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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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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錦嚇壞了,使力地去掙,然而那是兩只屬於男人的手臂,任憑她如何掙紮也脫不了身。周遭漆黑一片,背後的男人來路不明,不聲不響,只顧抱著她往假山後面拉扯。

他是什麽人?刺客麽?潛入宮中又想幹什麽?她會被這個刺客殺了麽?

背上的冷汗將衣裳全部打濕,這條宮道平日裏甚少有禦林軍巡邏,無疑,她此刻的處境萬分危險。她又將目光望向遠處屹立在夜色中的巍巍高樓,瑤臺,慕容弋就在瑤臺上,如果大聲去呼救,他能聽到麽?

她心頭惶恐,卻也顧不得思量再多,狠狠咬了一口捂住她嘴的手,背後的男人吃痛,手上一松她便揚聲喊起來:“君……唔唔唔……”

這時後頭傳來一個聲音,壓低了嗓子在她耳畔道:“公主,別嚷了,你看看奴才是誰。”

這個聲音很熟悉,像是在什麽地方聽過。沈錦微怔,不可置信地回頭,只見背後的男人一身夜行衣,蒙著面,見她回眼看自己,便隨手將遮面的黑布扯了下來,露出一張秀氣年輕的臉龐來。

她端詳這張臉半晌,捂著口不可置信道:“榮生?你怎麽會在這裏?”

榮生是司業的琴童,他怎麽會在大胤宮中現身?事情的發展太過出乎意料,她簡直是百思不解。

見她奇怪,榮生四下環顧一番,低聲道:“殿下,時間緊迫,奴才只能長話短說。白先生心知慕容弋難對付,又掛念殿下的安危,便安排奴才進了大胤的兵仗局當差,以便同殿下有個照應。”

她明白過來,微微地頷首,忽地像是想起了什麽,又皺緊了眉頭問:“那司業他人現在何處?他好麽?”

榮生一笑,“方才奴才見殿下欲向慕容弋求救,還以為此間生出了什麽變數,看來是奴才多心了。殿下不必擔心,先生他安頓在爻京城郊,安危無虞。”

“那我就放心了……”沈錦撫著心口長籲道,難怪前些日子不再聽見過司業的笛聲,畢竟城郊同大胤宮相去那樣遙遠麽。她又看向榮生,問道:“大半夜的,你鬼鬼祟祟在這裏做什麽?”

榮生撓了撓腦門兒,有些不好意思:“先生一直交代奴才盡快同殿下碰面,可奴才不爭氣,兵仗局的內監不能在宮裏四處走動,奴才見不著殿下,又聽賢妃宮裏的內監說您同慕容弋在瑤臺,便來碰碰運氣。”

她哦了一聲,狠狠瞪他一眼,呵斥道:“二話沒有便把人往假山後頭拖,我差點被活活嚇死!”說完理了理衣衫道,“時候不早了,若沒有別的事,我要回宮了。”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榮生在後頭喊了她一句,從懷裏掏出一包藥粉遞給她,沈錦接過來,不明所以,“這是……”

他因壓低了聲音道:“是先生的吩咐,他交代奴才務必親手交給殿下。此物遇水即溶,無色無味,見血封喉。”說著稍作停頓,又道:“先生還讓奴才提醒殿下,千萬別辜負了您皇父的厚望。”

她聽後神色一變,整張小臉都隱隱透出幾分蒼白,好半晌才遲遲地頷首,沈聲說知道了,“你告訴司業,我會見機行事,伺機……伺機向慕容弋投毒。”

“先生還說,要殿下千萬小心。”榮生又道,“宮裏人多眼雜,若是今後先生還有什麽交代,奴才會把信放在這座假山的縫隙裏,殿下自來取便是。”

不知怎麽的,她竟有些不耐煩了,疲憊地合了合眼道,“我知道了,你替我告訴司業,讓他好好保重自己。”

榮生不明白自己哪裏說錯了話惹了殿下不高興,楞楞地看著她的背影好半晌。他心頭案子琢磨,今兒的殿下似乎有些不尋常,有幾分……有幾分魂不守舍。

他甩了甩頭將腦子裏烏七八糟的念頭拋開,重又蒙好面,四下張望了一番,腳下微微借力躍上了房檐,消失在了一片夜色中。

她一步一步往未央宮走,右手緊緊攥著那包□□。司業果真是個心思縝密的人,替她安排了榮生入宮,還順道給她準備了劇毒,讓她伺機向慕容弋下手。

可是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司業說安排榮生入宮是為了保護她,與她照應,□□生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半大小子,怎麽能保護得了她呢?還有,大胤宮中的內監不應該都要驗身麽,榮生能入宮,難道已經受了閹刑?也不對,瞧那廝活蹦亂跳的,哪裏有半分受過刑的樣子……難道……

她眸子忽地一動,又是長公主在裏頭牽線搭橋?她是今上的親姐姐,自然有權力替宮裏新增一個內監。若真是如此,那她又為什麽還要幫司業呢?上回司業說他同長公主之間有淵源,是什麽樣的淵源呢?

