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寶在柳樹村, 沒人給她氣受，有吃有喝有住, 天氣冷了還有個抱的, 她前十幾年前都沒體會過這麽舒坦而踏實的日子，‘樂不思蜀’很正常。

陸志城準備後日也就是年二十八帶她回去一趟。

天氣稍微暖和一點, 村裏公家魚塘要撈魚了, 大家夥又是一陣歡呼，年前誰都想家裏桌上多一道菜，來客了臉上有光, 也能犒勞犒勞自己。

夫妻倆趁著有太陽，裏裏外外將屋子打掃了一遍。

噔噔幾下, 村裏鑼鼓打響, 昨日魚塘放了一晚的水, 可以下去撈魚了！

宋明寶急得一個勁直催他，“你快點去, 去晚了沒了。”

“知道了, ”陸志城拍拍手上的灰塵, 洗了一把臉, 這才不急不緩地趕過去。

公家魚塘有好幾處，面積小點的有七八十平方那麽大，大一點的接近五六百平方。

平均下來，家家能分好幾條魚。

陸志城走到半路上，老遠能聽見吆喝聲。

身後是踏踏踏熟悉的腳步聲，宋明寶偷偷跟了上來。

理直氣壯地道, “我也去，”

她長這麽大還沒見過撈魚的場景。催著陸志城出門後就後悔了，趕緊鎖上門跟上來。

說完，她偷偷瞥他臉色，見他默允，偷摸得意笑了。

陸志城能腳步放緩，等她跟上來了才往喧鬧聲傳來的地方去。

將近百來平方的池塘，圍繞著一圈圈的人，個個喜笑顏開指手畫腳，還有不少擼起褲腿要下去的。

吳隊長拿著個喇叭在喊，“桶！木桶都準備好了！”

“誒！那邊的！你們不下魚塘的站遠一點，別堵著後頭的。”

“那邊放水的！使點勁扒拉塘泥，讓水流出去！”

“最邊上挖渠的，再往裏頭挖一挖！”

吳隊長喊得熱火朝天的。

終於，三個出水口齊開，有人挖渠放水，淤泥逐漸浮現水面。

劈裏啪啦，幾十條大幾斤的魚裸/露在淤泥上跳來跳去，有好幾條跳回了池塘中間淺水的小水湖裏，引得周遭看熱鬧的小孩嘰哩哇啦的。

他們早就迫不及待想要下去了，有人擼褲腿都擼起好幾遍了。

終於，吳隊長說了一聲可以下了，婦女小孩自動後退，在場男人兩眼冒紅光，扶著周遭的草下去，然後再將桶拿下來。

冬天的淤泥是冷的，踩進去從腳心冷到頭皮，冷得一個瑟縮，過了兩秒緩過來大家夥都笑呵呵地拎著桶摸著往中間走。

這麽多魚，看著就開心。

不得不說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冬日裏暖陽和煦，曬在身上暖乎乎的，撈著撈著身上就暖和了。

人多手速快，幾十個人呼擁下去，不到半小時，大桶大桶的魚往上拎。

他們上來之後，接下來是半大小子的事，還有小魚小蝦和淤泥裏藏著的田螺，這些就交給他們小子摸上來了。

這會不少婦女湊熱鬧，擼起褲腿下去了。

能下去撈魚的都下去了，這會有人拎著魚回來的，想招呼陸志城一起來，擡頭看到他身邊站著的人，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算了算了。

陸志城以為過來就能分魚了，沒想到還得等著。

幸而天氣暖和，看著他們撈魚也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接近上午九點，扣除公家的之後，吳隊長準備分魚了。

為了減少麻煩，吳隊長也就不稱這些魚了。

大的和小的分開，分的時候一條大的，搭配兩三條小的，或者直接選兩條大的，估摸著差不多就行。

旁邊還有好幾桶田螺和指頭大小的魚，要是有人想要，可以撈一勺過去，這東西不分，是因為費油又沒多少肉，煮了一股腥味。要的人不多，但也有人不介意的。

輪到陸志城，他直接要來了兩條大魚。

回去的路上，宋明寶離著他一米遠，眼睛裏除了嫌棄還是嫌棄。

陸志城好氣又好笑，這會兒知道魚腥了？

要不是他攔著，剛才被人說了兩句，一沖動要下去的也不知道是誰。

“你快點啊，”走了兩步，發現他沒跟過來 ，宋明寶停下來等他，他一靠近，她又往前走。

天氣好，人的心情也好，確實是個好日子。

陸志城身上沾了泥，他換了身衣服出來。

宋明寶圍著盆，盆裏兩條三四斤的魚暢快地游來游去。

陸志城不經意說了一句，“這會不嫌棄魚腥了？”

宋明寶刷地站起來，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嘴上不擾人，“我哪嫌棄了？分明是你自己亂想！煩不煩啊？”

陸志城氣笑，“你過來，”

宋明寶收到危機感，“幹嘛？”

她好久沒犯錯了，一見他如此溫和的語氣，肩膀還是會下意識一抖。

陸志城就這麽盯著她不說話，他當然不會處罰她，就是她一張嘴，話從她嘴裏出來能讓人瞬間不舒服。

收到他的眼神，如若此時不過去，宋明寶有預感，她會被收拾的。

於是她磨磨蹭蹭……磨磨蹭蹭地走過去。

吊高了聲音，“怎麽了？”

