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點眼熟, 但是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裏見過, 早林夢川幹脆地就將這件小事扔到了腦後。

她輕輕地推了推男孩, 將他推醒了。

男孩睜開眼的時候還有點迷糊，一雙紅色的眼睛在昏暗之處閃閃發光, 顯得有點駭人。

“你！你是誰唔唔唔……”

男孩的話還沒說完, 被早林夢川一把捂住。她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說道：“我是來救你的人。別出聲, 我會給你解釋的。”

男孩打了個哆嗦，不過很快，他就看清楚了。原來也只是一個小女孩而已，沒什麽好怕的。

他冷笑了一聲，剛想一把將她推開, 就看見她的手腕上下翻轉，一把小刀在手指間飛舞，然後篤地一聲插進了床板, 動作幹脆利落。

“乖一點, 不然這把刀插的位置可不就是床板了。”

早林夢川陰森森地威脅道。

她也不想的, 但現在身體這麽弱小, 難以讓人信服。她也擔心這個男孩大吵大鬧把人都叫醒, 那可真是要命了。

男孩終於乖順了, 連忙點頭, 然後也小聲地問道：“你是誰？你怎麽會在這裏？這是我家, 你怎麽進來的？”

“怎麽進來的？走進來的唄。”早林夢川耐著性子解釋道，“我聽見我媽媽說，你家裏人要把我和你賣進實驗室, 我逃出來了，想帶你一起走。”

“不可能！”男孩忍不住擡高了一點聲音，“爸爸和媽媽不會把我賣掉的！”

實驗室是什麽地方他聽不懂，但是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在說他的家裏人要把他賣掉，賣到一個從此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的地方。

他一下從床上跳下去，想要往門口沖。

早林夢川一把拽住他：“你瘋了？！實驗室的人明天早上就到，如果現在不跑的話，那就再也跑不掉了！”

“我不信！爸爸媽媽不會把我賣掉的！”男孩子尖叫起來。

早林夢川在心裏爆出粗口。

她已經聽見腳步聲了，在朝這裏靠近。

她飛快地溜到了門背後，反手持匕，弓著腰，準備接下來的戰鬥。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不過不像是一個成年人，這一點讓早林夢川略微安心。

唰——

門被拉開，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子出現在門口。

“轉弧，你怎麽還不睡覺？”女孩輕聲細語地問道。

男孩站在地板上，五歲的小孩臉上是單純的茫然和痛苦。

“姐姐……爸爸媽媽……是不是要把我賣掉？”

“……”女孩張了張嘴，強笑道，“你聽誰說的？那都是假……”

“我說的。”早林夢川打斷了她的話，“是我偶然聽見的，親耳聽見的。”

早林夢川模糊了一下語言，讓女孩誤以為自己是聽見了志村家的爸爸媽媽討論過這件事。

女孩沈默了，片刻後，看著早林夢川說道：“你是隔壁早林家的女兒吧？”

“是的。我的爸爸媽媽也在商量把我賣掉，買家明天早上就會到，我不想被賣到實驗室裏，所以選擇逃走。”早林夢川淡淡地說道，“實驗室就是做實驗的地方，會把人抽血、切割，人進了實驗室，和畜生沒什麽區別。你們見過殺雞嗎？差不多就是那樣。”

兩個小孩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

“我是不想去那種地方，所以我是一定會走的，寧願去流浪。如果你，志村轉弧想要留下，然後被賣到那個地方去，我也無話可說，就當我白跑一趟。”早林夢川聳了聳肩，這個動作放在小孩子身上顯得有幾分古怪，“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你們自己決定吧，我再給你們五分鐘考慮。”

不需要五分鐘，女孩在她說完之後，立刻推了推志村轉弧：“轉弧，你跟她走吧。”

志村轉弧眼裏的光芒熄滅了：“爸爸媽媽……真的要把我賣掉嗎……”

“轉弧……爸爸媽媽也是……沒辦法了……”女孩撇過頭，哽咽地說道，“他們害怕，害怕你成為罪犯，那不僅是我們全家的恥辱，還是……與其讓你成為罪犯，不如把你關在實驗室……你快走吧，永遠不要回來了……”

“我會乖乖的！我、我再也不會吵鬧了！”志村轉弧連忙說道，“不要把我賣掉好不好……”

女孩聲音顫抖：“沒有用的……轉弧，你、你差點殺死媽媽，爸爸不會再把你留在家裏的……”

志村轉弧僵硬地跟著早林夢川離開了。

外面的風雨將他打醒，好在還有雨衣，穿得也多，一時半會不會感覺冷。

他死死地抱著她的手臂不敢放，就像溺水者死死抓住最後一塊浮木。

“我、我沒有想要殺死媽媽……我不是故意的……”志村轉弧打著哆嗦，不知道是說給早林夢川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早林夢川猶豫了一下，用手圈住了他格外瘦弱的肩膀：“別哭，你沒有錯，你只是……年齡還太小了。”

父母的作用不就是在孩子年齡尚小的時候引導、保護他們的嗎？可惜，有的人不配為父母。

志村轉弧埋在她的懷裏，抽泣著點了點頭。

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早林夢川感嘆著。

風雨實在是太大了，兩個小孩吃不消，早林夢川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躲了進去。明亮的燈光能讓人心裏也輕松一些。

