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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兩難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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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三十七位巨佬裏,僅有十九位和陰長黎達成了協議。

協議的內容無非是必須聽話,放棄找天族覆仇,時刻約束自己,除非必要的戰爭,不得輕易動武。

動武不得傷及無辜。

尤其是人族。

陰長黎早就劃定好了山海族的活動區域,與人族隔著重重山海,如非必要,不得隨意踏入人族的地界。

那些不同意的,不能放出來。

本身是個重大威脅不說,憑他們的“江湖地位”,已被陰長黎管控好的眾多山海族民,將會再次失控。

天下必定大亂。

儲物鐲是收不下這些陣盤的,項海葵將玄天鏡定在不遠處,再從鐲子裏取出一個大容量的“乾坤袋”。

松口繩子,袋口敞開朝上,袋內飛出一團青褐色的煙霧,不斷向上方膨脹。

項海葵默念口訣,以意念引導著煙霧將陣法盤包裹起來.

隨後“乾坤袋”內產生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拖拽陣法盤。

瞧著不過臉盆大,每一個陣法盤都起碼得有幾噸重。

拽起來相當吃力,需要耗費不少時間。

其中有一個陣法盤特別沈重,拖拽的時間是其他陣盤的好幾倍,項海葵懷疑是她師父的。

“快啊!”

項海葵時不時往密室禁閉的大門看過去,擔心被景然發現動靜。

噩夢之獄內。

伴生靈道:“我是在沈蕓懷孕七個月時,直接以神念吞噬了她的靈魂,占據了她的肉身。”

“因為我發現她腹中的胎兒也有一點點神箭之力,雖然很少,也不能放過,於是通過最後三個月的孕育,將胎兒體內的神箭之力全部吸收幹凈。”

“我現在之所以閉關休養,正是因為先前那趟人間之行損耗過大。”

修行至今,送走了幾代帝君,它才修煉出一縷可以外出的神念。

陰長黎聽罷它的講訴,時不時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

它回頭:“你驚訝什麽?”

陰長黎想不通:“你其實可以告訴我,是你選中沈蕓之後才去接近項衡,隨後懷上小葵,孕育十月,養她五年……”

如此一來,伴生靈就是小葵真正意義上的母親了。

這是陰長黎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可它這番說辭,完全將自己歸類為小葵的養母了。

最重要的一點,還和小葵之間有了殺母之仇。

陰長黎便沒有那麽多的顧慮了。

伴生靈好笑:“難道我還需要你的手下留情?你有自信能在我的領域贏過我,就不會將小葵送出去了。”

陰長黎大方承認:“是的,我沒自信在對付你時護她周全。”

那間連通玄天鏡的房間裏,守著法陣的血修羅一邊等著接應項海葵,一邊偷聽兩人談話,從中得知許多了不得的大“秘密”。

其實也不算偷聽,陰長黎準許他聽,才會不設防。

他明白了,自從他們誤打誤撞來到此地,這只魔靈已經認定是天助它也,沒有放過他們離開的意思了。

在它的地盤,不殺了它,想走還真不容易。

如果不是項海葵提出要去偷陣盤,它必定會控制住項海葵,拿她來威脅陰長黎,達到它想挑起戰火的目的。

先不說魔靈的實力有多強,它算是項海葵的養母,想控制她太容易了,防不勝防。

血修羅忽然發現陰長黎可真夠慘的,是人是鬼都想抓項海葵來要挾他。

連血修羅自己都這麽幹過。

還不都是因為這狗貨實在太油鹽不進了,難得有個弱點。

再一想項海葵又招誰惹誰了,無論心上人還是養母都想拿她當武器,也太慘了吧。

陰長黎果然是個掃把精,挨誰誰倒黴。

伴生靈倒是喜歡陰長黎的誠實,笑了笑:“再者,我對你說謊,你就會對我手下留情了?你不會,刨根究底的追問,不過是在考慮用什麽方式出手殺我,溫和一些,還是兇殘一點。”

