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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大概九點露頭第二章?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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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明顯輕快的腳步,傳音道:“帝君,就這樣由著她亂走?陰長黎對彼岸城熟悉萬分,萬一神不知鬼不曉的……”

“無需你多事。”

“是。”

……

彼岸花底座上,路溪橋仰著頭看著高聳的望不到頂端的樓宇,眼睛挪不開。

“我真不知道,原來宮殿還能這麽蓋?”

看著像個馬蜂窩似的亂七八糟,但亂中有序,加上屋檐掛滿了紅色花燈,又有幽幽靈火繞環,營造出一種詭異的美感。

項海葵已經不再懷疑他,背著手,圍著他打轉:“你這修為,九品巔峰了吧?”

只差一步就將步入渡劫期。

路溪橋還在仰頭欣賞:“是啊,不過白前輩說……”

項海葵糾正:“他不姓白,姓陰,陰險的陰。”

“這樣,陰前輩說我剛剛融合,最好別升的太快,不然,濁惡果或許會影響到我的心境……”提到濁惡果,路溪橋眼睛裏滑過一抹閃躲,岔開話題,臉上重新堆滿笑容,“對了,葵姐你……”

項海葵卻將話題扭回來:“你聽他的,他不會害你的。”

路溪橋點頭:“葵姐既然這麽說,那我聽他的。”

項海葵飛去底座向外延伸的花瓣上坐著,隨著花瓣飄蕩,蕩秋千一般:“還有,我不會因為你吃了你大哥,就覺得你可怕,拿你當異類。”

這話說的路溪橋微微一顫。

“你心情不好,也沒必要在我面前偽裝什麽,按照陰前輩的意思,融合之後,濁惡果會影響你,會將你壓抑在心裏的負面情緒無限放大。”項海葵在身邊的位置拍了拍,“過來坐。”

路溪橋快速眨了幾下眼睛,點點頭,飛上花瓣。

項海葵向後仰躺,將雙手交疊,當成枕頭,望著上空的紅燈籠:“你現在是挺慘的,但這不算什麽,真的,因為往後可能還有更慘的事情等著你……”

路溪橋原本正感動,聽了這話臉色直接黑了,無語極了:“葵姐,你不會安慰人,就別嗶嗶了行嗎?”

這是安慰人嗎,分明是插刀子。

項海葵哈哈哈笑了幾聲,抽條手臂拍拍他的後背:“我理解不了你的痛苦,反而很開心活下來的是你,而不是路溪谷,所以你就別指望我安慰你啦。”

這話聽在路溪橋耳朵裏,已經是最好的安慰。

“啊,對了。”他差點兒忘記,“陰前輩有話托我轉告你。”

“什麽?”項海葵坐起身。

路溪橋道:“他說,與你之間的雇傭關系,不再作數。”

項海葵點點頭,猜到了。

現在他肯定不會再管自己了,畢竟“心安”沒有他的“大事”重要。

而且敵人還是她的學長,以他多疑的性格,肯定會斬斷與自己的所有往來。

連自己這種腦子都能想到的,自然可以理解他的想法。

項海葵打了個哈欠:“你安靜點,我睡一會兒。”

這幾天一直在奔波,疲憊不堪,如今算是暫時得到了安寧,還有熟悉的朋友在身邊,可以放心休息。

……

冥界不分晝夜,項海葵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迷迷糊糊的醒來,路溪橋還坐在身邊,她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想借他的力坐起來。

結果那條手臂一翻轉,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拽起來。

項海葵的瞌睡立馬驚醒了,路溪橋沒這個膽子。

果然,身邊坐的是景然:“看你睡的熟,便沒有叫醒你。”

她問:“我睡了多久?”

景然想了下:“兩三日吧。”

項海葵再擡頭一瞧,這朵彼岸花上的宮樓,似乎被清場了。

難怪一直沒有被吵醒。

項海葵“哎!”了一聲,苦惱的抱住頭:“學長,你到底要幹什麽,能不能給我一個痛快?你讓我想起了孟西樓那個臭傻逼,你知道嗎?”

景然看她一眼,臉色倏地變的有些沈郁:“你也讓我想起來,我曾經在路邊遇見的一條……被虐待過,遍體鱗傷的狗。”

項海葵的目光驟然一沈。

“因為被欺負多了,不再相信人,我路過時見它可憐,想餵它吃點兒狗糧,它朝我齜牙咧嘴,還咬了我一口,活該死在路邊。”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十一點多第二更?

