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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側寫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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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橫三十年來幾乎沒有被抓到任何小尾巴,這名叫弗蘭克的史上最高產的殺手,毫無疑問是個謹慎又狡猾的厲害人物。

只是比起弗蘭克這麽多年來,是怎麽掩藏自己的身份,怎麽挑選受害人,作案手法是怎麽進化的等等,林蒙對他的“愛情”更感興趣。

那名被弗蘭克稱為愛人的女人,名叫簡,來自內華達州一個叫格康達的小鎮,而且簡還是弗蘭克三十年殺人史上唯一的幸存者。弗蘭克還每年都會定期去格康達,悄悄地探望簡,還為她帶去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由被害者肋骨做成的風鈴。

“這絕對不是愛情。”林蒙盤腿坐在地板上,她周圍散落著各種各樣的紙質資料,不遠處的墻壁已經變成了證據墻,其中還有一張美國地圖,上面有圖釘標記出了弗蘭克受害人最後出現以及被拋屍的地點。由此可以清晰地看出弗蘭克是沿著80號州際公路活動的。

——80號州際公路橫跨美國東西,西到加州舊金山,東過紐約到新澤西州提內克。簡所在的格康達小鎮,同樣被這條州際公路貫穿。

房間內一片靜謐。

林蒙忽然手做喇叭狀喊道:“路德——路德——”

站在不遠處的路德:“……BOSS,我就在這兒。”

林蒙理所當然道:“我知道啊,我只是想看看你聾了沒。”

路德:“……我只是認為我們不該按照常理去推斷變態和瘋子的愛情觀。”

林蒙:“繼續。”

路德硬著頭皮道:“不說弗蘭克這個變態連環殺手,就是那個叫簡的女人,根據格康達鎮鎮民的描述,她明顯精神不正常。再說也沒有那個正常的女人,會自願跟著一個連環殺手走吧。”

“簡雖然有創傷後應激障礙,但她不僅情感不缺失,相反她情感要較一般人充沛而敏銳,也就是說她對愛情的感覺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我可以保證,她的大腦中愛情的化學作用正在劈裏啪啦呢。”林蒙手指抵著下巴,“有問題的是弗蘭克。他每年定期去探望她,在去到她所在小鎮前,還會把自己的車子‘清洗’幹凈,將自己親手做的風鈴送給她,確認她過得很好……”

路德面無表情道:“可能是弗蘭克巧克力吃多了。”

愛情的化學作用受β苯乙胺控制,它同時也能在巧克力中找到。

“不不,他最愛的甜品是草莓奶昔。”林蒙說完一頓,“哦”了一聲:“你好幽默哦,路德。”

棒讀。

路德:“……”

路德覺得如果他從前的戰友,要是再見到他,肯定會覺得不可思議,驚呼曾經暴脾氣的路德,怎麽就變成了個沒脾氣的軟蛋了啊。路德有時候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就像他第一次見到自家雇主時,他明明還呆在敵營——為了他得了重病的老母親,他被吸納進一個盜賊團夥,準備去打劫紐約一家銀行,好死不死地那家銀行的所有者姓伍德,而且自家雇主即將負責那家銀行安保系統的升級。反正,這起搶劫案,最後演變成了那家銀行升級前的演習,還反過來為銀行及其安保系統打了“真槍實彈”的廣告。

路德沒有被伍德集團旗下的律師團告到牢底坐穿,反而做了眼下這份工作,起初他以為是因為他身手好,還容易控制,誰想到真相卻是因為他有在海軍陸戰隊服役的經歷,當時他的雇主正準備寫的一本小說涉及到軍事方面的內容。那本小說最後順利出版了,並締造了蟬聯暢銷書榜首多周的佳績,甚至還因為裏面某些內容描寫的過於逼真,一度引發了相關單位的密切註意。

後來路德嚴重懷疑,自家雇主就是故意的。

話說回來,路德沒有一直在墻角當工具人,他還有其他雇主認知中的瑣事要處理。於是他想了想,在他原來站的地方放了個半智能可對話機器人,自己就去到了一樓,做起了秘書的活,過濾出需要自家雇主親自處理的事項。

林蒙撇撇嘴,卻沒說什麽,反而和機器人對了一段話後,頗有閑情逸致地去審視機器人的源代碼,權當做從弗蘭克謎團中抽離下。

不過弗蘭克謎團畢竟排在林蒙現在最想解決謎題的榜首,所以她之後又重新回到案件中,看起了弗蘭克日記的拷貝。

弗蘭克將他怎麽折磨被害人的,都一五一十地記錄了下來。

這倒是給了林蒙從他筆記中測寫他這個人的有力途徑,不僅僅是筆跡,還有用詞習慣等,都是推斷一個人性格、過往和行為的有效可靠依據。

‘唔,這個詞——’林蒙在她的筆記本上寫下了一個詞,之後又陸續圈出了幾個詞,還有兩句話。最終得出個推論,弗蘭克曾接觸過德語,但他又是在全英語的環境下長大的——盡管德語與英語同屬日耳曼語言,又因為歷史淵源造就兩個語種之間在語音、字母、詞匯和語法等方面的相似之處,英語和德語詞匯中有很多相同的,可語法就大不相同了。弗蘭克筆記中就有兩句話出現了在英語中語法錯誤,但在德語中勉強說得通的問題。另外,弗蘭克的德語也非系統學習而來,很有可能是身邊有會說德語的近親。

