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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鎊。
他有些猶豫，要不要把存在銀行的那些戰利品再出一部分，多置辦一些產業，這樣每年的出息也能多一些。本來他想著自己現在的錢完全夠用，可以放著那些珠寶和黃金等待升值的，現在看來或許也可以先出手一些了。
布蘭登先生胡思亂想著，忽然看到班納特小姐和賓利先生一前一後上了樓。他很是訝然，不過也只好故作不知，和旁邊的菲茨威廉上校聊著天。
不過沒一會兒，他就看見賓利先生下樓來了，但是班納特小姐卻沒跟著下來。他有些擔心，所以找了個借口上樓去看看她。
布蘭登在二樓沒看到班納特小姐。想起三樓有一個小套間，布置成了休息室，女士們常在那兒消閑，上校先生就上了三樓。很遺憾，休息室裏也沒人。不過當布蘭登上校打算從內室出來時，從門外傳來了達西夫人的聲音。
“簡，親愛的，你為什麽不喜歡賓利先生呢”接著是兩個人走進了休息室的外間。
布蘭登上校尷尬極了，他猶豫著要大大方方地走出去，還是悄悄地躲在屋裏偷聽這個他也很感興趣的問題。
“麗茲，你看我的頭發有沒有亂，你急著拉我出來，我都沒有好好照鏡子。”
“埃達給你收拾的很好，我問你話呢，賓利先生剛才向你求婚了嗎？”
布蘭登上校的心一緊。達西夫人的話徹底打消了布蘭登先生準備出來的決心。
“你怎麽會這麽想呢，我和賓利先生又不熟悉，他怎麽會向我求婚呢？”
布蘭登剛剛心裏一松，就聽到班納特小姐關門的聲音，這讓上校先生又緊張起來了。他清楚這位姑娘多麽謹慎，她會不會來裏屋看看呢？那樣他該怎麽解釋呢。他又後悔剛才怎麽沒有大方地走出去了。不過好在兩位女士都沒有進來的打算，她們坐下說起話來
“可是剛才我看見他在走廊裏攔著你說話。”
“別提了，尷尬死了，我弄臟了衣服著急去換，結果遇見了賓利先生，真是丟人死了，我穿著那件臟衣服和他說了半天話。”
“那他沒向你求婚嗎？”
“沒有，沒有，親愛的，他不是那種人，怎麽會做這麽不靠譜的事呢。”
“那他和你說什麽了？”
“我想我要收回剛才說的那句話，他還是挺不靠譜的，他居然詢問我和布蘭登上校的關系。”
“對了，這個問題我也一直想問你呢，你是怎麽回答賓利先生的？”
“怎麽回答，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和布蘭登上校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就像你們想的那樣。”
“那你就是這麽和賓利先生說的？”
班納特小姐語氣中有幾分煩躁，好像很不想談這個問題。這個認識，讓內室的布蘭登上校的心也揪了起來。不過這位小姐還是沒法拒絕和她自己一樣愛刨根問底的妹妹。等了一會，就聽她無精打采地說：“當然不可能了。”
“那你到底怎麽說的？”達西夫人急了，這幾天家裏客人多，都沒機會和姐姐私下談談心，誰知道她去度個蜜月，就多出了一位布蘭登先生。她今天一定要把這件事弄清楚。
“好吧好吧，我告訴他我對布蘭登先生抱有好感。”
雖然班納特小姐的聲音充滿了不耐煩，但是布蘭登先生整個人都激動地顫抖起來，他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要跳出來了。在黑暗中，他不由自主地擡起手，放在了心口。
“什麽，你真的是這麽說的？你怎麽會這麽說？”
“親愛的，你要冷靜，你已經結婚了，不要總這麽沖動。”
“這和結婚有什麽關系？你怎麽會和賓利這麽說？”
“放心，他是達西的好朋友，不會傳出去的。”
“簡，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沒說謊啊，我說的是實話。”
“你真的喜歡那位布蘭登先生啊。”
“當然了，要不然我這些日子是在幹嘛？”
“噢，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問，你到底喜歡他什麽？難道賓利先生比不上他嗎？”
“當然比不上了。”班納特小姐聲音中帶有慣有的戲謔。
“哦，不，簡。”達西夫人激動地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又坐下。然後說道：“我就是想知道為什麽是他？他既不英俊，也不年輕，人又嚴肅，根本沒什麽特別之處啊？”
“親愛的麗茲，我也只是一個普通鄉紳的女兒。不過說實話，我覺得布蘭登上校很英俊，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那麽有魅力的男人。可能他就是我上輩子的夢中情人，另外，我並不覺得他歲數大，當然也有可能我天生就喜歡老男人呢。”
布蘭登上校哭笑不得，剛才他不得不捂緊自己的嘴，才沒發出聲來。
“簡，我和你說正經事呢。不要在開玩笑了。”達西夫人的聲音帶著一種平時少有的嚴肅。
班納特小姐似乎嘆了一口氣，說道：“親愛的，我說的是真話，我確實覺得布蘭登上校很英俊，我也確實偏愛歲數大的男士，這樣的人讓我覺得更有魅力。”
“那麽賓利呢？”
“你知道我對他從來都沒什麽的。他沒有任何不好，只是我對他沒感覺。或許是因為我不喜歡性格軟弱的男士吧。雖然性格強硬的也未必就好，但是賓利先生這樣缺乏主見的人讓我缺乏安全感。”
“好吧，那你為什麽會選擇布蘭登上校，可別告訴我，就因為他英俊又歲數大？”
“最開始我也沒想到，我只是覺得他的長相很符合我的審美，他的聲音很有磁性，我喜歡看看他，喜歡和他聊聊天，而且他見識廣博，對女性也不歧視，我們很談得來。後來，我就發現他性格很好，而且正直又寬容，別人取笑他，他也不生氣，別人非議他，他也不憤怒。麗茲，你知道的，我一直不是一個寬容的人，我很愛記仇，對這樣寬容的人，我雖然會覺得他們有些傻，但是總也會抱有敬意，因為他們身上有我沒有的美德。他還很善良，很心軟，不過這些表現在一個性格嚴肅、心志堅定的軍人身上，真是奇怪極了。我會覺得他有些聖父，甚至譏笑他，但是我還是要承認，如果我要找一個伴侶，我希望他是一個善良、心軟的人。而且我一直很奇怪，他經歷了那麽多的不幸和不公，怎麽會有這樣的性格？要是我肯定會憤世嫉俗的。”
“這麽說，他確實是個品德高尚的人。你對他有好感也是正常的。”
“其實這些都是我後來想到的，最開始我也沒想我會遇到他，我甚至沒想過我會結婚，你知道我一直打算單身的。但是，現在我知道了，愛情是沒法說清楚的，只是遇上了，愛上了，就這麽簡單。什麽時候，什麽樣的人都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也或許這就是前世的緣分吧。”
屋裏安靜了一會，又響起達西夫人的聲音。
“那麽，親愛的，你已經愛上他了，是不是？”
“我想是的。”