☆、彼岸無歸路(三)

項海葵氣怒的站起身, 一聲“草你媽”憋在喉嚨裏, 冷笑道:“一會兒猩猩, 一會兒狗, 你繼續,別停!”

“我的手已經放在刪除鍵邊緣,可一直下不了狠心,你再加把勁兒, 我就當我的學長已經死了!”

完全無法將學長和這種貨色聯系在一起!

景然也站起身, 臉色比之前更陰郁:“我何時說你是狗了?真聽不懂我話中的含義?”

有些女人會過的淒風苦雨,不是沒道理。

景然轉身飛下花瓣, 臉色黑成鍋底:“走了,回養魂池。”

“回你媽!真當我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下手砍他還是有點做不到, 項海葵怒不可遏, 將天狂當標槍扔飛出去。

景然只有五品,他先前殺人用的並非法力, 而是靈感。

哪裏擋得住八品巔峰的劍氣。

天狂嘭的一聲, 砸在他後背上, 直接將他砸的向前一個趔趄,趴在了地上。

這座彼岸花宮樓雖已清空, 但暗處冥君是派了兩個人守著他的。

此時兩個人傻眼了。

感覺出去可能會死, 彼此交換了個目光, 選擇繼續躲藏。

景然半響才吐了一口血,剛要站起來,項海葵飛身而下, 一腳踹在他屁股上,又將他踹出去,再一次趴在地上。

兩名暗衛再次交換了個眼神,帝君是修為不高,但還是能出護體金身保命的。

只是金身一處,那姑娘必定重傷。

所以,繼續躲著吧。

天狂劍意漲勢如飛,但項海葵可不是為了狂意才動手揍他。

她心裏憋著口氣,不是被他辱罵的氣。

記憶裏唯一那麽一點美好,也被踩的稀巴爛的感覺,真的是……

“你……”景然趔趄著起身,目光森冷的看向她。

狂意漲的更快,而且天狂開始做出危險預警,但項海葵根本沒有半分畏懼,沖他喝道:“來啊!來殺我!拿我的屍體去對付陰長黎,看看他是被你嚇到,還是更與你不死不休!”

她的眼神同樣十分森冷,但同時還漫出濃濃的失望。

景然與她對視許久之後,撫了撫皺掉的袖口,陰沈著臉,一言不發的轉身快步離去。

項海葵手中的天狂劍慢慢平靜下來,說明他的殺意散了。

“呵。”她朝他背影冷笑一聲。

又飛回去花瓣上坐下。

她逃不掉,城在海中央,海水不浮人,也不能飛行。

沒人給她安排房間,好像她就是個掛件,帝君去哪裏她就去哪裏。

踹過之後心裏好受多了,項海葵盤膝打坐,此時正好安靜,先前老板說過,她已經可以突破九品了。

景然原本後背就有一個傷口,這會兒傷上加傷。

他咬著牙順著旋梯往上爬了好幾層,拐角時,居高臨下看她一眼。

她像沒事人一樣,打坐入定了。

他站了一會兒。

又往下走了一層。

繼續上樓。

……

項海葵說摒除雜念,就能做到完全心無旁騖。

打坐了大概數個時辰,突然聽見老板的聲音。

——“項姑娘。”

項海葵下意識便要睜開眼睛四下張望,但她忍住了:“帝君在抓您,您跑這裏幹什麽?”

——“放心,彼岸城我比他熟,他抓不住我。”

項海葵想起他讓路溪橋轉達的話:“那您來做什麽?不會是又反悔了,回來救我吧?”

沈默了一下。

——“那你跟不跟我走?”

項海葵一楞,還真是反悔了啊,她不太懂,但她答應的很爽快:“行,怎麽走?”

陰長黎又沈默了下。

項海葵問:“是不是我回答的太快了,讓您覺得是個陷阱?”

——“不是,九日之後,我會讓人給你送口信兒,你接到口信兒之後,去往極樂宮,我帶你走。在此之前,你最好先讓路溪橋離開。”

項海葵有些緊張:“走的掉麽?”

