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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合,她還真是完敗得可以!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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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貴妃有約,她,她……報仇……”

和貴妃有約?

劍眉一皺,楚烈終於撒手放開了她。

“咳咳咳!” 身子一軟,錦瑟捂著胸口跌到了地上。這丫剛剛是真想掐死她,那感覺……簡直太恐怖了!

“若是你敢把剛剛看到的告訴別人……”楚烈逼近她,面無表情的用腳踢了踢地上的太監衣裳:“就算本王不在宮中,照樣有一萬種方法弄死你!”

錦瑟憤怒的擡頭瞪著他,卻沒敢答話。這家夥瘋了,就算心裏有火氣,她也不敢往瘋子身上撒。

“瞪什麽瞪?”楚烈蹲下身子兇狠的盯著她:“賤婢,你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奴婢,咳咳,奴婢不敢!”撐著身子努力往後蹭,錦瑟生怕他再有什麽過激行為:“王爺放心,奴婢保證把這事兒爛在肚子裏,誰都不告訴!”

“呵,你的骨頭不是很硬嗎?”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盯著她,楚烈心底有些猶豫。只有死人才會嚴守秘密,他不該放這丫頭走的。可打狗也得看主人,更何況是一向信重她的貴妃娘娘——那可是能跟著麥丞相北上的剽悍女人。她若是真因為這賤婢鬧起來,到時候大家都沒臉。

雖然他對那女人一直沒好感,但麥寶兒和麥相卻是他惹不起的。

不過,就這麽輕輕松松放走年錦瑟?

還真是不甘心呢——

警惕的註意著他的神色變化,錦瑟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兒。風吹樹葉發出“沙沙”的輕響,時間在這一瞬似乎格外漫長。

“哼,爺今兒大發慈悲,就先放你一條生路。”謹慎權衡之後,楚烈輕哼著睥睨她:“賤婢,別以為本王沒招治你——最好放老實點兒!”

“奴婢謹記!”心有餘悸的撫著胸口,錦瑟拼命點頭。許是剛受了驚嚇的緣故,她的眸子霧蒙蒙的,似是有水光繚繞。楚烈只望她一眼,便飛快的轉開視線,擡步離開。這女人確實有迷惑人心的資本,怪不得貴妃會派她去勾引皇兄。

軟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錦瑟才恢覆些力氣。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書籍,她心裏又氣又怕,更多的則是狐疑。

楚烈和賢妃娘娘不會真有什麽吧……不然又怎麽會那麽見不得人?

可駱宛如那種精明的女人,她真會賭上自己現有的一切,和楚烈這沒什麽實權的王爺搞JQ?

抱著書靠坐在桂樹下,錦瑟皺起眉來仔細思量。楚烈今兒雖然放了她一馬,可自己既然無意窺破他的秘密,日後他必會想方設法給她下絆子。從他剛才想掐死自己來看,這家夥也不是個面慈心軟的。她若是真就乖乖聽話,也不見得會逃過一劫。

不過,除此之外,還能怎麽辦呢?

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錦瑟的腦中慢慢冒出個主意來。她不能把這棘手的事兒告訴麥寶兒,因為那可能會牽連到她;但若是別人的話,她可不會顧及——

……

午膳時候,錦瑟抱著兩本書神色凝重的回了清漪宮。

恰給低等宮女訓完話的雲嫦站在主殿之前剛喘口氣,就眼尖的瞄到了她。

“喲,這不是錦瑟姑姑嗎?”