班納特小姐的聲音平淡，沒有任何起伏，甚至還有些低沈，但是聽在布蘭登上校的耳中卻猶如仙音。他幾乎想沖出去，單膝跪在她的面前，親吻她的手，感謝她的情意，也向她傾吐自己的心意。
“那麽他愛你嗎？”
“……我不知道，親愛的。或許吧。”班納特小姐的聲音帶著幾分猶豫。
“他沒向你表白嗎？”
“我說不上算不算，他沒有直接說，你知道他並不是很熱情的人，也不擅長表達，但是他應該是對我有好感的。”
“那麽，你們？”
“隨緣吧。誰知道明天是什麽樣子的呢。”
“簡，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麽悲觀。”
達西夫人聽到黑暗中姐姐喃喃自語：“那是因為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
“沒什麽，我們是主人，該出去了。”
“那好吧。我們快點下去吧。改天咱們再說吧。”
兩個人打開門走了出去，班納特小姐走在後面，她的面孔在燭光的映射下明滅不定：親愛的麗茲，祝福我吧，希望我和他都能逃過命運的安排。
☆、艱難的表白
布蘭登上校在黑暗中靜靜地坐了許久。他一時激動，一時抑郁；一時為自己能得到班納特小姐的青睞喜悅不已，一時又因為她對二人的前途悲觀而憂心沖沖。
或許他應該更主動些。以前他認為班納特小姐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意，現在他們只是需要進一步的了解。如果說得太直白，反而會顯得他孟浪，也唐突了這位姑娘。可是如今一想到她那句“……我不知道”，布蘭登覺得自己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他發現忽略了姑娘敏感的心，作為男士，他應該更勇敢地表達自己的心意。
下樓時，布蘭登上校一眼就看見了班納特小姐。她正高興的和妹妹妹夫聊天，確切的說，應該是兩位班納特小姐聊的興致勃勃，而達西先生正一臉嚴肅的聽她們說話。這讓布蘭登上校想起，有一次班納特小姐閑聊時的抱怨：“達西什麽都好，只是他的脾氣能和他的人品成正比就好了。我可憐的麗茲，我是她的話一定會每天胃疼的，反正我吃飯的時候從來不敢看他的臉。”為此上校還反省了好幾天，生怕自己太嚴肅嚇跑了班納特小姐。
或許是戀人間的感應，就在此時，班納特小姐也向樓梯上看了過來。看到布蘭登上校，她立刻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而布蘭登也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雙方隔著舞池遙遙相望，此刻眼中只剩下彼此，布蘭登上校覺得仿佛聽見了自己冰封已久的心融化的聲音。
上校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走到這位小姐面前，怎麽邀她共舞的，直到一曲結束，兩人互相行禮，他似乎才從這種玄妙的狀態中脫離出來。如果真的要用詞語來形容 ，他只能說是美夢一樣的感覺。但是他衷心希望能長眠其中。
更令上校驚喜的還在後面。
當下一支舞曲響起，坐在他對面的班納特小姐沖他燦爛一笑，說道：“能有幸與您再共舞一曲嗎？”
“這是我的榮幸。”上校的聲音中帶著笑意。班納特小姐平時雖然言辭犀利，但是在雙方交往上卻並不主動，就連說話也很謹慎，這真是太意外了。當然是意外的驚喜了。
兩人一連跳了三支舞，直到班納特小姐笑著大呼吃不消，才停了下來。兩人剛坐下來，達西夫人就走了過來。
“簡，我從來沒見你跳過這麽多舞。”達西夫人的聲音中帶著戲謔。
“偶爾我們也需要運動一下，這樣有助於身體健康。”班納特小姐一本正經地說道。
“布蘭登上校也這麽覺得嗎？”達西夫人轉移了槍口。
“…… 嗯，我覺得班納特小姐的話很有道理。跳舞是一項不錯的運動。”上校答道，他聲音嚴肅，只是臉上帶著一絲無奈。
達西夫人笑了笑，坐了下來。
“上校，能幫我們拿兩杯果汁嗎？”班納特小姐說道。
“當然，樂意效勞。”布蘭登上校紳士地回道。
“達西怎麽說？”看著上校走開，班納特小姐問道。
“他剛才和菲茨威廉聊了一會兒，說還要再考慮考慮。簡，我都不知道，為什麽你懂的這麽多？”達西夫人的話中帶著淡淡的怨念。
“我並不覺得我懂得多。麗茲，我經常覺得自己腦子都呆的生銹了。”
達西夫人懶得糾結自己不懂的事，轉而又關心起姐姐的終身大事：“真的就是他了嗎？他也是金發吧？我記得，你說要找個黑發的。”
“我記得，你當初還說要找像爸爸那樣棕發的。”
“好吧好吧，你自己喜歡就好。我還是覺得他有些陰郁了，不過他今天倒是挺高興的。呶，人回來了。”
“謝謝您，布蘭登上校。”兩位班納特小姐接過果汁對上校微笑著道謝。
接著三人一起聊起天來，達西夫人講了不少旅行的見聞，兩位小姐又追問了上校很多東印度群島的風土人情，後來連瑪麗小姐、達西先生和菲茨威廉上校也加入進來了。幾個人相談甚歡。
第二天，吃過一頓遲來的早飯，布蘭登上校又邀請班納特小姐一同散步。
談完了今天的天氣，上校猶豫了一會兒，問道：“班納特小姐，您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
聽了上校的話，班納特小姐睜大了眼睛，好像有些驚訝。她猶豫了一下，回答道：“毫無疑問，您是位人品高貴的紳士。”
班納特小姐對他的評價很高，但是上校先生卻覺得，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反而有些像社交辭令。他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班納特小姐，沈吟了片刻，說道：“班納特小姐，或許您願意聽一個故事。”
接著，上校先生給班納特小姐講述了自己那個悲情又狗血的愛情故事。班納特小姐靜靜地聽著，不置一詞。事實上，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以前遇到的男士，但凡提起以前的戀情，恨不得撇得一幹二凈，要不就寥寥幾句，巴不得現任女友不要再追問。可是眼前這位，是想表現他的深情，還是想讓她知難而退？
他們昨天還相談甚歡，今天不至於是後者吧。難道是想讓她安慰他，同情他，讚賞他的深情不成？又不是對她好不好？這到底是文化差異還是時代的鴻溝啊？班納特小姐完全淩亂了。她努力想象如果麗茲或瑪麗遇到這種事會怎麽做，難道是稱讚他的忠貞，同情表妹的悲慘命運？
班納特小姐也正如她想象的那樣做了。她用有些混亂的、幹巴巴的語言表達了自己對兩位戀人愛情的讚美，不幸遭遇的同情，寬慰了上校先生應該向前看，然後…… 然後她就不知道說什麽了。完全入不了戲好不好，班納特小姐哀嘆自己在這個世界第一段戀情的無疾而終。
布蘭登先生立刻發現了班納特小姐的異常，但是他也有些手足無措，他只是想讓雙方更了解一些，可是似乎他又辦了什麽蠢事。為什麽會這樣呢？
