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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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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湘聽不明白,轉頭望向乳娘。卻發現乳娘的臉色蒼白的緊,連嘴唇都沒了血色。

此時,姜伯已經捧著賬冊起身告辭,夏湘見乳娘依然在發呆,連忙拉住乳娘的手,繞過墻角處躲了起來。

禪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夏湘將乳娘護在身後,稍稍探出個頭,瞧見柳姨娘站在一個老頭子身邊,客客氣氣相送。

那老頭子看著六旬不止,頭上銀絲過半,微微佝僂著腰身,看著很不起眼兒。

應該便是姜伯了。

柳姨娘望著姜伯離去,沒有反身折回禪房,而是站在門口左右瞧了瞧,匆匆出了院門,與姜伯擇了個相反的方向匆匆而去了。

夏湘沒有急著跳出來,而是拉著乳娘的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依然躲在墻角處。

片刻後,柳姨娘又折了回來,向院子裏瞧了瞧,這才蹙著眉頭放心離去了。夏湘卻依然躲在墻角處,轉頭望向乳娘。

乳娘的目光有些閃爍不定,躲開了夏湘的眼。

“乳娘,顧五爺是誰?您是不是認得?”夏湘見乳娘神色有異,忙不疊詢問。

“顧……五爺,”乳娘想了想,拉著夏湘的手敷衍道:“咱們回莊上再說。”

夏湘尋思尋思,也覺著這不是個說話的地兒,得快點兒離開慈恩寺,別耽擱功夫被李夫人逮個正著。於是,拉著乳娘的手。匆匆出了院門。

兩人又繞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大殿後的跨院兒,看到那棵幾百年的老樹半個根須從地裏翹了起來。身子栽歪在地上,看著好不狼狽。

夏湘拉著乳娘的手,想趁亂溜出慈恩寺,趕回莊上去。

而此時,李毅正黑著臉站在老樹旁,緊抿雙唇,一語不發。一個青衣小廝跑過去。跟李毅說道:“打聽清楚了,說是個穿著黑色短打。十五六歲的小子,跟幾個人廝打在一起,打到這跨院兒,將老樹給弄倒了。”

夏湘一聽。連忙跑過去,抓住小廝的袖子問道:“你說什麽?黑色短打?十五六歲的小子?他人呢?受傷了沒有?”

小廝嚇了一跳,磕磕巴巴說道:“不……不知道,沒……沒捉住……沒捉住人。”

夏湘松了手,沖開人群,便朝寺外跑去。一路上撞的香客七扭八歪,李毅將手指捏的咯吱咯吱響,卻還是忍不住追了上去,一壁護在夏湘左右。一壁安撫被撞到的香客。

沖出人群,繞過大雄寶殿,夏湘紅著眼睛。咬著嘴唇快步走下石階,望向樹下,尋找自己的馬車和戴言的身影。

本不該讓他跟著來的,本不該……

夏湘顧不得許多,驀地摘了帷帽,遠遠望去。瞧見戴言正站在馬車旁,正望向大雄寶殿的方向。時不時跟老張說著什麽,笑容依然溫溫柔柔的。

眼淚落下,夏湘卻輕笑出聲,伸手抹了把臉上的淚珠子,一路小跑朝戴言奔去。

李毅站在臺階上,沒有跟過去,指甲卻沁在了手心裏……

“戴言!”夏湘跑到馬車旁,將戴言拉到一旁,問道:“你遇著壞人沒有?寺裏那棵老樹是不是你弄倒的?受傷了沒有?”

戴言伸手奪去夏湘手裏的帷帽,輕輕扣在夏湘的頭上,又伸手撩起紗幔,望著夏湘因擔憂有些泛紅的小臉兒,輕聲笑道:“晌午剛過,日頭毒,別曬傷了臉。”

夏湘懊惱:“我問你話呢。”

“遇著壞人了,老樹是我弄倒的,沒有受傷。”戴言笑的越發溫柔,目光卻越來越炙熱。

夏湘連忙扭過頭去,躲開戴言的目光,點了點頭:“沒受傷就好,咱們快些回去罷。方才我得罪了人……最好,最好別在這呆著了。”

“嗯。”戴言點頭,輕輕放下帷帽上的輕紗:“咱們這就回了。”說著,從懷裏取出幾個餡餅兒,塞到夏湘手裏:“怕你餓著,就去買了幾個餡餅,幸好沒涼,過會兒你路上墊墊肚子吧。”

夏湘接過餡餅,眼睛一熱,又問了句:“真的沒受傷?”

戴言點點頭,笑容又揉進了幾分溫柔:“快上車罷。”

夏湘拿著餡餅,跟著乳娘上了車,戴言一直站在那裏,一如往常靜靜望著夏湘,笑的溫文爾雅。

直到夏湘入了車廂,戴言才蹙了下眉頭,轉過身去。

不知為何,夏湘心裏一直忐忑難安,這會兒入了車廂,又忙不疊撩起車廂帷裳,將頭探出車窗,剛好瞧見戴言轉身……

一道傷口霍然出現在眼前!