尖著嗓子儀態優雅的走過去,雲嫦刻意拔高的聲音果然引來了眾人的註意。

也許是剛剛經歷了生死大劫,錦瑟對這種蓄意的撩撥反而看淡了。無非是多兩句酸話罷了,宮裏這群寂寞無聊的女人除了爭權奪寵,最愛幹的大概就是找茬了。

下意識挺直脊背,她笑得端莊得體:“奴婢見過雲嫦姑姑。”

雲嫦現在是太後特特派來伺候駱婉儀的姑姑,她卻是個連等級都沒有的末等宮女。形勢迫人,她彎身對著深綠宮裝的雲嫦福了福。

“我哪敢勞動錦瑟姑姑呢!”雲嫦翹著手指兩眼望天:“您可是明月宮裏貴妃娘娘跟前兒威風凜凜的第一紅人呢——呀,忘了,現在已經不是了,真是不好意思。”

錦瑟只是不卑不亢的微垂著頭,面上波瀾不驚。自己身上能讓她嘲笑的不就這點兒事?哈,吃不著葡萄回憶葡萄酸的人多了,又不差她一個。

眼見她無動於衷,雲嫦眉梢一挑,臉上有些不好看:“人往高處走,錦瑟姑姑變得倒是挺快。眼睛一眨,你和貴妃多年的情分就這麽被拋了……”

錦瑟擡起眼皮撩她一眼,心裏暗暗發笑。為了打擊她,雲嫦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什麽話都敢說。居然在駱婉儀和淑妃娘娘的地盤上對她說應該和貴妃講姐妹情誼?呵呵……

“雲嫦姑姑?”詩意柔柔的聲音打斷了她。

到底是太後身邊的老人兒,剛剛那話一出口,雲嫦心裏就道不妙。她正想著若是沒人聽到就這麽算了,偏偏詩意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她身後——

婉儀主子身邊兒的詩意和錦瑟可不一樣。這丫頭看著安安靜靜柔柔弱弱,心眼兒腦筋卻樣樣不少,無論她說什麽做什麽都能平靜以待。雲嫦摸不透她的深淺,只能暗暗打起精神,邊挑釁邊防禦,半點都不敢放松。

“你不是服侍婉儀主子用膳嗎?”表情完美的調轉身體,雲嫦的笑容無懈可擊:“主子用完了?”

雲嫦雖然是太後賜的人,可詩意卻是正兒八經打小服侍在駱湘身邊,陪她進宮的“娘家人”。按理說,駱湘待她本應更親厚,可地位等級擺在那,再加上眾人平日沒見婉儀主子待詩意與待別人有什麽不同,時日一久,便自動默認她比雲嫦矮了一頭。

此時貿然打斷她的訓話,詩意也不慌張。柔柔的福了個禮,她笑笑開口:“錦瑟最近要學規矩,主子特意吩咐了,她什麽都不必做。”

因為什麽都不必做,所以沒有錯處兒,所以暫時沒必要接受姑姑的管制。

這雖然是指責的話,可詩意說得委婉含蓄,雲嫦縱使心裏不樂意,面上卻挑不出理來。暗暗咬緊牙關,她儀態萬方的沖詩意一點頭,徑自挺直脊背,優雅的離開。

目送著她的背影,錦瑟心底說不清是什麽感受。宮婢再卑微也是有尊嚴的。即便她不認同這群女人踩著他人上位的手段,卻也無法對他們生出厭棄之心。

誰又甘願成為人下人呢?

“還沒用膳呢吧?”不動聲色的打量她一眼,詩意示意她跟上來:“我剛伺候完主子,也正要用膳呢。一起吧。”

……

錦瑟還是第一次來到宮女的“集體食堂”吃飯。

昔日尚在明月宮時,她都是陪著麥寶兒在同一張桌子上用膳。彼時不覺得有什麽,可現在她才發覺這簡直是天大的恩賜。

宮婢們雖然各自都有小團體,可對外人卻出奇一致的排斥。頂著一群不友善的眼神,錦瑟端了碗去和詩意一起盛菜。眾人知道詩意在婉儀主子身邊的地位非同一般,紛紛讓出路來讓她先來。身為一個半路插隊的,錦瑟想退縮卻又不好拂了詩意的好意,只得在大家莫測不明的眼神中硬著頭皮盛了兩勺青青白白的素菜。

宮女不許吃葷腥,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嘗到肉味。錦瑟用筷子扒拉一下,硬著頭皮夾了一塊土豆,吃過之後卻皺了皺眉——硬邦邦的,嚼起來還“咯吱咯吱”響,莫不是沒熟?