當路過橋上他們每天必去的那家花店時，班納特小姐攔住了要去買花的上校先生：“布蘭登上校，不用破費了，我們一起走走就好了。”
布蘭登上校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他抿了抿嘴，說道：“我能知道原因嗎？”
“您剛才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班納特小姐淡淡地說道。
“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並沒有您以為的那種意思。”上校嚴肅地說。
“說實話，我確實並不太了解，您剛才那番話想表達的意思。但是推己及人，如果現在一位女士和一位對她有意的男士談論她對死去戀人的深情和懷念，我想原因無非有兩個，一是想委婉地拒絕對方的感情，表示自己要為戀人守身不嫁；二是想告訴對方，如果想和她在一起，就必須接受她心中永遠有另一個更重要的人存在。您覺得呢？”班納特小姐低著頭說道。她的語調緩慢，聲音卻異常堅定。
布蘭登上校臉色變得蒼白，他迅速地回答道：“我絕對沒有這樣的意思。”
“那您到底想表達什麽呢？我不認為您是想得到我的同情和憐憫，或者您是想讓我讚賞您對伊麗莎女士的深情？”班納特小姐皺著眉問道，聲音中盡是疑惑。她實在不能理解，這是倫敦花花公子們愛玩的游戲，上校先生改畫風不要太快啊。
“不，我也沒有這個意思。”看了一眼已經開始熱鬧的街道，上校強壓住心頭的焦躁，和班納特小姐一起下了橋，沿著河堰向僻靜的地方走去。
兩人靜靜地走了一段，布蘭登上校站定，嚴肅地看著班納特小姐，但是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種激動，而他似乎正在拼命地壓制著這種濃烈的情緒。
“怎麽了，布蘭登上校？”班納特小姐先打破了這種令人尷尬的沈默。
“班納特小姐，”上校大大地出了一口氣，說道：“班納特小姐，請容我向您解釋。今天，我告訴您我的過去，絕無您認為的那兩種意思在裏面，也不是想以此來激起您的同情和憐憫，亦或是想要表達我是個多麽重情重義的人。我只是希望您能對我的過去有一點了解，這樣能讓您更好的對我做出判斷。”
上校有些煩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領巾，向旁邊看了看，好像有些不忍面對班納特小姐清澈的目光。然後他又轉過頭來，接著說道：“雖然您很聰慧，但是您還太年輕、太單純，或許不懂有些事。事實上，我的名聲從收養小伊莉莎之後就敗壞了。最初，我還太年輕，又常年駐紮在東印度群島，對那些風言風語並沒有留意。直到我負傷後調回到英國才發現，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
上校頓了頓，又有些艱難地說道：“有很多人都傳言，小伊莉莎是我的私生女，是我與表妹伊莉莎的私生女，而伊莉莎曾經嫁給過我的哥哥，也就是說她是我的嫂子。我曾和伊莉莎打算私奔的事情也被人得知。甚至還有人認為，正是我和伊莉莎婚後偷情，才導致她和我哥哥離婚的。”
上校低著頭，他不敢看向班納特小姐，害怕從她的眼中看到鄙夷。想了想，他還是解釋道：“我發誓，這一切都是無稽之談。我之前向您講述的事情絕無虛言。雖然，那些傳言連有些熟悉我的人都相信了。但是我要說，自從我離開英國，為了不妨礙伊莉莎和我哥哥的幸福，我與人換防，一直連著幾年都駐紮在東印度，根本沒有回過國，這些我的老戰友們都是知道的。直到我得知伊莉莎失蹤的事，我才申請休假回到國內，等我找到她，她已經奄奄一息，沒過多久就去世了。”
忽然間，上校拋開班納特小姐，大踏步地向旁邊走了幾步，又轉身走了回來。他看了看這位小姐依然有些懵懂的表情，嘆了口氣，又踱了兩個來回，終於停下來，繼續剛才的的話題。
他緊抿著唇，靜靜地站了一會，才道：“這樣的話，對年輕小姐說起來太過失禮，也實在難以啟齒。但是我還是要向您說明，我確實曾經深愛過伊莉莎，但是我從不曾對她有所不敬。我和我的家族對不起她，我父親強迫她嫁給了我的哥哥，他們謀奪了她的嫁妝，用來為我們家的莊園還債，讓他們可以繼續過好日子。而我太年輕，思慮不周。我要帶她私奔，她也信任了我，可是卻沒能成行，反而讓她的名譽受損。這更加重了她的不幸。在婚後，我的哥哥就經常以此為由對她施暴。她又受到誘惑，最終墮落了。可以說，伊莉莎的不幸就是布蘭登一家造成的，我們都是罪人，是我們害死了她。”
說完這些話，上校好像把大部分的郁氣釋放了出來。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目光中盡是悲傷和愧疚。
稍稍平覆了一下心情後，上校又接著說道：“所以，盡管有很多的閑言碎語，但是我從未後悔過撫養小伊麗莎。這是布蘭登一家欠伊莉莎的，是我欠她的。我要為此贖罪。我把小伊莉莎認成自己的養女，我也確實把她當作自己的女兒。她只是個孩子，她是那麽天真可愛，她沒有任何過錯，可是她終究要遭受社會的歧視，別人的惡言惡語，就因為她只是個父不詳的私生女。成為我的養女，或許也無法掩蓋這些，但是好歹將來在她說親時能有些幫助，而且我也會為她準備一份體面的嫁妝。”
一連說完這一大段話，布蘭登上校好像也不再像剛才那樣焦躁不安，他又恢覆了以往嚴肅又略帶憂郁的樣子。只是他終於擡起頭深深地凝視著班納特小姐，似乎想從她的眼中、臉上看出些什麽。
班納特小姐聽了上校先生對自己內心世界的剖析，還是半懂不懂。畢竟她實在不知道這和她有什麽關系。她身上自私、涼薄的現代血脈又起了作用。在她看來這完全是這位先生的個人隱私，拿出來給一位女士說，實在是…… 好吧，或許這是一種信任。希望增進彼此了解。可是她真心不喜歡這種方式好不好。她對對方的情史一點興趣也沒有。
難道他是想向自己解釋，他和老情人只有感情上的聯系，身體上是純潔的。這也太不好意思了吧。或者是想說明為什麽撫養小伊莉莎，是出於對表妹童鞋的愧疚，滔天的愧疚。還是向自己解釋，他要為養女備一份不菲的嫁妝。哎呦餵，是不是有些太自作多情了。
班納特小姐依然懵懵懂懂，不過上校的解釋，到底平息了她心中的一些怨氣，她決定安慰一下這位喜歡把什麽錯都算到自己頭上的傻子聖父。
“伊莉莎女士不會怨恨您的，畢竟您費勁一切心思找到了她，幫助了她，使她最後的日子能在平靜和快樂中度過。而且您還盡心盡力地照顧她唯一的女兒，送她去讀女校，為她準備豐厚的嫁妝。很多鄉紳家的女兒也不能接受這麽好的教育。我們村的紳士家，就沒有一個姑娘上過女校。我家也上不起，所以才請的家教。如果不是爸爸在證券上賺了錢，麗茲出嫁也不會有那麽豐厚的嫁妝。所以伊莉莎女士一定會感激您的。您不用這麽自責。”
“您實在是太善良了。”布蘭登上校回答道。
說完這句話，他又定定地看著班納特小姐。