——“應該沒有問題,到時候所有禁制和法陣都會喪失效用一刻鐘,彼岸城將會大亂,但機會只有這一次。”

項海葵更是緊張:“前輩,這聽著怎麽像是要開戰的樣子?”

——“對。”

項海葵問:“您的計劃,不是先去救我師父他們嗎?為何突然改變主意了?”

——“如果我說,有你的因素在內,你信不信?”

項海葵怔了一下。

她發現自己竟然一點兒都不懷疑,即使這狗比狗的不像樣子。

可好像在一些事情上,從來不會欺騙她。

她一點兒都不會擔心他會背地裏利用她,因為他都是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她試探著問:“您想起之前了?”

——“沒有,但想不想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有些怕。”

項海葵不知道他指的怕是什麽意思,他不說清楚,她也不問。

——“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麽?”

——“你為何突然這麽堅定的跟著我走?”

項海葵直截了當:“實不相瞞,我對您改觀了。”

——“哦?”

“其實在我眼睛裏,您依然很垃圾。但是,當這堆垃圾旁邊,多出兩坨狗屎之後,我突然發現垃圾還是可以接受的。”

對比產生美,真理。

良久。

——“那我可真是謝謝他們了。”

項海葵挑挑眉。

又是許久不聽他說話。

以為他已經離開的時候,又聽他說:“這是我遭逢族變之後,第一次任性,希望……還能有下一次。”

他離開後,項海葵琢磨了會兒這話什麽意思,便繼續修煉了。

過去三天,根本沒有提升境界的跡象。

她在心裏吐槽,這狗比老板也太高看自己的元陽之力了。

“項同學。”

她擡起頭,景然站在高處:“上來。”

項海葵一聲不吭,朝他豎起中指。

他無動於衷:“你不上來,我讓人殺了路溪橋。”

項海葵目光一厲。

景然淡淡道:“反正我在你眼裏已經爛透了,也不介意再爛一些。”

“帝君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嗎?”項海葵嘲諷一句,下了花瓣,上樓去,隨他進入養魂池。

景然盤膝坐下。

項海葵則往地上一躺,翹起二郎腿。

“你知道我先前殺人,所釋放的金光是什麽?”他閉著眼睛說。

是天族“靈感”,項海葵聽說過。

“我清楚,你心裏覺得我是個封建老頑固。”他依舊不睜眼,“但你從來沒有想過,不是我們選擇了階級,是階級選擇了我們。”

人生來平等,天族生來就不平等。

存在“靈感”壓制,分三六九等。

“瞧見我的靈感了麽,輕而易舉便能將她們化為灰燼。同樣的,天族所有人都存在這種壓制,和妖族的血統是一樣的。”

景然的語氣沒有一點兒波瀾,“而這個族王,也不是我自己選擇的,我們這一脈,生來就是天族的頭狼,天生的王。如果我不幹了,天族立刻就會大亂,三界都要完。”

根本沒得選。

維持整個族群穩定,頭狼依靠的原本就是強悍的力量,而非什麽德行操守。

前冥君、他大哥的靈感生來比他強大許多,所以是最佳繼承人,景然也曾屈從於這份強大。

可他大哥實在太荒唐,一心向著山海族。

頭狼若是對羊產生仁慈之心,對於整個狼群來說,乃是滅頂之災。

而他們的父王一心想要滅掉山海族,因為山海族真的太過蠻橫,從來不給帝君一點臉面,一旦有所不滿,便跑上界來,將劍插在天宮匾額上。

他指了下項海葵,“對,就是你的師父,戚隱。”

可盡管如此,他大哥還在為山海族辯解。

他父王認為他大哥沒得救了,想要扶他上位,但天族人都信奉靈感,整個族群是不會同意廢太子的。

於是便挑起事端,和山海族開戰。

一為解決心腹大患,二為讓天族人都看到,太子的心根本不偏向天族,做不好頭狼。

而事情發展到最後,全部成了景然的不是,是景然為了拉他下馬,故意挑起事端。

他父王不想背上滅人族群的鍋,全甩給了他。

同時,也是為了讓他立威。

景然並不解釋,畢竟能打贏這場仗,陰謀陽謀基本全是他貢獻的,他出力最多。

項海葵默默聽他說著,一句也不接。

窒息的靜默之後,景然換一個話題:“項同學,之前在銀沙城,我為你擋下一道飛劍,你還記得不記得?”

