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可沒有想到，今天他的表白大計會這麽順利。

今天大概是他的幸運日，從早上一睜眼做什麽都很順利。

天氣是他最喜歡的雨後初睛，潮濕的空氣中帶著泥土和花朵的香氣，小水坑裏倒映著藍天白雲，他騎著自行車碾過的時候，天空和雲朵就碎了一地。

連他一直擔心的事也沒有發生，謝明喬沒有跟他絕交，反而還買了早餐給他吃。

杜可一路心情雀躍，到了江家，發現只有江起雲自己在家，他就更高興了，平常有管家傭人在，他總覺得有些局促，而偶爾碰上江起雲的家人，他就更加不自在。

杜可一點也不喜歡江起雲的家人，他的父親江淳是叱咤商場的風雲人物，一手打造了“雲和科技”這個跨國互聯網巨頭，現在雲和除了在互聯網領域一枝獨秀，在智能硬件、生物科技等等高新領域也頗有建樹。

杜可只見過江淳寥寥幾面，偶爾他到江宅的時候，碰見江父在客廳裏，他會禮貌打個招呼，而江淳一般只是不冷不熱地點下頭就算回應，對於兒子找一個家庭教師來陪自己畫畫聊天，他似乎不太滿意，但也懶的去管。

相比之下，江起雲那個年輕的繼母就顯得熱情許多，總是對杜可笑臉相迎，抓住機會還會噓寒問暖，親切地拉著他的手問這問那，把家裏的水果、甜點塞給杜可讓他帶回學校吃。

這美貌妖嬈的女人名叫蘇瓊，是江淳的第二任妻子，年齡跟江起雲差不多大，十分熱衷於打扮自己，且穿著大多時尚明艷，花枝招展的。

她有時候對杜可熱情得有些過頭，這同樣讓杜可覺得不舒服。

至於江起雲那個私生子哥哥江起正就更別提了，永遠一副陰沈沈的面孔，似乎看什麽都不順眼。

不過好在杜可和這些人見面的機會不多，他一般到了江宅，就會被江起雲帶進書房，最多剛來和要走的時候，和江家人匆匆打個照面。

今天更好，其餘人都不在。據江起雲說，他父親還在住院，蘇瓊在醫院照顧，而江起正一早就沒見過人影，他也不關心這位哥哥在做什麽。

這沒什麽奇怪的，杜可想，總歸這兄弟兩個關系不好，長眼睛的人都能看見。

杜可照例和江起雲進了書房，上周他們一起畫了幅彩鉛畫還沒上完色，江起雲把那幅畫拿出來鋪在了桌子上。

畫的是一個游樂園，有五彩斑斕的摩天輪、直入雲霄的過山車，拉著氣球的男孩兒坐在旋轉木馬上，抱著布娃娃的女孩背對著他們，踮起腳尖，似乎是在沖旋轉木馬圍欄裏面張望。

反正畫畫也是打發時間，兩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杜可時不時偷偷瞄一眼江起雲，他在想什麽時間表白比較好呢？等一會兒課時快要結束的時候？還是幹脆就現在？

“杜老師？”江起雲忽然擡頭，正抓住他來不及收回的視線，“你好像……在偷看我。”他微瞇著眼睛，似笑非笑的，刻意拖長了聲音，似乎有些小小的得意。

“啊……我，”杜可慌忙咽了下口水，覺得口幹舌燥，“我給你畫了幅畫作為生日禮物，給你。”他掩飾住自己的緊張不安，從包裏翻出硬紙筒。

江起雲拿在手裏轉了轉，並沒有著急打開，話鋒一轉問杜可：“老師，你信不信心靈感應？”

“……”杜可不知道江起雲為什麽問這個，實際上他覺得今天的江起雲有些說不上的古怪，他平素總給人一種冷淡沈默的感覺，即便兩個人已經相識許久，在一起的時候話也不算多，更不會說“你偷看我”這種調笑，或者問“心靈感應”這種玄學的問題。

“我信啊，”杜可咬了下嘴唇，回道，“兩個人如果熟悉、默契到一定程度，就會很容易猜到對方心裏在想什麽，很多事情不用說彼此也能知道了，就是所謂的心意相通，心有靈犀吧。”

“那……我想試試，我和你是不是心意相通。”江起雲看著杜可，聲音輕柔，仿佛一陣溫暖的季風。

杜可的臉騰地就紅了。

江起雲擰開紙筒，說：“我能猜到你畫了什麽。”

