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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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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氣你不知道什麽叫投鼠忌器!”孟其芳敲了一下宋晚的腦門,這樣說道。

“……”宋晚摸了摸額頭,“嗯?”

“打了老鼠反傷玉瓶!”

“哦。”可是那老鼠的確太可惡了太可恨了……不過這後半句,宋晚是不會說出來的。她應了一個字,又點了點頭,作出一副乖乖聽教的樣子來。

孟其芳哪能看不破,又虛點了一下她:“今天和你對戲的是之前那個伴舞?你和她有過節,想對付她,可以。她劃傷了你,你要討回來,可以。但怎麽非選擇這種拿玉瓶砸老鼠的蠢辦法,就一點也不顧忌自己了?”

“我下午有把握的,之前學了騎馬……”宋晚弱弱地辯解。

孟其芳:“呵。”

宋晚又轉了轉手腕,仍是沒掙脫開。孟其芳不相信她的理由,可她也不想兩人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這時她本可以說孟其芳不是她什麽人,沒資格管。這樣說了,他一定生氣,就會放她走了。但宋晚舍不得開這個口,話到嘴邊就成了:“我知道錯了,下回不這樣。孟導,你放開我吧?”

這樣不走心的演技哪能騙過孟導,他才不信。可她這樣一口認下,說的話還這樣軟,他又說不出重話了。既然她不顧忌自己,那就只好由他來。孟其芳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松開了手。

宋晚抽回手就要逃,正要開口告別卻看見孟其芳的手還橫在電梯門中間,掌心朝上。然後就聽見他說:

“《十年薪》的成片出來了,要不要看?”

……狡猾!這句話一出就把宋晚要去按電梯樓層的手給定住了,她猶豫了片刻,把手收回了身前。

孟其芳眼裏泛著笑意,又補了一句:“除了我之外,你就是第一個看的人了。”

這人真的是很狡猾!宋晚咬唇最後掙紮了一下,還是點頭答:“要看。”說完她便繞過孟其芳的手,從電梯裏一步跨了出來,提著裙擺小跑了兩步,超出孟其芳能一手抓到她的距離。然後略帶著點警惕地說:“我能自己走。”

把手慢慢收回來,手指間可惜地摩擦了幾下,孟其芳不動聲色地走到前邊領路去。

這回,宋晚有了拖鞋可穿,不是酒店一次性的那種,粉紅色,橫條紋,看著有些眼熟。踏著拖鞋跟在孟其芳身後穿過一個又一個房間,然後進到了一個放映室內。

孟其芳把她安置到屏幕前的沙發上後就轉身離開了,暫時被獨自留下宋晚坐在那裏先是細細觀賞了一下這豪華的放映室,接著又盯著臉上這雙和整個套房都畫風不符的拖鞋研究起來。還沒等她想到些什麽,面前就多了個影子,眼前的茶幾上也多了一杯牛奶。

孟其芳站在她身前說:“喝牛奶。”

客隨主便,就算心裏被牛奶的卡路裏刷屏了,宋晚還是捧起杯子抿了一口。

熱的,但不燙口。加了糖,有點甜。

孟其芳見那杯子裏的牛奶根本就沒下去,微微皺著眉勸了一句:“再喝點。”

“等會喝,中午在片場吃得有點撐。”宋晚眨了眨眼便扯了個理由來。雖然她把飯盒裏的紅燒排骨都給了曉曉,自己只吃了點素菜,但這些孟其芳可不知道。

孟其芳是不知道她在片場吃了什麽,但他知道劇組的飯盒是什麽樣的。何況,不要試圖在大導面前撒謊。他一看宋晚就知道她還在節食,於是他說:

“喝完再給你看片。”

“威逼利誘”,宋晚苦大仇深地拿起熱牛奶一飲而盡。終於滿意地孟其芳按下了遙控,燈光暗了,屏幕亮起。

黑暗中,只有屏幕微微泛著光,宋晚看不見孟其芳的身影。突然間,她覺得額角一涼,是手指與肌膚的觸感。她先是後知後覺室內的冷氣加大了,先前被這厚重的戲服捂得滿心燥熱都消失的無影無蹤。然後又反應過來,孟其芳在她的身後,剛剛那是他的手指。

沒等她說話,就覺得頭上一輕,應該是假發頭套被摘了,原本盤在頭頂的長發落了下來。被假發捂了一整天,現在一摘掉,發間的汗被冷氣一吹有些發涼,而此時那冰涼的指尖又落到了額角,還有紙巾柔軟的觸感。宋晚有些慌,直起身來要躲,卻被孟其芳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開始了。”

影片開始了。聲音漸漸響起,像是由遠及近,風聲、雪聲、廝殺聲、戰鼓聲、還有一個沙啞的聲音“君上,城門守不住了”。屏幕完全亮了起來,是謝嘉禾,岳王的臉,風吹亂他的散發,雪落在肩頭。