項海葵這才點了點頭。

原因是景然認為欠她一份情,先前他陷入危險時,他沖上來抱住他大腿的情。

他在地球所有的感覺都是不真實的,沒想到在離開之時,竟然體驗到了一些真實。

讓他一直都覺著虧欠了她,想要還給她。

直到他醒來,發現在他漫長的生命裏,還真從來沒有人為他奮不顧身、毫不猶豫過。

“我有武器對付陰長黎。我對你好,只是想對你好,想將你留在身邊。因為我喜歡你看我的眼神,喜歡你喊我學長而非帝君……”

他的語氣依舊是淡淡,“你仔細想一想,我討好你有什麽用?你是能與陰長黎拼修為,還是拼計謀?或者,我是想哄著你去陰長黎那條狐貍身邊施展美人計,套出神器的下落?”

“你捫心自問,以項同學你這樣的腦袋,連話都聽不清楚……”

景然這幾日在她面前吃夠了“語言”的虧,猶豫片刻,仍舊直言不諱地道,“那還真不如我男扮女裝自己去。”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晚了點,但還是更上了

☆、彼岸無歸路(四)

景然背後就是養魂池, 說完這話之後, 立刻原地一個旋身。

果不其然,原本在地上吊兒郎當躺著的項海葵倏地跳起來, 試圖一腳將他踹進池子裏去。

他這一躲閃, 項海葵差點兒一頭栽進水池裏。

他忙不疊出手拉住她的手臂, 她借力站穩的同時, 手臂用力,將他甩進池子裏, 濺起一大蓬水。

“我看帝君是眼睛長在頭頂長太久了,很久沒照過鏡子了吧, 快低頭瞧瞧自己的德行!”項海葵站在池邊,黑著臉將他臭罵一通。

老板嘴巴也毒,但更多的是調侃,聽了只會郁悶。

這傻逼說話卻總能令她憤怒。

池水只沒過景然的胸口, 在池中站穩後, 他抹一把臉上的水,不明白自己平時與人溝通, 哪怕面對寒棲,都可游刃有餘,怎麽就總是能將她激怒。

項海葵走回劍匣旁邊,背對著他坐下,慪什麽氣,既然有大腿抱,好好養魂就是。

“帝君不必與我多費口舌, 無論你有多少苦衷,都關我屁事!”

而且,不是重點。

無論他本質上有多惡劣,多令她難以接受,都不是重點。

頂多有些失望罷了。畢竟從前會迷戀他,又不是因為他“偉光正”。

自己的人品,也不見得多好,自私又逐利,為了活下去,不知跪過多少次,哪有資格去指責別人。

真正讓她無法接受的,是被他拿來當武器。

她一直處於這樣的惶恐中,他對她的好,都像紮進她心裏的刺。

寒棲利用她,她頂多惱火。

學長不一樣,曾是她的“光”啊。

“看來,我的解釋你不接受。”景然在背後說。

“學長從前可沒那麽多話,帝君解釋太多,更像掩飾。”她扭頭冷笑一聲。

活了不知多少年的人了,憑她一個奮不顧身就印象深刻了?

是因為被扒了褲子嗎?

冒著這麽大危險轉世渡劫,就是為了遇見一個奮不顧身的掛件寵物嗎?

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我最近一千年加起來說的話,都沒有這幾日與你說的多。”景然從池子裏躍上來,玄衣貼在身上,嗒嗒滴水,“你不喜歡聽,我往後不說就是。”

他還懶得說呢,能不能理解他,認同他,有什麽關系?

景然重新盤膝坐下,周身浮現出金光,衣袍的水分迅速消失。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

一連過去兩三日,項海葵發現他周身那層金光,從淡淡一層光暈,變的越來越奪目耀眼。

害她都不得不挪遠點兒,不然總有一種壓迫感和窒息感。

強的不像話。

果然像他們這種能量條能繞赤道兩圈的巨佬,短短一段時間,就能突飛猛進。

不知道老板怎麽樣。

幾天之後,他們兩個肯定是要交手的。

說起來,項海葵似乎從來就沒有見老板和誰真正動手過,唯一一次也就是踹了洛雲羞的臉?