她不知道的是,雖然無法與明月宮比,但清漪宮的夥食絕對算是下人中頂好的。駱婉儀現今風頭正盛,連帶著下人也水漲船高,禦廚不敢怠慢得太過分。

不過,這菜在錦瑟嘴裏卻還是難以下咽的。

她的口味本身就偏重,平日裏更是無辣無肉就下不去飯。可眼下這素菜淡得跟沒放鹽一樣,她狠狠嚼了兩口,然後——咽不下去了。

說她矯情也好,挑剔也好,象征性吃了幾口白飯,她便用筷子扒拉著,等著對面的詩意吃完。

宮女們三三兩兩圍坐在一起,自是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周圍一片嘰嘰喳喳,間或夾雜著幾聲笑鬧,氣氛倒是非常輕松。

詩意註意到她沒太吃東西,卻也沒管。她已經習慣了溫柔對人,卻不代表心底真就認可對方。優雅快速的吃掉大半碗飯後,她掏出帕子來擦了擦嘴:“錦瑟,今兒怎麽回來這麽早?”

“出了點事。”錦瑟瞇起眼來,微微的笑:“路上偶遇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我想找婉儀主子一起樂呵樂呵。”

☆、主仆姐妹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在掉收,我的興致不是很高,但為了榜單,還是會盡力更新= =玻璃心神馬果然不適合我╮(╯﹏╰)╭

駱湘從沒想到年錦瑟居然會主動來找她。

當初不惜頂著貴妃的怒火用特殊手段收服這丫頭是因為那件事只有她才能辦,刻不容緩。哪知就在她苦苦思索怎麽才能讓對方為自己心甘情願賣命時,她倒是頂著一張忠仆的臉屁顛顛的湊了上來。

慢條斯理的撥弄著長案上的七弦琴,駱湘連眼皮都沒擡:“都下去吧。”

“諾。”

衣衫摩擦,輕響簌簌。感受著周圍宮女們路過自己身邊留下的香風,錦瑟低垂著頭,心裏有些沒底。

不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駱湘兀自“叮叮咚咚”擺弄著面前的七弦琴,半點開口的意思都沒有;錦瑟則頂著她的威壓與她僵持,打定主意不說話。

這種場合,誰先繃不住,誰就失去了先機。

良久,駱婉儀終是懶洋洋的靠到了身後的美人靠上:“我可不是讓你來發呆的。”

“婉儀主子英明,奴婢正想著這事兒該怎麽說。”錦瑟適時拍了句馬屁:“細究起來,還真是有些難以啟齒……”

探究的盯著她,駱湘微微撇唇:“這就是你跟主子說話的規矩?果真該學學了。”

“我遇見安親王爺了。”思考一瞬,錦瑟微擡起頭來望她:“奴婢的鼻子打小就靈。路過他身邊的時候,奴婢聞到了一股薄荷味兒。”

“薄荷……”駱湘玩味的勾勾唇角,腦筋急速轉動:“繼續。”

“昨兒陛下召見我,回來的時候我在菊芳宮前偶遇一個太監,他的身上正好也帶著一股薄荷味。”

深思熟慮後,錦瑟這話說得非常有技巧。她並沒說出自己的猜測,而是把兩條引人遐思的證據列了出來。

至於真相……呵呵,您自己猜去吧。

她不傻,駱湘更是聰明。長睫一顫,她將自己的想法深深埋在了心底:“讓你去學規矩,倒關註起這些亂七八糟的。小小宮婢罷了,主子們的事兒也是你能管的?就連我都不可置喙呢。”

“奴婢知錯。”錦瑟順勢一福,面上微帶委屈,心裏卻有幾分得意。懷疑的種子已經埋下,焉知它就不會破土而出?

“此事關乎皇室名譽,若是別人知道……”

“奴婢定會把它爛到肚子裏!”

“恩……”駱湘點點頭,單手托腮沈思計量著,卻沒讓她下去。

錦瑟不知道她心底打著什麽主意,莫名有些忐忑。等了好半天,駱湘忽然長身而起:“你下午還要去學規矩?”

