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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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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晚上,簡糖還沒到營業點,逢寧整個人沒骨頭似的趴在櫃臺。

休息了會,運貨的大哥將集裝箱領回來放到店門口。逢寧被喊過去,現場清點完,她熟練地把酒水分類,烈酒,開胃酒,甜酒,果酒,鮮牛奶依次排開,擺到冷櫃的網格層裏。

和彤彤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

彤彤拿著濕毛巾,手腳麻利地擦清潔酒吧臺和工作臺,看逢寧頹靡的樣子,“你來大姨媽了?”

“是啊。”逢寧有氣無力,一邊記單子一邊說,“肯定是昨天那根冰激淩惹的禍。”

她經期不準,第一天第二天一般都特別疼。有時候難受的沒辦法了,恨不得用刀子捅到肚子裏一了百了。

看看墻上掛鐘,估摸著差不多到點了,逢寧把店裏的氣氛燈都打開。

沒一會就來了一夥人,聚在角落那桌吆五喝六。

有個小青年跑來前臺問逢寧,“你們這兒有水煙嗎?”

“有啊,西瓜味,哈密瓜味,草莓味,藍莓味,要哪個?”

“你推薦一下唄,女生一般喜歡哪個味道?”

逢寧想了想,“西瓜味吧,幾根管?”

“四根。”小青年扭扭捏捏,略帶尷尬地說,“還有,你能幫忙燒點熱水嗎?我女朋友來大姨媽了,她想跟我們一起喝,我怕冰的她喝了肚子疼,所以想用熱水溫一下酒。”

逢寧笑著說,“挺會心疼人啊。”

找了個電熱水壺,裝滿水,拿起裝碎冰的玻璃碗上了樓,朝那桌走過去。她把插頭插好,囑咐道:“等燒開了就把水倒進這個碗裏,還要的話去下面喊我。”

小青年道了聲謝。

球形射燈三百六十度地往全場照射斑斕暧昧的光線,逢寧喝了口燙呼的紅糖水,出了會神,忽然感覺腳被踢了一下。

她擡頭,“怎麽。”

剛剛送果盤的彤彤微微漲紅了臉,指著門口,“有幾個人找你。”

他們等在臺階上,趙瀕臨穿著騷包紫T恤,嚼著口香糖。

一看只有四個人,逢寧問:“孟桃雨呢,沒來?”

“她爸媽不準。”郗高原指了指旁邊的女生,“我把我女朋友帶來了。”

“歡迎啊,進去坐。”

澄澄燈光之下,江問又高又瘦。他今天穿的衣服款式簡單幹凈,一看便知家世良好。

彤彤帥哥雷達啟動,眼巴巴望著那邊,不自覺出聲點評,“老天爺,那個男生可太帥了。”

逢寧閑閑道:“帥吧,哈喇子稍微收收,要淌到下巴上了。”

彤彤被說的回神,還是戀戀不舍的,“嗚嗚嗚嗚,他是你同學?有沒有女朋友啊?”

“有啊。”逢寧低頭擺著餐盤,不太認真,“人家不僅帥,成績還好,家裏又有錢,女朋友也是個白富美,so beautiful~”

“我、靠,這麽完美。”彤彤臉頰飄起一朵紅暈,滿臉都是向往的表情,“這、這一時之間居然都不知道該羨慕哪個。”

逢寧親自做了份酸奶水果撈。

她去挑了幾瓶口感不錯的果酒,端過去。替他們布置好餐盤、紙巾、小燈,笑瞇瞇地道:“你們先玩,我這會還忙,忙完了來陪你們。”

江問斜靠著,一只胳膊懶洋洋搭在桌沿。

郗高原女朋友,林如好奇道,“她在這種地方打工啊?”

郗高原不以為意,“這種地方怎麽了。”

“沒什麽,感覺有點…”林如沒說下去。看他們玩了一會牌,她起身去上了個廁所。

回來途中,被一個梳著背頭的男人攔住搭訕,“小姐姐,能要個微信嗎?”

