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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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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湘的意思是:乳娘,我嫁得出去。所以,折騰還是得折騰。

之後的事情十分順利,在催命鬼周玉年的督促下,兩個長工很快修好一方小淺塘,依照夏湘的吩咐,出水口和進水口都用結實細密的漁網攔好。

依照約定好的日子,夏湘在賣蚌的老伯那裏拿到足夠數量的蚌,都是活的,一個個吐著小舌頭,看起來很小巧。

將買來的蚌放入方塘中,夏湘開始著手給這些蚌培育浮游生物了。也不用麻煩,就在後山小院子旁邊挖出個小水坑,在坑裏扔些樹葉草根兒就成。

等這些小小蚌適應了方塘,再研究珍珠的事罷。

天氣越發熱了,夏湘除了每日照看照看後山那塊水田,就是問問青河裏的鋪子生意如何,偶爾研究研究新鮮菜式。日子優哉游哉,好不愜意。

直到一日,水稻開花需要授粉了……

水稻花期很短,夏湘看到水稻開花急壞了,召集了乳娘、阿香、許氏、顧媽媽、碧巧、采蓮和……戴言,一人發了一支毛筆和小碟子,開始最簡單、最笨拙的人工授粉。

戴言端著個小碟子,站在一眾婦女中間,巴巴兒地望著夏湘問:“怎麽不叫小書和不凡來?還有常山、趙五、翠花、櫻柳,迎春和蕓香呢……”

許氏和大壯在鋪子裏忙的熱火朝天,自然是顧不上這裏了。所以。戴言只說了其餘幾個小孩子,畢竟,在別人看來。戴言也只是個孩子。

夏湘瞇眼一笑:“她們幾個……我信不過,怕她們毛手毛腳將花兒刷掉了,”她上前一步,拍拍戴言的肩膀:“你比他們穩重,比她們細心,我自然信得過你。”

戴言欲哭無淚:“你就不怕我把花兒刷掉了?”

“你試試!”夏湘眼睛瞇成一道縫兒,湊近戴言耳邊。輕聲說道:“你受傷的事,被追殺的事。你娘不知道罷?”

戴言瞳孔迅速收縮,一把抓住夏湘的手,聲音低沈可怖:“你再說一遍!”

夏湘不是笨蛋,自然看得出戴言動了肝火。自己的玩笑話觸及了他的底限。

“我說著玩兒的……”夏湘垂下頭,知道自己的玩笑過了火兒,可戴言的態度依然讓她有些難過,有些委屈,心裏堵得慌。

於是,她一把奪過戴言手裏的碟子和毛筆,客客氣氣地笑道:“不用你了,人手足夠,忙得過來。”言罷。轉身跟顧媽媽一行人講解如何給水稻授粉。她想,若時間充足,幫王安貴地裏的稻苗也拾掇拾掇。到時,來年的優良稻種就不用愁了。

戴言站在一旁,臉色不豫,心想,這妮子也太不講理,明明她犯了錯。如今倒跟自己發起脾氣來了。

夏湘一邊用刷子粘了水給花授粉,一邊跟孫氏說:“乳娘。明兒你去跟安貴叔忙活你們自家的地,我這兒地少,人又多,等我這裏弄好了再去幫你那邊兒忙活。”

“別別,”孫氏皺眉:“大小姐,奴婢家裏那地,您就甭操心了,自會有人打理的。”

事實上,所有人對於毛筆刷花兒這種事兒都不太相信,認為夏湘是在瞎胡鬧。很怕一個不小心把花兒刷壞了,到時顆粒無收。

乳娘一來對這法子不太相信,二來她可不願大小姐擼胳膊挽袖去自家地裏幹活兒,被有心人瞧見,指不定說出多難聽的話來。

夏湘也沒吱聲,反正心裏有了主意,到時同意不同意也由不得乳娘了。

大家忙了一個下午,終於完成了這塊地裏水稻的人工授粉。大夥兒拿著毛筆和碟子,魚貫出了田地,等只剩下戴言一個的時候,夏湘慢慢擡起胳膊,手掌對著面前的田地,閉上眼睛感受每朵稻花兒上的濕潤水漬,將沒有授粉成功的細微處小心調整了一下。

若夏湘禦水的能力很強,大可以在田地裏的稻苗上灑足夠的水,然後借著禦水術來控粉授粉。可惜,她禦水的能力不夠,只能做些細微的調節,饒是如此,小小的身子依然因此疲乏不堪。

戴言見夏湘臉色有些蒼白,上前一步問道:“你怎麽了?”