“沒錯。”陰長黎勢必是要殺它的。

他不是個戾氣深重的人,且善於忍耐,善於謀定而後動。

不謀也沒辦法,修到他們這個境界,動起手來,打個幾十天、幾百天都不一定能分出勝負。

哪怕勝了,想靠武力讓對方死透也不容易,各個都像貓一樣有九條命。

所以,陰長黎還真沒體驗過“今日必須和誰不死不休”的情緒。

伴生靈讓他體驗到了。

陰長黎彎下腰去,朝它長施一禮:“總之,多謝前輩坦誠相告了,這一拜,謝您那五年對小葵的撫養之恩。”

伴生靈微微動容:“小葵……她從小便是個很懂事的孩子,懂得為人著想。小燭龍,你很有眼光。”

“嗯,能比旁人早一步發現這座寶藏,將是我引以為傲的成就。”拜完,陰長黎挺直了腰。

褪去恭敬之後,他的眼神似隆冬臘月掛在屋檐下的冰溜子,又冷又尖銳。

“舒羅耶的仇,我與族人的仇,這些都可以先緩緩。”畢竟都已經是過去式了,“但你不該要小葵的命……”

“要她命的不是我,是你!”伴生靈喝道,“是你冥頑不靈,我才不得不犧牲她!”

氣氛一瞬劍拔弩張。

“是嗎?”陰長黎眉間逐漸顯露出一片黑色的鱗,厲聲質問,“即使我放出所有囚徒,鬧個天下大亂,合了你的心意,小葵能逃過一劫,項衡能嗎?”

伴生靈心神一震,他竟連這一點也想到了?!

陰長黎目冷若霜:“等項衡死於你手,小葵豈會和你善罷甘休?她要懷著什麽樣的心情和你拼命,你又會不會讓著她?!”

項衡失去神箭之力時沒死,卻於幾年後死了。

睡夢中有人敲門,開門出去摔一跤摔死了。

爾後神魂離體,來到這個世界,都是伴生靈搞的鬼。

這魔靈偷了神箭回來之後,發現穿透兩界的壁並沒有它想象中那麽簡單。

不但需要一場更大規模的戰爭,還需要一個靶子。

就像打造天武神箭的神石,是來自大世界的天武族,將神箭射出去之後,神箭有極大的幾率去往大世界的天武族。

那麽,他們這處小世界便與大世界接軌了。

這魔靈應是偷了神箭回來,才考慮到靶子的問題。

它在魔域內使用神箭,並不是指哪兒打哪的,神箭很有可能飛向項衡。

若項衡還在地球,魔域就會與地球相通,並不是它的目的地。

地球歸屬於三千大世界,魔靈還沒有狂妄到不知天高地厚,帶著它的夢獸大軍,去征服一個未知的大世界。

故而項衡“穿越”來他們這個小世界,還得到了一具天資不錯的肉身,就是等著給它當靶子的!

稍後,魔靈一箭射過去,夾雜著夢魘之力,項衡承受不住,必死無疑!

但這魔域的大門,終究是打開了!

陰長黎依稀還有了些別的領悟,項衡最初的命運線,是會成為項天晴的墊腳石,死在項天晴手中。

也許正是天道在清除這個隱患,避免他們這處小世界淪為煉獄。

卻被他和寒棲的介入,強行改變了。

在那條命運線上,小葵死的比項衡更早,是不是說明她也有當“靶子”的可能性呢?

將這種可怕的可能性先拋去一邊,單是不讓小葵日後面臨“養母”殺了“親爹”這樣的局面,陰長黎也必須效仿一下天道,提前清除掉這個隱患。

收回神箭之力,誅滅它!

“那丫頭走的時候知道嗎?”血修羅從密室沖了出來,“你應該不會直接告訴她魔靈是她養母,那有沒有偷偷叮囑她別偷陣盤了,直接從天井逃走?”

