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們這些衣服都是從哪裏進來的呀？還挺好看的嘛。”

鞋鋪老板正時正好清閑著，見她們終於出攤了，就過來看熱鬧。對面一家喜鋪和一家糕點店正好都有生意，就只先張望了一下。

“都是從廣州進的，全是時髦貨。要不，你也給老板娘帶一件？”朱翠仙顯然跟他已經很熟了，說了兩句就開玩笑。並隨手就拿了一件白色襯衫給他看，“你看這件，領子上都是繡花的，料子也好洗，老板娘一準喜歡。”

鞋鋪老板接了過去仔細看了看：“還真是繡花的啊，那多少錢啊？”

“不貴，只要二十五塊，能穿好幾年呢，老板娘要是穿了這件衣服，別人肯定都會說好看。”

“衣服倒是還好，就是這價格太貴了些。”鞋鋪老板有點動心了。

“嗳，老板，這個價格對別人來說可能是貴了那麽一點，但您可是大老板啊，還差這一點錢嗎？隨便接待兩個客人這錢就有了。”朱翠仙推銷的有模有樣的，顯然沒少去別人那裏取經。

“看你說的，我們做鞋子，也沒多少掙頭的。”鞋店老板道，但卻沒有把衣服遞回來，“你便宜點，二十吧？”

朱翠仙佯裝被唬了一跳，張嘴就來了一串話：“哎呀，老板，我們掙的可都是辛苦小錢啊，您這一還價就是五塊，那我們還怎麽賣呀？這衣服可是我姐夫和我侄女辛辛苦苦坐了四天四夜的火車才帶回來的，時間長不說，還有路費、住宿費、還有吃的，可都是花了不少錢的。就是這衣服，要不是我姐夫在廣州有個朋友，都還拿不來呢，你到縣裏看看就知道了，縣裏的衣服都沒我們的衣服好看。”

“你看你看，我才說一句呢，你就還我這麽多。”鞋鋪老板不由地笑了，“我給你們開了張，那你總要給我便宜點的。”

朱翠仙立刻指了指林悅頭上的發夾：“這樣吧，老板，價格我們是不好少的，不過看在您是第一個客人的份上，我就送您一個蝴蝶發夾吧？你看這個發夾我們可是要賣兩塊錢一個的，大人小孩都能戴，跟這繡花襯衣也搭配。”

“這……行吧。”鞋鋪老板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

“那好，那我就給您包起來啊，老板娘我見過，身材跟我差不多的，這件衣服的大小正好合適。”朱翠仙快手快腳地就把衣服折了起來。

鞋鋪老板也爽快地給了錢。

朱翠仙很開心地接過，順便宣傳：“謝謝老板幫我們開張啊，對了，老板，我姐夫在廣州的那個朋友是賣彩電的，他為了幫襯我姐夫，說要是這邊有人想買的話，可以通過我姐夫訂貨。您方便的話幫我們多多宣傳宣傳啊。”

“彩電？彩色電視機嗎？你們有門道？”鞋鋪老板很意外。

“有！而且價格和縣裏大商店裏賣的一樣，絕不貴一分錢。”朱翠仙一看有希望，立刻舉例，“昨天郵電局裏就有人定了三臺了，要是您也要，我們只收一百塊訂金，等看到彩電你們再付清就好了。”

“什麽牌子的？”

“大牌子，牡丹！絕對正宗！”

“那十八寸的你們有嗎？”

“有啊，還有二十寸的呢。”

“哎呀，這不騙人吧？”

朱翠仙嗔道：“看老板您說的，這哪能騙人呢？騙人是要坐牢的，我們可沒這個膽，再說我們還要在這裏擺攤做生意呢，犯不著為了一百塊錢就把自己給折騰進去了。”

“那我就相信你們，我要一臺，你給我寫個收條。”鞋鋪老板很高興地道。

“行，我去您店裏給您寫。”

老街並不寬，攤子雖然是在劇院和鞋鋪的夾角處，但說話稍微高聲點，對面的喜鋪和糕點店就都能聽見。

這一來一去的，連帶再過去一點的店鋪也都聽說他們還有彩電賣了，等客人走了，就都圍過來打聽。

而此時，林悅等人也已經掛了更多的衣服出來。

他們一圍攏，攤前的人氣立刻就上來了，加上一件件衣服高高掛起，猶如一面面彩色的旗幟，十分吸引人，過往的行人也紛紛隨之駐足。

因為朱翠仙去開收據了，攤上就只剩朱翠雲一個大人，大家自然都是直接問她。

被七八個人圍住的朱翠雲立刻就有點趕鴨子上架的味道，應對了這個應對不了那個，說話也變得磕磕巴巴的。

林悅有心要讓母親單獨歷練，便故意不主動幫忙招待。

因為朱翠雲說話不夠利索，幾個老板以為朱翠仙才是老板娘，她只是個幫忙的，便索性擱下她，去鞋鋪問朱翠仙了。

朱翠雲很是失落，但她也沒有太多時間失落，因為其他行人已經開始向她詢價了。

這時，林悅才適當地插了兩句，但也只是回答價格，並不推銷。討價還價的事情還是讓朱翠仙自己來。

好在朱翠雲雖然沒自己妹妹能說會道，但也不是笨人，剛才又是全程看見妹妹怎麽賣衣服的，就算別的記不住，這些東西都是丈夫和女兒坐了四天四夜的火車才帶回來的，這一點她是記得極牢的。人家一說貴，她就拿這句話來說，堅持說只是掙幾塊辛苦錢。

可能是她看起來太老實了，說話又不懂得花哨，可信度反而增強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孩子居然都沒還價的，就買了一條三十塊的紅色連衣裙。

朱翠雲一高興，一時忘了尺寸合不合適，就直接把樣品給人家了。

林悅趕緊攔住，小聲提醒她得換個更大的尺寸，並把合適裙子找出來，才把這樁生意給圓了。當然，這樁生意的頭功還是得算母親的。

這一次的成功交易也成功地讓朱翠雲漲了不少的信心，再接待起另一個客人來她就稍微鎮定一點了，盡管最後客人還是嫌貴沒有買，但朱翠雲卻不再感到失落，反而加倍熱情地主動招呼第三個客人。

她記得女兒說過賣衣服本來就是看的人多買的人少，比賣年畫還要更難一些，所以只要十個裏頭能抓住一兩個客人，就算不錯了。現在她已經成功了一回，哪怕後頭九個客人都不買，都不算失敗，而且至少口才是鍛煉了。

俗話說相由心生，她心態一擺正，臉上流露出來的笑容便自然了許多，居然很快就有人看中了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在答應送一個蝴蝶發夾之後也買走了。

這樣一來，朱翠雲的信心便更足了，雖然要同時和三個客人打交道，但除了價格需要讓林悅幫忙外，居然也勉強地應付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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