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沈宅，趙律師正在門口等候，看到立刻迎了上來，低聲道：“沈總，楚家今天正式起訴你故意傷害，現在案子已經交由京都公安總局負責，剛才來的就是總局的刑警。不過你不用擔心，等會我會全程陪著您，如果您有不願意說的，可以保持沈默，但說出口的必須保證如實。”

林悅點點頭：“我明白，這件事本來就沒什麽不可對人言，我沒必要隱瞞或者說謊。”

“是，問題是楚嘯林的小舅子孫正東就在公安總局任職，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今天來的這兩位警官跟他有沒有私人關系，所以您還是謹慎些。如果涉及主觀性很明顯的刁難性問題，您可以不回答，其他的事情就交給我們。”

林悅再次點頭，和楚家結怨後，對於楚家這些明面上的關系，她大概還是知道的。不過對此她並不怎麽擔心，因為韓家康就在京都公安總局，以他的為人，就算不對自家多照拂一下，但怎麽也不可能讓孫正東假公濟私地特地來為難她。

“楚安冉怎麽樣了？”

律師笑道：“自以為鳳凰落架，難以接受，在拘留所裏撒潑了大半個晚上，不過沒人理她。”

林悅笑著點頭：“惡事做多了，早晚總會迎來報應。”

這才是第一晚呢，相信以後還有的受的，這一點，就算是楚家再有特權，動靜鬧得這麽大，他們也不可能馬上把楚安冉撈出去。

到了客廳，一個張警官和一個劉警官已經在等待林悅。

兩人很公式化地先拿出證件介紹了自己是京都公安總局的身份，而後便打開一個收錄機，詳細詢問昨晚的所有詳情。

林悅便從進入飯店開始說起，如何被服務員弄臟了衣服去衛生間收拾，又如何突然被楚安冉潑水，並立刻以牙還牙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無保留。

她的記憶很好，敘述過程中，除了楚安冉和兩個保鏢的行為外，包括楚安冉的那兩個女伴當時怎麽個打扮，又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麽事全都說的十分清楚。

兩個警官聽她講的這麽詳細，甚至連當時做了什麽細微的動作都沒有遺漏，不由地都有些詫異，他們倆當警察也有很多年了，中間也遇到不少記憶比較好的人，但能說的這麽詳細且條理分明、並且從頭到尾都很理智的女孩子還是很少的。

最印象深刻的是，盡管林悅只是客觀敘述，並沒有絲毫添油加醋的成分，但他們聽起來卻如同身臨其境般，很有種驚心動魄的感覺，同時也被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孩子過人的身手，以及極其冷靜的應變所震撼。

不過感覺歸感覺，正事歸正事。

為了驗證林悅前後說辭是否會有矛盾，等一遍筆錄做完之後，那個劉警官假裝自己之前有幾處小細節沒記清楚，又問了林悅一遍，不過卻沒有問趙律師擔心的刁難性的問題。

林悅所有的話都是依據事實，自然不怕他驗證。

見她前後說的都沒矛盾，兩個警察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走完程序並提醒林悅保持通訊工具的暢通，以及暫時先不要離開京都後，便告辭回局裏去了。

警察走後，林悅給中途打過電話來的許皓然回了個電話，跟他說了警察來重新做筆錄的事情，許皓然也跟林悅說了他那邊守候的情況。

林悅預料的沒錯，許萱姣還真的給秦阿姨打了電話，質問蘇飛雪為什麽看起來一點問題都沒有，並且發洩了一通後，還要求秦阿姨五天後必須回京，到時候她會換一批藥品，讓秦姨務必監督蘇飛雪每天吃掉。

這真是賊心不死，自尋死路啊！

林悅心中嘆息，許萱姣對蘇飛雪為什麽會有這麽深的執念，非要把人家給弄瘋呢？蘇飛雪瘋了，對她而言又能有多少好處，難道就沒想過她的爸爸同時也是別人的丈夫，妻子若是瘋了，丈夫的官聲能不受影響？她這個女兒將來的前途又能順利到哪裏去？

最重要的是，她有沒有想過事情一旦敗露，她要承受怎樣的後果？就沒想過許叔叔會如何傷心失望，沒想過自己還要承當法律責任嗎？

只能說，有時候人的偏見和執念實在是太可怕了。

某種意義上而言，許萱姣和楚安冉也算是一路人了。

見妹妹打完電話後就坐在那裏發呆，沈培國關心地問：“怎麽了？”

林悅搖搖頭，道：“不知道許叔叔會怎麽處理許萱姣的事。”

沈培國想了想，道：“我覺得以許叔叔的人品，他就算是再難過，也不會姑息的，估計等可以出院的時候，就可以有個結果了吧？不過，妹妹，這件事畢竟還是許家的事，後面的事情你就別過問太多了。”

沈培國擔心妹妹插手太深，將來嫁到許家之後，對未來的公婆而言，這件事多少是個疙瘩。

林悅嗯了一聲，她本來也沒打算再管了，反正現在皓然那邊也會盯著許萱姣。

“對了，”沈培國對林悅道，“昨晚的事我們還沒來得及跟爸媽說，現在給家裏打個電話吧。”