班納特小姐有些不知所措。看著這位先生堅定地目光，她糾結地想著，還要說什麽嗎？您老人家給個提示吧。
看著班納特小姐迷茫的表情，布蘭登上校明白，這位小姐還是不理解他的意思。畢竟她才二十來歲，這麽年輕，根本不明白有些事情的嚴重性。
布蘭登上校又嘆了一口氣，不得不再次艱難地開口：“您是知道的，我已經35歲了，可是還沒有結婚。其實自從我回國後，我的朋友們就一直試圖幫我解決終身大事。一方面是我重回故地，難免經常追思過去，所以也心中抑郁，懶於交際；另一方面……”
上校頓了頓，他的表情有些掙紮，似乎遇到了什麽困難的事情。
不過他很快下定了決心，沈聲說道：“另一方面是因為我的名譽受損，沒多少體面人家願意與我結親。我剛才也和您提到了，大家對我和伊莉莎的關系多有惡意揣測，而且把小伊莉莎當成我的私生女。我住的多賽特郡幾乎無人不知。所以但凡愛惜女兒的人家都不會願意有這樣一個女婿。願意與我結親的人往往都是貪圖我的錢財和地位，希望能從我的婚姻中撈到某些好處。而這樣的人我又深深鄙夷，所以我直到現在還是單身。我這樣的想法或許很傻，但是我還是堅持認為，婚姻應該是因為愛情，我雖然年歲已大，但並不願意用錢為自己購買一個伴侶。”
這是怕自己嫌棄他的名聲不好嗎？好吧，這位先生還是蠻純情的，無論是19世紀，還是200年後，有錢的男人，甚至女人，別說花錢買婚姻，買小三、小四、小五……都不在話下，這位上校先生一把年紀，卻還挺單純的。
班納特小姐似乎終於明白了這位先生的意思，她斟酌著說道：“沒關系的，真正了解您人品的人都會相信您，尊敬您的，那些非議您不用放在心上。而且您是男人，這些並不會影響您的事業，不過是幾句閑言碎語，傳了這麽多年，也早該淡了。您可以多和人交際交際，其他人就會知道您是怎樣的人了。其實我也曾聽說過一些關於您的傳言，但是我和您接觸之後，就知道那不是真的，如果不是您今天提起，我根本想不起來這些事了。”
布蘭登上校聽著班納特小姐的話，表情慢慢地柔和下來，緊抿著的雙唇也放松了，他的眼裏漸漸浮起一絲笑意，看向姑娘的眼神也越來越溫柔。
等到對方說完話，布蘭登上校迫不及待地接著說道：“班納特小姐，我想我接下來的話或許有些唐突，但是我實在是無法繼續沈默下去。自從在巴頓第一次遇見您，您的一顰一笑就一直牽動著我的心。但是我自慚形穢，不敢抱有奢望。我的年齡並不適當，我的聲名有汙，就算我薄有資財，您也並不在意這些。我一直想表達我對您的敬重之情，但是又心懷膽怯。今天我鼓起勇氣想向您表白我的心意，結果言語不當，引起了您的不快。我希望，我先前魯莽的言辭沒有影響您對我的看法。如果我有幸能得到您的垂憐，我將永遠珍惜，絕不敢辜負。”
說完這些話，上校緊張地看著班納特小姐。看著眼巴巴的上校，班納特小姐又心軟了。或許戀人之間就是這樣，有時你會很容易寬恕他犯的天大的錯誤，當然有時也會抓著雞毛蒜皮緊緊不放。
班納特小姐想了一下道：“我想我的問題可能會讓您尷尬，或者憤怒，但是這是一件鄭重的事，請您一定要原諒的我的多思多慮。我並無冒犯您的意思，也不是不信任您的言辭。只是我覺得您剛才有些激動，或許一些話沒有經過深思熟慮。我想再問您一遍，您確定您心裏沒有我猜測的那兩種意思嗎？因為在我看來，生者是永遠比不上死者的。而我無意與任何人做比較，或者爭奪什麽，我只是我自己，只是簡?班納特。”
班納特小姐剛開始還有些囁嚅其詞，但是越說她的聲音越清明堅定，最後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斬釘截鐵了。
布蘭登上校有些詫異這位小姐的激動，他看著她，認真地說道：“我確定我的心裏絕無您猜測的意思。另外我還想讓您知道的是，我從未把您和任何人做過比較，因為你們是完全不同的人，幾乎一丁點相似之處都沒有。您也絕不用和任何人爭奪什麽，事實上，是我懇請您，希望能得到您的仁慈。認識您至今，我從不曾錯認過您，簡班納特小姐。在我心裏，任何時候您都是您。”
“如果您說這些話的時候再堅定一點，而不是帶著苦笑就好了。”班納特小姐又恢覆了以往的俏皮，打趣上校道。
上校卻有些不適應這位小姐一秒淑女變魔女的習慣，只好咳嗽了一聲，又追問道：“那您是怎麽看待我的呢？”
原來好好先生只是表面啊，這位先生在有些問題上還是蠻強勢的嗎，班納特小姐腹誹道。
看著上校先生堅定不移地盯著她，等待答案，她笑了笑，說道：“我也很敬重您。”
來自現代的班納特小姐表示，當面說什麽愛來愛去的，可能還會有些不好意思，說敬重就毫無壓力了，感謝19世紀，感謝英國國情。
布蘭登上校沖著戀人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眼神深情又專註，簡直能讓人融化。如果讓班納特小姐來說，只能是太帥了，像太陽一樣。哦，這樣的一個外國大帥哥剛剛向她表白，生活不能再美好了。
兩個人就這麽傻傻的對視了好一陣，班納特小姐終於敗下陣來。女漢子也比不過真漢子啊。
“布蘭登上校，您應該多笑的，您笑起來真的很英俊。”班納特小姐還沒完全從花癡狀態中回過神來。不過，馬上她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想起這位上校先生悶騷，愛臭美的個性，她又解釋道：“當然，您不笑也很帥，只是笑起來就更有魅力了，就像……阿波羅一樣。”
是不是太肉麻了，班納特小姐臉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低下頭去。
布蘭登上校呵呵地笑了起來，看到班納特小姐頭越來越低，到底強忍住笑意，對她說道：“克裏斯，您可以稱我克裏斯。”
班納特小姐楞了楞，也大方地說道：“克裏斯，您可以稱我簡。”
“不是您，是你。”上校糾正道。
“那我們重新認識一下把，你好，我是簡。”班納特小姐說著把手伸了出去。
布蘭登上校微笑著執起這只手，把它翻了過來，貼在自己的唇上，久久才放開道：“你好，簡，我是克裏斯。”
☆、分別與再聚
布蘭登上校還是有些顧慮簡的家人的態度。但是在這個溫馨的時刻，他並不打算破壞氣氛，而且剛剛聽到心愛的女子當面表達愛意，激動和興奮之情也足以讓他把那幾分擔憂拋諸腦後了。
其實，就算是布蘭登上校冷靜的時候，作為一位善於抓住戰機的軍人，他也絕不會放棄這麽好的機會。畢竟他已經得到了簡的青睞，這才是最重要的，父母的態度，他相信都是能夠解決的。
兩個人之間稱呼的變化，幾乎馬上就被一直關註姐姐戀情的妹妹們發現了。班納特大小姐卻故作矜持，她無視了麗茲與莉迪亞的糾結，瑪麗與凱蒂的興奮，又旁觀了她們對上校的各種刁難和提點。