“不用,這幾天背《女戒》和《女則》。”錦瑟不明所以:“您……”

“陪我出去逛逛吧。”駱湘徑自坐到了妝臺前:“幫我梳個發髻來。”

話題跳轉太快,錦瑟楞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奴婢不會挽髻。”

“恩?”駱湘一怔:“妝容呢?”

“不會。”

“彈琴?”

“不會……”

“丹青?”

“不會…………”

“……你會什麽?”駱湘皺起眉頭,顯然有些不解:“你平日在貴妃身邊都幹什麽?”

幹什麽?——跟班兒,出出餿主意,管管明月宮……

還有,聽麥寶兒抱怨嘮叨。

偏頭看著突然沈默下來的年錦瑟,駱湘怔楞一瞬,心裏倒是明白了許多。她什麽都不會還能呆在貴妃身邊,比她有一技之長而留在貴妃身邊還要有意義得多。麥寶兒在生活方面不指望她,就說明精神上她很依賴這丫頭——

那麽,被最信賴的人背叛,又是什麽滋味兒呢?

……

半個時辰後,妝容完美的駱婉儀帶著錦瑟來了清漪宮旁小湖邊假山上一處隱蔽的涼亭裏。

俯瞰著山下波光粼粼的小湖,飄飄搖搖的美麗荷花,錦瑟忽然就冏了。

莫名想起尹墨涵手中拿著波斯菊花串的情景,她心底囧囧有神。彼時她覺得那家夥神出鬼沒,其實他就躲在這亭子上吧?自己頂著書走路的傻樣子,他都看到了吧?

這可真不是件令人愉悅的事……

“這亭子是陛下特特差人修建的,他曾帶我來過一次。”示意錦瑟把懷裏抱著的七弦琴放到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有眼色的太監又搬來錦墊撲在了石凳上:“我極喜歡從這裏俯視,但卻很少來。”

揮手示意宮婢們退下,她懶洋洋坐到石桌前,漫不經心的撥弄著琴弦:“初進宮時,縱使陛下寵愛,我卻也只是個小小美人。偌大後宮之中,隨便一個妃嬪都能把我碾死。那時,我就算再喜歡也不敢和她們搶,只能夾起尾巴求生。”

錦瑟安靜的站在她身後五步遠的地方,不明白她對自己說這些想要幹什麽。

“你知道麽?我曾在賢妃娘娘家裏住了兩年。”駱湘偏過頭去望她:“雖說我們是遠方表親,可終歸有些血緣關系。我以為,這世上不會有人比親人對你更好了。”

的確是這個道理。

無論友情還是愛情,都沒親情來得牢靠。

“不過,賢妃娘娘並不看重我們這點兒血緣關系。”眼見她皺起眉來似是思考,駱湘微微掀起唇角:“我進宮來侍奉陛下後,住的是清漪宮,而非她的菊芳宮。她根本視我這個與她流著同樣血液的表妹於無物。”

唔,是蠻可憐的。

錦瑟心底有些同情她,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要想讓她對曾經坑害過自己的女人有什麽憐憫,她還真做不到。

她有許多缺點:粗心大意,丟散落四,神經粗大,不太會察言觀色……

可她也有個最大的優點,就是不犯賤。

“賢妃姐姐與我有這層關系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你與貴妃娘娘?”

話題一轉,駱湘果然把矛頭對準了她。

看出錦瑟的不以為然,駱湘“叮叮咚咚”的撥弄著琴弦,曲不成曲,調不成調:“你鬥得過紅藕麽?就算不是我,終有一天貴妃也會厭棄你。我不過是加快這個進度罷了。”

想到紅藕的精明幹練,錦瑟心下暗暗警醒。不過,她會被麥寶兒厭棄?

