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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我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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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弦反手將門關上,靠在門後, 面帶笑容, 打字回覆:恭喜你啊, 小朋友, 放心大膽地去告訴他吧。

對面發來一個笑臉, 又問他:景弦哥哥,你說,他會喜歡我嗎?

他?

景弦微怔,這個小朋友難道也是gay?

對面已經又發來一段話:我很擔心,他不會喜歡我。

景弦回過神,繼續面帶笑容,緩緩打字:你這麽可愛的小朋友,你喜歡的人, 一定也會喜歡上你。

小朋友連著發來三個笑容,說道:借您吉言啦!

景弦面上笑容加深, 心情也突然變得明朗。

喜歡的確是一件格外幸福的事, 他沒有,不代表不會為他人高興。

小朋友又道:我準備認真追他啦!

景弦笑著回覆:加油,祝你成功。

後來幾天,艾青映果然再也沒有來過單位樓下, 女同事們在辦公室吃下午茶休息時, 倒是又提起他:“那個小帥哥不來了,是放棄了,還是追到啦?”

“肯定是放棄了咯, 那天淋雨淋成那樣,我見猶憐啊。我聽露露說,她是快六點的時候下班,那個小帥哥還在呢。後來她東西忘拿,六點半又回來,小帥哥已經不在啦。”

“哎喲,太可惜了,小姑娘心太狠。”

景弦背對她們,坐在電腦面前,看著屏幕逐漸發呆。

生活看起來的確已漸漸步入正軌,表面上,一切都恢覆至他能掌控的模樣。

有了喜歡之人的那位小朋友每天與他說話時,飛揚的心情或多或少地影響了他。

他已經下定決心,周末要去看心理醫生,他想把自己的病治好,他這次會和醫生好好聊一聊,他自己如果不敢去面對,又哪來勇氣去面對更多人。

他想,這算是一個好現象吧?

他想變成從前的自己。

禮拜五時,女同事們又打算吃下午茶,單位門口外五十米的地方新開了家仙豆糕的店,暫時無法叫外賣。景弦的辦公室裏一共三個人,其他兩位都是女同事,也常有隔壁的其他女同事過來串門,景弦近來心情還算可以,主動去幫她們買仙豆糕。

買到熱熱的剛出爐的仙豆糕,景弦還特地幫女同事們又去買了幾杯咖啡,咖啡店也在附近。他進去時,點好單,便站在取餐處等。等了會兒,他覺著有些不對勁,不禁回頭看了眼,一看,他便有些發楞。

他身後的座位上,坐了幾位女人,正對他指指點點。

其中一人是劉心語的好朋友及同事,劉心語就是當初迷戀他且害他的那個瘋女人,她們的辦公區域在博物館展廳內,難得碰到一面,景弦更是難得來這些店中買東西,不想今天竟然碰到。

景弦抿嘴,轉過身,不看她們。

劉心語的好朋友卻是忽然起身走到他身邊,他目光平靜,一動不動。

她卻問:“你怎麽還有臉回來上班啊?”

景弦面無表情地保持沈默。

她怒道:“心語被你害死了你知道嗎,至今還在看心理醫生,好幾次想要自殺,差點要送到精神病院!你倒好,還能光鮮亮麗地過來上班,你不就仗著家裏有背景!不然你這樣人品低劣的死同性戀,早該被開除了!”

景弦的手逐漸握緊,牙齒也緊緊咬著,渾身緊繃。

她還要再說,另外幾個她的女同事走來,拉她:“好了好了,別說了,走了走了!”

“我就要說,憑什麽啊!”她放大聲音,其他人都不由往他們看來。

景弦點的咖啡也做好了,服務生小心將打包好的紙袋子遞給他:“您的咖啡好了。”

景弦不想與這些人計較,伸手就去提紙袋子,回頭想走。

“死同性戀!!”那個女人卻是大聲吼他,吼得整個店突然就寂靜起來,人人看來。

那幾個女同事用力將她給拉出咖啡店,景弦還站在原地。

“先生。”服務生小聲叫他。

景弦緩慢回神:“沒事。”

服務生很擔心地小聲道:“我,我也是gay,沒什麽呀。”

景弦看他一眼,朝他笑笑,拎著紙袋子也推門走了。

他一路平靜而又正常地回到辦公室,與女同事們說笑,甚至自己也吃了兩塊仙豆糕,還告訴她們,他覺得肉松鹹蛋黃糯米的更好吃。

下班後,回到家,剛將門關上,燈也沒開。

他手一松,包與手機落在地面,他順著門滑坐到地上,他雙腿彎曲,雙臂環抱雙腿,臉埋在膝蓋裏,瞬時哭出了聲。

他至今也不知他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承受這些惡意的謾罵與侮辱,為什麽要承受那麽多不懷好意的眼神?他從來沒有害過任何一個人,他早就拒絕劉心語,直接說他們並不合適,在第一次劉心語邀請他吃飯的時候,他也從來對她禮貌有加,毫無一絲暧昧。

劉心語害他到如此境地,他沒有利用任何身份與背景去加害於她,她和她的朋友們為何又如此對待他?

