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契賀隱約覺得這個小美人和他的小美人有點不同，可是醉得迷迷糊糊又說不上來。不管了，總之這麽漂亮的姑娘送上門來，不珍惜春宵簡直是對不住自己。

於是他一邊解衣服的扣子一邊走了過去。雲塵的手暗暗握在了刀上，感覺到床往下一沈。她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

此時此刻，雲塵很想從床下探出頭來瞧瞧上面的情況。若是趙君黎真被這個烏契賀輕薄了，後果不堪設想。雲塵聽到上面悉悉索索不知道在做什麽，趙君黎為了掩飾聲音不肯說話。

那烏契賀也不說話，兩人似乎扭打了起來。雲塵心下一緊。她小心翼翼鉆了出來，悄悄繞到了兩人身後。

不得不說，趙君黎打扮成女子的模樣著實是俊俏。比他們草原上許多女子都要好看幾分，尤其是眉眼。一雙鳳目煞是勾人，也難怪烏契賀嘟著嘴撲上去便要親。

趙君黎從烏契賀的身後瞧見了鉆出來的雲塵，他拼命使眼色。雲塵卻憋不住偷笑了起來了。趙君黎忽然捏著嗓子嬌聲道：“可汗，不要這麽著急嘛。一點情趣都無。”

烏契賀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雲塵連忙躲在了帳子後。她偷眼瞧去，只見趙君黎端了一杯酒來，送到烏契賀的唇邊。雲塵實在有些看不下去這畫面，於是緊盯著烏契賀伺機而動。

烏契賀開始對趙君黎上下其手，看得雲塵越發心焦。趙君黎卻好像渾然不覺，只捧著酒哄烏契賀一杯又一杯地喝下。可是烏契賀是草原上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雲塵小時候隨阿爹去過狄族朝見，那時各大部族輪番敬酒。可是烏契賀卻將那酒當水一般豪飲，喝倒了在場所有人，卻唯獨他一雙虎目放著灼灼的光。仿佛要將這群弱小的羊一個個吞噬下去。

那是雲塵對這個人最深的影響。狼子野心，說的便是烏契賀這樣的人。長久下去，她的部族也早晚會滅亡在他的手上。現而今讓她親手殺了烏契賀，也算是幫了整個部族，幫了自己。

他背對著她，雲塵小心翼翼挪了出去。趙君黎遞來一個眼色，雲塵沒有理會。躡手躡腳走了過去，手中的彎刀一揮。忽然，烏契賀回身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驚慌之中，雲塵脫口呼喚趙君黎幫忙：“大鴨梨——”

身子被猛地一推，雲塵清醒過來。周圍的景色瞬間風雲變幻，四下的人也都紛紛變了面容。頭頂上空傳來皇上的聲音：“雲逸，你在叫什麽？”

雲塵這才回過神來，原來她此刻還身處學館之中。趙君黎就站在離她十步之遙的地方。她想起了她和他的那段往事，還有那個吻。可是卻怎麽也記不起她死前的那場大火是怎麽回事。

莫非她刺殺烏契賀失敗被大火燒死了？趙君黎也望著她，神情莫測。

她無暇多想，一旁裴憶川拱手拜道：“回陛下，雲逸方才同我說，與太子殿下同場競技頗有很大壓力。一時間未能控制聲音，便叫了出來。”

皇上大笑了起來：“倒也直率。你們不必擔心，太子也未必不是你們的對手，你們若是有意讓著太子才是對他的大不敬。”

“學生等謹遵陛下意旨。”二十九名考生齊齊應道。

皇上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擡了擡手。身旁的太監立刻捧著一只匣子走到眾人身前一一抽簽。

每個人的簽都被捏在了掌心，所以彼此並不知情。匣子捧到雲塵身前，她伸手捏了一張簽來捏進了手心。

不多時，簽抽完。徐公公高聲道：“現在請諸位看一看自己的簽，若上書右丞相二字的，請上前來。”

雲塵低頭瞧了瞧，忽然她整個人僵住了。一旁裴憶川見她神色有異，關切道：“雲逸，你怎麽了？”

她將手中的簽顯了出來，欲哭無淚道：“我中招了。”說著站起身來大步走上前去，將那支簽捧到了徐公公身前。

徐公公雙手接過送至皇上眼前。皇上似乎對這個局面頗有些看戲的心情：“雲逸，你爹當年隨我東征西討可是將相良才。若非是你提醒，朕還想不起來。近日封了他一個三品大員。你是他兒子，希望也能像你爹爹輔佐朕一樣輔佐太子。”

雲塵不敢多瞧太子，只是躬身施禮道：“雲逸定不負陛下厚望。”

“不過你記住，這一次的會考便是會考。旁人可以輸，你若是輸了。朕可是要重重責罰的。”

雲塵心下叫苦不疊，口中也只能應了。和太子對壘，輸了要被皇上罰。贏了要被太子整死。真是裏裏外外都是死。她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為什麽會攪進朝堂這冰火兩重天之中？說起來都要怪雲逸！

抽簽完畢會考便正式開始了。皇上和一眾隨從屬下盡數撤走，只留下二十九名考生以及太子殿下。除此之外，便只有一名“皇上”。而承擔這一重任的不是旁人，正是被淘汰了的小胖子——林裕。

