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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滄海一聲笑(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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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林蒙和餘滄海的比試結束得很快。

他們倆人站在比武場上,餘滄海看著林蒙,心中百感交集——因為林蒙的年齡,他不可避免地產生點輕視,可又因為霹靂堂總堂主豐功偉績在,他又不得不提高了重視。再加上林蒙當著那麽多人的面,把他和青城派踩到了腳底下,這無異於深仇大恨。

餘滄海冷哼一聲,擺好了架勢。

林蒙這會兒也拔出了長劍,不再多說廢話,挑劍便朝餘滄海刺去。

眾人只覺得寒光一閃,再聽得哐當一聲響,餘滄海手中長劍落地,跟著身子晃了幾下。再定睛一看,只見餘滄海張大了嘴巴,伸出手試圖要捂住脖子,可他沒來得及,身子就向前倒了下去,就這麽一動不動了。

雖然很是短暫,但像方證大師和沖虛道長這樣的高手,都看得十分清楚,餘滄海是被割穿了咽喉,等到他被殺死,他似乎都沒有反應過來,連一招都沒能出。

再者,大家也沒得及看清楚林總堂主,她是怎麽如鬼魅般行動的,又是如何迅疾地如閃電般出劍的。

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眾人大駭之下,都不由得退了幾步。

左冷禪內心止不住的慶幸,先前沒有為了餘滄海和她硬剛,否則無端殞命的,就要再多一個他了。

方證大師和沖虛道長對視一眼,他們倆都不十分確定方才林蒙所使的功法,是否是辟邪劍法,但他們也知辟邪劍法講究一個快字,出手如鬼如魅,迅疾無倫。想來就這一點來說,林總堂主已得林遠圖真傳。

可這才是問題所在。

先不提方證大師和沖虛道長不得其解,就說場上,林蒙將長劍收起。她的神情倒也沒帶上大仇得報的快意,更多是塵埃落定的充實感。

青城派弟子小心翼翼地靠過來,來到倒地的餘滄海身旁,爾後就嚎哭起來:“師父!師父!”

“師父死了!師父死了!”

青城派弟子頓時群龍無首,心裏也很畏懼一旁的林蒙,不過也有餘滄海的弟子紅眼之餘,壓下對林蒙的懼怕,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殺向林蒙:“我要殺了你,為我師父報仇!”

也有幾個同門弟子被他這股氣魄帶動,跟著自殺式地攻向林蒙。

在旁圍觀的群豪,一時竟也沒一個人出聲阻止。

左冷禪冷眼旁觀,心裏想道:‘若是她殺了青城派弟子,那她可就是背信棄義,到時候我定然讓她吃一吃苦頭!’

方證大師雙掌合十,同樣沒有出手做什麽。

再說林蒙,她都已經長劍入鞘了,面對蜂擁而來的幾名青城派弟子,她眉目不動,一攏披風,甩手而去,衣擺成弧,去勢似乎不急,但帶去的風卻將幾名青城派弟子震了出去。

他們一去幾米遠,才重重跌落在了地上。

林蒙再甩下披風,使披風安靜地垂下來:“我只誅首惡。”

青城派眾弟子見狀,擡起了餘滄海的屍身,又攙扶起那幾個摔倒的師兄弟,忙不疊地往山下逃去。

霹靂堂眾人也沒有為難他們,只目送他們而去,顯然極為遵從他們總堂主的囑咐。

圍觀的群豪見狀,在驚訝她內功也如此之高之餘,不由生出幾分敬佩之意。哪想林蒙轉過來恣意飛揚道:“我和餘觀主淵源已了,接下來輪到我來見識下諸門各派的功法,不知哪位想先來?”

眾人頓時噤聲,生怕點自己的名。

林蒙直盯向方證大師:“方證大師?”