宋晚的註意力頃刻便被吸引走了,眼睛耳朵都只關註著那一方亮著的屏幕了。

聲音越來越大,風雪聲戰鼓聲廝殺聲亂作一團,岳王張口說了什麽,鏡頭漸漸拉遠,聽不清他的話,也看不清口型,只遠遠見他立在城墻之上。鏡頭往下移,黑灰的城墻、城墻內慌亂的士兵,其中有一個小卒逆著人群往內跑去。鏡頭追著他一路狂奔,一片風雪聲廝殺聲中,戰鼓就像擂在耳膜上一般,尤其地響,每敲一下,屏幕上就躍出一個字。三下、三個字、《十年薪》。而隨著墨寫的大字消失,戰鼓聲也減弱,慢慢地和風雪聲廝殺聲混在了一起。

那小卒還在跑,等他跑過了那三個大字,卻突然脫了戰甲換做窄袖藍袍,跑過青石大街、跑過朱紅大門、戰鼓聲越來越弱幾不可聞,廝殺聲也是,然後換做是羊皮小鼓聲在風雪聲裏響起來,一下一下,歡快、浮浪。

那藍袍跑過長橋、跑進大殿,雙膝往下一落在青玉磚上滑了一段,聲音又尖又利地說了句跟電影開篇一模一樣的話:“君上!城門守不住了!”岳王歪在軟香溫玉之中,微微擡起頭,醉眼朦朧:“嗯?如此快?”

宋晚雙目註視著前方、安靜地陷在沙發裏,屏幕泛著的光映在她臉上,明明又滅滅。孟其芳見人終於安分下來,無聲地笑了笑,繼續拿紙巾一點點拭幹手中的濕發,再心滿意足地慢慢梳理它。

影片講得是岳國最後一個國君昏庸無道,亡國之後被虜至敵國國都後懦弱無能、樂不思蜀。身邊的舞姬連珂刺殺敵國君主武王不成,血濺當場。連珂雖然未殺死武王,卻殺死了岳王心中的懦弱,至此之後,他臥薪嘗膽十年,終於重回故國。覆國未久,武王又率大軍前來,岳國又是一敗再敗,國都不保。而這一回,岳王卻從城樓一躍而下,以身殉國。

十年薪,十年人生,只兩個小時的光陰。

電影結束了,可她卻還停留在最後,在敵陣中沖殺的大將軍回望城墻時,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君上!!!”可直到演職人員的字幕表都滾完了,宋晚都還喘不上氣來。

孟其芳有些不舍地最後摸了摸手心裏的黑發,翻過手掌,讓柔軟的發絲從指間傾瀉而下。然後他再打開燈,繞到沙發前,就看見一張哭花了的臉。

滿室通亮,徹底黑了的屏幕也被人擋去了大半,而且那人還拿著幾張紙巾往她臉上送……這時候宋晚才感覺到臉上的濕潤,再想想華妃的妝容一向艷麗,她立馬奪過紙巾就把臉給埋進去了。

然後就聽到了一聲笑,笑聲裏半是開心半是得意。

“都是片子太好看了,怪你!”宋晚的臉埋在紙巾裏,聲音悶悶地說著她的影評:“謝嘉禾演得真棒!”

孟其芳收住了往上揚的嘴角。宋晚臉還埋著,也看不見,過了會又小小聲地問了句:“我是不是演得……還不錯?”

當她看見屏幕上連珂在紅裙翻飛之中刺出匕首的時候,心裏的感覺很是奇妙。明明是同一張臉,應該像照鏡子一般的感覺才對,可她那時看卻是真的在為連珂提心吊膽。現在想來,這是意味著自己真的把連珂給演出來了。

宋晚自覺不錯,但又有些難以置信,所以才滿心期待地張口來問。

這樣期期艾艾的聲音,一下子就壓住了孟其芳心中剛剛那點酸意。他又勾起嘴角,在心裏笑了笑自己,然後開口答道:“演得很好。”

宋晚沒聲音了,但孟其芳想她肯定在笑,眼睛興許彎了起來,像月牙那樣。

一時間兩人誰也沒說話,孟其芳靜靜地等了一會,才伸手去把人拉起來:“帶你去洗臉。”

宋晚還是把臉藏著,也沒動,只說:“要用卸妝乳的。”

這個東西,孟其芳這裏可沒有。

他不說話,宋晚也明白。正好也該走了,她便提議到:“孟導,可以麻煩你聯系一下我的助理嗎?讓她來接我。”她總不好頂著這張大花臉在酒店走,偶像包袱還是要的。

現在就又變回“孟導”了……孟導不說話,翻出手機打算給李科發消息。不就是卸妝乳嗎,沒有的話買就是了。

宋晚沒得到回應,自己將孟其芳的打算腦補得八、九不離十。從他那抽回自己的手,加強了語氣說道:“我要曉曉!”

孟導,曉曉……呵呵。

孟其芳皺了下眉頭,手機屏幕上的光標進進退退,最後發了這樣一條短信出去:“請宋晚的助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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