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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無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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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張所長和林家人為該如何既不犯法又能尋找林培軍而犯愁的時候,六石街一座跟其他民居一樣寂靜無聲的破舊平房裏,忽然響起了一陣輕微的電子表滴滴聲。

滴滴聲一響,床上有個人就反射性地坐了起來,看向不遠處正在明滅閃爍的一點紅光:“什麽聲音?”

“沒什麽,鬧鐘響了。是時候再補一回了。”一個粗糙的聲音響了起來。

而後那點紅光倏地迅速燃燒了一大截,接著便被人扔到了地上,似被踩了一腳,陡然熄滅。

接著,一束手電筒的光芒在屋裏亮了起來。

光芒照射處,一個嘴巴裏堵著一團布,雙手被反捆在一只床腳,同時雙腳也被牢牢捆住的少年正像蝦子一般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

少年原本穿著一件白色羽絨服,此時已一片臟汙,臉頰蒼白而腫脹,雙眼緊閉,整個身體時不時地就顫抖一下。

手電筒的燈光準確地照在了少年的臉上,正是昨日白天被綁架的林培軍。

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把手電筒擱在桌上,對準地上的林培軍,接著拿起了一個手推式的噴管,背對手電筒的光芒走到了林培軍面前。

一股股細流頓時撲哧哧地將林培軍再度噴的滿頭滿腦,而後匯聚成流,順著脖子,直接淌進了衣領裏頭。

已經凍得麻木並陷入半昏厥的林培軍,頓時再度感受到了刺骨的冷意,模糊的意識也瞬間也為之清醒了起來。

少年睜開一條眼縫,隨即又被噴射的液體給逼的重新閉上。

少年奮力地掙紮著後退,想要逃避冰水的“洗禮”。然而背後就是床腿,他根本無路可退,身上的繩索也讓他幾乎沒有動彈之力,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能竭力地縮起脖子,想要減輕一點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折磨和侮辱。

“這味道太難聞了!就不能少噴一點嗎?”床上坐著的人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掩著鼻子抱怨,完全沒有半點的同心情。

聽他的聲音,似乎還很年輕。

“不能,萬一這小子的氣味被他們家的狗給聞到了,我們就玩完了。”聲音粗糙的男人道,接著又在少年的身上噴了幾下,確定全身都沒有遺漏,這才停手。

“這麽冷的天氣,他們家的狗還能找一整夜?”年輕的綁匪有些不以為然,說著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我們幹的可是要坐牢的買賣,小心些沒錯。”粗糙的聲音道。

年輕的綁匪擡手看了一下夜光的電子表,又打了個哈欠:“還有一個多小時才天亮,我再睡一會。”

說著,完全無視地上的少年,掩著鼻子重新躺下。

不過還沒三四秒,他的肚子卻突然發出一陣咕嚕聲。

年輕的綁匪頓時氣惱地重新坐了起來,咒罵道:“媽的,又餓了。”

“忍一忍。”聲音粗糙的男人走回到原來的位置,裹起一床棉被就要坐回到簡陋的木板床上。

年輕的綁匪卻一把掀開被子:“不行,餓著肚子沒法睡覺,我要吃東西。”

年輕的綁匪扯過一件大衣隨便一裹,就直接下床大步走到桌邊,拿起了尚未關閉的手電筒。

原來他一直都是和衣而眠的,甚至連鞋子都沒脫掉過。

聲音粗糙的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煩,嘀咕了一句什麽,但還是站了起來,從腰上拔出一把匕首跟著年輕綁匪進了屋。

黑暗中,床腳的少年奮力地又掙紮了兩下,結果卻仍是徒勞。

少年不禁絕望地流下了眼淚。

爸爸,媽媽……你們什麽時候才能來救我啊……

只要你們救我出去……我以後一定什麽都聽你們的……

寵仔……小妹……家裏頭就數你最聰明,你一定會來救二哥的對不對?

為什麽你們還不來?

你們再不來我就要活活凍死了……

嗚嗚……我不想死啊……我還這麽年輕……我不想死……

誰來救救我?

誰來救救我?