方證大師雙手合十道:“老衲自是願意和林總堂主切磋切磋的,只老衲終歸是客人,還要先問問主人的意願。”

左冷禪心裏都要罵娘了:“……林總堂主才剛消耗過精力,左某可不願意占你這個便宜。再者,今日我等聚集在一起,可不是要比武的,林總堂主若實在有心和方證大師相互切磋,大可過後去這附近的少室山。”

“我確該沐浴焚香,嚴肅以待的。”林蒙頷首道,“方證大師,改日我再登門拜訪。”

方證大師道:“老衲恭候林總堂主大駕。”

林蒙環視一圈:“告辭。”

還真沒人出聲留她。

這般的,霹靂堂風風火火地上來,又風風火火地走了,卻投下了相當大的漣漪。這武林大會開得也沒滋沒味的,左冷禪心中大為光火,詛咒霹靂堂曇花一現。

還是方證大師更沈得住氣,想得也更多。像早在霹靂堂上山後,他就暗派少林弟子去巡查嵩山,看是否埋有炸藥,等到弟子回稟沒有,他這才暗中松了口氣,爾後又有點憂心忡忡。

那廂林蒙帶人下了山,跟在她身後的四護法不停歇地吹彩虹屁,讓林蒙不禁想起了已打入閩商核心層面的心樹。心想還得多虧心樹給她打下的免疫力,否則,被這樣奉承著,她恐怕也跟著飄飄然了。

再聽判官筆越說越誇張,林蒙實在是受不了了,不禁橫了他一眼:“就你會說。餘滄海和他師父長青子心胸狹隘,只看到別人劍法好,就千方百計地想著搶過來為自己所用,這樣自己就能變得一樣厲害了,反而荒廢了自家門派的傳世功法。打敗這樣的人,我也沒多少高興的。再者當今江湖,這樣的人不在少數,就是在這些人當中爭個天下第一,也不過是矮個裏拔將軍。”

林蒙說得十分認真,可就是這樣,四護法才覺得哭笑不得。判官筆以下犯上地嘟囔道:“還說我會說呢,要是總堂主這話兒傳出去,那些泰鬥群豪們聽了非得氣吐血不可。”

林蒙輕哼一聲:“我實話實說。”

判官筆哀嚎:“您可別再強調了。”

林蒙攤開手,示意她的無辜。再者調笑歸調笑,經過今天這一遭,林蒙在霹靂堂乃至江湖上的威信,都必然有所提升,誰讓她“拳頭”大呢。可這是當今江湖的潛規則,但霹靂堂成立之初,林蒙預設的立身之本,卻不是武功高低,而是火器。

從上帝視角來看,火器是大勢所趨,必將逐步取代冷兵器,成為主宰格局的中堅力量,只是到了現在,江湖中人仍舊認為火器不過是旁門左道,為他們所不屑。便是霹靂堂,也被他們認為立根不正,乃不務正業的門派,根本綿延不了多少年,就會自行散去。

林蒙她絕不想霹靂堂淪落至此,她會證明霹靂堂必然會在歷史進程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樣的想法,其實並不是最近才冒出來的,只是隨著她誅殺了餘滄海,林蒙的心境多少還是發生了改變——盡管之前把餘滄海稱為跗骨之蛆,並不看得上他,但不可否認的是,林蒙這輩子打一開始,積蓄能量,所為之堅定的目標,就是讓福威鏢局避開滅門之禍。現在餘滄海這個禍根被除,林蒙難免會有安定後的失落感。

她現在需要更大的人生目標。

·

離開嵩山後,林蒙一行人欲轉道去鄂北,處理“鄂北金刀”何金雁背叛帶來的餘波。

因路上下起了細雨,林蒙就換乘了馬車,馬車行得很穩,林蒙聽著窗外細雨聲,忽然來了靈感,就掏出紙筆,畫起了設計圖。

正當她完全沈浸其中時,忽聽得馬蹄聲音亂了,稍後手下來稟。

林蒙聽完後楞了楞,“請他過來。”

這會兒雨勢開始大了起來,林蒙想了想他們所處的位置,便吩咐手下往距離這兒最近的信局走。恰這時,一道聲音插入進來:“五裏外有我一處莊園,飛鴻不若在那兒歇一歇腳?”

