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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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潤玉側耳一聽,果然似有一些嘩嘩水聲傳了過來。傳來的聲音不大,是以他方才心中有事竟沒有覺察。

將屍身原樣放回地底葬好,揮手隱去兩人身形,循聲向冰泉悄然行去。

繞過幾叢密林,前方便是一照山壁,山壁後便是那冰泉。

越靠近水聲越大,並不連貫,一陣一陣的。

潤玉向卿天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兩人緩緩行了過去。

山壁之後,一男子背對他們,臨水而立,一身靛藍暗紋錦衣,身形甚是偉岸高大。

冰泉之中似有一物,不斷沖入水中,又破水沖出,帶出一大團水,嘩嘩落下,水花四濺,聲勢極大。

“玩夠了麽?玩夠了就上來。有人來了。”那男子說道,像是對著那冰泉中所說,聲調慵懶又寵溺。

水中之物一聽便呼啦沖了上岸,一道綠光閃過,沒入了男子的袖中,隨後男子轉身,看向潤玉卿天站立之處,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們,似笑非笑地道:“何方道友,請現身一見。”

潤玉現出身形來,卻沒有化去卿天的隱身。

“叨擾了。”潤玉微微一笑,拱了拱手。

那男子有意無意地朝卿天站的地方看了一眼,也拱了拱手,笑道:“道友可是昆侖門下?請教尊姓大名。”

“在下姓簌,來自北海,請教仁兄高姓大名,師承何派。”潤玉心下暗暗納罕。

此人樣貌英武,看上去三十歲不到,當然這種年歲不能代表什麽,潤玉自己業已五千歲,樣貌看起來卻僅僅凡間二十來歲。要緊的是,他竟看不出這人是哪一路人,是仙還是魔或者是妖還是鬼?

通常道行高者輕易就可以看出道行相對低一方的身份,他若看不出來,那麽此人至少修為不低於他。只是不知道對方是否看得出自己的龍身來。

他不易察覺地往前半步,負手而立。

“在下廉華,師承麽,無,哈哈哈。”那人仰天打了個哈哈,問道,“簌道友同行這位朋友為何不肯現身,可是怕廉華唐突冒犯麽?”

潤玉挑眉,正色道:“兄臺說笑了,此處並無其他人。”

“是麽?”廉華笑容漸收,冷厲之色突現,盯著卿天站立之處,沈默不語,看上去棱角分明的臉陰霾一片。

被他這樣惡狠狠地看著,雖然知道自己是隱身的,卿天還是大氣都不敢出,更不敢動。

潤玉像沒有看見他臉上兇狠神情一樣,從容道:“廉兄可是同在下一般來游歷觀光的?”

廉華緩緩移動視線,盯著潤玉,陰郁的神情漸漸化開:“在下聽聞昆侖乃是天下教派之首,道法高深者甚眾,因此特來討教切磋。誰知道此處竟然空無一人,也是稀奇。”

“哦,那倒真是一件憾事。”潤玉點了點頭,他方才一路走來,見到的可是處處狼藉一片,激戰過的痕跡甚是明顯,這廉華絕口不提,分明是故意裝糊塗。

“憾事卻也未必。”廉華一笑,雙頰上陰影微現,看上去像是獰笑一樣,“找道友切磋也是一樣。”

潤玉訝然:“在下乃是粗通道法的不入流之輩,豈敢與昆侖高人相提比論。”

“是麽?”

廉華一擡手,一道綠光閃電一般從他手中撲了出來,直奔卿天站立之處。

潤玉揮袖,華光綻放,立在卿天身前,將那綠光撞得“呀”地一聲慘叫倒跌了回去,重新收入廉華袖中。

廉華臉一沈,侵身向前,一掌向潤玉拍去,猛烈颶風平地而起,向潤玉撞去,另一手卻也不閑著,徑直向卿天抓去。

見他一再圖謀卿天,潤玉微惱,左手袍袖一動,無根之大浪從身後倒卷而出,撞向那颶風,右手將卿天輕輕一帶,放到了身後。

“廉兄無禮,恕不奉陪。”他並不戀戰,輕摟卿天,只一晃,就已經登空而起,飄到了高空,揚長而去。

“嘩啦”

大浪與颶風相撞,化為億萬細碎水滴四濺,電射出去,嗖嗖地如利刃鉆入山壁和樹幹之中,力道之猛十分驚人。

廉華仰視高空,臉上陰沈沈地要滴出水來。

綠光化為一個佝僂的赤身小兒,一身深綠的肌膚,胸口腫起一大片,形狀十分怪異。

“主人,魍魎受傷了,很疼。”小兒開口說道,撒嬌的口吻,聲音卻是成年人的音調。

“誰讓你不小心的。”廉華毫不動容,低下頭來,問道,“你剛才可有聞到那人身上氣味?是不是她?”

“來不及,主人,魍魎一下子被打回來了。”

廉華沈吟許久,“這位天帝不是易與之輩,原定的計劃得改一下。”

“是,主人。”

“若就是她的話,本座倒是十分期待。”廉華臉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來,“省得我好找。”

……

……

“潤玉哥哥,方才到底怎麽回事,你給我說說啊?”