說起來“弗蘭克”這個詞,就是古德語起源。這個名字最初是指弗蘭克部落的一個成員,他們認為是他們使用的一種矛。

德裔嗎。

此外,從弗蘭克筆記的內容,也可以縱向看出他在解剖技術上的進步,但是他沒有接受過專業的醫學訓練,從一開始就是自學。顯然在他殺害人類前,他一定在其他生物身上練過手,不,確切說,他需要殺點什麽來滿足自身需求,就像是小孩子需要玩具一樣。

等等,小孩子?

林蒙偏了下頭,她記得弗蘭克的受害人中沒有一個小孩子。

林蒙:“唔——”

“莉茲,你想到了什麽,對嗎?我願意聽你說說你的想法,我想那一定是深刻而高明的。”一旁的機器人善解人意地開口道。

林蒙:“……”有點過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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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蒙接下來,深入地了解並分析了弗蘭克的受害人群。在心理側寫中,受害者研究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因為那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兇手本身。

林蒙的受害者研究進展順利,她對弗蘭克的“愛情”謎團也有了初步想法。

另外,《手持天平的女人》這本書持續熱銷中,連帶著林蒙之前出版的書也跟著熱賣。其中,中篇科幻小說《永恒的時間》本來就還在暢銷榜上,如今看來還會繼續呆上一段時間了。

林蒙不可謂不是春風得意。

她和瑞德通話時,還矜持地問起瑞德的讀後感。本來林蒙還想和瑞德探討下德語與英語,德語與法語,法語與英語在語言系譜上的關系,然而她很快就發覺今天的瑞德狀態不對。

林蒙揚了揚眉:“我打擾到你了?”

“沒!為什麽你要這麽說。我如果覺得被你打擾到了,我肯定在接通電話的時候就提出來了。”瑞德握著手機,往沙發深處擠去,“我是說你沒有,我只是有點困了,你知道壞蛋永遠抓不完,我可不像你——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我要掛斷電話了。”

林蒙篤定道:“你吸毒了。”

瑞德頓了下後,猛然拔高了聲音:“什麽!我沒有!”

“註意力不集中,性格變得敏感尖銳,畏寒——告訴我,瑞德,你裹了幾條毯子。”林蒙平鋪直敘道,“所以是在辦案途中,因為不可抗力染上了毒品?海洛因?可卡因?嗎啡酮?啊,我知道了,嗎啡酮。”

林蒙聽到對面陡然變化的呼吸聲,得到了確切的答案。

“你,你什麽都不知道!”瑞德憤怒又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委屈尖叫道,然後不等林蒙再說什麽,他就掛斷了電話。

林蒙擡起頭來,對送夜宵過來的路德說:“他掛斷了我的電話。”

路德:“……那位瑞德博士確實你的朋友,沒錯吧,莉茲。我的意思是,你的朋友他被迫染上了毒癮,他還是位公務員,而且他也沒什麽親朋好友,作為朋友的你是不是該做點什麽呢?”而不是計較人家掛斷了你的電話。

林蒙接收到了他的暗示:“我要打電話過去。”

路德眼帶鼓勵。

林蒙勾唇一笑:“然後,我搶在他前面掛斷。”

路德:“…………”

林蒙翻了個白眼:“你不會真以為我會這麽做吧,路德。死心吧,我的情商比你的智商還高。”

路德:“…………”他只知道自家雇主的智商十分高,而且他覺得她的情商都被上帝加到智商去了,平時根本就是毫無情商可言吧。

林蒙看他這樣,忍不住反省了幾秒,她平時難道表現地有那麽不近人情嗎。好吧,林蒙她在面對一點亮點都沒有的人面前,從來都是當對方不存在的,只不過這樣的人尤其多。再說她這麽做,反而給了那些人自我安慰的理由,他們總是認為高智商天才總是特別的。可是對於林蒙認為值得另眼相看的人,她以為她表現地就很有禮貌啊。

路德這次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麽一樣,冷冷道:“那都是你的錯覺,BOSS。”

林蒙轉過臉去:“我知道了。你去我第三排書架把第四列的書帶給我,我記得那一列書都是有關十五世紀文學的——瑞德的母親曾經是精通十五世紀文學的教授。”

路德:“……”他一點都不想知道她是怎麽知道的,不過拋開這個涉及隱私的問題不說,路德竟然油然而生一種老懷甚慰的感覺,真是的!