如果只是單純的主仆關系,恐怕永遠都不會吧。

錦瑟心裏如此想,臉上仍然是面無表情。聽了這麽久,她終於知道了——婉儀主子這是在用悲情牌離間自己與貴妃的感情,以讓她認清麥寶兒遲早會嫌棄她這個事實。

“我與貴妃娘娘間怎麽能與您和賢妃相比?”她垂下眼睫,露出一副難過的模樣:“我們只是主仆罷了。”

“話也不能這麽說。”駱湘單手托腮,遙望山下的盛景:“麥丞相可是把你當半個女兒來養的。”主仆有時候還真就比姐妹親熱。

“再親厚也是主仆有別。”錦瑟微微的苦笑:“奴婢從不敢妄想陛下,可貴妃娘娘卻把我……既是有了如此嫌隙,主仆情分也是到頭兒了。”

這話半真半假,駱湘一時難辨真偽,姑且先信了她。

錦瑟正想問她要不要用些水果糕點,眼角一瞄,卻見一隊浩浩蕩蕩的金色儀仗悠悠轉到了假山下的小湖邊。

她似乎有些明白駱湘為什麽好端端的要來“閑逛”了。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叮叮咚咚”的琴聲響了起來。錦瑟側頭一瞥,卻見駱湘還是那副單手托腮的無聊樣子,似有意似無意,讓人摸不準心思。

許是聽到琴音,儀仗的速度漸緩。劉德福弓著身子去步輦邊伺候,一身明黃的尊貴男子慢條斯理的走了下來。

瞇著眼睛擡起頭望過來,即便兩處相隔甚遠,錦瑟還是感到了他如有實質的淩厲目光。駱湘勾起唇角,忽然自石桌前長身而起,對著山下像模像樣的彎身一福——

這兩個人,他們實在隔空打情罵俏嗎?-_-|||

對著劉德福吩咐了什麽,浩大的儀仗迅速退去。楚洵令其他人等在遠處,自己一個則輕手利腳的攀了上來。

駱湘懶懶的靠在石桌上瞇縫著眼睛,仿佛困倦的貓咪。

錦瑟不動聲色的走開幾步,幾乎把自己藏在了涼亭巨大的石柱後。雖然沒見過其他妃嬪見到皇上是何種模樣,但毋庸置疑,駱湘這種態度確實剛剛好。既不失體統,又有些女兒家的撒嬌,看了就讓人心生歡喜。

“婉儀好興致,居然提前占了朕的地方。”極自然的坐在鋪著錦墊的石凳上,他頗有興致的擺弄了幾下七弦琴:“剛剛那曲不曲調不調的東西就是你弄出來的?”

“陛下這話可真寒嬪妾的心。”駱湘為他斟好茶水,作捧心垂淚狀:“嬪妾初初學琴,陛下應該多誇我才是。”

“得理不饒人的小東西。”楚洵瞇著眼睛笑:“朕少時倒也學過琴技。這些年來都生疏了,恐怕還不如你。”

“陛下會彈琴?”駱湘雙眼為瞪,這次是真的有些驚訝。

“朕不能會?”五指輕拂琴弦,他坐正身子,十足有幾分彈琴的模樣。

駱湘楞楞的盯著他,目瞪口呆的模樣著實可愛。楚洵見狀,幹脆一把把她拉到了懷裏——

“朕來教教你吧。”

☆、淑妃病危

錦瑟不會彈琴,更不會聽琴,再好的曲子在她耳裏都是叮叮咚咚的一陣亂響。

不過,那兩個摟摟抱抱膩歪在一起的人……

老天啊,讓她瞎了眼吧!

似乎聽到了她內心的呼喊,駱湘終於在“百忙之中”回頭望了她一眼:“你下去吧。”

聽到她的吩咐,楚洵漫不經心的偏頭一瞥。待看清錦瑟後,他卻楞怔一瞬,露出了個莫測的表情。

頂著他意味不明的暧昧眼神,錦瑟只覺得頭皮發麻。她昨晚還用木質畫屏砸過這位爺的腦袋……不會是被發現了吧?