林蒙本來還有點猶豫,不過看他神色有異,就改為朝手下點頭:“嗯。”

手下領命而去後,林蒙瞧著上來車轅的東方不敗:“你怎麽來了?”

“我想見一見你。”東方穿了件深紅色衣衫。

也不知是不是林蒙的錯覺,她總覺得這深紅色是白色染上了血色,不過想想日月神教“新舊交替”,必定血流得不少。只林蒙沒來得及多想,就被他那麽直白的話,給驚了下。

東方很快就補充道:“關於流言之事,我想我得當面和你說清楚。”

五裏路很快就走完了,東方不敗所說的莊園占地不小,霹靂堂一行人安頓下來也綽綽有餘,不過他們並沒有因此放松警惕,畢竟刺殺這種事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東方則領林蒙穿廊過院,到了水閣內,水閣內已安置了一桌酒席。從水閣往外看,可欣賞到花園中的怡人景色。

“讓你費心了。”林蒙說著就要解開披風,沒想東方忽然上前一步,伸手過來,林蒙下意識就伸手去擋,東方手指碰到了她皓白的手腕,他像是觸電般收回手:“是我唐突了。”

林蒙若有所覺,她搖了搖頭:“沒事。”

稍後,兩人落座。

有侍奉的丫環陸續送上酒菜來,酒是好酒,菜都是好菜。雖說沒有樂師彈琴伴奏,可水閣外綿綿大雨落下,也自是天然樂曲。總得來說,氣氛十分好。

東方為兩人斟了酒,他先喝幹了一杯,又倒了一杯,沒有鋪墊地就開了口:“我對教內稱任教主身患重病,退休隱居,命我接管教務。只是任教主此前一直視你霹靂堂為心腹大患,後來各色流言傳到了黑木崖上,教內便有猜測說任教主是因和你一戰,不敵戰敗,再轉過來質疑我教主之位來路不正,教內有不少人迫我去對付你霹靂堂,來證明我對任教主的忠心耿耿。”

東方說完,冷笑兩聲。

林蒙想起來這件事來,也諷刺意味十足道:“他們只是想讓霹靂堂和日月神教兩虎相鬥,順帶趁機內耗貴教實力罷了。”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意味不明道:“殊不知獵人之所以是獵人,只是因為有獵物在。”

“咳咳。”一飲而盡看起來瀟灑,可等酒味回頭,林蒙就現了原形,“這酒好辣。”她不是沒喝過酒,只是這次的酒尤其醇香濃郁,飲後尤香,且她剛才還喝得猛。

東方冷笑轉為好笑,又將錯誤攬在自己身上,說他沒考慮周全。

林蒙擺擺手,將酒杯丟在一旁,夾了一筷子菜壓了壓嘴裏的味道:“我沒有誤會你,想你這樣多謀善斷的,必定考慮到方方面面。退一步講,你是謀取了教主位,可心系的仍舊是日月神教,定然不會想看到日月神教傷了根基。而我這點判斷,還是有的。同樣的,我也不願意霹靂堂因為有心人挑撥,而有無謂的犧牲。”

東方沈默良久方道:“飛鴻胸有丘壑,氣度淩雲,普天之下若非錚錚好男兒,又如何配得上你。”

林蒙本來想說“怎麽就落腳到這兒來了”,可她仔細一想,便琢磨出味來了:她原本以為東方不敗對她有意思,是想和她告白來著。老實說,在林蒙認識的適齡男子中,東方不敗確實是最有魅力的那個,他相貌好,權謀智計又高,有野心也有魄力,和自己也談得來……林蒙不難說對他沒有好感,但現在看來,他其實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林蒙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她垂下眼簾,為自己倒了杯酒,想了想,又為東方斟滿了酒杯。

爾後,林蒙舉起自己的酒杯來:“我敬你。”

東方兩腮動了兩下,最終歸於平靜:“好!”