在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打算振作起來面對怯懦的自己,為何又要再次將他摁進那片汙水之中?

這幾個月來,他偷偷哭過很多次。

哭自己的無力,哭自己陷在怪圈中出不來,他真的想不通,為何偏偏是他,為何非要是他?

哭自己的怯懦,哭自己的退縮。

哭自己仿佛變作另一個人,一個只會躲起來哭的懦弱陌生人。

景弦痛苦地用腦袋使勁兒地往後砸門,他邊哭,邊用手去擦眼淚。

他剛鼓起的勇氣,已經再次被他的眼淚給澆滅,化作灰燼,一絲不剩。

沒人知道的黑暗角落裏,他越哭越委屈,越哭越傷心,面上是擦不掉的眼淚,手邊的手機忽然響起,他本不想看,連著響了好幾聲,都是微信的聲音。

他想到那個小朋友,可能也是gay的小朋友,小朋友說這幾天不在上海。

他哭著,撿起地上的手機,果然是小朋友發來的微信。

小朋友:景弦哥哥,你下班了嗎!

小朋友:我回來了!

小朋友:我打算去見我喜歡的人啦,你在幹什麽呀?!

對方滿滿的喜悅感迎面而來,景弦反而哭得更厲害,他已經失去這種單純的喜悅太久。

他在幹什麽?

景弦哭著哭著,不覺打字道:我想死。

把這三個字發送出去,景弦才察覺出不對,他又迅速撤回。

對面顯然是已經看到,小朋友:??????

打完問號,對方迅速彈來視頻,景弦趕緊拒絕。對方再次彈來,屏幕上滿是他的眼淚,他慌亂地點了好幾次,沒能拒絕掉,反而點了接受。

視頻接通的瞬間,他嚇得立即反扣手機,直接關機。

扔了手機,他伏在膝蓋裏繼續哭。

艾青映卻是立刻從沙發裏蹦起來,他打算在無錫開個新的livehouse,這是四月時就開始的計劃,這幾天裝修得差不多,昨天正式開張,他必須要在場。剛回來,洗好澡躺在沙發上剛準備逗逗他的景弦哥哥,哪裏料到會碰到這種事?!

剛剛視頻連通的瞬間,他聽到景弦的哭聲了。

這是又要幹什麽?!到底發生了什麽?!

好端端地幹什麽又要死?前陣子不是挺開心的?不是說好一起開始新生活?這幾天,他們在微信上聊天,景弦的心情也一直很好!

艾青映拿上景弦上回給他買的風衣,套在身上就沖出家門。

艾青映自己住在松江,是獨棟的別墅,環境堪稱是鳥語花香,方便他找靈感寫歌。

他往市區開,還是要挺久時間的,他剛上車就給人打電話,急道:“你現在去那個日月光附近,就是靠近瑞金南路那裏,那裏不有個挺出名的小區麽,我先前跟你說過,景弦住的,挺清靜的,對對,就是那裏,你快去幫我看著!

你就在門口等著!等等我會叫一份外賣送過去,給景弦,你最好能攔下,攔不下的話,如果門衛幫著打電話,你靈活點,聽仔細了,看他到底住哪一間!你給我盯緊了!好,我大概一個小時能到!你一定要看好了!”

艾青映掛了電話,立馬以景弦的地址與電話叫了份離他家最近的外賣。

二十分鐘,外賣員便到了派送地點,艾青映不知道景弦到底住哪一間,沒填具體地址。外賣員在小區附近,被艾青映的人攔了下來,說外賣就是他的。報出了名字與電話,外賣員便信了,將東西給他。

再去問門衛,門衛自然會打電話聯系景弦。如果有座機就能接通,沒有的話,好歹能知道到底住哪兒。

又是幾分鐘後,他的人給他打來電話:“那位景弦先生沒下來,說是外賣送錯,不過我打聽到了,他住在18棟,8樓22室。”

艾青映大松一口氣:“你能想辦法混上樓嗎?”

“能。”

“那你就守在他家門口,小心動靜,千萬別讓他出現意外!”

“好,您放心。”

近一個小時後,艾青映終於從擁堵的高架下來,艱難開到小區門口。

這個小區屬於中檔小區,看管不是特別嚴,看他開的車也挺好,給了張停車券,就放他進去了。艾青映順利在景弦家門口,與人會合,他吐出一口氣,小聲問道:“有什麽奇怪動靜嗎?”