天井是往返上下界的通道。

陰長黎不語。

血修羅心道完了,看項海葵欲欲躍試去偷陣盤的模樣,估計一概不知。

想來也是,那丫頭喜怒形於色,若是陰長黎告訴了她,她神色有變,定會被這魔靈發現,便走不了了。

“那你怎麽還不動手?”血修羅比他都著急。

等項海葵偷了陣盤,就會念咒從玄天鏡回來了。

魔靈是這裏的主人,又是玄天鏡通道的建立者,就算已經知道了它準備將項海葵和陣盤一起粉碎於通道,他們也阻止不了。

唯一的辦法,是在項海葵回來之前殺死魔靈。

辦得到嗎?

難。

既然如此,之前幹嘛還與它多費口舌?

哦,難怪這魔靈一直有問必答,那麽配合,原來是想拖延。

血修羅猜它定是也忌憚著陰長黎。

怕打起來顧及不到玄天鏡,自己這個夢劍會將項海葵順利接回來,沒準兒還能將帝君也一起拽進來。

帝君一旦知道自己被騙了那麽多年,嘖嘖……

陰長黎像是聽見了他心裏的聲音,嘲笑他道:“你以為帝君知道之後,會與我聯手殺它?當他知道誅天神器根本不存在以後,只會聯合伴生靈先除掉我,再與伴生靈做交易。”

血修羅一怔:“不是吧?據我所知,這位帝君的性子很是倨傲?”

一貫認為天族是最優等的種族,其他種族都必須臣服,不服就殺到服。

知道自己被騙多年,還去輪回了一遭,替人做嫁衣,這不等於踐踏他的尊嚴嗎,他能忍得下去?

陰長黎挑眉:“你當他這三界霸主之位全是憑借武力屠戮出來的?

山海族那些大佬,有幾個不是他用計謀囚禁起來的?

先前寒棲算計他,他再怒意沖頭,也沒有和寒棲撕破臉,依然派他出去做事。

他讓寒棲專門處理種族事物,只是因為天族下界不太方便,以及寒棲一人能頂十萬軍?

交過手之後,陰長黎想通了,他是在同化寒棲。

最初寒棲確實是為了給人族爭取利益,才接手種族事物。

可幹的多了,會越來越麻木。

漸漸的,寒棲就會被帝君的行事作風影響,變得和他越來越像。

帝君就能更好的控制他,從而控制他背後那些飛升上來的人族精英。

讓給人族資源他是不擔心的,人族雖數量眾多,奈何天賦受限。

再怎樣發展,能爬上頂峰的永遠只是那麽一小搓人,撼動不了他的地位。

但憑借著這點讓步,他卻可以將人族裏的頂峰人物都握於掌中。

最可怕的是,寒棲還覺得自己賺了。

“那就別廢話了!趕在那丫頭回來之前,咱們一起幹掉它!”血修羅一貫單打獨鬥,連個師門都沒有,當然不懂這些權衡。

劍指伴生靈,他喝道:“妄想天下大亂的魔靈,人人得而誅之!”

伴生靈大笑一聲。

血修羅:“你笑什麽?”

“笑你不自量力,同樣擅長掌控夢境,你身為孫子,還想和爺爺鬥?”陰長黎給他一記嫌棄的白眼,“連我都沒把握贏它,你逞什麽英雄?”

言罷,他眉間的黑鱗驟然亮起,飛了出來。

他微擡右臂,黑鱗落在他手心裏,化為一簇黑火,在他掌心熊熊燃燒。

火焰“劈啪”作響,一道古怪的氣流拔地而起,呼呼風聲中,將他淺灰色的大袖吹的鼓起。

殺意似浪潮,以他為中心向方圓擴散出去。

風卷殘雲,氣勢磅礴。

當濃厚的殺意襲來時,血修羅抑制不住的打了個寒顫,連手裏的夢劍都在微微戰栗。

多年來,陰長黎這個愛算天命的神棍給他的印象一直是很固定的,能逃跑就不忽悠,能忽悠絕不動手,必須動手的話,那也要一邊動手一邊忽悠。

總之比起他高深的修為,血修羅更煩他的嘴炮。

可現在,他毫無保留的釋放著殺意。

決定不攻心,不套路,更不計代價,要與伴生靈死戰了 。

血修羅打個哆嗦的功夫,鋪天蓋地的殺氣紛紛凝結成一柄柄氣劍。

陰長黎單手結印,數百萬利劍呼拉拉調轉方向。

劍柄朝向宮殿,劍尖卻一致朝外。

那些試圖靠近宮殿的夢獸魔物,頃刻間化為灰飛!

