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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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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下了第一場初雪,從昨夜下至今明未歇,洋洋灑灑的架勢像是要埋人。

陸野眼神嚴肅地望著地上的積雪,雪過腳踝,不斷從腳底躥進身體的寒意讓人心力憔悴。

漠北的天氣惡劣,這雪一下便是要帶走不少窮苦百姓。

他這次便是率命追捕流寇,這些人被大雪折騰得饑寒交迫,膽子也變得大了起來,集結了一幫人便膽敢去百姓家裏殺人搶劫。

陸野望著身後步履沈重的的士兵眼神有些黯淡,這些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們本來可以不用遭受這場大雪,地方上的流寇本應由地方官府抓捕。可是陸野想著那些屍位素餐的狗東西仗著天高皇帝遠的,在家裏擁著火爐,喝著烈酒。全讓不顧這些百姓死活,他便一時憤怒來抓捕流寇。

幾個看押囚車的士兵緊緊的盯著車內人,看那些人的服飾應該是漠北人。

陸野勒住馬朝後喊了句:“兄弟們,這次回去,本將請你們喝酒。”

後面的士兵聽了這一喊聲才有點精神,大聲笑道:“好!”

漠北一年四季都天寒地凍,漠北的將士都習慣在寒風中燒一壺烈酒,喝倆口暖暖身。

一路奔波,陸野才回到大帳,進了大帳便脫了大氅坐在火爐邊上,爐上正煨著一壺酒,顯然是有人提前備好的。

“那些流寇可安排妥當。”陸野用鉗子將酒壺拿下來給自己倒了一碗,頓時,濃烈的酒香便溢滿大帳,讓人心裏也暖和。

大帳桌前坐著一位穿黑衣的青年,面容寡淡,身形單薄瘦削。

他聽見了陸野的話才從桌前擡了眼應聲:“嗯。”

陸野好像早就習慣男子的寡淡,也不在意,喝了口酒後問:“蔡雍,將軍呢?”

蔡雍沒擡眼低沈道:“在清風樓。”

陸野大口灌了口酒不語,惟有那雙銳利的眼睛表示出極大的輕蔑,不知是對人還是清風樓。

漠北的女人實在是個稀缺的物種,在軍營待久了都快要忘記小娘子長什麽摸樣了。士兵們唯一的樂趣便是休息時去清風樓對面的酒樓上點上一壺小酒,幾樣小菜,看著對面的小娘子嬉笑嗔嗲也是一種安慰。

那陸野口中的將軍便正窩在清風樓裏,一口一口喝著從姑娘手中遞來的酒,一臉舒適的躺在軟榻上。

只見他穿著一件水紅色衣衫,這花房中埋了了地暖,所以他穿一件單衣也不覺冷。頭發松散的用根細帶束住,倆邊的碎發服貼的掛在耳邊。修長的劍眉直入雲鬢,一雙眸子清涼又飽含笑意,就這麽直直地將遞酒給他的姑娘望的兩頰生出一片紅暈。

這便是賀昂駒了!

要說這賀昂駒也是大有來頭的,他爺爺賀驁是追隨先帝一起打天下的大將,即便讓那個早已入土安息地先帝摸著良心也得承認,這杜家的王朝有一半是賀驁所打下來的。

所以即便賀昂駒這混賬荒廢軍事也無人敢說出他一點不是來。

“我說你今日莫不是要打算在我這樓裏歇息。”說話的是一位斜倚在椅子上的小嬌娘,要說這小嬌娘著實生的比屋裏其他鶯鶯燕燕好看,眉入雙鬢,發若鴉羽,鼻梁高挺,下巴周正,冥冥之中自有一股英氣。那雙眸子有靈動的很,似是氤氳著一層薄薄的水霧,勾的人魂不守舍。

“清風樓夜不留宿地規矩我還是知道的,若是望香姐姐肯讓我留下來一度春宵小爺我自然也是不介意的。”賀昂駒笑著望著那女子,手上卻是一點也不客氣得給自己倒了杯酒。

“你倒是真不客氣這是我花大價錢買來的酒,別舔著臉天天來我這喝酒。”望香熟練地奪過酒,斜眼瞪著恬不知恥的賀昂駒。

賀昂駒瞇眼笑嘻嘻道:“錢財乃是身外之物,何必跟我算計,倒顯得我們生疏了。”

“喲,我這樓裏做的可是小本買賣,可禁不住賀將軍三天倆頭地蹭酒喝。”

賀昂駒聽望香的奚落也不惱仍舊拿起酒壺喝了起來。

望香瞟了瞟賀昂駒那滿臉的滿足奚落道:“你那些新兵蛋子倒是膽大,這幾天老來我的清風樓裏。”

“這些不過是些新兵蛋子沒見過戰場,漠北這平靜了幾年倒是讓他們放松了,回頭我叫杜野管教管教。”

“怕是管教了也沒用,這些人到了戰場也是賤命一條!”

“那可不,只是那些人花了大手筆將他們送過來,可不是讓他們送死的。”賀昂駒伸手指了指南方笑道。

望香自是知道他所指的是何處不禁嘆道:“京城那些世家,即使過了百年,家主一代換一代,不要臉的性子還是沒變,這怕是可以遺傳的了!”

賀昂駒聽這話嗤笑一聲:“沒辦法,漠北這幾年過於安靜,那些世家也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的子孫送過來,名義上是過來歷練保家衛國,暗地裏卻希望混個幾年好賺個軍銜。甚至還有些不知好歹的送來了幾只烏鴉!”