林悅應了一聲好。

正如家裏如何出了什麽事，她希望能第一時間知道一般，父母那邊也一樣不希望他們三兄妹凡事只報喜不報憂，所以現在他們家已經養成了凡有重要的事情都會盡早彼此告知的習慣，以便大家群策群力共同解決，也好過事後自責自己沒能幫上忙。

望京村中，沈丙清擱下電話後，雖然兒子女兒在電話裏頭反覆說他們肯定會讓楚家付出應有的代價，但依舊只覺心頭怒氣怎麽也難平。

這一次還好女兒身手好，要是真有個差，那他沈丙清就算拼個傾家蕩產也一定要楚家償命。

獨自氣悶了半天，終於理智地消解了部分情緒後，沈丙清才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妻子和父親，當然，為了避免妻子和父親過於擔憂，他的敘述裏難免就簡略了很多，只說楚家那位又發神經病了，想要欺負自家女兒卻被欺負了回去，不過這一次就是秦家也不肯罷休了，一定會為自家討回公道來。

朱翠雲一向是非常信任丈夫的，見丈夫神色平靜，還以為女兒並沒有受什麽傷，氣憤一通後也就被丈夫安撫了。

沈淳安卻是立刻嗅到了其中的微妙之處，表面上裝作信了兒子所言，而後趁出去遛彎的機會就拐到了荷花苑，用那邊的電話直接找秦老爺子去了。

秦老爺子是知道老朋友的脾氣的，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當然，同時也說了秦家對於此事的安排。

沈淳安聽完之後，只問了一句：“你們能保證把那個楚家搞下來嗎？”

秦老爺子沈默了兩秒後，回答：“能，但這個過程可能不會那麽快。”

沈淳安又問：“最快能多快？一個月成不成？”

秦老爺子思量道：“除非天時地利人和，否則很難，畢竟我們不管做什麽都還是需要走法律途徑的，手段也得合法，楚家的關系又覆雜的，動他家一個，就等於是動了一整片關系……”

沈淳安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你也別跟我說這些那些的，我只問你，那最慢能多慢？”

秦老爺子沈默了一下，道：“不好說，楚家現在身居高位的人不少，而且後續的工作總需要合適的人交接……”

沈淳安：“老秦！”

秦老爺子無奈地道：“行行行，我直接說個準信，最慢半年。”

沈淳安啪地一下掛了電話。

秦老爺子耳朵都差點被真震聾，連忙將話筒拿遠了一些，而後才搖著頭擱下：“這個老沈，還是那副脾氣……”

他起身先去給自己倒杯茶，剛走兩步，身後的電話又響起來了，接起來一聽，還是沈淳安。

沈淳安：“老秦，以前跟我們一起幹革命的那幫老家夥還有多少個人活著，你能不能找到他們？”

秦老爺子：“你這是要？”

沈淳安：“我請他們上京都看升旗，只要能聯系的上，不管住的有多偏，我都讓我兒子專車接送。”

“老沈啊，你這是想聯名上奏嗎？”

沈淳安哼道：“什麽上奏不上奏的，我就是請老兄弟們聚一聚，逛一逛我們的大京城，一起聊聊天，順便再讓大夥給評評理，是不是幹革命的時候立過大功，這子孫後代就可以逞兇稱霸了？反正你別管那麽多，你看手頭上有幾個人的聯系方式，等下就先給我。”

這一招還真是跟孩子們想出來的辦法異曲同工，卻又更加實在直觀。秦老爺子當場就笑著點頭：“行行行，我給你找。”

沈淳安這才滿意，又“財大氣粗”地補了一句：“對了，還有那些已經比我們先走一步的老同志們，你也幫我找找，要是有困難的，也只管告訴我，我兒子孫子他們保管能想到好辦法。”

“知道你兒孫都能幹，我肯定都給你找。”秦老爺子笑道，掛掉電話後不由感嘆。想當年這個老朋友是寧可餓死都不肯向昔日的戰友伸手，如今和兒子一家相認，思想上倒是轉過彎來了。

結束了通話，秦老爺子獨自一人琢磨了一會，而後重新拿起電話打給許老爺子：“老許啊，你想不想見見以前那些老戰友們啊？”

楚家那腦子有坑的丫頭的事，終究還是自家孫子惹的桃花煞，沒道理老沈這麽搞，自己卻還在一邊看。要搞，索性就把事情搞大一點，讓更多的人都來回想一下他們當年的崢嶸歲月，省得他們這些老家夥低調久了，活像當年只有楚家那個老頭立過大功似的。

因秦老爺子速度也快，不久就給了沈淳安一批名單，沈淳安又把事情交給了兒子，林悅和大哥也很快就知道了爺爺要“搞事”。

對此，兄妹倆自然是大力支持，林悅當即就讓安保公司這邊騰出一撥安保專門來負責此事，並特地交代接人之前一定要先了解清楚對方的身體狀況，原則上至少請一個對方的家人同行。

總之，務必把老兵們都照顧地妥妥貼貼的，絕對不能出一絲差錯。

畢竟爺爺已經這般年歲了，他的戰友們肯定也經不太起長途的旅途奔波，中間怎麽走怎麽休息，都必須提前計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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