林如是個暴脾氣,眼高於頂慣了,翻了個白眼,“讓開。”

“那我請你喝杯酒唄?”

“滾開,我不想喝。”

好不容易甩脫,剛回到位置上坐下。那個背頭也跟了過來,手裏還端了杯酒,好整以暇:“小姐姐,就請你喝杯酒,怎麽還罵人呢。”

背頭後面跟著幾個人痞勁兒十足,熟絡地在他們的沙發上坐下,咋咋呼呼地喊,“你們幾個人啊,我們一起玩怎麽樣?”

趙瀕臨幾個面面相覷。

郗高原聽林如說了剛剛發生的事,大為光火。沖動之下,他抄起手邊一杯酒,潑到背頭臉上,“孫子,你調戲誰呢。”

背頭神色一頓,安靜兩秒。

桌子被轟地掀翻在地,杯子四分五裂的碎片濺開。

郗高原喘著氣,一左一右兩個人壓著他的後肩,他奮力掙紮著大罵,“傻X,放開爺爺。”

遠處傳來喧嘩,彤彤忙拉過正在和別人說話的逢寧,“寧仔不好了,出事了。”

逢寧急匆匆趕到,借著周遭微弱的光線,她認出來,鬧事的人裏面有個是熟人。

阿信抽了郗高原一嘴巴子,“小兔崽子,挺狂啊。”

旁邊桌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看這個架勢,都自覺散開。有的人看戲,還有的人掏手機。

阿信手指向四周,大聲一喊:“我看誰他媽敢拍。”

眼見著鬧起來。服務生來了又離開,過了一會,下面被清了場,往日熱鬧的酒吧安靜地讓人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阿信神色自若地玩著一把水果刀,彤彤嚇得腿軟,悄悄問趙慧雲,“要不要報警?”

趙慧雲抱臂靠在一邊,“報警沒用,這群人不知道犯了多少事兒,隨時準備跑路的。我們別惹,不然以後麻煩多。”

逢寧獨自站在阿信跟前,“信哥,這幾個都是我同學,能不能先把他們放了。”

“放了,那潑我一臉酒的賬怎麽算?”阿信打量她兩眼,“我知道你,你是孟瀚漠妹妹?你認識他們?”

逢寧點頭,“對,但今晚這事兒和我哥沒關系,我擔了。”

阿信身子往後一靠,環著手臂,渾不在意:“你擔了?你想怎麽擔,擔幾個人,規矩知道嗎?”

“他們四個。”

阿信看著她,考慮了兩秒,“行,我今天就給孟瀚漠一個面子,算你三倍,十二杯,怎麽樣?”

逢寧停頓一下,“可以。”

阿信吩咐手下,“去挑酒。”

彤彤跟著一起去。她有心挑一些度數低的果啤混在裏面,被那人似笑非笑瞄了一眼,“妹妹,拿啤酒打發叫花子呢?”

彤彤腦門留下一串汗,不敢再做小動作。

很快,滿桌黃的、白的、紅的,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

逢寧粗略掃了一眼,拿起其中一杯,“這些夠了嗎?”

阿信揚了揚下巴,“差不多。”

沒等別人說,她自顧自一仰頭,咕嚕咕嚕,喝幹凈了一杯酒。

彤彤看著逢寧像沒有知覺一般,一杯接著一杯。

她想到剛剛被男朋友寵著喝溫酒的女孩,心都在抽搐。

窒息感從升騰到喉嚨處,江問也被人按著。他使勁掙了兩下掙不開,熱汗從後背湧出,“放開我!別讓她喝了!”