她叫了兩杯熱牛奶，和志村轉弧找了個角落坐下。

營業員小姐姐還善意地問她家長去哪了，被她三言兩語糊弄過去了。

角落裏似乎能讓人覺得安全，志村轉弧也慢慢地放松了下來，不再像一根繃緊了的弦，一碰就斷。

“吶，志村轉弧，你的個性是什麽？”早林夢川突然問道。

“個、個性……”志村轉弧抖了抖，想了很久，回答道，“我的個性……是崩壞。只要是我五根指頭摸到的東西，就、就會壞掉……”

所以才要把手指纏起來嗎？想來纏手指的也不會是普通布料了。

“那你都把手指給纏住了，怎麽家裏還會打你罵你？你的個性很強大啊，以後肯定能有一番作為的！”早林夢川鼓勵地拍了拍他的頭發。

蓬松的藍色短發手感還不錯。

志村轉弧原本低著頭擺弄著杯子，聽見她這樣說，猛地擡起頭看她：“你覺得我能成為英雄嗎？我可以嗎？”

成為英雄？她剛剛好像不是那樣說的……

不過，早林夢川還是點點頭回答：“肯定可以啊，只要你願意，肯定可以成為英雄的。”

志村轉弧似乎想到了什麽，喃喃地說道：“可是大家都不喜歡英雄……只要我一提到英雄，爸爸就會打我……他厭惡英雄……”

“啊，那也很正常吧。”早林夢川平靜地說道，“英雄畢竟也是一種職業，有喜歡的，那就肯定有討厭的啊。”

她也不是沒有見過極端反英雄份子，一個兩個覺得英雄就是嘩眾取寵的人。

志村轉弧摸了摸手臂上抽打出來的傷痕，新傷疊舊傷，看起來很可怖。

單看這個傷口，早林夢川就不敢再讓他回去了，這麽小的小孩子，萬一哪一天沒收住就被打死了呢？

“都怪我……我、我差點殺死媽媽……”志村轉弧打開五指，定定地看著，“我只是想摸一摸媽媽的臉……我不是故意的……”

“原來你是用個性摸了一下媽媽的臉。”早林夢川嘆了口氣，那後果可比她的要嚴重多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早林夢川，個性是腐朽。巧得很，我現在使用個性，也要依靠觸摸發動。喏，就像這樣。”

她也伸出手，撚了撚桌布。桌布的一角飛快地變成黑色的灰燼，落了一地。

志村轉弧怔怔地看著她，無神的眼睛中總算閃爍了一點亮光。

“你、你跟我一樣嗎……”

“是啊，所以我的爸爸媽媽也想把我賣掉，我就逃出來了。”說到這個，早林夢川就有點煩躁了。

整整一個下午，她考慮的都是如何表現自己，從來沒想過開局先玩一把都市求生啊，而且還帶著一個拖油瓶，難度上升得不是一點兩點。

兩人不約而同地沈默下來。

一杯牛奶快要喝完了，志村轉弧小聲地問道：“那我……那我可以叫你姐姐嗎？”

早林夢川一楞。

志村轉弧紅著眼眶，絞著衣服很不安的樣子：“我會很乖的，你不要拋下我……”

“可以啊，那你以後就叫我姐姐吧。”早林夢川撐著下巴，滿腦子都是接下來的計劃，隨口說道，“你放心好了，既然把你帶出來，肯定就不會再扔下你，不然我何必呢。”

這麽小的孩子一個人流浪，那就是給壞人送菜，不如去實驗室過兩天好日子。

志村轉弧聞言，終於露出了一個很小心的笑臉，往這個新姐姐的身邊靠了又靠，生怕自己一不註意她就不見了。

雨點漸漸小了，風也慢慢停息。

早林夢川從座位上跳下來，說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等到天亮，家裏人肯定就會發現我們逃走了，然後來抓我們，我們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

“那、那姐姐去哪裏，我就去哪裏！”志村轉弧連忙說道。

“我們去警察局。”早林夢川眨了眨眼，露出了一個要坑人的笑容。

警察局裏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值班，光是遠遠地看著，就給人一種安全感。

穿著警服一臉正直的男人驚訝地看著兩個不到腰間那麽高的小孩子手牽手走進來：“你們是走丟了嗎？”

志村轉弧貼著早林夢川不敢說話，早林夢川抿著嘴，含著一包眼淚點頭：“我跟爸爸走丟了，我找不到爸爸了……”

警察連忙站起身，給兩人分別倒了一杯熱水，又讓同事拿了毛巾過來，自己則拿出紙和筆，問道：“你的爸爸是誰？你有他的聯系方式嗎？”

“我的爸爸叫袴田維！我知道他的電話！”早林夢川乖巧地回答，然後報出了某個職業英雄的私人號碼。

警察記錄的手僵硬極了：“袴田……袴田維？”

“是噠！”早林夢川重重地點頭。

有著良好作息此刻早已入睡的某職業英雄，大半夜地被奪命連環call給吵醒了。

他接起電話，對面的人說道：“袴田先生，您的女兒在XX警察局，麻煩您過來一下。”

袴田維一臉茫然，緩緩地打出了一個問號。

作者有話要說： 前男友們：原來關鍵時刻，我還要兼職當媽？

夢川：嘿嘿嘿（一個一個盤算著電話號碼）

她還想過相澤消太的，畢竟都是靠譜的成年人嘛。然後一算時間，哦豁，好像相澤老師才剛剛畢業？

（相澤消太：發出逃過一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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