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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堂堂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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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想著張昊冉的事情,自己也稍微能夠冷靜一些了,不再會半夜三更地躺在床上不斷地抓狂,而是安安靜靜地躺著,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想一些很悲傷的事情。

但是最終只不過是面無表情、一夜無眠,如果能夠大哭一場然後睡個好覺也不錯啊......

我在山林老別墅裏面安安靜靜地療養著,但是療養貌似並沒有什麽用,白天還是正常地工作著、晚上睡不著——一直處於這種透支的狀態下,更可怕的是我居然不會覺得累。

可能是進化了,可能是閻王正在努力地抓我下地府去和張昊冉團聚——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

於是這樣一天一天地透支著,每一天好像都千篇一律地過得差不多。然後可能是我沒有註意,反正是突然一下、山林老別墅就熱鬧了起來,BOSS幾乎是召喚了所有的總長和某些德高望重的角色,瞬時間把整座山林老別墅全都塞滿了。

所有人都似乎焦慮著,躁動著,就像上中學的時候被通知這個國慶可能不放假、但是也可能放假?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人心惶惶,能夠輕松地判別出來這種慌亂中存在著期盼。

之後,沒過多久,也就是人都聚齊了的第二天,一大清早突然就被BOSS召喚去會議室,雖然對於我這種晚上睡不著的人來說沒什麽關系,但是對於別人來說就不是這樣,我本來以為他們大概都會蓬頭垢面、衣冠不整,頂著熊貓眼地出現在BOSS面前,結果讓人驚訝,他們一個比一個精神,都活蹦亂跳的,明明活蹦亂跳、卻還是裝作一副很莊重的樣子。

——從來沒有見過他們這副樣子,難道是昨天全都睡不著,花心思用了一整晚捯飭自己?

我並沒有深入探究這個問題,畢竟那個時候滿腦子都是張昊冉的事情,分不清他到底是否離開,分不清現實和虛幻,反正整個腦子基本上如同一鍋漿糊一樣攪來攪去,基本上沒什麽思考的能力......於是這個問題就到此為止了。

跟著一堆人一步一步慢慢挪進會議室,坐在座位上的那一刻,甚至懷疑自己本來是站在門口,現在坐在這裏的這一刻都是幻想出來的......

人群悉悉索索了一會,居然安靜到從來都沒有過的地步,隨便一瞥,貌似還沒有人低著頭趴在桌子上看黃片,張未冉也坐在對面,大姐頭坐在角落的一把扶手椅上,翹著二郎腿玩手機——不過她能來就已經表示很重視了。

今天好像和平時有些不一樣。

窗簾半遮半掩著,透出清晨特有的不怎麽亮的白光,那個用來壓窗簾的演講臺被擺放在了正常的位置,逆著光線,隱隱約約地可以看見有臺前有一個小小的人影,用一只手肘撐著臺面、手掌托著下巴,吊兒郎當歪七扭八地站在那裏。

然後一段根本就沒什麽必要的自我介紹過後,我知道了她是之前把我們一鍋端了的家族的三小姐——那個15歲的寶貝女兒。她繞來繞去地開始講一些亂七八糟的話題,古今中外各種一頓扯,什麽辯證法啊,因果報應啊,還有這個世界其實很小能夠循環回你身上啊,之類根本無法理解的事情。

因為別的總長都一臉凝重地聽著,所以我也只好一臉凝重地聽著。

聽著聽著,本來精神已經拋錨了,註意力亂七八糟滿世界地飛著,然後突然一下被張未冉一聲慘叫驚醒,擡起頭就看見他因為掀不翻桌子而掀翻了扶手椅,用槍口頂著她的頭,“唰唰”幾個箭步逼近著。本來坐在桌尾的獨孤一洋也“唰唰”幾個箭步竄過來,從背後架住張未冉用極快的速度把他揪出了會議室。

整個過程中張未冉也一直在慘叫。

其實那一瞬間還挺欽佩三小姐的,雖然她是把我們一鍋端了的家族中的一員,但是如果換做是普通的女孩子,在父母的關懷下一帆風順地長大,僅僅15歲而已,面對張未冉一副“若士必怒,伏屍二人,流血五步”的氣勢,她東拉西扯胡說八道的語氣都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毫不停頓,如同完全看不見張未冉似的。

這種氣勢是建立在多大的把握上,不用說我也能夠心領神會。

她又東拉西扯了好久,才總算進入了正題——她稱呼我們為“在這場爭奪中失去朋友的人”,向我們表達自己家族隨意虐殺我們朋友的歉意,說自己為給我們造成了悲傷和痛苦深感抱歉——她是笑著說的。

讓我不由得想起張昊冉,心中又是一陣抽痛。

但是我也不能對她做什麽,她表面上是單刀赴會來向我們求和的,實際上卻是來逼我們求和,沒錯,他們就是有這個逼迫我們的能力。當然我也沒有殘害她的理由,畢竟雖然她是那個家族的三小姐,料想也沒有參加任何戰鬥、沒有任何出謀劃策,交戰的當時不知道龜縮在小洋樓的哪個角落裏面怕的生不如死......