杜可失笑：“不可能吧……”這幅畫是他抽出零碎時間在宿舍畫完的，之前從沒跟江起雲提起過。

“這畫裏有我的名字，有江，有雲，有木棉樹和夕陽，還有我們兩個人，我說的對嗎？”江起雲抽出紙筒裏的畫紙，指肚在畫紙背面輕輕摩挲。

“你怎麽知道的？！”杜可震驚不已，同時不敢置信，他畫的確實就是江起雲所說的內容——

落日餘暉下，浩渺的江面波光粼粼，天邊雲霞如烈火燃燒，與江岸上火紅的木棉相映成輝，他和江起雲兩個人就坐在江邊的草地上看著夕陽，雙手相牽，十指緊扣。

“我就說吧，”江起雲得意一笑，“我和你心有靈犀。”

他忽然湊近杜可，手指一勾擡起他的下巴，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暧昧和誘惑，壓低聲音說：“我不僅知道你畫了什麽，我還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

“你喜歡我，是不是？”江起雲與他臉頰相貼，在他耳邊輕聲說。

杜可哪裏招架的起他夢中男神這樣致命的撩撥，緊張得渾身僵硬，連氣都喘不勻了，過了好半天，他才勉強吐出一個“是。”

“正巧我也喜歡你。”江起雲說完這句話，便閉上眼睛，認真而鄭重地吻住了杜可微張的嘴唇。

之後杜可一直處於恍惚狀態，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因為他實在太過興奮，甜蜜喜悅的感覺仿佛潮水，將人淹沒，溺斃其中，其他細枝末節，很容易就被忽視了。

他只知道時間過得飛快，中午是江起雲親自下廚做了吃的，他還奇怪起雲什麽時候學會做飯了？印象當中，他們家從來都是傭人做飯，江少年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下午幾小時依舊如同彈指一揮，等杜可從談笑之中回神，去看手機，才發現已經過了晚飯時間。

“我要回去了，我已經在你家呆了一整天。”杜可想要起身，雖說他們剛剛確定關系，正應該難舍難分，但也不可能不分日夜黏在一起，他們的時間還很多，可以做的事情也很多，不急於這一時，“你明天如果有時間，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這時兩個人正依偎在榻榻米上，江起雲拉住了杜可的手：“在一起第一天，你舍得走？”

“我該走了，”杜可笑得有幾分靦腆，“我要回學校，再說一會兒你家裏人也要回來了。”

江起雲仍然抓著杜可的手不放：“外面下雨了，等雨停再走吧。”

“沒……”杜可剛想說沒有下雨，他明明一分鐘之前還看過窗外，夕陽已經落下，但天空仍舊殘留著晚霞的餘光，稀疏的雲朵之間還能望見一絲灰藍，是實打實的晴朗天氣。

“有”字還未說出口，就聽一聲春雷平地炸起，天空陡然暗了下來，無數陰雲聚集，仿佛世界末日，一道雪亮閃電撕裂長空，豆大的雨滴劈裏啪啦砸了下來。

“……”杜可呆呆地望著瞬間席卷庭院的狂風暴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看，”江起雲掃一眼窗外，淡淡道，“我就說下雨了吧。”

“等雨停再走。”他不容置疑地繼續說，緊接著就把杜可拉回了自己的懷抱裏。

窗外的暴雨在繼續，天地之間一片黑暗淒迷，書房裏只開了一盞落地燈，暧昧的氣氛在暖黃的燈光下像水一樣漫延。

似乎是聊到了一個網絡上的段子，杜可笑得前仰後合，扯著江起雲胸前的衣服去擦笑出來的眼淚，江起雲順勢抓住了他的手，放在嘴邊親吻，這個吻很快就從手轉移到唇，杜可再次啟開唇舌接納了江起雲。

杜可腦子裏一片迷蒙，這個吻固然很香很暖，但有一點很奇怪，按說這是他第一次正經接吻，上午江起雲只是吻了吻他的唇，現在他們的舌頭在唇齒間纏綿，難舍難分，他竟然一點青澀和陌生的感覺都沒有。

就好像他已經和江起雲吻過千八百次似的。

管他呢，杜可想，反正和起雲接吻的感覺很不錯就是了，他沈迷其中，先享受眼下這一刻最重要。

但當江起雲的手掀開他襯衣下擺，帶著火熱的溫度摸到腰間和胸前的時候，杜可猛地回過神來。

他放開江起雲的唇，掙動了一下身子，有些茫然：“別……”

但江起雲並沒有放開他的打算，手上動作更加囂張，從他後背一滑，探入了褲子裏。

杜可感到自己被抱得更緊，被眼前這男人捏在手裏揉搓。

“唔……”他叫了一聲，眼角一下子洇出了水光，“起雲……我不……”

杜可不傻，他並非不知人事，這麽明確的前-戲動作後面會發生什麽他很清楚，他當然想和江起雲做，他不只一次幻想過自己被江起雲上，用各種姿勢。

但現在實際發生的話，這也……太快了一點吧？

杜可大腦裏一片混亂，今天才是他們確定關系的第一天，難道不該循序漸進有個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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