方才之事,對卿天而言真是一頭霧水。由始至終她都在,卻看不明白,怎麽就動起手了,怎麽就一直沖著她來?最奇異的是,為什麽她就得隱身?

潤玉搖搖頭,清俊得臉上掠過一抹遲疑,:“我也不好說,僅僅是直覺罷了。”

直覺這東西,說準不準,說不準也準。說準確點,就是對危險有一種後天的敏銳感。他自小經歷坎坷,寄人籬下,事事小心如履薄冰,每踏出一步都要思量再三,有的事事後證明是直覺,有的當然也算得上多疑。

在不該出現的地方,出現不明來歷的人,這無論如何都算得上反常,反常之人圖謀的若是他,他也無所畏懼,若是卿天,自然得拿出十萬分的小心來。他甚至直覺此人與明日的事有關。

聽他這回答,卿天也不追究,再問道:“那你們的修為誰更高一些?”

潤玉字斟句酌地回答道:“若我放手一搏,未必沒有勝算。”

他看不明對方深淺,從方才過的幾招來看,確實不落下風,只是,他出的是三成之力,對方呢?

這話說得含糊,不過卿天卻明白了,她眼珠一轉,難得地不再追問。

“我們去找旭鳳幫手,明日之事若有此人在,我沒有把握。”潤玉調轉方向,向水鏡飛去。

卿天一楞,去見幹爹?這就有些兒不好辦了。

幹娘把她帶去天界必定是偷偷的,沒讓幹爹知道。自己失蹤這幾天,想來幹娘也會有什麽說法,現在突然兩人同時出現,怎麽跟幹娘的說辭對得上?就算幹爹心粗沒留意,她回了水境,還能跟著出來嗎?幹娘會不會不允,幹爹會不會不允?

不由暗暗著急,道:“去水境?不去不可以嗎?或者我不去可以嗎?”

潤玉轉頭來,認真地看了她一眼,和聲問道:“你是怕見到他們對麽?”

卿天猶豫了一下,這話也對也不對,“或者我跟你分開去可以嗎?我們分頭走。”

潤玉眼裏一黯:“怕他們見到你同我在一起?”

這話算是對的了,卿天點了點頭。

見她點頭點得幹脆,潤玉心底暗暗發痛,她分明對自己有心有意,卻也怕被他連累。可悲他竟然還想厚顏讓旭鳳幫忙向鎏英說些好話,緩和鎏英的敵意。他真是太自作多情了。

面上依舊若無其事的道:“好,便依你,我自去見旭鳳。”

兩人落在水境之外的草地上,卿天推他道:“我們分開走,一會兒見。”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先開溜了。

潤玉憂郁地看著她背影,嘴裏一片苦澀,半晌回不過神來。

旭鳳和錦覓還有棠樾皆不在水境。

“他們不在,說出門玩幾天。”老胡蘿蔔精不耐煩地將筐扔到潤玉腳下,又丟了一堆的菜幫葉子進去,“去哪裏我不知道,你讓一讓。”

他沒忘記那一年被捆成了一個大號的胡蘿蔔,差點被砍腦袋的事。花房裏透著一股子腌胡蘿蔔的味道,花鏟,草筐,藤條,草繩,到處都是。

潤玉默默走出來,就聽見遠處傳來一聲聲“爺爺!爺爺!”

那是卿天……裝作剛回來的樣子。

兩人在花房外碰面了,那場面著實有些尷尬。

潤玉默默看著她,她哈哈幹笑了幾下,擺了幾下手,高聲說給裏頭的老胡聽:“你是哪位?”

潤玉垂下眼,他該如何回答?大伯麽?真是有些諷刺啊。

見他不配合,卿天著急起來,擠眉弄眼叫他趕緊回答,那樣子真是說不出得可愛。他看在眼裏,更是心裏不舍。

“這位哥哥面生得很,你是哪裏來的,叫什麽名字?”卿天高聲提示,把哥哥兩個字咬得特別清晰。

老胡終於走了出來,笑瞇瞇地:“小卿天,你來了啊?什麽哥哥,這得算是你大伯了,就是我同你說過的那位天帝陛下。”他朝卿天擠了擠眼,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

卿天一臉懵懂的樣子,“什麽大伯,這麽年輕,這位哥哥到底叫什麽名字?”

“我確是你大伯,”潤玉微笑著道,“旭鳳是我親弟。”

“什麽啊!”卿天再也裝不下去,氣得跺腳。

三人這廂正扯不清這關系,外間傳來一聲喊:“老胡!老胡在不在?”

隨即一個紅色影子奔了過來,化身成一個二十歲少年,一身品紅紗衣。

潤玉拱手見了個禮:“叔父!”