林蒙把酒一飲而盡,這次卻沒有咳嗽出聲,任由甘冽在口腔中蕩開。

外面的雨下得越發大了,林蒙忽然間想到風清揚命她下山時,說不希望她入江湖的那句話。又想起此間江湖,並非她最開始所想象的那種江湖,而她還是不是最開始的她呢?

兩句詩在她腦海中冒了出來:

“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

東方聽後一楞,悶頭把酒一飲而盡。

——任我行先前為了安撫東方,不讓他察覺到異樣,把日月神教的鎮教寶典《葵花寶典》給了他。東方自然是看到了那句“欲練此功,必先自宮”,他之前並沒有練,畢竟當時情況緊急。現在教內雖然還有其他反對的聲音,但他已經掌握了大局,自然有更多時間來揣摩《葵花寶典》了。最終,東方是下決心要練的。

如此,他必然得割舍下心中的愛戀。

他不必明說,她已經懂了。

或許他日後再也遇不到這麽知心的人,但落棋無悔。

現在,就讓他再眷戀一會兒這最後的相處時光吧。

雨停了,太陽出來了,陽光傾灑到水閣裏來,原本看起來有點醉的林蒙,便挺直了背,神情自若地站了起來:“今日叨擾東方教主了,我等就此告辭。”

東方亦站起身來:“珍重。”

林蒙沖他笑了笑:“你也多珍重。”說罷,扯過披風,往身上一披,信步往外走去。

·

·

林蒙在嵩山上大鬧一場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武林。

這還是霹靂堂總堂主第一次公開露面,從此後她的身份長相年齡不再成謎,大家對此議論紛紛,連帶著早已去世的林遠圖,也重新被人們想起。

餘滄海連帶青城派做下的事,也被世人所知,他就像他的師父長青子那樣,再次成為了辟邪劍法的背景板,甚至更嚴重點,被釘到了恥辱柱上。

青城派人人自危,生怕林蒙出爾反爾,又或是被仇人趁機落井下石。他們沒了餘滄海後,也不能讓青城派解散,長老們只得放下架子,籌備了厚禮送到霹靂堂和福威鏢局,等福威鏢局那邊收下了,他們這邊才稍稍放心些,之後靜悄悄地選出了新掌門。

選出新掌門後,也不敢大肆慶祝,等到霹靂堂送來了回禮,他們才大石落地,更不要提為餘滄海報仇的事了——在絕大多數青城派門人看來,只要能保住青城派,餘滄海又算得了什麽。

同在四川的峨嵋派,本也沒為難福威鏢局,現在有了林蒙這一出,就更慶幸了。

這麽一來,南信局迅速又順利地開到了四川,加上之前進駐的浙江、江西和湖廣,南信局算是拿下了中五省,風頭再次改過了北信局。

福威鏢局也跟著水漲船高,威名更甚林遠圖在時。

再說林蒙本人,她的威名大漲,連帶有各色傳聞。其一是林蒙明明還沒有去拜訪方證大師,可就有不少江湖人繪聲繪色地講述他們倆的比鬥了。

方證大師成名已久,又是少林寺的方丈,武林中公認的武功高強者,相比之下林蒙成名時間尚淺,可耐不住她的履歷被傳得輝煌,又是任我行,又是一招秒殺餘滄海的,以至於很多人信誓旦旦說林蒙勝了方證大師,只是為了保全方證大師的顏面,並沒有對外明說而已。

就是不知道方證大師,聽到這樣的流言,會不會感到郁悶,亦或是他還樂見林蒙鋒芒畢露?

林蒙猜不太透方證大師這麽個政治家的想法,她也不想去猜。

自從從北邊回來後,林蒙就開始慢下擴張的步伐,甚至有意收攏往北的擴張線,意圖沈澱有幾分浮躁氣息的霹靂堂。再來林蒙有花更多的時間,呆在福州府,她記得她之前做得很多事,都是為了保全福威鏢局,她不能舍本逐末不是。

再者,天下那麽大,伏鰲山終歸是讓林蒙呆得最舒服的地方。她這次回來,可是帶了一肚子的煩悶,江湖不再是成年人的童話倒也算了,她和東方不敗似乎連朋友都沒得做,而且東方不敗也仍舊像原著那樣自宮了——這讓林蒙油然產生一種,她的到來除了改變了福威鏢局的命運外,似乎對這個世界並沒有產生什麽影響。

“所以這就是你來煩我的緣由?”無癡說著還看了林蒙一眼,他姿容端莊又聖潔,仿佛正沐浴著佛光,簡單一句話,都能把人說得自慚形穢。

林蒙聳聳肩,不為所動。

無癡慢條斯理道:“我奉勸你莫鉆牛角尖,否則——”

林蒙接道:“否則怎樣?”

