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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了一下門鈴。

我能聽到酒店房裏微弱傳出迷導那把公鴨嗓外加自帶嬌喘的聲音，再按幾下，我能微弱聽出他們又團滅了，此時琪琪才出來開門：“奶毒都跟喵T來了，難怪我打了一個小時都沒過。”

“你能看到杜可的鬼魂，為了找她，所以想自殺。”我還看到房裏還擺著好幾瓶啤酒。

她勾起唇角冷笑了一下：“終於發現了？蕨菜哥，你太遲了。”

我強行把門完全推開，和死貓按住她，我一手打開一罐啤酒，倒在她臉上：“你想和杜可一起？想死，也可以啊！”

在揚州城裏，人流交錯，絡繹不絕。

她驚恐地看著我們，身上依然是紫龍和雪河套，我和死貓依然是定國拓印和他的一代金加破虜，在這周圍的一切之中，我們都是異類，這兒技能沒cd，能打門派NPC，不能切心法奇穴，沒有明教和五毒，坐馬車都得一個一個圖跑，沒錯——五十年代。

杜可穿著現實的衣服，微笑著站在我們面前，比我們更像異類，琪琪掙脫開我和死貓的手，對眼前的杜可說：“假貨。”

我扯著她的衣領：“你以為我們不想讓你看真貨？我也想把一個真的杜可放在這，但是不可能，你在現實裏能看到杜可的幻覺，那也不是真的杜可，既然都是假的，你看著這個杜可又有什麽分別？”

琪琪冷笑了一下，推開我，突然很正常地說：“等你說這句話，很久了。”

我強行壓下自己激動的心情，看了一眼死貓，又看了她一下。

死貓一臉冷漠，四周一片都仿佛凝固了，我深呼吸了一下，低聲道：“我是不是忘記太多東西了？其實不是因為我有一次在第二層夢境被殺了才會忘記，是我選擇性遺忘了一些事情。”

死貓沒說話，琪琪也沒說話，但是周圍連杜可都被凝固了，只有琪琪點點頭。

我咬著牙自嘲起：“為什麽我升級絳玉的時候，組了野人T，就算我忘記了，那他也不會忘記的事情……只能是……”

琪琪點點頭，輕聲說：“因為那時候不是真正的第二層夢境。”

我無助地看著眼前的女孩，皺著眉頭，鼻子很酸，我想哭，但是強忍著眼淚：“因為，這個T是絕對來不了，我給自己定了好幾個借口，可是看到杜可和你，我就發現，那些都是假的，真正的原因只有一個——他死了。”

我本來和死貓就在同一個城市才能搭夥做生意，那第二層夢境裏，我是怎麽給他在2017年10月的時候千裏送？這說不過去。

死貓咬著牙，抱住我，大概是知道我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哭的樣子，也不想讓我看到他哭的樣子：“對不起……”

“就在酒店樓下，杜可看我的眼神，我發現其實除了她，我們四個之間還有一個是NPC。”

我像是突然出現在第二層夢境之中，死貓似乎是早已等我，那只有一個我能說得通的說法，就是現實的葉易死了，我懷念他，才會到夢境之中。

琪琪冷靜地說：“一年前，你們的確幫了予澈，接著開導了我，可是在2017年10月……”

我終於忍不住，滑落了一滴眼淚：“葉易死了，我太過想念他，所以你選擇讓我在夢境中回到過去見他，讓我明白這一切，對吧？”

琪琪踮起腳摸摸我的臉，小聲說：“可是，在2018年8月，升級橙武，是不用到仙侶花月和上陽宮了。”

我驚恐地看著她，腦子裏似乎出現一坨漿糊，一切都混亂了，下意識把死貓推開，我自言自語道：“假如我在2017年10月就死了，所以不知道2018年升級橙武不用再到以前的副本……”他早已泣不成聲，琪琪低著頭，小聲說：“你看到了吧，這就是答案了。”