血修羅吃驚,此劍陣不知何名,但起碼是金靈王都封城大陣的水平了。

他們三劍尊聯手,能不能撐一刻鐘都說不準。

就這,他說沒把握打贏魔靈?

明白了,血修羅立馬收劍,退去陰長黎身後:“你對付魔靈,我替你擺平外面那些魘獸,你就別分心了。”

該低頭時且低頭,能混到劍尊,就是因為他總能在關鍵時刻明白誰才是大哥。

伴生靈不知陰長黎手中黑火是個什麽寶物,但這劍陣的威力來自於黑火,它感應了下:“就只是這樣了?如果是的話……”

陰長黎“嗤”的一笑,打斷了它:“你是怎麽想的?你見誰在打牌的時候,剛開局就出王炸?”

這句話是他從項海葵那裏學來的。

先前失憶時為了“下凡”接地氣,為了和心愛的小葵套近乎,他學了不少。

伴生靈一訥,這句話的意思它需要回憶一下,才能理解。

它曾在地球生活過,但那不過是短短幾年光景罷了。

在它漫長的生命裏,就像某天午睡時,做過的一個短暫的夢。

誠然,這個夢有些與眾不同。

與它做過的無數個夢相比,具有幾分鮮亮的色彩,印象頗為深刻。

每每回憶起來,唇角甚至會不自覺的浮現出笑容。

但,也僅此而已了……

“可你不出全力,如何在小葵回來之前壓制住我呢?”伴生靈笑了一聲,一條“藤蔓”從它脊柱骨抽芽而出,遇到空氣時一霎瘋長,爬滿整座宮殿。

一股破敗、腐朽的氣味彌漫開來,與那些殺意凝結而成的氣劍相撞,不斷發出“嘶嘶”的焦灼聲響。

陰長黎本就白皙的面色,愈發失去血色,可洋溢在臉上的笑容透著幾分狡詐:“哦?你很確定她能拿到陣盤?”

“天時地利人和,不難,不是嗎?”

“的確不難,但她拿到陣盤之後,不會再回來了。”

“什麽意思?”伴生靈不信,它很確定項海葵走的時候毫不知情,滿心都是偷陣盤。

只要能偷到,她必定會回來。

陰長黎笑彎了眼睛:“那個小糊塗蛋,記性差得很,‘敲門’的法咒口訣,她背錯了。”

三十七個陣法盤統統收入乾坤袋,項海葵已是滿頭大汗。

她將袋口收緊,提在手中。

爾後面朝玄天鏡,默念口訣。

一長串口訣念完,玄天鏡一點動靜也沒有。

她皺著眉頭走上前一步,將手覆蓋在冰涼的鏡面上,又重覆了一遍,還是沒動靜。

接連念了十幾遍,仍舊如此。

怎麽回事?

項海葵傻眼了。

她早猜到陰長黎那邊可能出了什麽亂子,但時間才過去沒多久,事態已經嚴重到讓他和血修羅都無暇□□接她回去了嗎?

或者,是口訣有問題?

啟動玄天鏡的口訣是伴生靈教的,項海葵剛背了一遍,陰長黎就開始傳音叮囑她其他事情。

比如應對景然的一些註意事項。

說完還讓她重覆一遍,最後忽又提起口訣,問她還記得不。

口訣覆雜的如同代碼,背一遍哪裏能記得住,她搔搔頭,正準備再問一問伴生靈時,陰長黎重新教了她一遍。

口訣大體類似,但肯定不是原版的,項海葵那會兒沒有察覺,接連將錯誤版本背了好幾遍。

肯定是了!

項海葵震驚,陰長黎不打算讓她再回去了?!