無癡一臉聖潔道:“般若寺還給你留著位子呢,無忌。”

林蒙哇哇大叫:“你幹嘛咒我。”

無癡笑而不語,他可是前車之鑒。

林蒙撇撇嘴,甩手走了。

無癡暗自搖了搖頭,他倒是想看到她有不同的結局,只是很多時候不由己。

無癡輕輕嘆了一口氣,就繼續臨摹字帖了。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小沙彌急匆匆地跑來:“住持不好了,不好了,無忌師叔祖她紮了個大風箏,然後她抓著那大風箏,要從山頂往下跳。”

無癡:“…………”

小沙彌:“住持?”

無癡:“讓林家人來為她收屍。”

小沙彌:“???”

唉,這發明家冒險的事,又怎麽能叫作死呢。林蒙在面對對著她默默流眼淚的傅夫人時,這麽想道。再說她那也不是大風箏,再哭信不信她真的造一架蒸汽飛機出來?

好吧,林蒙可不敢把這句話說出來,甩到傅夫人臉上。她只得哄好了傅夫人,冷不丁發現傅夫人頭上都有了白頭發,林蒙頓時默然,擡手撫了下傅夫人的鬢角。

傅夫人擡眼:“怎麽了?哦,你也瞧見娘頭上有白頭發了。你可別給娘拔了,早知道拔一根長兩根。”

林蒙:“……我沒拔。我只是在想染發劑,可以給頭發染黑了。”

傅夫人笑道:“染黑了又有什麽用,年紀還不是沒有變。娘這樣挺好的,老了就該有老了的模樣。”

林蒙“嗯”了一聲,她望著鏡子裏傅夫人的模樣,不知道怎麽地忽然就想不起索菲婭的樣子來。當她上輩子還是莉斯·伍德時,索菲婭就是她希冀中母親的樣子。如今過去了那麽久,好像她一直想要銘記於心的記憶,都開始變得模糊了。

就像沙子,用手攥得再緊,沙子還是會流光。

傅夫人驚呼出聲:“飛鴻我兒,你怎麽哭了?”

林蒙胡亂地擦著眼睛:“沒事,沙子迷我眼了。”

這兒哪有什麽沙子,傅夫人愛憐地看著她:“娘給吹吹。”

“嗯!”

·

·

說林蒙是因為穿越帶來的優越感也好,說她是被彩虹屁吹得進入“唯我獨尊”時期也罷,反正她是不想來得輕飄飄,去得無影蹤,她總要留下她來過的痕跡。

於是,林蒙開始“轉型”,她不再將主意經歷拘泥在“江湖”上,又要跳出傳統江湖的範疇,但她並沒有強迫她身邊人,都要跟隨她的步伐。像她的侄子林平之,他對鍛物造器興趣不大,一心只想要練好武功,長大去闖蕩江湖。

林蒙表現出了支持的態度,她時常會改良劍招,再悉心傳授給他。

(林平之:如果每每來一句“這招你怎麽還沒有練會”,算是悉心傳授的話。)