夏湘頭有些暈,晃了晃,卻還是後退了兩步,與戴言拉開一段距離,客客氣氣地笑道:“我沒事。”言罷,兀自朝前院大門口走去。

這樣一來,戴言心裏也不舒坦了。

這麽刻意的疏離,比打人罵人還讓他難受。前世他手握權柄,身份尊貴,無數美女投懷送抱,哪個不是低眉順眼,極盡諂媚?如今成了十來歲的孩童,還要看一個小妮子的臉色。戴言冷哼了一聲,便朝自家院子走去,心裏卻不由想到了二皇子。

如今,母親在夏湘院兒裏忙活,也算好事。二皇子總不能明目張膽,派人抄了夏府大小姐的院子,更何況院子裏還有個修為很不錯的周玉年。

可這樣總不是個長久之計,若不提高警惕,做好準備,早晚會被人鉆了空子。

想來想去,似乎依然逃不過一個選擇,反抗還是順從?有了前世的教訓,當然是要反抗。事實上,他可以先假意順從二皇子,然後尋找時機逃跑,或者轉投他人門下。

可戴言不屑這樣做,哪怕只是假意順從,跟在二皇子身邊,都讓他覺得十分惡心。

算算日子,似乎可以去找石南了。

只是,上一世他有二皇子從中襄助,而如今,自己是否有足夠實力將石南救出,收歸帳下呢?又有誰能幫幫自己呢?戴言望著天邊漸漸淡去的雲霞,將身邊熟悉之人在腦中一一過濾,最後,只留下了三個人:大皇子、杜廣和……夏湘。

大皇子和杜廣不是他能接觸到的人,而夏湘,卻近在咫尺。

戴言不由蹙起了眉頭,莫說夏湘正生他的氣,便是沒有生氣,他也不願將夏湘扯進這灘渾水,更別提利用夏湘搭上杜廣和大皇子這兩條線了。

看來,去找石南的事要先放放了。

而夏湘,正三步一回頭地邁進正房,發現戴言沒有跟過來,心裏一陣煩悶,打算晚飯大吃一頓,解解氣。

翌日,夏湘不顧乳娘阻攔,帶著大夥兒去了王安貴的田裏。大家都有些猶豫,倒不是嫌累,而是對夏湘這法子沒什麽信心,生怕把王安貴的田弄的顆粒無收。誰知,王安貴聽了夏湘的法子,卻是腦子一熱,十分堅定地點了點頭:“大小姐,俺信你!”

夏湘咧嘴一笑:“還是安貴叔深明大義!”惹得身邊一眾婦人忍俊不禁。

想來便是顆粒無收,靠著青河裏的鋪子,乳娘一家子也不會吃不上飯,大小姐既要琢磨琢磨這稻花兒,就琢磨罷。乳娘也不再攔著,放手讓夏湘撒了歡兒折騰。

於是,大夥兒齊心協力,又開始折騰這幾片田地,算算日子,至少還有七八天的時間來授粉,夏湘並不著急。

偶有路過的莊上佃戶,見一群人拿著毛筆和小碟子,不知在鼓搗什麽,就隨口問了問,等問明白了,都忍不住一陣唏噓:“哪有這麽糟蹋苗兒的?”

“可不咋的,要怎麽說王安貴一家是豁出去了呢!為了那大小姐,真是讓幹啥幹啥。”

“別說,就算這地都糟盡了還能咋滴?人家靠著大小姐,還能受凍挨餓?”

“說的也是,咱們跟人沒法兒比,走了走了,別看了。”

這些閑言碎語,聽到便聽到了,誰也沒當回事兒,只要別傳到大姑子耳朵裏,就掀不起什麽波瀾。若傳到大姑子耳朵裏,恐怕要掀起一番血雨腥風,畢竟,大姑子如今成了夏湘的忠實擁護者,容不得任何人嚼舌根子說大小姐的不是。

晌午時,大家正忙的歡,一行馬車由遠及近,出現在了田間阡陌之上。迎著暖風和煦,映在初夏明晃晃的日光中,馬車晃晃悠悠,朝夏湘宅院行去。

夏湘“啊”地一聲喊了出來:“祖父來了!”

認出自家車隊,再仔細一瞧,這長長一隊人馬,少說也有好幾輛馬車。她心裏咯噔一下,夏府傾巢出動來莊上是為了什麽?

她三下五除二從田裏跑出來,一壁換鞋一壁跟田裏人吩咐道:“你們忙,我跟乳娘回去瞧瞧,好像家裏來了人。”

眾人並未註意到車隊,只當夏湘是累了,都沒說什麽,囑咐乳娘路上小心點兒。

夏湘跟在乳娘身邊匆匆往回趕,聲音焦急,上氣不接下氣:“府上……來人了。”

乳娘點點頭:“瞧見了,好幾輛馬車。”

“待會兒若問起來,就說您帶我出門走動走動,屋子裏太悶了。”

“奴婢省得。”

一早打算下地幹活兒,所以夏湘和乳娘都穿著破舊衣裳。夏湘一身粗布短打,乳娘也穿著粗布麻衣,在田裏弄的到處都是泥點子。

倆人馬不停蹄走到院門外,發現門口停了四輛馬車。

乳娘規整規整衣裳,剛要邁進院子,夏湘一把拉住她:“乳娘,蹲下,臉上有泥點兒。”

乳娘一聽,連忙蹲下身,這一瞧,才發現夏湘白凈的小臉兒上也沾了些泥點子。若讓老太爺瞧見,定然不會高興。

兩人手忙腳亂幫對方擦幹凈臉上的泥點子,夏湘深吸了口氣,囑咐道:“過會兒見了府上人,少說話……”

乳娘點了點頭,不明白夏湘為何這樣鄭重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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