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去燕大參加考試了，孟擎雲把孟立雪叫來書房例行關心一下。

孟擎雲看了她一眼，露出笑容，“準備得怎麽樣？有信心嗎？”

孟立雪卻端著一碗黑麻麻的不知是什麽的水過來，孟擎雲聞到一股子臭臭的味道，立刻皺起了眉頭，揮手嫌棄道：“這是什麽？拿走拿走，我不喝！”

他沒想到孟立雪每天忙著看書學習，忘了吃飯也沒忘記天天給她煮各種藥湯喝，從不假手於人。孟擎雲有讓他的專門醫生顧大夫驗過那些藥湯，顧景餘確定無礙之後反而還大加好奇，跑去拉著孟立雪聊了半天話，滿意之下才開出了那封推薦信，並不單單是因為孟擎雲的人情。

老爺子感動之餘便是逃避抵抗，實在是一次比一次更難喝。孟立雪每次送藥湯過來都會連哄帶騙，一點都不怵他，還會笑嘻嘻地先舀一勺倒進自己嘴裏，譬如此時，她眨著眼睛，“不苦，真的，聞著難喝的，喝下去都不難喝，這是真理。”

“這是什麽鬼真理！”孟擎雲被氣笑了，還真當他是三歲小孩哄啊，這丫頭好大的膽子。孟家從沒出過一個像她這麽恣意膽大的孩子，或許是因為從小出生於市井，放養著長大，或許是因為天性如此。

孟擎雲更傾向於後者，她就是這麽一個不受束縛而且異常喜歡劍走偏鋒的性格，市井沒有讓她的舉止變得粗俗，相反，她的一言一行禮儀談吐都並不比自小受教的孟南倩差，在大家庭齊聚的時候，她也絲毫不見露怯，進退有度，不緊不慢，看得孟陵樹都楞了神，也不知是想起誰了。

孟擎雲眼見，搖了搖頭，懶得理會。

總之，他對這個新認的孫女是越來越滿意，這幾日看來，她自己穩得住，至於後續能帶來什麽作用，他拭目以待。除了老愛逼他喝苦藥這一點。

他皺眉非常堅定地拒絕，“你別轉移話題，先說明天考試的事，有多少把握？需不需要另配司機送你過去？”

他努力擺出一副嚴肅說正事的模樣，孟立雪卻一點不買賬，端著的藥湯就放在他面前，書桌上，然後挑眉不解笑道：“這怎麽是轉移話題呢，只是我們的主觀目標不同。您把藥喝了，我就告訴您，您不喝，我就不說。”

孟擎雲不理她，冷哼，“你愛說不說，到時候考不過關沒有學上，是你自己的事。”

孟立雪笑瞇瞇的，上前挽著他手臂晃了晃，“可是我想說啊，您就忍心讓我憋著啊，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公平公開，不好嗎？”

孟擎雲被她這撒嬌兼胡言亂語弄得目瞪口呆，最後還忍不住笑了，伸手指指，搖頭道：“就你這樣的去考試能考出個什麽？！”

她趁機又端起了那碗賣相極差的藥湯，笑道：“抓緊啊，再涼了真的要難喝了，重新熱效果就差了兩分了，爺爺。”

孟擎雲被她鬧得沒辦法，碗到嘴邊了，就這麽一直舉著，眼巴巴地看著，像只可愛的小兔子，他最後還是心軟了，接過碗皺著眉一口喝了下去。

喝完差點跳起來罵道：“這還不叫難喝？！”一股嗆鼻的味道，他差點沒有吐出來。

孟立雪機警地立刻跑到了門邊，臉上笑容卻不見收斂，得意洋洋，“至少比昨天的好喝多了，不是嗎？”

孟擎雲哭笑不得，舉著鋼筆的手猶豫了半天，還是放了下來，砸壞了還是自己心疼，他是心疼筆。

跟昨天的比，昨天那碗根本就是涮碗水的味兒！

他惱怒罵道：“還不回來！聽說你最近看書不分重點，亂看一通，來，把史記齊太公世家給我背一遍。”

孟立雪笑了，施施然走回來，站在孟擎雲的面前，雙手交疊於背後，一副乖孩子的模樣，“爺爺，您這是小看我啊，中學生都會背，您忘了我是天才了嗎？”

孟擎雲嗤笑，“沒有人自稱是天才的，這叫夜郎自大，既然誇大，那你就按著順序把世家篇一一背來吧。”

接下來便是孟立雪表演的時間，這對她實在不算什麽，《史記》她在十五歲時就倒背如流了。

整整半個小時，孟擎雲聽得是目瞪口呆，他就是打聽過，昨天孟立雪看的都是些金融方面的書籍，沒有看過史記，可此刻，她仿佛拿著書在讀一樣，一字不差，沒打一個磕巴。

過目不忘啊。他心中暗嘆，面上仍是不動聲色。

孟立雪背完世家篇，自動自覺去給自己倒了杯茶喝，潤潤嗓，然後微笑道：“爺爺，請您指正。”

孟擎雲看著她的一系列動作，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太皮了。

他心中歡喜，想起顧景餘對這孩子的評價：內秀不露，嬉笑怒罵皆隨心，聰明過人，但自保過重，不示與人。喜歡她容易，讓她喜歡卻難上加難，是個不得了的孩子。

孟擎雲只關註到，有心機他不在乎，對孟氏有益處最重要，她如果能做一個合格的繼承人，有心機反而是優點。

但說這些都還太早了。

他挑眉道：“既然你這麽自得，明天就跟南倩一塊去學校吧，有問題嗎？”

她隨意點點頭，“沒問題，我聽您的。”

孟擎雲揮手趕人，“走吧走吧，少來氣我。”

孟立雪也不流連，她才出了南樓就正巧撞上了慕風，他微笑地問道：“心情不錯，看來明天我可以請你吃飯慶祝了？”

她的笑容已經變得淺了，沒有在書房裏面的恣意驕傲，變得淡然，望著慕風，“慕大哥，明天我請你。來找爺爺的吧，不打擾你了，拜拜。”

慕風轉身望著她的背影，目光幽深，她若即若離，難以捉摸，偏偏自己就是喜歡。

想著，他走了進去，推開那間書房的門。

“孟爺爺，有些事我想跟您說，是關於我姑姑的，我求您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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