚毫無預兆的掉下來,“部長,如果你難過的話就不要忍著了,我們都知道……”

躲在門後的仁王丸井桑原等人紛紛沖進來,捂著他的嘴不讓他說下去。

“她……她一定也不希望看到前輩這個樣子@#¥#%——”

完了。

丸井文太眼皮跳了兩下。

一片尷尬沈默中,幸村精市站起來走到切原面前,拍了拍他的頭,好像在說別擔心但事實上他說的是,“其實她又看不到。”

“……”

幸村精市看了一圈後面的部員們,又望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切原赤也。突然溫柔地笑了起來。

“赤也,真好啊。”

少年的笑意止於唇角,眼底一片平靜,柔軟而黯然。

“至少你還能哭得出來。”

切原赤也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麽,眼淚掉的更兇了。

第二封信

[西原孝轉學了,臨行前跟我說等他長大了會回來告訴我一個秘密,非要我跟他交換。]

幸村精市停筆,似乎想起小孩與他姐姐如出一轍的固執,笑了笑。

[真是小孩子心思,很多年過去後,也許我根本想不起你的模樣。

也想不起他父親掩蓋的真相。]

第三封信

切原赤也頗為苦惱。

他站在畫展門口,仔細思索起幸村給的邀請函被丟到哪個角落,半響之後撓頭心虛道,“……前輩會殺了我的吧……”

說完他麻利的跑到馬路邊準備翻墻。

墻頭下站著兩個人。

準確地說他們是站在院子裏枝葉繁茂的樹下,影影綽綽的只能看到大概。

昔日網球部王牌憂郁了,蹲在墻頭有種滅口的沖動。

“這次會在國內呆多久?”

切原差點從墻頭摔下去,一點都不懷疑自己會被滅口,因為他接著聽到了幸村精市的聲音。

“至少等畫展結束吧。”

“一個星期?”

“畢竟只是業餘愛好,不可能為此停留太久。”

女聲沈寂許久,突然有些尖銳地問,“你一直都不願意回國,是因為她嗎?”

“你說誰?”幸村笑了笑,“別想那麽多,我現在不是回來了。”

“幸村,沒有人怪你,當年沒有留住她並不是你的錯。”

“我也不覺得我有錯。”幸村打斷她。

“可是幸村精市。”神戶奈美註視著眼前人,目光清澈而了然,“我看著你,依舊只看到了一個哭泣的靈魂。”

“所以說你別隨隨便便研究別人的靈魂了……”

切原赤也聽到幸村前輩帶著無奈笑意的聲音,沙沙作響的枝椏和斑駁光影仿佛穿過時光,而幸村精市微笑著對年少的他說。

真好啊,至少你還能哭出來。

[理央。

畫展在東京,看著這些畫,才發現這些年原來已經去過許多地方。

這麽多年,我看過很多美麗的東西,見證過一些奇跡。遇到過比巴黎更綺麗的塔,比京都更通透的禪,比威尼斯更熱鬧的水。

卻不敢,再回首與你一同路過的風景。]

第四封信

“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會知道,我現在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

夢境戛然而止。

西原孝揉著眼睛從睡夢中清醒,到客廳後發現父親已經在餐桌讀報紙。從姐姐出事之後,他似乎蒼老很多,越發看重家庭關系。

“吃完早飯後,一起出去走走吧。”父親這樣說。

西原孝埋頭扒飯,“不了,我想去看畫展。”

父親楞了一會,“是那個小子?唔,替我問候一聲,雖然他大概有些怨恨我吧。”

“怨恨倒是談不上。”幸村沈吟片刻,“畢竟她沒有怪過的人,我也沒有立場。”

西原孝靜靜地註視他一會,換來對方有些疑惑的眼神,“怎麽?”

“你放下了吧。”有著和姐姐一樣固執的少年冷靜道,“這樣不避諱她的事情,你應該放下了吧。”

“誰知道呢。”

“其實……我很高興知道這件事情。”雙黑少年突然露出一個不太習慣卻真心的笑容,“這大概是她唯一的心願。”

目送西原孝離開,幸村精市轉身看向不知道在旁邊站了多久的妹妹,摸著下巴道,“你不打算跟他打個招呼嗎?小時候你好像很喜歡他。”

“……不要隨便腦補。”幸村梨紗抽搐著嘴角,好奇心重的少女思索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追問他們口中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她回憶起前幾天帶好友來看畫展,後者憧憬地望著哥哥的方向篤定地說,幸村前輩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居然單身,他必定有一個很長的故事。

幸村梨紗說不可能我哥身邊只有事故。

那不是一個故事。

她看著自家哥哥驕傲卻有些寂寞的背影,這樣想到。

那應該是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作為善解人意的妹妹,她永遠也不會揭開這道疤。就像她從來不問哥哥的日記為什麽停在某一天,也從來不問在那個被稱為神奈川最炎熱的夏天,他究竟去了哪裏。

指尖突然冰涼,幸村梨紗擡頭。

下雪了。

她想起剛剛離去的少年,猶豫一會,拿著傘追了出去。

幸村精市在她身後搖頭嘆氣,“孩子長大了啊……”

他望著初雪。

[理央。

若冥冥之中自有天註定。

那麽我們沒有寫完的故事,總有人繼續執筆。]

……

[只是覺得有些不公平。

我也曾執拗不顧一切的喜歡一個人,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第六封信

“我跟你說一個秘密吧。”

“你姐還活著?”