戴言背上的衣衫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氤氳開來,浸在黑色粗布短打上並不顯眼,可夏湘看得清清楚楚,那血……浸透了半邊衣衫。

夏湘握著手裏熱乎乎的餡餅,“哇”的一聲就哭了,跌跌撞撞跑下了馬車。

乳娘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想要阻攔卻來不及,夏湘已經跳下車,朝戴言跑去了。

夏湘一路跑一路哭,難怪方才戴言死活站著不動,一定要自己上了馬車他才轉身。是怕背上的傷口被自己瞧見嗎?那些人應該不會選在慈恩寺門口行兇,那戴言為什麽受了這樣重的傷?是為了給自己買餡餅,路上被追殺,才一直糾纏到慈恩寺的嗎?

“戴言!”夏湘望見戴言已經翻身上馬,跌跌撞撞跑了過去。

戴言聽到喊聲,連忙調轉馬頭,將後背藏了起來,心裏卻也清楚,夏湘八成是看到了他背上的傷……不然,怎麽會哭成這個樣子?

他彎腰伏在馬背上,微笑望著夏湘,說道:“丫頭,這餡餅若涼了你還沒吃,我這一刀可就白挨了。”

這一說,夏湘哭的更厲害了,邊哭邊把餡餅往嘴裏塞。

戴言搖了搖頭,翻身下馬,牽動了傷口,背上傳來一陣疼痛。他微微皺了下眉,卻笑意愈盛,一把按住夏湘的手:“哭完了再吃,可別嗆著了。”

“你……你的傷……那麽多血,你怎麽……怎麽也不吭聲?還……還騎什麽馬?”夏湘拉著戴言往馬車那邊走去:“你跟我坐馬車,好歹先把傷口……包紮了。”

戴言也怕節外生枝,畢竟那位李夫人還在慈恩寺。所以,便跟著夏湘朝馬車走去。

李毅依然站在大殿前的臺階上,手心被指甲刺破,鮮血順著指縫一滴一滴落下……木頭面沈如水,矗立一旁。

“木頭。”

“世子爺。”

“跟著夏湘,護她周全,送到田莊再回來。”

“是。”

木頭飛身上馬,追上了夏湘的馬車。李毅轉身,回了慈恩寺。

夏姝站在一處不起眼兒的屋檐下,冷冷望著夏湘,冷冷望著李毅,冷冷望著戴言,心裏越發不痛快起來。

戴言被夏湘拉上車廂,青蓬馬車緩緩而行。

乳娘嚇了一跳:“小姐,你怎麽把人給帶上來了?這……這傳出去可怎麽好?”

夏湘將餡餅塞到乳娘手裏,轉身拿過旁邊的帷帽,“呲啦”一聲,將帷帽上的一圈兒輕紗撕扯開來。讓戴言背對著她,說道:“衣服脫了。”

見到戴言背上的傷,乳娘也倒吸了口涼氣。可聽到夏湘的話,卻還是忍不住說道:“大小姐,這可使不得!”可話一出口,心裏又有些難受,畢竟,戴言背上的傷確實需要快些包紮才是。

“大小姐,您背過身去,奴婢幫著包紮就行。”

“乳……乳娘,您行麽?”夏湘抹了把眼淚,有點兒不放心。

“怎麽不行?又沒什麽麻煩的,傷口雖然長,看著倒不深,不礙事。你放心就是。”乳娘拿過夏湘手裏的紗布,等著夏湘轉身。

見夏湘不情不願,戴言笑道:“聽話,轉過頭去。”

夏湘就真的轉過身去了,乳娘心裏有些不悅,心說我的話不聽,這小子一句話你就乖乖轉過去了,真是女大不中留。想到此處,乳娘又有些焦急,她心裏依然中意世子爺,盼著夏湘日後做個一品誥命。

若嫁給了戴言……

乳娘心裏不悅,手上不由加了些力氣,戴言忍不住吸了口涼氣,夏湘連忙說道:“乳娘,您輕著點兒。”

乳娘無語:“……”

木頭追上馬車,喊了句:“大小姐,世子爺派木頭隨行左右。”

戴言皺了皺眉頭,隨即又笑了起來,隔著車廂說道:“回你家世子爺,多謝了。”

這回,木頭皺起了眉頭。

乳娘更是恨不得去捂戴言的嘴巴。夏湘想了想,實在不願跟李毅不清不楚的,便說道:“我打發他回去……”

“別,”戴言出聲阻攔:“方才,你不是說得罪了人麽?若這會兒有人追上來,我身上有傷怕是要吃虧,還是讓他跟著吧。”

夏湘琢磨琢磨也對,木頭是李毅的人,李夫人又是李毅的姑母,見木頭跟在身邊,恐怕不會撕破臉來劫殺。

見夏湘沈默不語,戴言又問道:“你說得罪了人,是什麽人?去寺裏上香怎麽會得罪了人?”

乳娘面色不豫,不由腹誹,還不是被你這莊上的混小子壞了名聲,才出了今天這樣的事?

“得罪了大將軍夫人,李夫人,據說是當朝公主。”夏湘背對著戴言,聲音訥訥,竟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這是惹了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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