面無表情的道了聲“奴婢告退”後一步一步倒退出涼亭,她的脊梁上冒出一層冷汗。王霸之氣神馬的實在太強大,依她現在的道行,著實有些受不住。

順著平整的石階慢慢走下假山,直到腳底踏上實地,她才有一種尚在人間的真實感。秋風掃過,有暗香盈袖。她略定了定神,才向著楚洵帶來的儀仗隊走去。

低等宮婢俱都站在烈烈的秋陽下等候差遣,有點兒頭臉的人物則聚在小湖旁側一棵粗壯的桂樹下偷偷聊天。錦瑟站在低等宮婢們的邊兒上無意中向桂樹望了一眼,卻見劉德福身側的劉祺正在沖自己招手,示意她過去。

思忖一瞬,錦瑟還是擡步走了過去。劉德福擡起眼皮懶懶望她一眼,只是輕哼一聲,並沒多餘的話。其他人見狀,即便不喜,卻也紛紛給她挪出一塊地方來。

錦瑟站定在劉祺身邊,望望他,卻沒有說話。

“要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沈默半晌,還是劉祺首先出聲。無視諸人的窺探,他笑微微的拉過一個縮在他身後的小太監:“這是小段子。”

“……哦。”錦瑟點點頭,幹巴巴的扯出個笑來:“你好。”

“錦瑟姑姑好。”那孩子擡起頭來怯生生的覷她,咧著嘴露出了一口白牙。這小太監年齡不大,看著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錦瑟不明所以的看著劉祺,不懂他把這人介紹給自己想幹什麽。

“你們兩個緣分可不淺。”揮手示意他走開,劉祺眸光閃爍:“你不是正在段嬤嬤那兒學規矩嗎?小段子正巧是她幹兒子。”

幹兒子?居然這麽巧?

可惜,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偶然的巧合。

“前些日子,我在禦膳房偶然遇見了他,小段子聰明機敏,行事利索,恰巧乾清宮中又缺伺候的人手,我就把他要了來。”

話說到這份上,再不明白他的好意就是傻子了。段嬤嬤性情古怪,劉祺定是怕那老婆子為難她,才找個理由把她幹兒子扣在了手裏。錦瑟定定盯著他,心中百感交集,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平心而論,她對這半路殺出來的“對食”不但沒有好感,還有些排斥。骨子裏,她非常不待見太監這種生物。不過劉祺……

她欠他的實在太多了。

氣氛沈凝,就連周圍的私語聲都小了一些。鏗鏘的琴聲自假山之上傳來,似模似樣,倒真有那麽些意味。錦瑟深吸一口氣,剛想轉移話題,卻有女人的吵嚷聲自不遠處快速傳來——

劉祺眉頭微皺,卻在原地沒有動。太陽下,自有宮人上前攔住了那群喧鬧的女人:“陛下難得休養,你們在這兒吵吵鬧鬧,成什麽體統?!”

“我是清漪宮的。”那碧色宮裝的宮女煞白著臉,上氣不接下氣:“我,我有急事!”

“天大的事兒也不行!”攔住她的太監壓低聲音指指假山:“皇上難得樂呵一會兒,你就等等吧!”

“不行!”那宮女的嘴唇微抖:“淑妃娘娘不好了!”

……

縱使對她並沒多少舊情,可畢竟是自己的女人,說不感慨那是騙人的。匆匆趕到清漪宮淑妃的寢殿裏,楚洵神色嚴峻,就連靜立在屏風之後房間角落裏的麥寶兒都沒瞧見。

駱湘本就住在清漪宮偏殿。雖然惋惜失掉了和皇帝獨處的機會,可人命關天的事馬虎不得。若是淑妃就這麽沒了,她破格入主清漪宮也不是不可能的。

衣帶微動,床前似乎突然刮起了一陣風。臉色蒼白昏迷在床上的淑妃似是有所察覺,微微瞇開眼,恰恰於楚洵站定在她床邊時一眼望到了他。

兩個人難得的一次心有靈犀,居然是在此刻。即便不喜歡她,看著這脆弱的模樣,楚洵還是有些憐惜。

“太醫呢?”沈吟片刻,楚洵淡淡轉過了屏風:“把一個好好的人治成這樣,朕留你們又有何用?”

