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銳確定他聽到了自己的心碎掉的聲音。

蔣汐十六歲以前是不會做菜的，他二十三歲生日那年，她親自下廚做了碗長壽面，結果，倒了大半袋鹽，差點把他給鹹死。

一晃這麽多年過去，她學會了做菜，卻是做給另一個人吃的。

方銳保持著聽電話的姿勢，許久未動。

他今年三十三歲，尚未娶妻，對家裏人說的是想打拼事業。可事實卻是他對自己的外甥女抱著不容於世的感情。

他也說不清這感情從何而來，當他發覺時，已經存在了。

他害怕過，唾棄過自己，也強迫自己去忘，但是感情哪裏是說忘就忘的，時間給不了他救贖，卻讓他在這份感情面前變得膽小怯懦。

如果不是蔣汐突然的聯系，方銳想他這輩子可能就不跟蔣汐聯系了，他想見到她，卻更害怕見到她。

她是他的外甥女，他們的容貌有著某些相似之處，他們之間，在任何時候都不可能。

他每見一次，心就被刀割一次，他害怕她對他好，卻又擔心她不認他。

真的很矛盾是不是？

方銳毫不懷疑別人在聽到他的這份感情時會罵他變態，但感情本就是人無法控制的，他的這一份，也是如此，他不可能昧著心說自己不愛蔣汐，他欺騙的了別人卻欺騙不了自己。

方銳頹喪地打開錢夾，裏面有一張兩寸大小的照片，上面的蔣汐穿著淡黃色的毛衣，立在開了的海棠花前，羞澀的笑著。

是她在《曾許經年》裏的劇照，他親自截好打印好放進去的。

在這個之前，是她在《公子傾》裏的劇照，再之前，是她某次在街頭做兼職時，他在暗處拍的照片。

他三年前發現他愛的人是蔣汐，那時，便在錢夾裏放她的照片了，每半年更換一次，都是她的近貌。

他不敢去打擾她，他了解蔣汐的性子，害怕他一去，她就疏遠他了。方家對蔣家做了那麽過分的事，他們沒有一個人能正大光明的在蔣汐跟前說自己沒錯。

這也是這麽多年來，他除了回國後給一套房子，始終不出現的一個原因。

與其讓蔣汐恨她，不如讓她把他當做一個朋友。她讓他幫忙的時候他就去，她不讓的時候，他守在後面看著，給她自由的空間，也給自己一個緩和的時間。

可是，現在看來，他做的一切，不過是一廂情願，不過是一件貽笑大方的荒唐事。

方銳想到以前他帶著無憂無慮的她出去玩的日子，難過的閉上眼。

他在車裏坐了很久，久到蔣汐吃完了飯，又給他回了電話。

“小舅舅。”蔣汐擦著頭發，“今天對不起，我沒找到你的車就回來了。”

“沒關系。”方銳聽著小舅舅三個字，傷感不已，卻也慶幸不已。

他永遠無法把他這感情宣之於口，但至少，她在，他是她的親人。

“小汐。”方銳聽到自己苦澀地問：“你跟秦城，是真的嗎？”

蔣汐轉移到陽臺看夜空，星子閃爍，明天多半會是一個好天氣。

停了幾秒鐘，又轉頭看沙發，那上面放了一套衣服和一套首飾，是她明天晚宴穿的禮服。

“小汐？”

蔣汐回轉了淡淡歡喜的心緒，一字一頓地說：“是真的，小舅舅，我跟秦城在一起了。”

“你……”方銳想問她以後後不後悔，但蔣汐沒給他時間。

打斷他，蔣汐說：“秦城對我很好，小舅舅，我知道你對我好，但秦城，他是唯一一個給我安全感的人。”

方銳呆呆地合上手機。

……分割線……

身為秦氏的掌門人，秦緒的生辰宴一般在秦氏旗下的酒店舉辦。

但今年，一改這個傳統，轉向了秦家老宅。

收到請柬的人看到地點都有些楞，要知道，秦母最不喜的是家裏被一堆陌生的人占據，秦父掌權時，因為這個理由，從不在家舉辦生辰宴。如今秦緒這樣做，是意味著秦家發生了內訌？還是一點事沒有？

被邀請的人心思各異，卻也拿著請柬，備好禮物，準時到了地方。

秦家老宅已經重新裝扮過，前後花園燈火通明，門口往來的侍者有條不紊地迎接客人。

秦宅二樓，夏之卿找出一個盒子走到蔣汐身邊，說：“這是媽讓我交給你的。”

蔣汐接過盒子，打開來看，柔軟細膩的黑絲絨上面，擱著一串紅寶石的手鐲。

“這？”蔣汐看了看夏之卿的手，她的左手腕上，帶著一副同樣的鐲子。

“是秦家媳婦的標志。媽前些日子特意讓秦緒從保險箱裏取出來的。”夏之卿取出鐲子給蔣汐戴上，換下她一開始戴上的藍寶石，別有深意地說：“雙重保證。”

蔣汐心頭微顫，緩緩地點頭。

宴會七點開始，六點半，秦城秦緒敲門進來。

他們兄弟倆並排站在門口，一個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一個眼中滿溢溫柔。

“時間到了。”秦緒走過來給夏之卿整了整額頭上的碎發，說：“我們可以下去了。”