一切都消失了。

無論是五十年代的第三層夢境，還是我在酒店用啤酒澆一個酒精過敏的琪琪，都消失了。

原來，第一層夢境就是那個我以為琪琪在躺的醫院。我像回到真正的現實裏，渾身被綁在床上，一個活蹦亂跳的琪琪坐在我床邊，托著腮看我：“蕨菜哥，你清醒了嗎？”

我滿臉淚痕大喊著：“這怎麽回事！”

“能怎麽回事？你放不下葉易，我只好用你們的方法告訴你放下他，不然呢？”

我僵硬地搖搖頭，脖子都在發抖：“不……”

“死的是葉易，不是你。”琪琪認真地重覆道。

我還是難以置信，僵硬地扭動著身體：“不！葉易不會死的，貓不是有九條命嗎？”

“那，你要怎麽過下去，沒有葉易，在以前，你只會罵幾句死貓，不然你要用一輩子去懷念他？”

我沒有回答，她也沒有說下去，後來她再也沒看過我。

日子一天天那麽過去了，我相信死的是我，可事實告訴我，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呼吸，的確還活著，死的居然不是我。可是沒用了。

時間一天天，一年年過去了，我被囚禁在一個瘋狂的自我世界之中，沒人拉我一把，也沒人看我，這就是現實——高玦，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還是多少年，我漸漸沒力氣瘋下去，身上慢慢被插上各種維持生命的儀器，看著鐵門的玻璃窗外，有一張熟悉的臉，是死貓。

死貓來接我了嗎？笑了一下，我連支撐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

2018年8月10日。

葉易透過玻璃看著那個老去的高玦，琪琪在手機屏幕裏擡起頭，阿易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她推了他一下道：“阿易你看到了吧，換了是蕨菜，也會和你有一樣的決定，但是你要不要沈淪在回憶裏，就看你自己，想想那時候是怎麽勸我的？”

阿易呆滯地看著那個老去也死去的高玦，點點頭：“嗯，這個NPC會痛苦嗎？”

“不會，他最後一刻看到你，笑了，不是嗎？”

“你造的夢境，比我和他加起來都好多了。”

琪琪點點頭：“要多看一會嗎？”

“不用了，回去吧。”

擁有真正GM權限的琪琪，把夢境解除了，阿易很冷靜，沒有說什麽，也沒再哭了，過了幾天他突然說接單，他自己一個人做，看沒了高玦還有沒有生意。

好像他們搭夥的這門生意又重新開了。

在2016年3月，他們接的第一單生意是予澈，在一個未成熟的鋪墊夢境裏經歷過很多生死患難，然後就那樣綁了海鰻，第二單生意是那個有自殺傾向的小姑娘，一個在夢境裏靠喝酒識破了真假夢境，也是唯一一個失敗的生意。

可是2017年10月，高玦就突然死了，毫無征兆，猝死了。

葉易也那麽瘋了。

為了做出一個最完美的NPC高玦，花了10個月時間做鋪墊陳設，一個和本人幾乎沒分別的高玦，會有喜怒哀樂和自我意識，只不過刪除了一點事情，做出了一個完美的NPC。

沒多久，阿易有一單生意上門了，是個道長，仙風道骨，他脾氣不太好，情緣秀姐受不了，就和他分手了，可是他很愛秀姐，秀姐直接轉服和各種黑名單，他想能不能在夢境裏再和秀姐卿卿我我一段時間。

約好時間，道長到阿易的城市裏，開始塑造一個他心中的秀姐，鋪墊夢境花了很長時間——

有一個聲音在說：“死貓，你和暴躁老哥去哪了，好幾天都找不到你們兩個，現在又突然一起出現，咋回事啊？”

阿易吃了過量的安眠藥，臉帶微笑。

夢突然戛然而止。

一個長頭發，白色連衣裙的女孩站在大夢初醒的他面前：“葉易你好，我是這個區域的負責人，我叫杜可。”

——“我想見一個死去一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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