總感覺老板似乎頭腦更厲害點兒,並不太擅長打架的樣子,何況還有挺嚴重的腰傷。

老板此次真的是太任性了,應該先去救出師父和霸哥他們的。

“你偷看我做什麽?”景然突然睜開眼睛,目光中的猜忌清晰可見。

項海葵冷不丁被嚇了一跳:“我看你怎麽了?你先前不是說喜歡我看你的眼神?”

景然的面部線條逐漸放緩:“我養魂時對周圍的感知力比較強,你不要生出太多想法。”

“哦。”

他重新閉上眼睛,繼續養魂。

太厲害了吧?項海葵暗暗呼了口氣,只是在心裏冒出一個邪惡的念頭,糾結了一下,多看他兩眼,他竟然可以感知到?

至於那個邪惡的念頭,是自己要不要真施展個美人計什麽的,纏住學長,讓他停下恢覆的腳步……

她想的只是拽著學長聊天,逛街。

天狂顯然是會錯了意,嗷嗷興奮。

自從天狂進入七重之後,她和天狂的感應越來越強烈,就像是有個惡魔在耳邊不停低語。

聲聲蠱惑。

比如現在,那個聲音像是一片羽毛,不停撓著她的耳廓。

小葵,你的夢想不是日天日地日老板嗎?

老板日過了,現在可以日天了!

你快瞧瞧那個帝君,雖然是個人渣,但也是自己暗戀了好幾年的男人。

睡他,榨幹他,讓他下不了床。

得償夙願,就此了斷,你逃跑就方便了啊。

還能順便綠了陰長黎,我直接就能從七重跳去九重了。

相信我,待我九重之後,這世上便再也無人敢欺你。

沒心沒肺並不是解決痛苦的好辦法,狼心狗肺才是。

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

小葵……

“滾開!”項海葵倏的用雙手捂住耳朵,雙眼泛紅,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但這種痛苦旋即便消失了,一股微風拂來,帶著淡淡的薄荷香味。

她慢慢睜開眼睛,看到一只掌紋很亂的手,覆蓋在她靈臺上方,正在為她輸送靈氣。

景然半蹲在她面前,蹙著眉頭:“你修為拔的太快,心境跟不上,有走火入魔的趨勢。”

項海葵當然知道,先前五重的時候,化蛟龍時就經常控制不住拿頭撞山了。

短短時日,修為從六品拔到了八品巔峰,天狂也從五重升入了七重。

不變蛟龍都開始出現反應了。

“天狂是柄妖劍,妖的心魔劫比人的更重,越往上越不好走,尤其是合道時,非常困難。”景然看一眼她手邊的天狂劍匣,“陰長黎送你的?”

項海葵沒說話。

景然道:“為了改他的命,拔苗助長著讓你成長起來,根本就……”

“這他媽還不是你們天族害的!”項海葵朝他喝一聲,讓他閉嘴。

她站起身,提著劍匣往外走,出去吹吹風,透透氣。

看來她和路溪橋現在面臨著差不多的問題。

修為上來了,心境跟不上。

他被合道惡濁果影響,自己則被天狂妖性的一面影響。

自從提升到七品之後,她還沒變蛟龍幹過架,真不敢想象會不會瘋的收不住。

“對了,讓我朋友離開彼岸城吧,他原本就容易受濁氣影響,冥界濁氣太重。”她回頭看向景然,趁機提出。

“沒人攔著他。”景然沒有打坐養魂,有跟著她出門的意思。

出門之後,景然沒說要去哪裏,項海葵隨便走,趁機去了一趟內城。

居然和人間的城市差不多,街道林立,往來如織。

項海葵不知道這些是不是人,但看著又不像鬼。

正想問一問景然時,手中天狂嗡鳴顫動,危險預警。

項海葵剛要拔劍,景然卻一把將她推開。

只見眼前憑空裂開一道縫隙,飛出三道黑影,兩人共同拿著兩條褐色鎖鏈,將景然纏住。

另一人則舉著一柄詭異的閃著銀光的月牙鐮,往他肩頭砍。

景然動也不動,沒有施展法術的跡象。

那月牙鐮砍上去,被突然爆發的金光反彈,竟翻轉過去,割掉了持鐮刀之人的腦袋。

而另外持著鎖鏈的人,鎖鏈被金光從中間崩斷之後,也將他們掀翻。

一人當場死亡,另一人一時沒死透,指了指他,含恨說了聲:“你這……”

也七孔流血而死。

城中沒有普通人,遇到這種突襲的事兒,都很淡定的觀看。

此刻一個個臉上露出駭然。

加上最近的傳聞,有些人猜到了他的身份,開始紛紛下跪。

項海葵抽了抽嘴角,這和用靈感焚掉那兩個修為不高的女子不同。

能讓七重天狂預警的殺意,此三人修為不低,分分鐘掛了……

而且學長根本沒出手,他是借三人試一試自己的護體金光恢覆的如何了。

瞧他蹙著眉搖搖頭,似乎很不滿意。

完了。

老板是不是要掛了?