“皇上饒命!”“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三個會診的太醫低垂著頭,俱是大氣都不敢喘。

“回,回皇上的話,淑妃娘娘這病,著實蹊蹺……”支吾半晌,三人中那個領頭的太醫咬咬牙:“依臣愚見,娘娘許是邪風入體,再者身體本就偏弱,沒有及時醫治,久病成災……”

“混賬!”狠狠將瓷杯摔到他們面前,楚洵半點都不信:“一群庸醫!照你這麽說,朕也染過風寒,是不是就要活不成了?!”

“陛下息怒!”太醫們嚇得連連磕頭。良久,還是那領頭的頂著聖上的怒火,戰戰兢兢開了口:“人與人的體質不同。病人且須放寬心態,不能受到大喜大悲的刺激……”

“陛下!”一直指揮丫頭伺候在淑妃身側的雲嫦忽然上前兩步,打斷了太醫的話。淑妃這病來得又急又猛,駱婉儀又不在,清漪宮上下簡直亂成了一鍋粥。雖說於理不合,可雲嫦是太後賜下來的,身份非同一般,因此剛剛的裏裏外外一直是她在主持。

“你是什麽東西?!”楚洵此刻怒急,自是沒有好臉色:“連個尊卑貴賤都沒有——劉德福,拖出去,先打上二十板子再說!”

“陛下息怒!”沒想到城門的火居然如此大,池魚雲嫦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奴婢是太後派來協同娘娘打理清漪宮的。剛剛太醫說到‘大喜大悲’,奴婢忽然想起一件事。這可能與淑妃娘娘的病有關,奴婢不敢耽擱!”

“說!”畢竟是母後的人,得給幾分面子。楚洵冷冷盯著她,語氣很是不耐。

白著臉定定神,雲嫦努力穩住自己的聲音:“今兒淑妃娘娘原本是好好的,可午膳之後,貴妃娘娘卻突然到清漪宮來探望……”怯怯瞄了楚洵一眼,她的喉嚨有些發幹:“貴妃娘娘屏退了下人後,二位不知道說了什麽,然後淑妃娘娘就這樣了……”

麥寶兒?

同劉祺一起在角落裏屏息等待吩咐的錦瑟只覺得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

怎麽會這麽巧?

怎麽會這麽巧?!

這也是楚洵和麥寶兒此刻的想法。

下意識皺起眉頭,楚洵覺得自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麥寶兒那脾氣哪裏適合探望情敵?還不如讓她安安分分呆在明月宮的好。

眼見眾人都把目光投註到自己身上,麥寶兒一挑長眉,幹脆大大方方走到了楚洵面前。

“陛下萬歲萬萬歲。”儀態優雅的屈膝一福,她面無表情:“嬪妾並沒對淑妃說什麽刺激性語言。”

“娘娘,話可不能這麽說!”急於扳倒她的雲嫦只覺得心跳驟然加速,血液深處壓抑的邪惡因子叫囂著蠢蠢欲動。想到貴妃曾經對她的冷言冷語,雲嫦壓下心頭的激蕩,忍不住插嘴:“當時可沒人……”

“這兒有你說話的位置?”麥寶兒冷厲的盯著她:“來人,拖出去!”

“慢!”楚洵揚手制止,卻又嫌惡的盯了雲嫦一眼:“待把事情搞清楚後再罰也不遲。”

嘲諷的一勾唇角,麥寶兒的表情桀驁不馴:“嬪妾開始可沒打算來探望淑妃,是您讓我來的。”

“朕沒問你這個!”楚洵疲憊的揉著額角:“你和淑妃說了什麽?”

“沒什麽。”麥寶兒心底警醒,面上卻毫無波瀾。她的確是問了陳蘭月一些問題,但這卻不能放在明面上任人剖析:“嬪妾只說希望她早日痊愈。”

“全部!”