來的正是他那把道心修煉成了玩心的不爭氣的叔父,月下仙人丹朱。

“紅紅!”老胡大喜沖上去抱在一團,兩人又跳又笑地原地蹦跶了一會兒。

丹朱整了整衣衫,斜眼白了潤玉一眼,也不理睬他,轉眼看向卿天,登時擠出了滿臉的驚嘆:“誰家小娃兒,這眼睛圓溜溜亮晶晶,好生水靈標致!”說著便伸手去捏卿天臉頰。

“啪”

卿天一把拍開他手,怒道:“幹嘛!”潤玉哥哥的叔父,莫不就是那月下仙人。難怪那些話本透著一股腐色氣,原來真人就是這麽神經兮兮。

丹朱一楞,覆又笑嘻嘻起來,搓著手,“小女娃有個性,老夫喜歡。老胡,這是你閨女嗎?”

老胡道:“這是魔尊鎏英之女卿天,認小葡萄做幹娘的,你算是人家叔公啰。”

丹朱大喜,眼珠亂轉,“魔尊之女?這個好啊,剛好配小白鷺,天作之合。來來來,叔公送你一條紅繩做見面禮,以後這紅繩我就拴小白鷺腳上,你們倆就分不開了。”說著手中就多了一根紅繩,要遞出去給卿天。

“想不到過了這麽多年,叔父還是一點沒變,”潤玉再也按捺不住,袖中的手指捏得嘎嘎作響,冷笑起來,“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樂意,有沒有想法,就隨心所欲亂牽線。叔父這仙人做得太霸道了。”

丹朱一楞,眼角斜過去,不快地道:“你怎麽知道人家不樂意?小白鷺又不是那些汙名累累臭名遠揚的私……惡人,打小清清白白的,父母皆是人品貴重,家世顯赫,有什麽不好?”

說完便捉起卿天的手,將紅繩放她手心,“來,給你。”

潤玉熱血上湧,深吸一口氣,正要發作,卻見卿天一下將他手甩開,把紅繩丟地上,狠狠踩了兩腳,又用腳掌碾了幾下。

“我才不稀罕什麽紅繩。我喜歡誰我自己知道,不勞你操心。討厭。”

這一下所有人都驚呆了。

做完這驚世駭人之舉,卿天一把拉起潤玉:“潤玉哥哥,我們走。”

潤玉腦中一時空白一片,被她拉著走到好遠,還能聽到丹朱的嚎啕大哭和老胡蘿蔔精的叫聲。

“你別理老胡和那什麽破叔父,”卿天一面拖著他走,一面氣咻咻地道,“老不正經,不要臉。”

昔年舊事,她纏著老胡說給她聽,所以知道了很多,她在魔界也聽得不少。那日在酒樓所說的就是她聽來的綜合版本。她聽到的,自然都是他的不好,他的壞,他的無恥。

自從知道了他的身份後,她不再信那些說他不好的故事。只是,她也從未想到在別人的眼裏,他竟然已經不堪到親友連假意的客氣都不需要維持的地步。

她舍不得他受這種委屈。

“你……”潤玉停下步子,低頭看著卿天。

也許,她是不介意他的過去的?他誤會了她?

他為什麽還要等別人來幫他?連至親都要有心無意地要搶走他的心上人,一直搶,從未放松過。這世上有誰能幫他得到幸福?

卿天驚訝擡頭,只見到他默默地若有所思,神色溫柔而又鄭重。

冬日的陽光柔和地從背後給他的臉,他的白衣鑲了一道金的輪廓。

她被晃得眨了眨眼,終於聽見他說話。

他的聲音在曠野裏清晰而堅決,“我想同你說幾句話。”

被他如春風一樣溫柔的眼神看著,卿天莫名地心跳起來,垂下眼,紅了臉,囁嚅道:“什麽話?”

他緩緩伸手,將她兩手握在手裏,柔聲道,“我對你很是喜歡,你,對我心意如何?”

“你,你說什麽?”卿天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都都瞪圓了,結結巴巴。

這太突然了。怎麽也想不到在這個地方,這個時候,這朗朗乾坤大太陽底下,他竟然會如此表白。

“我想同你在一起,”他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又是擔憂又是急切,口幹舌燥,不自禁地都帶著一些顫音,“你呢?你想不想?”

“我當然想,一直都想。”卿天毫不遲疑,紅著臉脫口說道。

“我說的是一直在一起。”他漸漸笑了,眼中如萬點星芒亮起,“以後都不分開。”

“我也是。”

“就算以後別人罵我鄙棄我,連累你也被罵,你也願意同我在一起,不會嫌棄我?”

“我會一直同潤玉哥哥在一起,決不嫌棄。”

他歡喜無限,“相信我,我會傾盡所有,讓他們忘記以前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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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章以後將有幾章我很喜歡的情節,從第一章鋪墊至今,真不容易的哦。

要湊十個人,每個人都評論說“好看好看好看”,我才有力氣寫下去……

我覺得我像潤玉說的“花開無人賞,寂寞香無主”那般可憐啊,我也想對你們說,我這一生所求不多,只要每日多愛我一點點,日日覆月月,月月覆年年,年年覆此生,無妨愛我淡薄,但求愛我長久,可以嗎?

你們不會像JM一樣狠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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