林蒙再次打了電話過去,瑞德沒接,所以她又費了點時間,讓他的手機自動接通了。在瑞德要掛斷前,問他最喜歡那本十五世紀文學相關的書籍,雖然她差不多心中有數了,然後和他聊起了這本書。之後,林蒙還就嗎啡酮成癮以及戒除一題,做了詳盡的調查,把整理後的論文發給了瑞德。

然後,林蒙就沒再管了。

林蒙相信他一定會恢覆的,再說瑞德也不缺關懷他的朋友啊。上次研討會上,吉迪恩帶著他,就好像雞媽媽帶著雞崽子。

所以說還是來看弗蘭克吧。

林蒙確信吉迪恩離開BAU,和弗蘭克有直接關系——弗蘭克和簡之間根本就是他所認為的“愛情”,而且弗蘭克需要殺人,他現在不殺簡,可這種時限必定不長。而當弗蘭克展露出殺人欲望時,簡肯定會第一時間察覺,到時候簡必定會選擇離開,弗蘭克必定會遷怒到吉迪恩這個一直追蹤他的人身上。

所以,讓她來看看吧,弗蘭克這個性虐待狂對簡究竟是什麽樣的感覺。

於是,林蒙就把自家地下室中的一間改造成了手術室,給自己註射了一支和受害者濃度一樣的克他命液體,靜靜地躺在手術臺上。天花板上還安裝著鏡子,這樣她就能夠看清楚自己了。旁邊還有各色儀器,來實時記錄她的身體狀況。

克他命是一種麻醉劑,有致幻的副作用,早在數年前就被其他麻醉劑替代。在獸醫學上,克他命是鎮痛藥,主要用作馬安定劑。另外,克他命也是娛樂場合受歡迎的違法消遣性藥物,這種情況下,通常經由鼻子攝入體內,還有就是被當做迷奸藥。

路德心很累,但身體卻很老實,神經一直緊繃著,以防有任何不對。

林蒙就安安靜靜地躺在手術臺上,她的身體不能動,但人是完全清醒的。過了片刻,藥劑完全起作用了,她極為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幻覺是沒有產生的,只是當她能開口時,她緩緩地說道:“一個我見過最美麗的女人,曾經為了獲取保險賠款而毒殺了自己的三個小孩。”

路德一楞,他回憶了下他跟在自家雇主身邊遇到的案件,發現他不記得有這麽個案件,那應該是她之前遇到的。

想歸這麽想,路德還是自然而然地接道:“然後呢?”

“她的名字是帕梅拉……”林蒙條理清晰地講述了起來,但路德越聽越糊塗,因為在她的故事中出現了“歇洛克·福爾摩斯”,而且還不是同名同姓,畢竟現實中可沒有誰住在貝克街221B,身邊還有個華生,就連蘇格蘭場的探長都叫雷斯垂德。他也是看過《福爾摩斯探案集》的好嗎,只是探案集中有這個故事嗎?當然也沒有她口中的“我”。

還是說自家雇主出現了幻覺,幻覺“我”和歇洛克·福爾摩斯一起去探案。

路德本來想上前問上一問的,可想了想,覺得還是先把這個故事聽完再說。

等聽完這個破案小故事後,路德走上前,把手在自家雇主眼前晃了晃:“莉茲,你現在是清醒的嗎?”

林蒙現在還沒有多少力氣,所以她只能用眼神揮開路德的手:“他把簡當成了他的母親。他的母親一定無條件地愛著他。”簡會活下來,是因為簡一點都不害怕弗蘭克,而且她當時一定還做了什麽,觸動了弗蘭克,讓他想起了他的母親。簡當時的年齡是其一,無意識的動作或話語是其二。而母親也是唯一會無條件愛他的人,但弗蘭克的母親必定早就去世了,在弗蘭克還未成年前。另外,他和他的母親都屬於社會邊緣人群,就是那種即使死去也不會人在意,不會有人關心的那種,就像弗蘭克的受害者們。

離家出走者,棄兒,貧困潦倒的人,被剝奪了公民權利的人等等。

這麽一看的話,弗蘭克筆記中的自命不凡,其實都在掩飾他真正的出身嗎。這麽一想的話,林蒙忽然覺得索然無味了。

而路德一時沒反應過來:“嗯?‘他’?”

路德收回了手,也漸漸回過神來:“你在說弗蘭克?可這和你剛才說的故事有什麽關系啊?等等,你是說弗蘭克把那個瘋子簡小姐當成了母親——他有戀母情結,這確實有點變態了。還有你不是在切身體會弗蘭克手下受害人那任人宰割的感受嗎。”

林蒙吐了吐舌頭:“別傻了,路德,我只是想體驗下克他命。”

路德:“…………”

路德也不是一直都那麽被動的:“所以你體驗克他命的感想是回到十九世紀,和大偵探歇洛克·福爾摩斯一起破案?莉茲,我知道你崇拜福爾摩斯,可沒想到你這麽崇拜他。等等,他不會還是你的夢中情人吧。我知道了,這就是所謂的紙性戀。你放心吧,莉茲,我不會笑話你的。”

林蒙眼神淩厲起來:“去死吧,路德·米勒!”

他一下子就侮辱了她和福爾摩斯他們兩個,不死不足以平息他的口無遮攔。

等等,或許她可以寫個福爾摩斯在現代,她會百分百還原這個好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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