林如哪見過這種場面,哭哭啼啼地,抽噎不止。

逢寧當作什麽都沒聽到,繼續目不斜視,灌完了,繼續去拿下一杯。

江問腦袋被人摁著,呼吸不上來,覺得無力,“別喝了。”

第十二杯,眼見著快要到底。

旁邊幾個人已經被震到說不出話了,有人撇開眼,甚至沒勇氣再看下去。阿信也慢慢收了戲謔的神色。

暗沈的光影交錯,其他聲音統統都消逝。逢寧什麽都聽不見,直到旁邊的人一把奪過她手裏的酒杯,“行了,夠了,別喝了。”

她停下,用手背抹一抹嘴角的酒液,竭力把聲音鎮定下來:“這事完了嗎?”

等到阿信終於點頭,逢寧像是松了口氣。她扶著東西往外走,東倒西歪走了兩步遠,跌跌撞撞沖出門口。

鉗制著江問的人冷不防,被他一把推開。罵咧聲還沒出口,他頭也不回地追到酒吧外面。

逢寧醉醺醺地扶著樹幹嘔,地上一灘被吐出來的東西,白的夾著紅血絲。

腿軟站不住了,就蹲下來。

江問無措地伸手,想碰她,又不敢。笨拙地拍她的背。

她不停催吐,吐到後來,喉道微微痙攣,什麽都吐不出來了。逢寧大著舌頭苦笑,“唉,果然,女英雄不是那麽好當的。”

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她勉力起身,卻往後倒。

江問垂首,下意識用胳膊箍住她的腰,防止她繼續往下滑。

逢寧已經完全沒力氣,懨懨地任由江問抱在懷裏。

一團朦朧中,他的衣衫淩亂,眼睛裏全是慌張。即使意識不清,依然能感受到那失控的力道。

“餵,你抱我抱的好用力…”逢寧整個身體都微微止不住地發抖,還在笑。

她失去意識前,聽到有人在耳邊,一遍一遍地說對不起。

夜晚降溫降得厲害,馬路上風大。終於攔到一輛出租車,急吼吼拉開車門,把司機師傅嚇了一跳,“怎麽了?”

趙瀕臨喊:“去醫院!”

“你別激動小夥子。”逢寧冒著濃烈的酒氣,司機師傅聞到味,打下計表器,“喝了多少這是?”

逢寧衣領已經被酒液打濕大半,唇薄蒼白,脆弱地讓人心驚。

趙瀕臨坐在車上,扭頭看向後座。從他的視角,只能看到她被人用手臂緊攬著,貼在胸口。

視線移到江問臉上,他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默默地轉頭,看向窗外。

江玉韻趕到醫院已經很晚。

幾個小崽子並排坐在外面,各個都是一臉沮喪樣,負罪感全寫臉上了。

看到她來,趙瀕臨有些慌亂地站起來,喊了聲姐。

江玉韻心一沈,“發生什麽了?小問呢。”

郗高原一臉欲哭無淚,講了一遍今天發生的事。

“誰他媽的欺負到我弟頭上來了,哪個酒吧?”

江玉韻簡直氣到爆炸,咬一咬牙,撥了一通電話出去,“幫我查幾個人,我明天不把那幾個混混一窩端了老娘就不姓江!”

見她發飆,幾個保鏢安安靜靜,無人敢開腔。

打完電話,把手機遞給助理,江玉韻平覆了一下呼吸,“你們那個同學怎麽樣,沒事了吧?”

趙瀕臨搖搖頭,緊張道:“洗胃了,還在裏面躺著。”

站在病房門口,江玉韻微微側頭,往裏面看了一眼。

自家弟弟坐在床邊,前傾身子,抱著極大的耐心,用濕毛巾幫別人擦手,從指關節擦到手背。

床上的人迷迷糊糊說了什麽。

江問遷就她的高度,額前的發滑下來,含胸湊近了聽她講話。

哢噠一聲,門輕輕推開,江玉韻停了一會。

房間裏飄著消毒水和藥味。

江問坐在床邊,視線停在逢寧身上。他像個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對別的動靜置若罔聞。

她張了張口,最後什麽都沒說,反手把門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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