“你們要一起嗎？”夏之卿看向秦城。

“我們等人全部到了再下去。”秦城擡起蔣汐的手，撥了撥鐲子，明燦燦的大吊燈下，她的皮膚泛著珍珠般瑩潤的光，特別誘人。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秦城真想把蔣汐藏屋裏誰也看不到，她這麽美好，讓別人看去，不是吃虧了？

秦城萬般無奈地想著，那邊夏之卿挽著秦緒出了門。

秦城拐回去給門上了鎖，回頭抱緊蔣汐親了一口。

她身上噴了香水，不重，淡淡的，混著沐浴乳的清香，凝成了一種極致誘人的香氣。

秦城抱著蔣汐不肯丟，她穿的是露背裝，大片大片的背露在外面，秦城從鏡子裏看到一片雪白，忍不住呼吸加重。

愛不釋手地摸上去，皮膚滑滑的，仿佛剝了殼的雞蛋，他摸了一把，不忍心放開了。

男人有些重的呼吸噴在耳邊，蔣汐睫毛一顫，擔心這樣下去出事，使足力氣推開了人。

秦城果然一下子清醒了，目光有瞬間的懊惱。蔣汐低頭看地，吶吶地說：“對不起，我……”

“是我該說對不起。”秦城撫摸她的頭發喟嘆，“是我太心急了。”

她最近都跟他睡在一起，溫香軟玉在懷，他又是個正常的男人，每天看得到吃不到，真的不好受。

所以他剛剛才差點失控。

秦城垂頭的樣子讓蔣汐心頭一熱，她笑著過去，抱住他說了一句話。

秦城驚愕地擡眼。

蔣汐踮腳貼著他的額頭，說：“時間到了。”

今晚的宴會開始了。

下樓時，秦城已經恢覆了常態，冷酷的臉只有對著蔣汐時才會漾出疼寵的笑意。

蔣汐蔥白的手挽著他的胳膊，一身粉色的連衣長裙將她完美的身材勾勒了出來。他們兩個一步一步地走下樓梯，接受其他人的目光洗禮。

今天晚上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而為了讓今晚的驚喜更加轟動，秦緒大度的邀請了娛樂圈裏的一些明星。

所以大廳裏在蔣汐出現的時刻，頗為熱鬧。

商業圈的一些準備趁此機會把自家女兒，或孫女，或妹妹引薦給秦城的，都停了腳步，等待更好的時機。

娛樂圈的女人們嫉妒蔣汐的好運氣，男人們估算著蔣汐的價值。

下了樓，秦城就被秦緒叫走了，今天的生日宴，蔣汐跟夏之卿聊了一會兒，轉身跟齊易打個招呼後，坐到了齊明栗身邊。

陸孟然，司煜也在，幾個人都是看著蔣汐下來的，她剛坐下，陸孟然就忍不住皺眉頭，“秦總今晚非常高調。”非常能為蔣汐拉仇恨。

蔣汐笑笑，不置可否。他們今晚，玩的就是高調。不然，明天的新聞會缺乏震撼力的。

只有齊明栗看到了蔣汐手上那串同夏之卿手上一模一樣的手鐲。

聯想之前齊易的那句“今晚有驚喜”，她神色一變，說：“你要公開關系？”

“嗯！”蔣汐自動地忽視周圍敵意的目光，嘗了口香檳說：“這圈子裏披著人皮的豺狼虎豹太多。”

齊明栗心領神會，說：“也好，把主動權握到自己手中。”才能不被人欺壓，不被人傷害。

“蔣汐。”夏之卿這時領著幾個人過來，熟稔的說：“來，我給你介紹幾個人。”

蔣汐忙端著杯子起身，對夏之卿身後的男男女女微笑。

夏之卿帶來的都是圈內的一姐一哥，是真真正正的實力派，她帶著他們過來，意思就很明顯了。

大廳內的氣氛瞬間又變了。

有些對蔣汐不關註的，不禁困惑他跟秦城到底是什麽關系，對她過度關註的，不禁在心底猜疑，她是真跟秦城有關系，還是假跟秦城有關系，容得夏之卿這位秦家的大少夫人在宴會上為她牽線搭橋。

秦城這邊，擺脫了幾個借談話之名，行打探之實的男女，遙遙對秦緒舉了舉酒杯。

秦緒不動神色頷首，三兩步走到夏之卿身邊說：“宴會要開始了。”

“那我們待會兒再談。”夏之卿笑著拉住蔣汐的手，對那幾個朋友說：“我們先過去。”

她的手擡到了中間，正好讓那些人清楚的看到她跟蔣汐同樣的寶石鐲子。

－－－－－－題外話－－－－－－

小舅舅喜歡蔣汐，大家應該沒被嚇到吧，話說寫這一段的時候，疏影忐忑了好久，擔心大家接受不了。不過，他的感情基本上是從第一次出場就能隱約感受出來的，所以就有了上面大段的獨白。

下一章，秦城跟蔣汐關系正式公開O（∩_∩）O

今天又發晚了，俺頂著鍋蓋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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