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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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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簡單收拾好行囊,一行人奔赴江南。

霜降剛過,天氣更涼了些,草木紛紛枯黃落地。早起時,已經能夠看到植物上薄薄的一層霜。長安近日來都淅淅瀝瀝下著雨,地面有些泥濘,馬蹄踏上去的時候會濺起細小的泥點。

南方較北方蕭瑟來得晚些,一路赴往江南,就好像是一路倒著季節走。抵達江南的時候,甚至那裏的樹木都還沒有全然褪去綠意,有零星的幾抹綠色依然□□地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但畢竟,霜降已經過去,立冬也快要到了。

攜著冷冽的風和微小的雪。

一路上,柳楊十分愉快地一直對著顧映清嘰嘰喳喳,像是剛剛放出籠的鳥兒。她大概已經在長安陪著顧映清很久,對於別地的風光有些陌生。陌生帶來美感,她看什麽都是新鮮、有趣的。

顧映清萬年不化的冰霜臉上,竟也偶的也會流露淺淺笑意。她的笑容就像寒冬時的暖手爐子似的,一點點的暖存在於幕天席地的寒冷之中,顯得別樣的珍貴而稀少。

陸小鳳和花滿樓連日奔波,就算他們身為習武之人,身體素質較常人優異,也不免有些勞累。所以大部分的時候,都是三個人在聽柳楊說,陸小鳳有時候會插上一兩句,花滿樓和顧映清則是接近於沈默的。

幾日之後,江南花宅,就在不遠處。

為花如令吊唁的人已經都散去,花家又恢覆往日的寧靜。陸小鳳沒有找到司空摘星,不知道他又跑到哪兒去。

偌大的花宅,在人都散去之後,不免有些淒涼。白色的布條還沒有盡數撤去,滿園的花草卻已經快要雕謝,竟是生生叫人瞧出一點日薄西山的味道。

一代江南首富花如令,就這樣死去,甚至直到今日連兇手是誰都不甚明晰。著實令人嘆惋。

四人本打算徑直進入花宅,卻不料在花宅外遇見一個意想不到的老朋友。

是老實和尚。

老實和尚正舒舒坦坦地躺在花宅外的一顆大樹上曬太陽。秋季是多雨的季節,有一點太陽很不容易,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非常舒服。老實和尚藏身於大樹茂密的枝葉之中,本來是很不容易被人發現的,但是陸小鳳眼尖,一眼就看見一個光頭在一片樹葉之中閃閃發光。

距離花宅還有一段距離,陸小鳳也不擔心被人發現什麽的,沖著樹上的老實和尚大聲地喊:“和尚,你在這裏做什麽?”

老實和尚聽見是陸小鳳的聲音,大驚之下險些直接從樹上栽下來。

“陸小鳳,你怎麽來了?”老實和尚有些狼狽地躍下樹,拍著自己身上的土道。

陸小鳳瞇起眼睛笑,答道:“這天下土地都是天下人的,你能來此處,我為何不能來?”

老實和尚只覺得陸小鳳就是個移動的高照災星,生怕他再問出些“老實不老實”的渾話。老實和尚用寬大的袍袖遮住自己的臉,急急忙忙朝著與陸小鳳相反的方向跑走,一邊跑一邊道:“來得,來得,我去別處。”

陸小鳳一個翻身就站到了老實和尚面前,攔住他的去路。

陸小鳳笑問:“你跑什麽呀?”

老實和尚苦著一張臉看陸小鳳:“和尚看見你就要倒黴,不跑還等什麽?”

陸小鳳繼續問道:“哦?難道你最近又做了什麽不老實的事?”

老實和尚的心裏“咯噔”一下,他還是沒在陸小鳳問出這個問題之前跑掉。聽到這個熟悉的問題,老實和尚的臉綠得就像初夏的苦瓜,仿佛把他整個人提起來擰一擰就能擰出來碧綠的苦瓜汁一樣。

老實和尚淒苦地揣著手,泫然欲泣道:“和尚最近,是做了一件不太老實的事情。”

陸小鳳聞言來了興趣:“和尚做什麽不老實的事情了?”

老實和尚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和尚夜裏悄悄摸進別人的房間,還偷了東西。”

陸小鳳笑了,道:“和尚居然也會偷東西?和尚偷了什麽?該不會偷個大姑娘出來吧。”

老實和尚從懷裏掏出來一封書信,書信已經變得皺皺巴巴,可以看出來被人反覆閱讀過,而且在讀的時候恐怕心情不太美妙。

陸小鳳接過書信,擡頭看老實和尚一眼,見老實和尚示意自己拆開看之後就毫不客氣地抽出信紙,一目十行地讀起來。

讀著讀著,陸小鳳的眉頭越來越緊。

花滿樓當時的猜測,在這封書信中得到證實。

這是一封寫給花雕玉的信,信中清清楚楚地寫著,他的母親是孫定靈。還有一些孫定靈和孫巧巧的事情。

筆跡纖秀,看上去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為什麽花雕玉的廂房之中會有這樣一封信?這封信是誰寫的?寫這封信的人目的何在?這封書信的內容是真是假?還有,老實和尚怎麽會得到這封書信?