簡並不打算幫助布蘭登解決這些小麻煩。在她看來，她和這位先生的戀情才剛剛開始，距離終點還有很長的一段路，不過按照此時大家戀愛結婚的平均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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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猶豫，要不要把存在銀行的那些戰利品再出一部分，多置辦一些產業，這樣每年的出息也能多一些。本來他想著自己現在的錢完全夠用，可以放著那些珠寶和黃金等待升值的，現在看來或許也可以先出手一些了。
布蘭登先生胡思亂想著，忽然看到班納特小姐和賓利先生一前一後上了樓。他很是訝然，不過也只好故作不知，和旁邊的菲茨威廉上校聊著天。
不過沒一會兒，他就看見賓利先生下樓來了，但是班納特小姐卻沒跟著下來。他有些擔心，所以找了個借口上樓去看看她。
布蘭登在二樓沒看到班納特小姐。想起三樓有一個小套間，布置成了休息室，女士們常在那兒消閑，上校先生就上了三樓。很遺憾，休息室裏也沒人。不過當布蘭登上校打算從內室出來時，從門外傳來了達西夫人的聲音。
“簡，親愛的，你為什麽不喜歡賓利先生呢”接著是兩個人走進了休息室的外間。
布蘭登上校尷尬極了，他猶豫著要大大方方地走出去，還是悄悄地躲在屋裏偷聽這個他也很感興趣的問題。
“麗茲，你看我的頭發有沒有亂，你急著拉我出來，我都沒有好好照鏡子。”
“埃達給你收拾的很好，我問你話呢，賓利先生剛才向你求婚了嗎？”
布蘭登上校的心一緊。達西夫人的話徹底打消了布蘭登先生準備出來的決心。
“你怎麽會這麽想呢，我和賓利先生又不熟悉，他怎麽會向我求婚呢？”
布蘭登剛剛心裏一松，就聽到班納特小姐關門的聲音，這讓上校先生又緊張起來了。他清楚這位姑娘多麽謹慎，她會不會來裏屋看看呢？那樣他該怎麽解釋呢。他又後悔剛才怎麽沒有大方地走出去了。不過好在兩位女士都沒有進來的打算，她們坐下說起話來
“可是剛才我看見他在走廊裏攔著你說話。”
“別提了，尷尬死了，我弄臟了衣服著急去換，結果遇見了賓利先生，真是丟人死了，我穿著那件臟衣服和他說了半天話。”
“那他沒向你求婚嗎？”
“沒有，沒有，親愛的，他不是那種人，怎麽會做這麽不靠譜的事呢。”
“那他和你說什麽了？”
“我想我要收回剛才說的那句話，他還是挺不靠譜的，他居然詢問我和布蘭登上校的關系。”
“對了，這個問題我也一直想問你呢，你是怎麽回答賓利先生的？”
“怎麽回答，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和布蘭登上校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就像你們想的那樣。”
“那你就是這麽和賓利先生說的？”
班納特小姐語氣中有幾分煩躁，好像很不想談這個問題。這個認識，讓內室的布蘭登上校的心也揪了起來。不過這位小姐還是沒法拒絕和她自己一樣愛刨根問底的妹妹。等了一會，就聽她無精打采地說：“當然不可能了。”
“那你到底怎麽說的？”達西夫人急了，這幾天家裏客人多，都沒機會和姐姐私下談談心，誰知道她去度個蜜月，就多出了一位布蘭登先生。她今天一定要把這件事弄清楚。
“好吧好吧，我告訴他我對布蘭登先生抱有好感。”
雖然班納特小姐的聲音充滿了不耐煩，但是布蘭登先生整個人都激動地顫抖起來，他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要跳出來了。在黑暗中，他不由自主地擡起手，放在了心口。
“什麽，你真的是這麽說的？你怎麽會這麽說？”
“親愛的，你要冷靜，你已經結婚了，不要總這麽沖動。”
“這和結婚有什麽關系？你怎麽會和賓利這麽說？”
“放心，他是達西的好朋友，不會傳出去的。”
“簡，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沒說謊啊，我說的是實話。”
“你真的喜歡那位布蘭登先生啊。”
“當然了，要不然我這些日子是在幹嘛？”
“噢，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問，你到底喜歡他什麽？難道賓利先生比不上他嗎？”
“當然比不上了。”班納特小姐聲音中帶有慣有的戲謔。
“哦，不，簡。”達西夫人激動地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又坐下。然後說道：“我就是想知道為什麽是他？他既不英俊，也不年輕，人又嚴肅，根本沒什麽特別之處啊？”
“親愛的麗茲，我也只是一個普通鄉紳的女兒。不過說實話，我覺得布蘭登上校很英俊，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那麽有魅力的男人。可能他就是我上輩子的夢中情人，另外，我並不覺得他歲數大，當然也有可能我天生就喜歡老男人呢。”
布蘭登上校哭笑不得，剛才他不得不捂緊自己的嘴，才沒發出聲來。
“簡，我和你說正經事呢。不要在開玩笑了。”達西夫人的聲音帶著一種平時少有的嚴肅。
班納特小姐似乎嘆了一口氣，說道：“親愛的，我說的是真話，我確實覺得布蘭登上校很英俊，我也確實偏愛歲數大的男士，這樣的人讓我覺得更有魅力。”
“那麽賓利呢？”
“你知道我對他從來都沒什麽的。他沒有任何不好，只是我對他沒感覺。或許是因為我不喜歡性格軟弱的男士吧。雖然性格強硬的也未必就好，但是賓利先生這樣缺乏主見的人讓我缺乏安全感。”
“好吧，那你為什麽會選擇布蘭登上校，可別告訴我，就因為他英俊又歲數大？”
“最開始我也沒想到，我只是覺得他的長相很符合我的審美，他的聲音很有磁性，我喜歡看看他，喜歡和他聊聊天，而且他見識廣博，對女性也不歧視，我們很談得來。後來，我就發現他性格很好，而且正直又寬容，別人取笑他，他也不生氣，別人非議他，他也不憤怒。麗茲，你知道的，我一直不是一個寬容的人，我很愛記仇，對這樣寬容的人，我雖然會覺得他們有些傻，但是總也會抱有敬意，因為他們身上有我沒有的美德。他還很善良，很心軟，不過這些表現在一個性格嚴肅、心志堅定的軍人身上，真是奇怪極了。我會覺得他有些聖父，甚至譏笑他，但是我還是要承認，如果我要找一個伴侶，我希望他是一個善良、心軟的人。而且我一直很奇怪，他經歷了那麽多的不幸和不公，怎麽會有這樣的性格？要是我肯定會憤世嫉俗的。”
“這麽說，他確實是個品德高尚的人。你對他有好感也是正常的。”
“其實這些都是我後來想到的，最開始我也沒想我會遇到他，我甚至沒想過我會結婚，你知道我一直打算單身的。但是，現在我知道了，愛情是沒法說清楚的，只是遇上了，愛上了，就這麽簡單。什麽時候，什麽樣的人都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也或許這就是前世的緣分吧。”
屋裏安靜了一會，又響起達西夫人的聲音。
“那麽，親愛的，你已經愛上他了，是不是？”
“我想是的。”