雲塵不由得感慨，小胖子也真是因禍得福。這一眾人裏就數他最為輕松了。

大夥兒抽了簽便四散到了各處。

雲塵敲了大堂的積分的木牌一眼。她現在有十分，趙君黎也有十分。也就是說，這些人之中有十人是屬於她的陣營，十人屬於趙君黎。此外還有十人可自由選擇歸屬。

要想贏，除卻己方夠努力之外，還要拿十人更多地歸順於她。可是趙君黎的身份壓下來，誰敢歸順她。這一局簡直不用比了。

雲塵沮喪地背著手走在學館之中，四下都有重兵把守監視。主要目的還是為了保證太子殿下的安全。皇上口口聲聲說是要公平競爭，可是這裏又處處彰顯著皇權，明眼人都知道改往哪條路上走。

她正苦惱間，忽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雲塵回過頭，卻見是裴憶川。此時此刻恐怕也只有裴憶川敢靠近自己了。

她的“忠臣”們必定不敢接近自己，否則一定會成為眾矢之的。至於騎墻派更是不會靠近她。若真是靠近她的騎墻派，此時此刻來也只會別有用心。

“雲逸，別擔心了。有我呢。”裴憶川將手中的簽遞到了她的手中，“我還在擔心與你分到不同的組去。現在知曉我是你的忠臣，總算也是松了口氣。”

“你不怕跟著我會輸麽？”

裴憶川露出一絲笑意：“輸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我生死與共過，今後也要互相扶持才是。”雲塵難得見裴憶川笑，忽然間了只覺得無比安心。

兩人走到一株榕樹下，樹根處安了一副棋盤。他們時不時會來此對弈一局，但時常是勢均力敵，每每都要鬥上許久。今日兩人又默契地擺開了棋盤，不言不語地落子布局。

而不遠處的回廊裏，許旗善和周仕興跟在太子身後註視著樹下靜坐的兩人。同是白衣翩躚，如同畫中的翩翩少年郎。趙君黎蹙眉道：“你們在學館中可有好好招呼雲逸那小子？”

許旗善身子抖了抖，結結巴巴道：“回......回殿下......我們確實一直在好好招待她。可是雲逸那小子油鹽不進，上次我們將她按在水裏淹了個半死，也不見她討一句饒。所以......”

“廢物！”趙君黎冷聲咒罵了一句。

他瞇著眼睛望著雲塵。這小子也著實是奇怪，第一次見面便念了那一首詩。今日又大叫“大鴨梨”。這是當年她對他的稱呼，世上極少有人知道。裴憶川的解釋分明是在掩飾什麽。這小子為什麽會知道？

趙君黎看著眼前兩小無猜的光景，越發覺得有些眼熟。她的一顰一笑都和那個人是如此的相似，可是眼前人分明是個男子......

雲塵和裴憶川渾然不覺有人盯著他們看，只是專註地下著棋。他們並不多交流，四下有人過來偷瞧偷聽也都視而不見。而他們兩這盤棋，其他仕子根本也看不懂。

一直到日暮西垂，兩人才收拾了棋子一同回了學舍。回到學舍之中，他們才發現各自的房間裏堆了可供七日食用的米糧。如此看來應該是每個人都有足額的米糧。

蘇梓丞和趙芒見雲塵進來都靜默不語，各自也未曾說話。雲塵心知此刻不是說話的時候，便對他們兩人頷首示意，兩人點了點頭各自回了房間。

她簡單洗漱了一下準備養精蓄銳，忽然房間裏多了一人。裴憶川拎著他的那袋米進了雲塵的房間，似乎也沒有走的打算。

“裴兄，你這是——”

“我的身份已經暴露，一定會成為眾矢之的。如今你這裏最為安全，若有人想偷偷在我眉上點朱砂，勢必要驚動你。驚動了你也就等於是同歸於盡。所以今後我們要住在一起了。”裴憶川認真

道。

雲塵一時間竟無言以對，他說的確實很有道理。那麽便打個地鋪——

“裴兄，你這樣睡我的床，我豈不是沒地方睡了了？”她瞪著不請自來的裴憶川幽幽道。

“事急從權。這幾日擠一擠便罷了。”裴憶川似乎也頗為無奈。他們都是官家子弟，從小一個人睡慣了，臥榻之側從來不容別人。裴憶川也是一咬牙才狠心搬了過來。

“可是傳出去說你我分桃斷袖豈不是不妙？”雲塵還想做垂死掙紮。

裴憶川上下瞧了雲塵幾眼，默默轉過了頭去，幽幽道：“我沒那癖好。”

雲塵無法，只得由著他睡在了裏側。兩人蓋了兩張被子，雲塵聽著裴憶川均勻的呼吸聲，一時間難以入眠。

她爹要是知道自己和別的男子同榻而臥，必定會一鞭子抽死她。

翌日清晨，兩人一早醒來。外面忽然傳來了洪亮的鐘聲，這鐘聲乃是喪鐘，意味著必定已經有人“死”了。

雲塵和裴憶川飛快起了身，幾乎是同時穿好了衣衫。又互相替對方整理好了衣冠，便匆匆趕往現場。

那時仲班的一名仕子，雲塵並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蘇梓丞一定知道，可是她現在又不能問他。她只能問守護現場的兩名士兵：“這人是哪一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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