“她說嬪妾貓哭耗子假慈悲,嬪妾自是不屑與她計較。哪知淑妃越說越急,最後居然自己把自己氣病了。”

依陳蘭月的性格,這事的確很可能發生。

眉頭皺得更緊,楚洵心裏憋著一股火卻無處發洩。引她病發的始作俑者就是她自己,這又讓他如何懲處?

幾息之後,他迅速調整好了情緒。冷淡的看著跪伏在地的禦醫們,楚洵冷哼:“一切以淑妃的身體為重。若是這狀況還有下次……”

“微臣不敢!”禦醫們嚇得連連求饒。

“你是清漪宮的管事姑姑?”偏過頭去望向雲嫦,他的眼中是掩不住的嫌棄:“母後居然會把你這等蠢貨派來……”

“皇上請息怒。”一直站在一旁當壁畫的駱湘上前兩步,恭謹的福了禮:“她既是嬪妾的人,有失體統就是嬪妾的責任。還求皇上一同責罰。”

瞳孔微縮,楚洵慢慢笑了出來:“駱婉儀一向懂事。你親自調教出的下人,必是不錯的。”

駱湘心底暗暗松了口氣,剛待放松一瞬,卻聽楚洵的下句話輕飄飄的傳了過來:“可這雲嫦卻是母後派來的,理應回到慈安宮裏重頭學過再來。”

滿意的看著她神色變幻的臉,楚洵覺得心底的火氣小了一些。

女人嘛,聰明一點無可厚非。不過若是聰明到把他當跳板來籠絡人心……

呵呵,是時候敲打敲打了。

~~

☆、九月飄香(捉蟲)

淑妃病危,太醫們力挽狂瀾卻不得其法。眼見人已經不行了,就在宮人們私下議論清漪宮中該準備喪事時,左相麥朗卻進獻上一粒據說能治百病的神藥。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太醫們將“神藥”餵給淑妃,哪知三日後,淑妃的病卻當真一點點好轉起來。

受淑妃連累,麥寶兒最近走到哪兒都能感受到來自不同人群的“你是兇手”的目光譴責。她雖然不在乎名聲,可莫名被人誤會還是一件非常心塞的事。忍了兩天後,她狠狠發作了一批奴婢,幹脆整日躲在明月宮中閉門不出。事後,左相雖然獻上了神藥,可她到底又背上了一個“謀殺嫌疑犯”的惡名。

要說這次獲益最大的贏家,當屬駱湘無疑。淑妃病重難愈,清漪宮中主位懸空,有名無實。皇上以“一宮之內不能無主”為由,破格讓她接管了清漪宮的大小事務。聞弦琴而知雅意,皇後次日便晉封駱湘為嬪。自此她便成了目前一後三妃之下的第一人,大大小小也是個有頭臉的正經主子。

日子在波瀾詭譎明爭暗鬥的宮闈生活中一天天溜走,轉眼便臨近了佳節中秋。一直跟著段嬤嬤學規矩的錦瑟在日覆一日的打磨中,慢慢由跳脫變得沈靜起來。親眼看著駱湘在後宮中孤軍奮戰,步步籌謀,慢慢從美人升到如今的嬪,她心中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觸。這個女人有野心,有張力,很會拉攏人心,極富人格魅力,可惜心術卻不太正。她希望自己能成為像駱湘那樣聰明善謀的女人,一步一步、平平安安的挨到出宮。

與段嬤嬤混熟了,錦瑟越發覺得她不可捉摸。撇去鶴發童顏不論,她似乎什麽都知道,常常出口成章,學問淵博得令人敬佩;她似乎對什麽都不關心,卻又對一切變化都了如指掌;她恪守規矩,對誰都優雅疏離,態度莫測得令人無從辨別真偽;最重要的——太後很信重她,常常差人來傳她去慈安宮,可她往往三次只應一次。

這種神奇的人物,錦瑟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知不覺中,她對段嬤嬤便多了一份探究。

秋高氣爽,暖陽清寒。安靜的背好厚厚一冊宮規,錦瑟終於長舒了口氣。這破東西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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