少年的內心充滿了吶喊聲,嘴巴卻被堵地緊緊的,一個字都發不出來,就連鼻哼聲,他都不敢輕易發出,因為任何的動靜都會引來一陣毫不留情地拳打腳踢。

曾經,縱然面對著那般兇神惡煞的假大伯他都敢沖上去,而今,他卻徹頭徹尾地品嘗到了“生死盡操於人手”的滋味。

一種名叫畏懼的感覺,在這一夜,深深地烙印在了他內心深處,令他再不敢生出逃跑之心。

兩個綁匪一前一後來到隔壁。

隔壁是廚房兼餐廳,除了土竈臺,還擺著一張老式的八仙桌。八仙桌兩只對角的桌腿上,同樣綁著兩個人。

這兩個人跟裏屋的少年相比,待遇稍微好了那麽一點,因為他們還能坐著,而不是躺著。

年輕綁匪用手電筒掃射著兩人,左邊的是一位三四十歲的婦女,身材極痩,面容枯黃,嘴角還殘留著一絲血跡。

聽到動靜,婦女忙睜開眼來,眼睛裏寫滿了恐懼,下意識地縮了縮。

年輕綁匪的手電筒燈光在她那沒有堵嘴的臉上一掃而過,轉過八仙桌走向另一個人,聲音粗糙的男人則停留在婦女的旁邊。

這也是一個少年,不但明顯要比裏屋的林培軍明顯要瘦上許多,臉上還青一塊紫一塊的,有些看著像是已經有好兩天的舊傷,有些則明顯是新添的,尤其是一只眼睛更是腫地幾乎看不到縫隙,正無力地耷拉著腦袋,像是還在睡夢之中。

年輕綁匪一伸腿,便踹了少年一腳:“餵,陳大明,醒醒!”

數日之前曾經差點被林家的小汽車撞到的陳大明,迷迷糊糊地睜開唯一還算完好的左眼。

“老子餓了,起來做飯,”年輕綁匪蹲身解開了綁在桌腿上的繩子,但沒有馬上解開少年雙手上的繩子,而是先抓著少年的頭發逼他轉頭看向婦女,“老規矩,你要是敢耍半點花招,你這個啞巴老娘的命可就沒了。”

口中被堵著布團的陳大明急忙搖頭,表示自己絕對不敢,一只眼睛裏滿是乞求和臣服之色。

“這就對了嘛,”年輕綁匪得意地笑了笑,這才解開了他腿上的繩子,又解開了他手上的繩子,“趕緊的,動作利索點,再把剩下的臘肉都切了。”

聲音粗糙的男人告誡:“簡單點,煮點米飯就行了,臘肉就不用蒸了。”

年輕綁匪卻不讚同:“沒有肉怎麽行?”

聲音粗糙的男人拒絕:“不行,肉有香氣,剁肉的動靜也太大,我們不能冒險,煮點米飯拌點醬就行了。”

年輕綁匪很不滿地嘀咕:“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你規矩多。”不過話雖如此,但還是踹了陳大明一腳,“還楞著幹嘛,還不去煮飯?對了,再煨幾個紅薯。”

陳大明怯怯地取下口中布團,大口大口地喘了幾口氣,才小聲地問:“要……要煮……煮多……多少……米?”

年輕綁匪直接又是一腳把陳大明踹在地上:“媽的,這也要問老子?不會多煮點啊?”

陳大明不敢反抗,借著手電筒的餘光,趕緊拿起工具盛米,然後小心地舀起缸裏的水沖洗了兩遍,再倒入鍋中,接著去竈口點火,並把紅薯放到竈洞裏頭。

整個過程,他都盡可能地把聲音控制到最低,免得一不小心又遭到毒打。

兩個綁匪坐在凳子上,始終很謹慎地一個守著婦女,一個盯著陳大明做飯,沒有半點輕忽。

不多時,鍋裏的水就開了,陳大明在年輕綁匪的監督下掀開鍋蓋,將多餘的米湯舀在一個小盆裏,看剩下的水差不多了,才拿起筷子在上頭戳了很多小洞,接著重新蓋上鍋蓋,再做回竈後繼續燒火。

窗外的風雪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周遭一片寂靜,只有竈洞裏不時發出蓽撥的柴火開裂的聲響。

等待的間隙,陳大明看了好幾次坐在地上的母親,終於鼓起勇氣結結巴巴地壓低聲哀求:“兩位……大……大哥……求求……你們……讓……讓我媽……喝……喝點米湯……暖……暖……身子……我媽……身……身體不好……我怕……我怕她……撐不住……”

說著,陳大明不禁有些哽咽起來。

“切……”年輕綁匪嗤笑了一聲,正要拒絕。

聲音粗啞的男人卻開口了:“行了,就讓她喝一點。”

陳大明大喜,急忙起身端起米湯,在兩人的監視下餵了母親喝米湯。

啞巴婦女喝了小半碗,就不肯喝了,張開嘴無聲地開合了幾下,看看碗裏的米湯再看看兒子,想要兒子也喝一點。

“媽……你再……喝一點……再我……我喝。”陳大明又將小盆湊了過去。

啞巴婦女象征性地喝了兩口,就堅決地閉上了嘴巴。

陳大明只好紅著眼,把剩下的米湯都給喝了,然後主動地回到了竈臺後繼續燒火。

其實,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這米湯給至少已經十幾個小時沒進一滴水米的昔日的同學喝。雖說這一場災禍其實也可以說是由那個家境富裕的初中同學帶來的,他的內心也不是沒有半點怨恨,但這絕不代表他就願意眼睜睜地看著他凍死。

只是,他再也有心,餵米湯這件事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兩個綁匪不可能有這個善心,更不敢冒險拿下林培軍口中的布團。

貧困又結巴的少年怔怔地望著竈洞裏的火光,而後垂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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