通過回憶他的言行舉止,項海葵猜測,起初他並沒有這種想法,是在心中做過一番掙紮,最後才確定的。

完犢子了,項海葵手裏提著沈甸甸的乾坤袋,驀地失去重心,向後一個趔趄。

劍匣內的天狂釋放出一道劍氣,仿佛一只充滿力量的手掌,在她後背重重推了下。

站穩之後,項海葵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開始思考。

如果景然方才跟了進來,她強行搶了陣盤,準備逃走的時候發現口訣是錯的,現在該是怎樣的處境?

他會想不到嗎?

留在噩夢裏若比現在更恐怖,他可以直接告訴她真相,她拎得清,會走的啊。

同時,她便不會和景然周旋著來偷陣盤,直接從天界的“井”逃回人間去。

他卻只字不提,令她措手不及。

兩個可能,擔心她演技不行會被伴生靈瞧出端倪,走不掉。

亦或者,在知道真相之後她會犯渾拎不清,不願意離開,從而惹上更大的麻煩。

項海葵不敢深想,能讓她犯渾的真相究竟是什麽。

可以肯定的是,陰長黎為她選擇的路,一定是他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是最有生機的。

是對她最有利的。

這一點,項海葵從來沒有懷疑過。

“你……!?”伴生靈怒不可遏!

噩夢之力和陰長黎的殺劍還在僵持對抗,如同梁柱,維持著宮殿的結構。

伴生靈震怒之下,噩夢之力壓制住陰長黎一籌。

宮殿劇烈搖晃,隨時都會崩碎為齏粉。

血修羅被這兩股力量壓制的直不起腰,一個妖氣,一個魔氣,都不是什麽正道之氣,將他克制的厲害。

以劍撐地,他看向陰長黎:“話是這樣說,那丫頭在外的處境,也不會比留在這裏強多少啊。”

“不,強太多了。”頂著伴生靈的力量,陰長黎的聲音比先前低沈幾分,“帝君暫時不會殺她。”

帝君對她有情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原因,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必要時,帝君會下手殺她是毋庸置疑的。

可眼下的局勢,並沒有必要。

小葵仍舊是他陰長黎的“弱點”,對於帝君來說,一身的利用價值。

“很慶幸,小葵沒有那麽強的自尊心,懂得利用自己的利用價值,最壞的結果無非是受些傷……”

陰長黎神色難辨,忽而又直直看向伴生靈,“帝君早就已經傷不到她了,但你能。”

這裏的“傷”,指的不是肉身的傷。

“魔靈,我現在有充裕的時間和你鬥。主動交出神箭,我可以考慮封印你這魔域,讓你自然消亡,若不然,我必將你散為煙塵!”

陰長黎言罷,殺意驟升,掌心中的黑火一剎暴漲!

一息之間,便將噩夢之力反壓!

四周原本指向外圍的利劍,隨著他的心意流轉,鏘然掉轉方向,齊齊指向伴生靈!

——現在怎麽辦?

項海葵頭疼。

玄天鏡這條路走不通之後,想要離開天族,只能通過“井”了。

“井”是一種樹的名字。

這種樹隸屬於建木神樹的一個分支,整體是空心的,根部以上都在天界,根須向下延伸,穿透了天界與人界的屏障,從樹蓋進入樹幹內部以後,如同滑滑梯一樣,能夠滑向人界。

曾經天井的數量有很多,但早在許多年前,天族封印了大量天井,只保留一小部分,以供出入。

因為井的存在會令天界精純的靈氣不斷向下流淌,天族肯定是不幹的。

上一代的帝君,甚至開始反向操作,培育新樹種,想將天界的汙濁之氣向下引導。

為此山海族一直在抗爭,將新樹種稱為“魔井”。

天族敢種他們就敢拆,拆完戚隱還要將樹根化為利劍,紮在聞天宮的匾額上,最終引發戰爭。

山海族雖敗,卻將有能力培育魔井的天族大佬都殺了,魔井種子也全部損毀。

不過聽說景然又拿出了不少“資金”,聚集了一幹人,重新在培育魔井了。

這暫且不提,距離王都最近的井位於寒棲的府邸,位於王宮東面,雖也在王都,卻十分偏遠。

景然對她的懷疑一直都沒完全打消過,她想將這些陣盤帶去天道宮不難,去別的地方肯定不行。

尤其是靠近的“井”的位置,等於不打自招。

天狂煩的不輕,不停撞擊劍匣,仿佛再說:你還考慮什麽?騙不走,當然是強搶了!聽我的,現在就把乾坤袋吞下去,化蛟龍直接飛向井!