一連串的疑問在陸小鳳腦子裏炸成煙花。

陸小鳳抓住老實和尚的手,有點急切地問道:“你是怎麽得到這個的?”

老實和尚愁眉苦臉地把自己的手從陸小鳳手裏抽出來,道:“我從花雕玉廂房裏偷的啊?”

陸小鳳追問:“那你去花雕玉廂房幹什麽?”

老實和尚老老實實道:“我覺得他有點奇怪。”

陸小鳳問道:“哪裏奇怪?”

老實和尚搖搖頭,道:“不好說。”

陸小鳳陷入短暫的沈默之中。

花滿樓一直在一邊靜靜地聽,他想,陸小鳳大概是看見什麽重要東西了。

花滿樓開口問道:“陸小鳳,你看見什麽?”

陸小鳳勉強扯出來個笑容,假得慘不忍睹。他說:“也沒什麽,這信的真假也還說不準……”

其實陸小鳳的心中已經相信。

隨信附著的還有一張孫定靈的畫像。

花雕玉和孫巧巧,都與孫定靈長得有五分相像。不同的是,花雕玉是上半張臉像,而孫巧巧則是下半張臉像,所以這兄妹二人看上去就不怎麽像,但卻都和孫定靈長得很像。

孫定靈的畫像,若是有心要尋,也是能夠尋得幾幅的。所以寄信的人沒必要在畫像上造假。

血緣實在是個很神奇的東西,有的事情,一眼就能看出來。

花滿樓似是感受到陸小鳳的為難,也沒再追問。

他不追問,陸小鳳卻是不能不說。

陸小鳳有些艱難地開口道:“信裏說,花雕玉的確就是孫定靈的兒子,孫巧巧的哥哥。”

花滿樓不語。

陸小鳳又補充道:“還有一張孫定靈的畫像,這事兒恐怕是真的。”

柳楊插口道:“那孫巧巧對花雕玉的名字毫無反應這件事呢?”

陸小鳳答道:“這個要解釋起來也不難,或許孫巧巧並不知道他的哥哥叫花雕玉。”

柳楊問道:“你的意思是,花雕玉用了別的身份和孫巧巧相認?孫巧巧顯然是知道自己有個哥哥的。”

陸小鳳道:“也許是,花雕玉完全可以捏造出來一個身份,這對他並不難。就連容貌,也是可以通過易容來改變的,聲音也是。”

柳楊點點頭,不再說什麽。

趁著陸小鳳陷入思考,老實和尚踮起腳尖,準備偷偷溜走。

可這點動靜怎麽能逃過花滿樓的耳朵?

花滿樓笑著說道:“老實大師,您這就準備走了麽?”

陸小鳳驀然驚醒,拽住老實和尚的袖子阻止他逃跑。

老實和尚真的感覺快要哭出來:“陸小鳳,你幹什麽還拉著我不讓我走?和尚拒絕為了你扯破袖子。”

陸小鳳道:“和尚還沒說清楚花雕玉到底那裏奇怪呢?”

老實和尚道:“和尚不是說了麽,不好說。陸小鳳你怎麽不講道理啊?”

陸小鳳笑道:“我怎麽不講道理?”

老實和尚把袖子從陸小鳳手裏一點點扯出來:“為什麽不讓和尚走?”

花滿樓笑著打圓場:“陸兄,你就放他走吧,看把大師急的。”

陸小鳳看看花滿樓,不情不願地松開已經快被老實和尚扯出來的袖子,把書信往自己懷裏一揣,道:“贓物我沒收了。”

老實和尚此時此刻只想重新找棵大樹曬他的太陽,急忙擺擺手說給你了,然後禦起輕功飛快地溜走。

陸小鳳收好書信,問花滿樓道:“花兄,你怎麽看?”

花滿樓語氣淡然道:“那可能就是他了吧。”

陸小鳳有些頭疼地說:“那我們拿他怎麽辦?花兄,這畢竟算是你的家事。”

已經快立冬,花滿樓的扇子早已不在身邊,所以此時想拿出來扇一扇平覆思緒都做不到。

花滿樓低低地笑,道:“我也不知道。”

柳楊和顧映清靜靜站在一旁,她們都清楚這個時候自己不應該多說什麽。

陸小鳳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如果兇手真的是花雕玉,難道他們要殺掉花雕玉為花如令償命麽?花如令若地下有靈,又希望他們這麽做麽?

在這件事情上,他們都是外人,沒有資格指手畫腳。

而花滿樓只是低低地笑著,樣子讓人心疼到不忍心再問他應該怎麽辦。

無論怎麽辦,對花滿樓來說都有點殘忍。

陸小鳳很想抱抱花滿樓。

作者有話要說:

記著原著裏陸小雞總喜歡問老實和尚這種問題,太壞了這只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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