班納特小姐的聲音平淡，沒有任何起伏，甚至還有些低沈，但是聽在布蘭登上校的耳中卻猶如仙音。他幾乎想沖出去，單膝跪在她的面前，親吻她的手，感謝她的情意，也向她傾吐自己的心意。
“那麽他愛你嗎？”
“……我不知道，親愛的。或許吧。”班納特小姐的聲音帶著幾分猶豫。
“他沒向你表白嗎？”
“我說不上算不算，他沒有直接說，你知道他並不是很熱情的人，也不擅長表達，但是他應該是對我有好感的。”
“那麽，你們？”
“隨緣吧。誰知道明天是什麽樣子的呢。”
“簡，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麽悲觀。”
達西夫人聽到黑暗中姐姐喃喃自語：“那是因為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
“沒什麽，我們是主人，該出去了。”
“那好吧。我們快點下去吧。改天咱們再說吧。”
兩個人打開門走了出去，班納特小姐走在後面，她的面孔在燭光的映射下明滅不定：親愛的麗茲，祝福我吧，希望我和他都能逃過命運的安排。
☆、艱難的表白
布蘭登上校在黑暗中靜靜地坐了許久。他一時激動，一時抑郁；一時為自己能得到班納特小姐的青睞喜悅不已，一時又因為她對二人的前途悲觀而憂心沖沖。
或許他應該更主動些。以前他認為班納特小姐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意，現在他們只是需要進一步的了解。如果說得太直白，反而會顯得他孟浪，也唐突了這位姑娘。可是如今一想到她那句“……我不知道”，布蘭登覺得自己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他發現忽略了姑娘敏感的心，作為男士，他應該更勇敢地表達自己的心意。
下樓時，布蘭登上校一眼就看見了班納特小姐。她正高興的和妹妹妹夫聊天，確切的說，應該是兩位班納特小姐聊的興致勃勃，而達西先生正一臉嚴肅的聽她們說話。這讓布蘭登上校想起，有一次班納特小姐閑聊時的抱怨：“達西什麽都好，只是他的脾氣能和他的人品成正比就好了。我可憐的麗茲，我是她的話一定會每天胃疼的，反正我吃飯的時候從來不敢看他的臉。”為此上校還反省了好幾天，生怕自己太嚴肅嚇跑了班納特小姐。
或許是戀人間的感應，就在此時，班納特小姐也向樓梯上看了過來。看到布蘭登上校，她立刻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而布蘭登也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雙方隔著舞池遙遙相望，此刻眼中只剩下彼此，布蘭登上校覺得仿佛聽見了自己冰封已久的心融化的聲音。
上校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走到這位小姐面前，怎麽邀她共舞的，直到一曲結束，兩人互相行禮，他似乎才從這種玄妙的狀態中脫離出來。如果真的要用詞語來形容 ，他只能說是美夢一樣的感覺。但是他衷心希望能長眠其中。
更令上校驚喜的還在後面。
當下一支舞曲響起，坐在他對面的班納特小姐沖他燦爛一笑，說道：“能有幸與您再共舞一曲嗎？”
“這是我的榮幸。”上校的聲音中帶著笑意。班納特小姐平時雖然言辭犀利，但是在雙方交往上卻並不主動，就連說話也很謹慎，這真是太意外了。當然是意外的驚喜了。
兩人一連跳了三支舞，直到班納特小姐笑著大呼吃不消，才停了下來。兩人剛坐下來，達西夫人就走了過來。
“簡，我從來沒見你跳過這麽多舞。”達西夫人的聲音中帶著戲謔。
“偶爾我們也需要運動一下，這樣有助於身體健康。”班納特小姐一本正經地說道。
“布蘭登上校也這麽覺得嗎？”達西夫人轉移了槍口。
“…… 嗯，我覺得班納特小姐的話很有道理。跳舞是一項不錯的運動。”上校答道，他聲音嚴肅，只是臉上帶著一絲無奈。
達西夫人笑了笑，坐了下來。
“上校，能幫我們拿兩杯果汁嗎？”班納特小姐說道。
“當然，樂意效勞。”布蘭登上校紳士地回道。
“達西怎麽說？”看著上校走開，班納特小姐問道。
“他剛才和菲茨威廉聊了一會兒，說還要再考慮考慮。簡，我都不知道，為什麽你懂的這麽多？”達西夫人的話中帶著淡淡的怨念。
“我並不覺得我懂得多。麗茲，我經常覺得自己腦子都呆的生銹了。”
達西夫人懶得糾結自己不懂的事，轉而又關心起姐姐的終身大事：“真的就是他了嗎？他也是金發吧？我記得，你說要找個黑發的。”
“我記得，你當初還說要找像爸爸那樣棕發的。”
“好吧好吧，你自己喜歡就好。我還是覺得他有些陰郁了，不過他今天倒是挺高興的。呶，人回來了。”
“謝謝您，布蘭登上校。”兩位班納特小姐接過果汁對上校微笑著道謝。
接著三人一起聊起天來，達西夫人講了不少旅行的見聞，兩位小姐又追問了上校很多東印度群島的風土人情，後來連瑪麗小姐、達西先生和菲茨威廉上校也加入進來了。幾個人相談甚歡。
第二天，吃過一頓遲來的早飯，布蘭登上校又邀請班納特小姐一同散步。
談完了今天的天氣，上校猶豫了一會兒，問道：“班納特小姐，您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
聽了上校的話，班納特小姐睜大了眼睛，好像有些驚訝。她猶豫了一下，回答道：“毫無疑問，您是位人品高貴的紳士。”
班納特小姐對他的評價很高，但是上校先生卻覺得，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反而有些像社交辭令。他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班納特小姐，沈吟了片刻，說道：“班納特小姐，或許您願意聽一個故事。”
接著，上校先生給班納特小姐講述了自己那個悲情又狗血的愛情故事。班納特小姐靜靜地聽著，不置一詞。事實上，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以前遇到的男士，但凡提起以前的戀情，恨不得撇得一幹二凈，要不就寥寥幾句，巴不得現任女友不要再追問。可是眼前這位，是想表現他的深情，還是想讓她知難而退？
他們昨天還相談甚歡，今天不至於是後者吧。難道是想讓她安慰他，同情他，讚賞他的深情不成？又不是對她好不好？這到底是文化差異還是時代的鴻溝啊？班納特小姐完全淩亂了。她努力想象如果麗茲或瑪麗遇到這種事會怎麽做，難道是稱讚他的忠貞，同情表妹的悲慘命運？
班納特小姐也正如她想象的那樣做了。她用有些混亂的、幹巴巴的語言表達了自己對兩位戀人愛情的讚美，不幸遭遇的同情，寬慰了上校先生應該向前看，然後…… 然後她就不知道說什麽了。完全入不了戲好不好，班納特小姐哀嘆自己在這個世界第一段戀情的無疾而終。
布蘭登先生立刻發現了班納特小姐的異常，但是他也有些手足無措，他只是想讓雙方更了解一些，可是似乎他又辦了什麽蠢事。為什麽會這樣呢？