“沒有,只是裏面到底怎麽樣,我們也不知道啊。”

艾青映便道:“你敲他門,就說走錯了,看他是什麽反應。”

艾青映這麽做是有緣由的,景弦這個人,非常的愛面子,當初自殺,也是因為接受不了他人的眼光。他也非常自知,景弦目前並沒有喜歡他,甚至拒絕見到他,他貿然出現在景弦面前,並不是什麽好事,沒準景弦往後更不樂意見他,因為見到了景弦最難堪的時候。

“好。”保鏢上前去敲門,敲第一次,沒人應聲,他在艾青映的示意下,再敲第二次。

終於門後有了動靜,是景弦沙啞的聲音:“誰?”

“是我啊,老陳!我來找你喝酒了!”

景弦道:“你敲錯門了。”

“是嗎?哎呀不好意思啊先生!”

“沒關系。”

他看向艾青映,艾青映又松了口氣,最起碼,目前人還好好的,聽聲音好像也沒有在哭了?

艾青映後來讓人回去,自己整夜坐在景弦家門口,不時就給景弦發微信。

十點多時,景弦開機了,因為景弦回覆了他的微信:我沒有事,小朋友不要擔心啊[微笑]。

艾青映便更心疼了。

哭成那樣,還能笑著說沒事。

艾青映想了想,打字說:景弦哥哥,發生了什麽事?你不是讓我叫你哥哥?我也把你當作我的哥哥,我的朋友,有什麽事,你可以跟我說的。

景弦沈默。

艾青映再打:我有喜歡的人,第一個告訴你。你又有什麽好瞞著我的呢?快樂的事就該分享,傷心的事也該平攤啊,那樣快樂雙倍,傷心也會消散。

景弦沈默更久,艾青映以為他不會回覆的時候,景弦回覆:你上次,說你喜歡的是“他”。

艾青映打起精神:是,我喜歡男人,因為那個人,我確定了這件事。

景弦:我是gay。

艾青映不再說話,等景弦說。

景弦似乎一直在猶豫不決,因為對面一直在輸入,卻沒有任何信息發來,直到景弦發來好長一段的話,艾青映才知道,他一直在打字。

艾青映仔仔細細地看了他那一大段話,大致還是自殺那夜,景弦跟他說的那些話,只是多了報告廳那段。原來當初景弦就是在博物館的報告廳被那瘋女人沖上去汙蔑的,難怪景弦上回會有那般反應。這次還多了最新的一段,也就是今天新發生的事。

看到那個傻逼女人說的話,做的事,艾青映氣得恨不得上去踹那個bitch幾腳。

艾青映從來是男女平等,男人做的事,男人應該擔的權利與義務,女人同樣應該擁有,不論世道如何,起碼他向來如此。

那麽一個這樣傻逼的女人,做了這樣傻逼的事,該不該打?

該!

當然,艾青映現在也顧不得去想這些,他直接道:景弦哥哥,你知道那些人都是些什麽嗎。

景弦問:什麽。

艾青映:那就是純種傻逼。

景弦:……

艾青映:我說話直,您別生氣。為了這些純種傻逼,你將自己困在這樣的境地裏,你是否對得起自己?你這樣的人,跟這種傻逼計較?景弦哥哥,你那麽厲害,懂那麽多,性格那麽好,為什麽要在意區區幾個傻逼呢?

景弦:……

艾青映:你會因為她丟工作?你會因為她被同事孤立?你會因為她被領導訓斥?你會因為她而失去你的知識與風度?你會嗎?

景弦:不會。

艾青映:你還是你,那你為什麽要為一個傻逼而生氣而折磨自己?

艾青映暫時不知道景弦是否有被說動一些,雖然他也估計很難。

景弦沒有再回覆他,大約半個小時後,景弦才回覆:謝謝你小朋友,願意聽我說這些。

他又趕緊回覆:沒關系,我不會告訴遠遠。

景弦:謝謝。我要睡了,你也早些睡,晚安。

艾青映也回了個“晚安”,景弦再也沒回覆。

但艾青映的心放下一些,景弦既然有心與他說這些,說明目前應當沒有死的念頭了。且將這些說出來,心裏應該能好過許多。

他從地上爬起來,活動活動腿腳,他打算就陪在這裏。

又想到那個什麽劉心語,還有下午的bitch。

他冷笑,誰讓他不高興,他也要讓誰不高興。

再說,這種堂而皇之的卑劣施害者,憑什麽還站在道德制高點,過得高高在上、高高興興?!

不就欺負景弦脾氣好?!

景弦願意放過她們,他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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