望香把玩著手上的酒杯:“哼,憑著你的性子,還能準著烏鴉回去給主人報信嗎?”

賀昂駒放下酒壺斂住笑意:“當然不能,我賀昂駒生平最怕拘著,這幾只烏鴉早早就被我派去巡邏邊界了!”

“你倒是個心狠的,這初雪下的比往年早,那些漠北災民早就被折磨的渾身掛滿了膽子,若是襲擊了這些人,搶了他們的糧食,怎辦?”

賀昂駒望著窗外的積雪低聲道:“老天爺會看著辦的,這大雪埋人埋人埋的幹凈,我能怎麽辦?”說完冷笑一聲,臉上又掛著不羈的輕笑又喝了杯酒。

“嘖,也是,城裏的公子哥都見過什麽?不過你今天怎麽不回去準備準備?”

“準備什麽?”賀昂駒疑惑地望著望香出聲問道。

“你不知道?”望香半是驚奇半是好笑的望著賀小爺。

“你那是什麽眼神,論情報,我能比得上遍布全國的清風樓?”賀昂駒撇著嘴望著與他打啞語地望香。

望香撩起耳邊的頭發,再確定賀小爺確實不知後才慢悠悠道:“也沒什麽?不過是明天你那相好要來了”

賀昂駒聽她這話差點一口酒噴出來:“相好?我怎麽不知道我有相好?”

賀昂駒望著眼神越發暧昧的望香,不可思議地狐疑道:“謝明庭要來?”

“我說是謝明庭了!”

“我去,蔡雍那小子又擺了我一道!”

望香大笑著看著要惱羞成怒地賀小爺,再如願看到他奪門而出後。原本掛著笑意的臉慢慢冷下來,眼睛黯淡地望著賀小爺離開地方向。

賀昂駒乘著小雪急忙回到了大帳之中,一進去便見陸野坐在火爐邊擦刀。鋒利的刀刃攜著一片雪亮的白光刺得賀昂駒心裏有點顫。而蔡雍正坐在桌前,見主將回來了也不理會。

賀昂駒搖頭直嘆,他這倆手下,一個看著嚴厲冷靜可性格卻急冒激進,一個看著精明冷淡卻八婆嘮叨的很。這倆人雖然性格不同,但是對於坑他這件事卻是不約而同地達成一致。

賀昂駒深吸了口氣才說道:“蔡雍,謝相將來為何不告訴我?”

蔡雍像是沒註意賀小爺臉色似得,木著一張面癱臉寡淡道:“書信今天才來,你今天一天都在清風樓。”

賀昂駒聽得眼皮抽搐:“那你不會派人送給我?”

“噗哈哈。”還未等蔡雍回答,旁邊的陸野便出聲笑起來。

“笑什麽,你有什麽膽子笑?今日將流寇公然放在官府門前地可是你?”賀昂駒眼神有點冷,帶著聲音也有點涼涼的。

“你可知我黑鐵騎向來不管官府之事,你帶著我黑鐵騎的兄弟受著風雪抓捕一天的流寇不說,還公然將流寇放在官府面前,怎麽?陸公子覺得打官府的臉很值得驕傲得意嗎?”賀昂駒望著火爐旁眼神鋒利的青年冷聲道,對於陸野,他是一直欣賞的。這個出身高貴世家的少年,有勇有謀而且堅毅不怕吃苦。一路從一名普通的黑鐵騎到他的副將,無疑是極其出色的,可是就是人有點激進,腦子裏全是天下蒼生,動不動就中了人的圈套還不知。

“賀將軍整天都在布滿地暖的清風樓裏,那裏還知道外面百姓的艱苦,你可知那些流寇是如何對待我朝百姓的嗎?”陸野擡眼,毫不畏懼的與賀昂駒對視,眼神帶著輕蔑。

“你想過你得罪了官府會對黑鐵騎帶來甚麽後果嗎?要是那些狗東西隨便參你一本,僅憑私自率領黑鐵騎這一條就夠你吃牢飯了!不僅如此,跟你同去的兄弟也得遭殃!況且你想過今日若是流寇的圈套,跟你前去的黑鐵騎全為你而死怎麽辦?你考慮過這些嗎?”賀昂駒眼神鋒利,望著陸野漸漸僵硬的笑容毫不留情道。

“黑鐵騎不同於普通軍隊,京城那位可是時刻盯著要找麻煩!”

“黑鐵騎不止只有你一個人,流寇的重任也不只是區區黑鐵騎只能斬斷的,還望陸公子好好為黑鐵騎的兄弟們考慮考慮,現在,我命你值崗一周,可有意見?”賀小爺一口氣訓下來都不帶喘。

陸野低著頭,面色凝重,最終還是退出去領罰。

賀昂駒又望著蔡雍,面色不善道:“陸野心裏沒數,難道你軍師心裏也不知道嗎?明知道他是被官府的人當刀使,你為何不阻止他”

蔡雍聽了將軍的責問,不急不忙的整理好文書,慢慢站起來走向賀昂駒:“蔡雍知錯,自扣俸祿三月,還望將軍息怒。”說完便遞給賀昂駒一封書信,自顧自的出去領罰只留賀昂駒一人在帳內。

賀昂駒覺得每次面對蔡雍,氣都像撒在棉花上,打罵都沒用!

深吸一口氣,慢慢拆開信,神色覆雜的打量了一會後才將書信燒掉。

“呼!謝明庭真的是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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