而且項海葵這才明白,自己先前踹他那一腳,是多麽的難能可貴。

早知道該多踹幾腳的。

一個聲音傳入:“帝君。”

這是景然在上界的護衛。

“您為了等陰長黎來,如今彼岸城全城不設防,有些部族得知您渡劫初醒,正集結著您不利,不如……”

“無妨。”景然快速瞧一眼地上的屍體,“這三個哪族的?”

三界之內當然不只天族、山海族和人族,大大小小還有數不盡的種族,只是都不成氣候罷了。

“屬下這就去查。”

景然語氣淡淡:“沒滅的滅掉,滅過的再滅一遍。”

“是!”

風波過去,景然瞧一眼周圍跪著的人:“項同學,看來要掃你的興致了,咱們換個地方。”

項海葵跟著他走。

邊走邊聽他問:“你剛才提了口氣,又松下,怎麽,以為是陰長黎?”

項海葵揉揉肚子:“我嘴饞了。”

景然明白該往哪兒走了,但仍舊繼續問:“你心裏也認為,他會過來帶走你?”

項海葵是個十分誠實的人,在見識過他真正的實力之後,心裏毛毛的,走在他身邊,汗毛根根豎了起來。

但她還是硬著頭皮道:“你先前解釋一堆,說對我好,就只是想對我好,結果呢,不照舊是利用我來引他?”

景然偏頭看她:“我對你好,和以你引他來,這之間有沖突?”

項海葵仰頭:“學長這邏輯我不懂。”

“若換個女人,我會將她掛在城樓上,派人每隔一小時剮她一片肉。”景然擡起手臂,原本是想用指甲在她嬌嫩的臉頰劃一下,可瞧見她似乎被嚇到了,連細小的絨毛都支棱起來。

他遲疑了下,又將手放下,“陰長黎被千刀萬剮過,最明白這種痛苦,來的指不定還更快一點兒。”

項海葵:“那我真是謝謝你了。”

“陰長黎是真的難對付。”景然頭疼著捏了捏眉心,“整個山海族的腦子,怕都長他一個人腦袋裏了。”

當年那個跪在自己腳下的孱弱少年長大了。

景然萬分後悔,沒有將他提早除掉。

可誰又能料想到,燭龍族這個出了名軟弱無能葬花落淚的小公子,有朝一日會成長的這般堅不可摧。

“根據玄天鏡的預示,我與天族此番都將經歷一場大劫難。項同學是我用一次亡命渡劫,掙來的生機……”

項海葵道:“可你先前還說,你對付陰長黎的武器,並不是我?”

“的確不是你,我不舍得傷害你,所以選擇了一個迂回的辦法,這個辦法與你有關。”

景然待她來到一處露臺,站在這處露臺,能看到許多形似海豚的生物,在海面歡快跳躍,“只要你對陰長黎沒感情,你就不會有事。”

項海葵想不明白:“什麽叫與我有關?”

景然不解釋:“你只要聽話待在我身邊,眼睛只看著我一個,你不會感受到任何傷害,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一群侍女魚貫而入,在露臺上擺放桌椅和碗筷。

爾後一盤盤美酒佳肴端上桌。

僅一張坐地長桌,原本是該並坐左右的,項海葵選擇了坐在他對面。

景然拂袖讓人退下,提壺看她:“會不會喝酒?”

項海葵搖搖頭,悶頭吃肉。

景然自斟自飲,不動筷子,看著她吃。

吃光兩盤子醬肘子之後,她膩得慌,抓起果盤裏的梅子吃起來。

總之吃了很久都不說話,景然想與她拉進些距離,但又不知自己會不會又將這個炮仗給點燃。

他沈吟片刻:“項同學,從前在地球時,你說我救過你,因為沒有真實感的原因,其實我記得不太清楚了,你能不能詳細和我講一講?”