“……”西原孝抹了把汗,“除了這個你對別的都不感興趣嗎?那我不用說了。”

幸村精市想了想,“難道她最後有留下什麽話給我?”

“……只有留給我的話。”

“太沒良心了。”幸村精市譴責道,“那你還敢出現在我家?”

幸村梨紗投來愛莫能助的眼神,西原孝決定自救。

“我跟你說一個秘密吧……”他在幸村開口之前接著道,“其實當年轉院跟不是父親的主張,你不要怨恨他了。”

幸村精市罕見地楞了楞,“……為什麽?”

為什麽啊。

“我一直都不是很明白,但是她是這樣堅持的。”

西原孝回憶起姐姐唇邊溫柔的笑意,她說阿孝你還小,等長大後就會明白,我最不願意做的事情就是死在他眼前,以及,

“她說她不想……束縛你哪怕一刻。”

幸村關上門。

夕陽下房間光線黯淡,幸村精市席地而坐,從角落裏翻出的泛黃舊照鋪滿地板,他凝視著年幼的自己,仿佛穿越時光看到鏡頭後面那個少女。

其實一直有些不甘心的。不甘心她為什麽不怨恨任何人,為什麽沒有給任何承諾,為什麽直到最後也不讓他回頭。

不甘心她如此幹凈而徹底的,不願留下任何痕跡。

但此刻他突然明白了她的心意。

明白了她給予了他一份這世上最殘忍,也最寬容的禮物。

自由。

[理央。

這是我給你寫的最後一封信。

即使我從未在意用你的名字寫完一生,但若我真的這樣做,你恐怕會失望的痛哭也說不定。還好,雖然已過了多年,但我的優良品質不曾遠離我。]

“先生,您的咖啡。”

“多謝。”杯子的溫度從指尖傳來,讓回憶有一瞬間斷層,幸村精市望著氤氳的白色熱氣出神。

“您是來旅行的嗎?”端咖啡的年幼女孩熱情地說,“如果是第一次來的話,我可以推薦幾個必須去的景點……”

本以為不會被搭理,一直安靜的客人卻開口接話。

“不是第一次來了,以前跟喜歡的人來過。”

“啊……那您在寫信給她嗎?”

也許是回憶晃了神,以往會巧妙帶過的話題,幸村突然笑著地點了點頭。

“你一定很喜歡她吧。”

幸村精市挑眉,好奇道,“怎麽看出來的?”

“因為你的表情看上去非常悲傷。”

他有些哭笑不得,“這是什麽邏輯?”

“需要寫信的人都是不在身邊的人吧,”小女孩分析起來頭頭是道,“雖然很浪漫,卻也無奈呢。”

幸村精市還沒說話,女孩就被身為店長的母親叫走,吐了吐舌頭對他說等下再來。

他握著筆,筆尖不知什麽時候在紙上暈染出一個墨點。

[事實上,年少的我預想過很多次自我介紹的場面,卻沒有想到過圖書館那一幕。當時我樂觀地想,這或許是個不同尋常的開端。

其實從那一刻開始,已經是終章。

與你分別後我又樂觀地想,或許會在某個驀然驚醒的清晨,抵著寂寞的心臟,發現那份珍視著某人的心情竟悄然消失。

但是也沒有發生。]

“先生?先生,您……怎麽了?”

不安的聲音似乎隔著雲端傳來,幸村精市後知後覺地擡起頭,紫羅蘭色眼眸仿佛一塵不染的天空。

“啊……”小女孩松了一口氣,“還以為您哭了呢。”

“恩?”

女孩自知失言地捂住嘴,搖頭轉移話題,“您還沒有寫完嗎?”

“過了多久?”

“已經兩個小時了。”

“是嗎……”食指無意識地敲了敲桌子,幸村輕嘆,“畢竟是最後一封信,想好好寫。”

[於是我終於明白。

你的名字不必出現在每封信的開頭,不必出現在我的戶口本上,將來也未必會鐫刻在我的墓志銘。

它早已刻入靈魂,無跡可尋,如影隨形。]

幸村精市望向窗外。

通往神奈川的軌道依舊筆直延伸到地平線,他仿佛看到路途中荒蕪的田野,惝恍過的迷離城市,遠離塵世的教堂正傳來彌撒,煙火照亮盛大祭典,日出第一滴露水從灰青色樹葉間滴落。

湛藍眸色少女站在身旁,歪著頭問幸村精市你到底在想什麽。

那是他不肯愈合的,溫柔傷痕。

作者有話要說: 給我一點愛好嗎……

好嗎……

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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