當然了,林蒙是有深刻意識到林平之他,根本沒有鍛器造物的天賦,她才悄悄放棄他的。

所幸林平之並不知情,且他在武學上的天賦,其實還是很可以的,林震南都多次感嘆林家後繼有人。

話說回來,霹靂堂從前鍛造的兵器和火器,多販賣給江湖人士,像是各地鏢局都能消化很大一批。林蒙想跳出江湖範疇,於是她將目光放到了官府和朝廷身上。

說來時機也好,當下朝廷北受韃靼威脅,南方沿海倭寇又起,加上內部憂患多多,軍事鬥爭十分激烈,火器發明和制作本來就有得到朝廷重視。

而霹靂堂的火器,有著超越時代的優勢,能發揮出從前沒有的戰鬥力,想來若是當權者稍有遠見,那霹靂堂投桃報李下,必能為其排憂解難,更甚者提升國力。

哪怕龍椅上的那位躊躇呢,林蒙這邊又不是沒有可以敲邊鼓的。

胡映山胡先生如今是新帝的左膀右臂,也很難說他在福建教林蒙課業時,沒有被林蒙反過來影響,因而在林蒙上京拜會過胡先生後沒多久,霹靂堂便運送了一批火器,神機營裝備後,在新帝巡視時,齊裝列隊演示了一番。效果十分好,天子當下龍顏大悅,霹靂堂就此進入朝廷的視線中。

霹靂堂和朝廷對接後,下設火器局,朝廷每年撥款購買火器局所生產的各種火器。朝廷也在神機營下設機器局,定時選派神機營官兵到霹靂堂這邊,學習使用各種火器。

當然了,朝廷派來的官兵中偷師得可不少,且朝廷從霹靂堂購買過火器後,也會對其加以研究,進而仿制。

先前從西洋傳進來的火器,朝廷就是這麽做的。只是西洋來的火器,還需要本土化,霹靂堂生產的火器,這可以省去這一步。

林蒙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過她也有自己的法子。要知道天下最好的能工巧匠,都在天下那邊,林蒙有時候和他們接觸時,還會反過來從他們身上偷師。這樣你來我往的,她倒是在這方面交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其後幾年,倭寇四起。

倭寇四起的原因,和朝廷頒發的海禁政策脫不了幹系,不少海商為了生存和私利,和倭人勾結,在沿海地帶滋事。當今天子有意滅倭,於是便有了現下的抗倭戰。

在接連抗倭戰中,霹靂堂研發的水雷、軍艦等發揮了重要作用,也讓霹靂堂進一步的大放異彩。

加上之前韃靼來犯時,裝備齊全的神機營也起到了關鍵性作用,使得霹靂堂的根基越發穩固。

更好的是,在倭患被清除後,朝廷決定取消海禁。

林蒙是有意和西洋進行友好交流,她船都造好了,有意向的學徒也選好了,只是這第一次出訪西洋,林蒙並沒有去成:

傅夫人生了場大病。

林蒙被嚇得不輕,只急匆匆地另選了帶隊的人,自己回了福威鏢局。

大夫請來了好幾個,可他們診斷過後,神色都不怎麽好。林蒙正揪心呢,林震南叫了她出去,很是激動道:“飛鴻,神醫平一指來了!快請他去給娘診治。”

平一指臉色不怎麽好看,見林蒙輕飄飄看過來,他扯了扯嘴角:“是教主派我來的,教主有令,我哪敢不從。”

林蒙沒再多說什麽,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平大夫,請。”

“不敢,不敢。”平一指是日月神教的專屬大夫,外人極難請動他,可他這老頭又不是不會看人臉色。

近年來霹靂堂是少了江湖幫派的意味,多了朝廷做依仗,但也少有人罵霹靂堂是朝廷走狗的,畢竟驅逐韃靼,趕走倭寇這等事,都是大義之舉。再者霹靂堂總堂主少有出山時,可江湖人說起誰武功天下第一時,有人說他們教主東方不敗,可也有不少人說是她的。只是這二人王不見王,眾人也無從考據。

不過平一指沒想到,他們兩人關系莫逆,難道年輕時有過一段風花雪月……平一指打了個激靈,不敢往下想,他又不是活膩了。

沒活膩的平一指出手不凡,將傅夫人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林蒙朝他深深作揖,平一指慌忙避開。

林蒙淡淡道:“大恩不言謝,我這兒有一本從西洋來的醫書,還有一套配用器具,便送給平先生了。”