項海葵的手頓了下。

那天的場景,幾乎每隔一陣子都會回想一次,早就印刷進了腦袋裏。

她寫似的描繪起來:“那是一個夜晚,十點鐘的時候吧,我打工剛下班,路過一條昏暗的小巷子裏,天上下著蒙蒙細雨,我被五個流氓給堵了……”

隨著她的描繪,景然漸漸有些印象,抿一口酒:“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剛看完電影,從這條巷子回家,是條近路。”

但有個人堵在巷子口,讓他轉道。他才不理會,只管往裏走。

接著,就將一夥攔路人全打趴下。

隨後發現角落裏縮著一個女孩兒,抱著肩膀瑟瑟發抖。

路過順手救下,這沒毛病,項海葵繼續講。

講起這些的事情,項海葵忽然覺得對學長的感覺又回來了,看著眼前的“帝君”,也沒有那麽面目可憎,或者畏懼。

“然後,學長朝我走來,手裏的黑傘朝我伸過來。”

現在基本都是折疊傘,那種直柄傘瞧著有幾分古板嚴肅,但那一刻項海葵真的get到了直柄黑傘的魅力。

猶如一柄黑色的長劍,完全戳中了她的少女心!

“我拽著傘尖,你拉著傘柄,將我從地上提了起來。”

景然繼續回憶,又抿了口酒:“對,因為我有些潔癖,你縮在一片垃圾裏,臟兮兮的,我不想碰你,所以才用傘……”

項海葵:?

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兒上不來。

“沒關系,潔癖也可以理解……”項海葵說,“學長之後將傘給了我……”

景然又想起來了;“我本來想讓你抓傘尖,可你抓的比較靠前,將傘布抓臟了,我索性將傘送給了你。”

項海葵:……

低頭吃肉吧。

突聽景然道:“但我很快就後悔了。”

項海葵絕處逢生,從飯碗裏擡起頭,目光充滿了希冀。

景然指了下天:“走出那條巷子沒過多久,就下起了暴雨,我被堵在屋檐下大半個小時,心裏後悔的不行,不該將傘給你……”

項海葵朝他嘴裏塞了個雞腿:“你可閉嘴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明晚要十點!我要立FLAG!

☆、彼岸無歸路(五)

少女心碎成渣渣了。

心裏原本就已經蹦跶不動的小鹿徹底被亂刀砍死了。

項海葵感覺自己不會再愛了。

這算是宇宙級別的鋼鐵直男了吧?

幸好從前在地球時沒有歸屬感, 整天一張厭世臉, 不愛與人交流,不然早就被人亂棍打死了吧?

項海葵塞完那只雞腿, 準備收手時, 手腕倏地被景然抓住。

景然吐掉嘴裏的東西:“原來不是我不會說話, 是你不喜歡聽實話。”

項海葵手臂用力, 想掙脫他的桎梏,他抓的越緊。

景然有些啞然失笑:“那你喜歡聽什麽?我早已告訴過我, 我對轉世的生活沒有真實感,又怎麽可能會對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孩兒, 生出多少憐惜之情?我能想著去拉你一把,回想起來,已是命運使然……”

這麽想想也是,項海葵皺眉, 畢竟第二天她去還給他傘的時候, 他好像已經沒什麽印象了。

是自己各種給他套濾鏡。

不管什麽原因,總歸是他的出現, 改變了自己的人生。

景然:“除了一些不能告訴你的,旁的我都不想瞞著你。很久之前,我也曾騙過女人,後來用不著騙,現在不會騙也不想騙。”

項海葵“哦”了一聲:“松手。”

“你瞧,如今你再怎樣臟兮兮的,我也不介意。只要你開心, 我可以陪你一起臟。” 景然說著話,將她握成拳的手掰開。

她那只油膩膩的手,粘的他的手同樣油膩膩。

他帶著她的手,往自己心口上一按,連衣裳都染上了油漬,“想想你向我表白時的期待,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結果?”

項海葵與他對視。

他嘴角微提,眼眸帶笑,語氣伴著些寵溺:“不相信?”

“相信。”

項海葵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但她突然覺得,學長並不是“直”。

他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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