當路過橋上他們每天必去的那家花店時，班納特小姐攔住了要去買花的上校先生：“布蘭登上校，不用破費了，我們一起走走就好了。”
布蘭登上校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他抿了抿嘴，說道：“我能知道原因嗎？”
“您剛才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班納特小姐淡淡地說道。
“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並沒有您以為的那種意思。”上校嚴肅地說。
“說實話，我確實並不太了解，您剛才那番話想表達的意思。但是推己及人，如果現在一位女士和一位對她有意的男士談論她對死去戀人的深情和懷念，我想原因無非有兩個，一是想委婉地拒絕對方的感情，表示自己要為戀人守身不嫁；二是想告訴對方，如果想和她在一起，就必須接受她心中永遠有另一個更重要的人存在。您覺得呢？”班納特小姐低著頭說道。她的語調緩慢，聲音卻異常堅定。
布蘭登上校臉色變得蒼白，他迅速地回答道：“我絕對沒有這樣的意思。”
“那您到底想表達什麽呢？我不認為您是想得到我的同情和憐憫，或者您是想讓我讚賞您對伊麗莎女士的深情？”班納特小姐皺著眉問道，聲音中盡是疑惑。她實在不能理解，這是倫敦花花公子們愛玩的游戲，上校先生改畫風不要太快啊。
“不，我也沒有這個意思。”看了一眼已經開始熱鬧的街道，上校強壓住心頭的焦躁，和班納特小姐一起下了橋，沿著河堰向僻靜的地方走去。
兩人靜靜地走了一段，布蘭登上校站定，嚴肅地看著班納特小姐，但是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種激動，而他似乎正在拼命地壓制著這種濃烈的情緒。
“怎麽了，布蘭登上校？”班納特小姐先打破了這種令人尷尬的沈默。
“班納特小姐，”上校大大地出了一口氣，說道：“班納特小姐，請容我向您解釋。今天，我告訴您我的過去，絕無您認為的那兩種意思在裏面，也不是想以此來激起您的同情和憐憫，亦或是想要表達我是個多麽重情重義的人。我只是希望您能對我的過去有一點了解，這樣能讓您更好的對我做出判斷。”
上校有些煩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領巾，向旁邊看了看，好像有些不忍面對班納特小姐清澈的目光。然後他又轉過頭來，接著說道：“雖然您很聰慧，但是您還太年輕、太單純，或許不懂有些事。事實上，我的名聲從收養小伊莉莎之後就敗壞了。最初，我還太年輕，又常年駐紮在東印度群島，對那些風言風語並沒有留意。直到我負傷後調回到英國才發現，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
上校頓了頓，又有些艱難地說道：“有很多人都傳言，小伊莉莎是我的私生女，是我與表妹伊莉莎的私生女，而伊莉莎曾經嫁給過我的哥哥，也就是說她是我的嫂子。我曾和伊莉莎打算私奔的事情也被人得知。甚至還有人認為，正是我和伊莉莎婚後偷情，才導致她和我哥哥離婚的。”
上校低著頭，他不敢看向班納特小姐，害怕從她的眼中看到鄙夷。想了想，他還是解釋道：“我發誓，這一切都是無稽之談。我之前向您講述的事情絕無虛言。雖然，那些傳言連有些熟悉我的人都相信了。但是我要說，自從我離開英國，為了不妨礙伊莉莎和我哥哥的幸福，我與人換防，一直連著幾年都駐紮在東印度，根本沒有回過國，這些我的老戰友們都是知道的。直到我得知伊莉莎失蹤的事，我才申請休假回到國內，等我找到她，她已經奄奄一息，沒過多久就去世了。”
忽然間，上校拋開班納特小姐，大踏步地向旁邊走了幾步，又轉身走了回來。他看了看這位小姐依然有些懵懂的表情，嘆了口氣，又踱了兩個來回，終於停下來，繼續剛才的的話題。
他緊抿著唇，靜靜地站了一會，才道：“這樣的話，對年輕小姐說起來太過失禮，也實在難以啟齒。但是我還是要向您說明，我確實曾經深愛過伊莉莎，但是我從不曾對她有所不敬。我和我的家族對不起她，我父親強迫她嫁給了我的哥哥，他們謀奪了她的嫁妝，用來為我們家的莊園還債，讓他們可以繼續過好日子。而我太年輕，思慮不周。我要帶她私奔，她也信任了我，可是卻沒能成行，反而讓她的名譽受損。這更加重了她的不幸。在婚後，我的哥哥就經常以此為由對她施暴。她又受到誘惑，最終墮落了。可以說，伊莉莎的不幸就是布蘭登一家造成的，我們都是罪人，是我們害死了她。”
說完這些話，上校好像把大部分的郁氣釋放了出來。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目光中盡是悲傷和愧疚。
稍稍平覆了一下心情後，上校又接著說道：“所以，盡管有很多的閑言碎語，但是我從未後悔過撫養小伊麗莎。這是布蘭登一家欠伊莉莎的，是我欠她的。我要為此贖罪。我把小伊莉莎認成自己的養女，我也確實把她當作自己的女兒。她只是個孩子，她是那麽天真可愛，她沒有任何過錯，可是她終究要遭受社會的歧視，別人的惡言惡語，就因為她只是個父不詳的私生女。成為我的養女，或許也無法掩蓋這些，但是好歹將來在她說親時能有些幫助，而且我也會為她準備一份體面的嫁妝。”
一連說完這一大段話，布蘭登上校好像也不再像剛才那樣焦躁不安，他又恢覆了以往嚴肅又略帶憂郁的樣子。只是他終於擡起頭深深地凝視著班納特小姐，似乎想從她的眼中、臉上看出些什麽。
班納特小姐聽了上校先生對自己內心世界的剖析，還是半懂不懂。畢竟她實在不知道這和她有什麽關系。她身上自私、涼薄的現代血脈又起了作用。在她看來這完全是這位先生的個人隱私，拿出來給一位女士說，實在是…… 好吧，或許這是一種信任。希望增進彼此了解。可是她真心不喜歡這種方式好不好。她對對方的情史一點興趣也沒有。
難道他是想向自己解釋，他和老情人只有感情上的聯系，身體上是純潔的。這也太不好意思了吧。或者是想說明為什麽撫養小伊莉莎，是出於對表妹童鞋的愧疚，滔天的愧疚。還是向自己解釋，他要為養女備一份不菲的嫁妝。哎呦餵，是不是有些太自作多情了。
班納特小姐依然懵懵懂懂，不過上校的解釋，到底平息了她心中的一些怨氣，她決定安慰一下這位喜歡把什麽錯都算到自己頭上的傻子聖父。
“伊莉莎女士不會怨恨您的，畢竟您費勁一切心思找到了她，幫助了她，使她最後的日子能在平靜和快樂中度過。而且您還盡心盡力地照顧她唯一的女兒，送她去讀女校，為她準備豐厚的嫁妝。很多鄉紳家的女兒也不能接受這麽好的教育。我們村的紳士家，就沒有一個姑娘上過女校。我家也上不起，所以才請的家教。如果不是爸爸在證券上賺了錢，麗茲出嫁也不會有那麽豐厚的嫁妝。所以伊莉莎女士一定會感激您的。您不用這麽自責。”
“您實在是太善良了。”布蘭登上校回答道。
說完這句話，他又定定地看著班納特小姐。
班納特小姐有些不知所措。看著這位先生堅定地目光，她糾結地想著，還要說什麽嗎？您老人家給個提示吧。