只要能夠進入井中,景然也好,天族第一劍獨孤壑也好,想抓她都不是一件容易事兒了。

天界封印眾多的“井”,給他們帶來了一個弊端。

天族人一直呼吸著十分精純的靈氣,好比從娘胎就開始喝純凈水的人,喝了汙水容易拉肚子一樣,他們很難承受下界的濁氣。

所以天族人通常都是分|身下界,逗留不了太久,必須奪舍一具凡人肉身。

景然這種段位肯定是不需要的,但在渾濁的人間他的力量一樣會受到限制。

而化蛟龍的項海葵飛行速度驚人。

落入人間之後,景然未必追的上她。

但是……

項海葵用意念壓制天狂:“你想得美!”

三十七個陣盤聚在一起,哪怕已被乾坤袋減輕了一半重量,扔出去也能砸塌一座山。

她一個拿慣重劍的,都需要戴上千鈞手套才能提得動。

吞進腹中以後,飛行速度會變慢,身形也會變得笨拙。

不過倒是有個辦法,能夠彌補飛行上的短板……

那也不行,飛行再快,剛起步的時候也可能會被景然拿下。

景然手裏那什麽燭龍皮應龍骨制成的金色長鞭,克制她克制的非常厲害,根本掙不脫。

之前被陰長黎砍斷了,不知還有沒有第二條。

天狂撞擊的更厲害:那你什麽意思?都已經全部裝進袋子裏了,難道還要取出來不成?!

項海葵咬咬牙,雖不知是哪一個,但師父的陣盤就在手裏握著,臨門一腳時放棄,確實不甘心啊!

可不甘心又有什麽辦法?

天狂:“拼!不拼一把怎麽知道能不能辦到?”

“沒拼過嗎?之前在彼岸城你忘記了?”項海葵提醒天狂,“那時候他轉世剛醒,心臟被刺穿,腹部被絞碎,我化蛟龍,他依舊能夠鉗制住我……”

何況現在他的修為已經完全恢覆,是這世界最頂尖的一撥人,天花板一樣的存在。

失去玄天鏡這扇方便之門,根本不可能從他眼皮子底下帶著陣盤逃走。

不可能!

天狂:那又如何?戚隱拼死來替你撐腰,你就是這樣回報他的嗎?你這個慫貨,之前和他幹架的勇氣和張狂去哪兒了?!

項海葵:“拼死若能辦到我也願意一拼,可機會太渺茫了,沒這個必要!沒有陣盤,老板還能憑本事一個個破陣救人,總歸是有希望的……”

天狂咆哮:那條臭蛇還不知遭遇了什麽,萬一死了呢!

項海葵沈默一瞬:“閉上你的臭嘴!”

心緒湧動,戾氣翻騰,她的眼珠蒙上了一層血色薄霧。

這就是天狂滿級之後最大的弊端,稍有不慎她就容易喪失理智。

然而吵歸吵,項海葵不得不承認天狂這次說得有理,萬一陰長黎……

呸呸呸!