還有今日榮生那身行頭,夜行衣,第一眼她根本沒認出來。過去看著分明是個弱不禁風的少年,怎麽會忽然有那樣大的力氣?

沈錦想著,腦仁兒裏忽然頭痛一陣抽痛,直使得她眼前一花,腳步趔趄,連忙伸手扶住一旁的一顆大樹以作憑靠。好一會兒緩過神來,額頭上抹過去已經是一手的汗水。她緩了緩,覆又繼續只身一人朝前走。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到了未央宮,裏頭居然是一派燈火通明。她不解,定睛看時卻發現寧毓和壽兒都守在宮門口。兩個丫頭神色焦急翹首以盼,見了她,忙不疊地跑過來相迎。

“娘娘,宮裏都傳開了,你怎麽會大半夜跑到瑤臺去?是君上邀約麽?你事先怎麽不跟咱們知會一聲。”寧毓皺眉,又在她面上打量一陣兒,“娘娘臉色怎麽這樣難看?您的唇角怎麽破了?”

她心頭羞憤,一面說沒什麽一面攜著兩人的手進宮門,冷笑說,“我被端妃擺了一道,險些就稱了她的心意呢。”

“端妃?”壽兒驚呼。

她由寧毓扶著在玫瑰椅上坐下,結果壽兒奉來的茶盞抿了一口,“她仿造姚乾之的筆跡給我送來了一封信,邀我瑤臺相見。信中言辭懇切,我便依言去了,誰知……四妃居心叵測,早已等著甕中捉鱉!”

壽兒聽得愈發不解,“那君上呢?君上又怎麽會在那兒?”

她也搖頭,“我也不清楚。”說著忽然又想起瑤臺上發生的種種事,她又懊惱起來。這回雖說是他救了她一次,可事後那樣欺負她,也算扯平了吧!她也不必再對他心懷感激!

寧毓聽得心口發涼,“萬幸來的是君上不是駙馬,皇後與人私通,這樣的罪責咱們擔不起,輕則被廢打入冷宮,重則直接處死。端妃真是好狠毒的心腸,娘娘與她素來無冤仇,為何要這樣害您呢?”

“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沈錦身心俱疲,撐著額揮了揮手,“你們下去歇著吧,我也累了,想好好睡一覺,不必伺候了。”

聽她這麽說,寧毓同壽兒只好應個是退出去,反手合上了寢殿門。

眾人都退了,殿中只餘下她自己一人。沈錦靜坐了良久方緩緩起身,對著水銀鏡徐徐褪去了衣衫,鏡中的*白皙曼妙,脖頸處有一處紫紅的痕跡,是他給她留下的。

胸中火氣蹭蹭往上竄湧,她很是憤懣,狠狠將妝臺上的象牙篦拾起來扔過去。動作起伏,袖口裏的那包藥粉掉落出來,她神色一滯,彎腰撿起來捏在掌心。

遇水即溶,無色無味,見血封喉……看來司業為了助她取慕容弋的性命,還真是煞費苦心。

她低低嘆出一口氣,此物不能讓任何人發現,甚至是寧毓和壽兒也不能,她思量了一瞬,將那包藥粉放入了懷中,這才熄了燭火上榻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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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昨晚那麽一出,翌日宮中宮人莫不竊竊私語,說君上為了陪皇後賞月不惜千裏迢迢回宮赴約,帝後著實恩愛;又說四妃自討沒趣,想去捉奸卻不料鬧出個天大的烏龍,淪為宮中人的笑柄。

然而曹玉棠卻再也笑不出來了,大早陳公公便領著君上的手諭到了靜怡閣,褫奪了封號,硬生生將她從一個端妃貶為了曹美人。具體緣由手諭上也沒有明言,今上的旨意,就算無緣無故也容不得任何人置喙。

“聽說,陳公公旨都宣完,曹美人就厥過去了。”壽兒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態,一面替她梳頭一面喜滋滋道:“自作孽不可活,做了那樣的壞事,早該料到有這一天。”

沈錦聽後卻有些驚訝,“沒想到他動作這麽快。”

寧毓笑了笑,“這叫殺雞儆猴。君上拿端妃下手,以儆效尤,逼得其餘三個娘子不敢再打娘娘的主意,可謂用心良苦。”

皇後翻了個白眼,側目瞥一眼寧毓:“我算是看出來了,姑姑覺得慕容弋什麽都好。”

“奴婢可沒這麽說。”她一臉無辜,攤手道,“只是就事論事,事實如此麽。”

沈錦卻兀自搖頭,指尖繞著發梢畫著圈兒,對著鏡子嘲弄道:“看來他收買人心的功力深厚得很麽。”

壽兒在她的唇上看了好幾眼,終於忍不住開口,“娘娘,您的嘴巴怎麽了?這傷口……像是被人咬的?”

小丫頭口無遮攔,一旁的寧毓卻瞬間明白過來,幹咳了兩聲替她圓場:“胡說什麽呢,趕緊給娘娘抹花油。”

皇後鬧了個面紅耳赤,秀履狠狠踹了踹杌凳,“被狗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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