看著班納特小姐迷茫的表情，布蘭登上校明白，這位小姐還是不理解他的意思。畢竟她才二十來歲，這麽年輕，根本不明白有些事情的嚴重性。
布蘭登上校又嘆了一口氣，不得不再次艱難地開口：“您是知道的，我已經35歲了，可是還沒有結婚。其實自從我回國後，我的朋友們就一直試圖幫我解決終身大事。一方面是我重回故地，難免經常追思過去，所以也心中抑郁，懶於交際；另一方面……”
上校頓了頓，他的表情有些掙紮，似乎遇到了什麽困難的事情。
不過他很快下定了決心，沈聲說道：“另一方面是因為我的名譽受損，沒多少體面人家願意與我結親。我剛才也和您提到了，大家對我和伊莉莎的關系多有惡意揣測，而且把小伊莉莎當成我的私生女。我住的多賽特郡幾乎無人不知。所以但凡愛惜女兒的人家都不會願意有這樣一個女婿。願意與我結親的人往往都是貪圖我的錢財和地位，希望能從我的婚姻中撈到某些好處。而這樣的人我又深深鄙夷，所以我直到現在還是單身。我這樣的想法或許很傻，但是我還是堅持認為，婚姻應該是因為愛情，我雖然年歲已大，但並不願意用錢為自己購買一個伴侶。”
這是怕自己嫌棄他的名聲不好嗎？好吧，這位先生還是蠻純情的，無論是19世紀，還是200年後，有錢的男人，甚至女人，別說花錢買婚姻，買小三、小四、小五……都不在話下，這位上校先生一把年紀，卻還挺單純的。
班納特小姐似乎終於明白了這位先生的意思，她斟酌著說道：“沒關系的，真正了解您人品的人都會相信您，尊敬您的，那些非議您不用放在心上。而且您是男人，這些並不會影響您的事業，不過是幾句閑言碎語，傳了這麽多年，也早該淡了。您可以多和人交際交際，其他人就會知道您是怎樣的人了。其實我也曾聽說過一些關於您的傳言，但是我和您接觸之後，就知道那不是真的，如果不是您今天提起，我根本想不起來這些事了。”
布蘭登上校聽著班納特小姐的話，表情慢慢地柔和下來，緊抿著的雙唇也放松了，他的眼裏漸漸浮起一絲笑意，看向姑娘的眼神也越來越溫柔。
等到對方說完話，布蘭登上校迫不及待地接著說道：“班納特小姐，我想我接下來的話或許有些唐突，但是我實在是無法繼續沈默下去。自從在巴頓第一次遇見您，您的一顰一笑就一直牽動著我的心。但是我自慚形穢，不敢抱有奢望。我的年齡並不適當，我的聲名有汙，就算我薄有資財，您也並不在意這些。我一直想表達我對您的敬重之情，但是又心懷膽怯。今天我鼓起勇氣想向您表白我的心意，結果言語不當，引起了您的不快。我希望，我先前魯莽的言辭沒有影響您對我的看法。如果我有幸能得到您的垂憐，我將永遠珍惜，絕不敢辜負。”
說完這些話，上校緊張地看著班納特小姐。看著眼巴巴的上校，班納特小姐又心軟了。或許戀人之間就是這樣，有時你會很容易寬恕他犯的天大的錯誤，當然有時也會抓著雞毛蒜皮緊緊不放。
班納特小姐想了一下道：“我想我的問題可能會讓您尷尬，或者憤怒，但是這是一件鄭重的事，請您一定要原諒的我的多思多慮。我並無冒犯您的意思，也不是不信任您的言辭。只是我覺得您剛才有些激動，或許一些話沒有經過深思熟慮。我想再問您一遍，您確定您心裏沒有我猜測的那兩種意思嗎？因為在我看來，生者是永遠比不上死者的。而我無意與任何人做比較，或者爭奪什麽，我只是我自己，只是簡?班納特。”
班納特小姐剛開始還有些囁嚅其詞，但是越說她的聲音越清明堅定，最後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斬釘截鐵了。
布蘭登上校有些詫異這位小姐的激動，他看著她，認真地說道：“我確定我的心裏絕無您猜測的意思。另外我還想讓您知道的是，我從未把您和任何人做過比較，因為你們是完全不同的人，幾乎一丁點相似之處都沒有。您也絕不用和任何人爭奪什麽，事實上，是我懇請您，希望能得到您的仁慈。認識您至今，我從不曾錯認過您，簡班納特小姐。在我心裏，任何時候您都是您。”
“如果您說這些話的時候再堅定一點，而不是帶著苦笑就好了。”班納特小姐又恢覆了以往的俏皮，打趣上校道。
上校卻有些不適應這位小姐一秒淑女變魔女的習慣，只好咳嗽了一聲，又追問道：“那您是怎麽看待我的呢？”
原來好好先生只是表面啊，這位先生在有些問題上還是蠻強勢的嗎，班納特小姐腹誹道。
看著上校先生堅定不移地盯著她，等待答案，她笑了笑，說道：“我也很敬重您。”
來自現代的班納特小姐表示，當面說什麽愛來愛去的，可能還會有些不好意思，說敬重就毫無壓力了，感謝19世紀，感謝英國國情。
布蘭登上校沖著戀人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眼神深情又專註，簡直能讓人融化。如果讓班納特小姐來說，只能是太帥了，像太陽一樣。哦，這樣的一個外國大帥哥剛剛向她表白，生活不能再美好了。
兩個人就這麽傻傻的對視了好一陣，班納特小姐終於敗下陣來。女漢子也比不過真漢子啊。
“布蘭登上校，您應該多笑的，您笑起來真的很英俊。”班納特小姐還沒完全從花癡狀態中回過神來。不過，馬上她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想起這位上校先生悶騷，愛臭美的個性，她又解釋道：“當然，您不笑也很帥，只是笑起來就更有魅力了，就像……阿波羅一樣。”
是不是太肉麻了，班納特小姐臉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低下頭去。
布蘭登上校呵呵地笑了起來，看到班納特小姐頭越來越低，到底強忍住笑意，對她說道：“克裏斯，您可以稱我克裏斯。”
班納特小姐楞了楞，也大方地說道：“克裏斯，您可以稱我簡。”
“不是您，是你。”上校糾正道。
“那我們重新認識一下把，你好，我是簡。”班納特小姐說著把手伸了出去。
布蘭登上校微笑著執起這只手，把它翻了過來，貼在自己的唇上，久久才放開道：“你好，簡，我是克裏斯。”
☆、分別與再聚
布蘭登上校還是有些顧慮簡的家人的態度。但是在這個溫馨的時刻，他並不打算破壞氣氛，而且剛剛聽到心愛的女子當面表達愛意，激動和興奮之情也足以讓他把那幾分擔憂拋諸腦後了。
其實，就算是布蘭登上校冷靜的時候，作為一位善於抓住戰機的軍人，他也絕不會放棄這麽好的機會。畢竟他已經得到了簡的青睞，這才是最重要的，父母的態度，他相信都是能夠解決的。
兩個人之間稱呼的變化，幾乎馬上就被一直關註姐姐戀情的妹妹們發現了。班納特大小姐卻故作矜持，她無視了麗茲與莉迪亞的糾結，瑪麗與凱蒂的興奮，又旁觀了她們對上校的各種刁難和提點。
簡並不打算幫助布蘭登解決這些小麻煩。在她看來，她和這位先生的戀情才剛剛開始，距離終點還有很長的一段路，不過按照此時大家戀愛結婚的平均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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