她將這個想法從腦海裏踢出去。

近來陰長黎待她太溫柔了,憑借柔情慢慢撫平了她曾對他的諸多不滿。

以至於她看他越來越順眼,都快忘了他是個陰險老狗比。

送她離開時,他眼神裏可沒有一丁點“死別”的內容。

也沒有“遺憾”——若有會死的估量,他定會遺憾,畢竟還沒把她追上手呢。

可就算他能安然無恙,師父的法陣是最難搞的。

至少得先放出十位大佬,合力方可解封萬骨窟,起碼需要一兩百年。

期間會不會出什麽岔子,誰也不敢保證,陰長黎自己都不敢承諾一定能將師父救出來。

以前是沒辦法,來不了天界,靠近不了王宮。

現在陣盤拿在手中,再讓她放回去,嘴上說著不得不放,可她的手根本不聽使喚,不願意松開乾坤袋。

再說了,今兒要是真將陣盤放回去了,往後絕不可能再壓的住天狂,她的修為怕是止步於此了!

項海葵將心一橫。

天狂感受到她的決心,立馬化憤怒為興奮。

但她並未著急變身,擡起手臂,祭出一支短箭來。

當年老板在休眠之前曾給過她三支箭,分別指向山海族的三位大佬。

項海葵使用了兩支,召喚來無相和霸英,還剩下一支沒來得及使用,老板就蘇醒了。

後來她想還給他,他沒收,讓她留著身邊以備不時之需。

並且告訴她,這最後一支箭所指向的是一位朱雀族的大佬。

天地萬獸,鳥類的飛行速度是最快的。

朱雀肯定有飛行神通。

項海葵需要借用飛行神通,給自己增加一些勝算。

她變出一根針,在箭頭刻字,希望朱雀大佬能夠多分出一些神念前來助她一臂之力。

對大佬的損傷定然不小,但這陣盤也有大佬一份,沒道理不答應。

——“朱雀前輩您好,晚輩項海葵有事相求……”

刻完之後,她在箭頭內註入靈力,揮手放飛出去。

之前放飛箭頭時,她還特意跑去空曠無人的地方,其實根本沒必要。

她小瞧了老板造法器的本事,這箭頭一旦放飛就會融入空氣之中,除了她和箭頭所指向的大佬,其他人想捕捉是很難的。

穿透力同樣不一般,密室的墻壁就像水砌的一樣,被穿透後僅僅蕩漾出一圈漣漪,便毫無痕跡了。

項海葵懷疑這三支箭頭,可能是用“天武神箭”的邊角料造成的。

“前輩?”景然的聲音突然在外響起。

項海葵冷不丁被嚇了一跳。

他估計捕捉到箭頭引發的波動了,但還好,並未攔截。

“幹什麽?”她怕自己不出聲,他會直接打開門進來。

外頭又沒回應了,項海葵也不追問。

等待好大一會兒,耳畔聽見“嗖”的一聲響,是箭頭回來了。

項海葵有些失望,回來的只是箭頭,朱雀大佬並沒有分出神念過來。

“刷”!她憑感覺伸手一抓,握住了一團空氣,箭頭現了形。

箭頭被一分為二了,看來朱雀大佬留下了一半。

——“小葵花,神通有辦法借你,留下半支箭用來鎖定你的位置,十日後太陽落山之後我再來相助,望珍重。”

要等十天?

項海葵眼皮跳了跳,等十天指不定都能把老板等來了。

朱雀大佬需要十天來分離更多神念?

不應該,搞不好是有什麽怪癖,比如掐指一算今天不是黃道吉日,適合青龍出門,不適合朱雀出門。

不是開玩笑,完全有這種可能。

山海大佬門若是懂得分輕重緩急,也不會被囚禁起來了。

“前輩?”景然的聲音再次響起,估計是又捕捉到了氣息,疑心愈重。

眼見手裏的半支箭頭靈力耗盡,化為星火,項海葵開始糾結。

假扮鏡靈只能在一時之間糊弄住景然,時間久了不行。

再說了,就算能騙住他,項海葵也不想一直和他演戲。

能不能面對他和想不想面對他完全是兩碼事兒。

演幾個時辰還行,演十天?

去他媽的。

項海葵打開劍匣,將乾坤袋扔進劍匣裏,和天狂擠在一起。

等下變身時,乾坤袋直接就在肚子裏了。

她決定換一種方式在天界待十天:“天狂,要幹咱們就幹把大的!”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將近兩萬字,補全之前的舊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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