即使殺死她也不能為張昊冉的死做任何交代——我要找的是殺人者。

將我們兩個生死相隔、無情拆散的那個人。

她兩瓣櫻唇帶著笑意張張合合,字字句句帶著虛偽的關切與懺悔之意,其中的質問和逼迫倒是百轉千回欲語還休,不久就從我們的立場上脫離開了,完全辯解著自己家族的行徑——如果當時不做任何反抗,我們雖然不會失去朋友,但是她卻會失去家人,父親付出半生換來的家業付之東流,嘍啰們也會因為抵抗而死傷過半,然後他們的家人又會失去家人......

為了不讓這些事情發生,她只能殺死我們的朋友。

但是,這件事、這個必須要決出個你死我活的情況本來是可以避免的——

BOSS因為座位的原因背對著她,整個演講的過程讓人感覺實際上就是他們二人的針鋒相對——BOSS半瞇著眼睛,唇角略帶笑意、眼神中卻透著寒意;她即使是因為背對著光線虛幻了身影,語氣故意弄得百轉千回,那份質問和逼迫在氣場中卻鋒芒畢露。

聽到那最後一句話時,BOSS妥協了,他把雙眼彎成了兩彎胖月牙,嘴角勾起好似讚許的弧度。

——兩人之間似乎心有靈犀,她見好就收,給我們留了一個有關於“避免”的懸念,暗示了我們痛苦的根源其實是BOSS做的那個清繳計劃,說罷揚長而去,一舉一動堂堂正正,絲毫沒有身處賊窩的膽怯,也沒有對我們的任何一絲絲愧疚——冠冕堂皇、趾高氣昂。

看見她這幅樣子,不知道為什麽想到了張昊冉。

......

聽說當天下午,BOSS又跑去找她私聊,兩個人窩在小房間裏面“嘻嘻哈哈”東拉西扯地聊了n久,貌似很投緣呢。

那天晚上一直都沒有睡著,並不是一直想著張昊冉的事情了,而是想著有關於殺戮、覆仇的事情,之後要把她的家族怎麽辦才好,怎樣才能解我心頭之恨?想著這些對於一般人來說很可怕的事情,平靜的異常,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面無表情。

還記得那夜在星空下背著張昊冉一步一步地走回南京,還記得那次讓人刻骨銘心的生離死別,記得一瞬間眼前的淒紅,記得每一個睡不著的夜晚、每一個失魂落魄的白天......

那時候,剛把張昊冉帶回來,張未冉在一個小房間裏為他梳梳洗洗,按照一般情況,這個時候會有與他親近的人進去湊熱鬧才對,可是除了我站在走廊裏以外,再也沒有任何人過來探望。而我卻因為害怕啊、愧疚啊各種各樣的原因只能站在門口而已,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敢進去看一眼。雖然明知這是最後一次看見他的機會了。

最後也只有張未冉一個人陪在他身邊。

我在走廊裏面踱來踱去,越來越煩躁好像再差一點就要跑起來了一樣——此地不宜久留,我逃也似的跑離了長廊,跑出了整座建築物,又跑了很遠到了某個之前沒去過的小巷子裏,整晚就坐在街角的紙箱上,湊活著昏暗的路燈,和一堆無業游民打撲克......

那個時候心中到底是什麽感覺也描述不出來,好像是一切都變得無意義了,於是自甘墮落。

對呀,沒有意義了,因為我人生前二十年最後的安慰已經離去。

我還有必要為誰而做什麽嗎?

......

現在好像又找到了那個“必要”,我還有必要讓那些使我痛苦的人感到痛苦。

——那時立下了這樣的毒誓。

只是第二天就因為BOSS一句:“你黑眼圈好重哦,換個環境換換心情吧。”被送到了俄羅斯,在BOSS他父親身邊鞠躬盡瘁著。又自甘墮落了好長時間也一直壯志難酬。不久之後就聽說BOSS已經和那個江南的地頭蛇結盟,兩家最近發展的各種好、關系各種進展著,如果是文字游戲的話,傻男主早就該被攻略了的程度。

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我聽說其實就是那時學關雲長單刀赴會三小姐殺死了張昊冉——突然就明白了那時候張未冉為什麽突然發狂,為什麽大叔們都一臉凝重一臉糾結,為什麽她眼中毫無懼色——那時候才仿佛被砸了當頭一棒,仇人曾經就在我身邊,不到3米遠的距離,手無寸鐵毫無防備,我居然就讓她那麽趾高氣揚地從我身邊走過去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再怎麽懊悔再怎麽崩潰也沒有用了,畢竟大局已定,我如果就那麽跑去和三小姐刀劍相向的話,不僅達不到自己的目的,反而會和BOSS反目成仇,失去我人生前二十年最後的容身之所......

那個時候,僅僅是為了生物本能而求生著,只好放棄了那麽久以來慢慢完善的計劃、一絲一毫的妄想,一點一點做出的準備。把所有念頭全都斷送了,不再去想,也不再提這回事。

漸漸地就學會了如同開玩笑一般地提到張昊冉。

但是還是念念不忘,久久不能釋懷——

“篆刻離別煙雨江南,你的美我不忍落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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