平一指頓時大喜過望:“多謝,多謝。”

林蒙又道:“還望平先生代我謝過你們教主。”

平一指:“這,這。”

林蒙莞爾:“平先生只需將這個盒子,轉交給你們教主便是。”林蒙近幾年來,很少涉足江湖事,今日乍聽的“平一指”這個名字,她都楞了下才反應過來。而這幾年,因為霹靂堂轉移了重心,日月神教那邊權力過度完後,也少有出動時,可以說近幾年來,江湖上難得平靜。

至於林蒙手邊的盒子,裏面放著當年東方不敗給她的玉牌。當年她救過他,現在他等同於救了她,所以林蒙決定把玉牌交還給他。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平一指搓了搓手,連說了三個“好”。

林蒙送走了平一指,定定站了幾秒,這才轉身往主院走。路兩側繁花似錦,映照著林蒙如玉的臉龐,更顯得人比花嬌。

她往後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總有一天傅夫人會離開人世,無癡、林仲雄、胡先生、風清揚他們也會先走一步,不會有人一直陪在她身邊,總會有人只能成為她人生路上的一顆點綴,而她總歸要自己走自己的路。

飛鷹從半空中落下來,它落到墻頭上,朝林蒙夠了夠頭,似乎在問她還好嗎。

林蒙沖它一笑:“我很好。”

林蒙她想她會做到我心從容,所以無忌的。

·

·

後世

“今天我們要講的,是世界上都鼎鼎有名的發明家林飛鴻。她一生的發明數不勝數,其中占比最重的是火器,她所發明的火器可分為燃燒性火器、爆炸性火器和發射性火器,大約有三百種。這一塊我們會詳細講,推薦你們去看她所著的《火器圖說》——你們竊笑什麽?”

學生嬉笑道:“教授,《火器圖說》是穿越者必備書籍啦。”

教授:“嘖。”

教授你“嘖”了吧,你這是默認了吧。

教授若無其事地繼續陳述:“再說林飛鴻其他研究,她是有記載的第一個使用水力采礦的礦主。是的,她家有礦,還有油田,在五百年前就曾鑿下深達數百米的石油礦井。再來是杜仲膠,杜仲膠的出現和使用,遠早於橡膠問世的時間。

“當時杜仲膠被我國所壟斷,其他國家不得不支付大量的物資,來交換杜仲膠以及杜仲膠衍生品,直到橡膠被在南美洲發現,不過橡膠很多實用方法都是從杜仲膠上,比葫蘆畫瓢畫過去的。

“可惜當年咱們就專利問題方面,意識相對落後。嗯,這個問題只可意會,咱們就不多深入講解了。”

學生們:“噫。”

“噫什麽噫。林飛鴻自己都對這方面笑而不語過,不信你們可以去翻她的《火器圖說》,她每個圖上都有特殊的標記。”教授突然眉飛色舞起來:

“啊,說起這個來,她在繪畫上也很有天賦,之前不就有人重金懸賞,求她的飛燕銀梭圖,還有飛鷹圖。還有還有她畫馬,也畫得十分傳神——幹嘛這麽看著我,我是她的鐵粉,不行嗎?”

有學生舉手:“教授教授,有傳言說林飛鴻覆刻了魯班那能飛三天三夜的木鳶,是真的嗎?”

教授支著下巴道:“這個沒有確切的考證,不過我猜可能性不小。可惜她很多設計圖都遺失了,像飛燕銀梭圖,就有人說可能夾帶著飛燕銀梭的設計圖,之前不還有人根據其他記錄仿制過嗎。”

學生:“教授也看了那個熱帖嗎?您覺得仿制地怎麽樣?”

教授:“哼哼,光是一點,仿制地就不合格。”

學生們:“??”

教授恨鐵不成鋼道:“‘銀’梭啊同學們,那肯定是純銀打造的哇——林飛鴻實在是個大土豪,可能丟完還不帶撿回來的,尊敬了尊敬了。”

學生們:“…………”請不要夾帶那麽多私貨,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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