陸志城忽然擡手，輕捏住她的下巴，彎腰低頭，盯著她的嘴唇。

“能不能好好說話啊？宋明寶。”

他的語氣很平常，盯著她的眼睛。

宋明寶卻又聽到了警告，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陸志城好幾回想改改她的毛病了，口不對心，說話嗆人，若不是關系好的，真的很很容易得罪人，什麽時候讓別人不舒服了都不知道。

宋明寶微仰著下巴，扯了兩下沒扯動。

她的眼睫毛輕輕顫動，眼珠子往下看。

忽然眼前投下一片黑影。

陸志城右手摟著她的腰，左手輕輕摩挲她的下巴，低頭輕輕地吻下去。

教訓沒教訓成，他倒是吃定這人了，也是怪了。

他的吻每一回都很輕，就像春風拂過臉側的溫柔。

宋明寶身體抖了兩下，乖巧閉上眼睛，眼睫毛顫動。

兩只小爪子摟著他的腰，貼得緊緊的，這時候，因為他的溫柔和寬容，她的一顆心莫名喜歡他喜歡到了極點。

大白天的，夫妻倆也沒個概念，抱著抱著就親起來了。

若門外有人，估摸羞得轉身就跑。

陸志城停下來，睜開眼睛，輕輕地安撫她的背。

“下回就好好說話了，”

小姑娘這會倒是一聲不吭了，再別扭的話也被他吸走了。

擡手摸摸她頭發，陸志城退出來，若無其事道，“今天中午做魚吃，”

宋明寶紅著耳朵，憋了半晌憋出一個字，“哦，”

親了她一下，宋明寶又要不自在一整天了，估摸著跟以前一樣等第二天才能自在起來。

夜裏，陸志城跟她商量回城裏她家的事，年前回去一趟肯定是要帶禮的。

“剩下的魚和肉，咱們過年吃不了，魚腌一下，帶一些過去……”

宋明寶一聽，顧不上不好意思，她下意識護食，“這東西家裏都有，”

這話莫名熟悉，陸志城終於想起來了，上一回去宋家，他買了雞蛋和肉，她不就是這麽說的，他敢肯定她上一回完全就是嘴快，沒有任何意思。

這一回她說得這麽急切，急切地護著自己的東西，除了護食還是護食。

若錢麗知道閨女這麽小氣，估計能氣笑。

陸志城笑了，“誰規定家裏有就不用帶的，還有，家裏沒有的，咱們家也沒有，那我們是不是只能空著手去了？”

他的話說的對，宋明寶想否認也沒處否認，幹脆被子一拉蒙住頭。

他這樣一說，讓她覺得自己真的挺沒心沒肺的，越想，好像越是這樣。

陸志城上了床，替兩人蓋上被子。

“有來有去，這是人之常情。”

“知道了知道了，”她又不是完全不懂，就是覺得自家人，拿自家東西，陸志城這麽一說，她還真反思起自己來了。

她好像 ，還真拿了家裏的挺多東西的。自己連粒米都沒帶回去給她親娘嘗過。

是哦，好沒良心哦。

宋明寶翻個身，捅他手臂，陸志城等著她說話，她又沒聲了。

心裏一來事，她就躁得翻來翻去的，跟烙餅似的，雖慢吞吞但窸窸窣窣的折磨人。

冬天本來就冷，她翻幾下身，剛暖好的被窩一下涼了。

陸志城躺好，閉上眼睛，結果十分鐘了她還在那翻，被窩裏冷熱交替……

陸志城睜開眼，慢慢吐了口氣，一把將翻來翻去個沒完的人抓住，壓在身下。

既然睡不著，那就幹點其它事，天時地利人和。原本他還想著先放過她的。

宋明寶一臉懵地看著他，慢慢的，他的俊臉在她面前放大，似乎察覺到了啥，宋明寶臉上就跟噴熱壺一樣，撲哧撲哧冒熱氣，兩手無力地推他。

陸志城將她臉側的頭發撩上去，低下頭吻住她。

察覺身下人的緊張，他閉上眼，小心翼翼的，慢慢與她十指相扣，將手掌的溫熱一點點過度她的手上 ，試圖慢慢安慰住她。

有情的男女之間有一種磁鐵，只要一方靠近，另一方也會靠近。

陸志城繼續無聲地安慰她，

漸有感覺，慢慢進入到最後一步。

一聲低哼，

陸志城面色都變了，他低頭將她的低呼聲堵住。

一滴晶瑩的淚珠在眼角滑落。

夜深了，熱鬧還未下去。

陸志城用一種方式，在很平常的一天 ，將一個女人貼上了他的標簽，真正成了他一輩子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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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天亮得晚，公雞的鳴叫聲將陸志城喚醒。

他懷抱著又小又軟的她，想到平時跟個嗆口辣椒似的，又閉上眼睛笑了笑。

聽到嚶嚀聲，他摸索著搭拉在她腰上，手一碰到她，她便是一顫。

陸志城輕輕按摩著，聽著她漸漸紊亂的呼吸，知道她是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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