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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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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情緒很容易受到周邊環境的影響,或者通俗點說, 就是“隨大流”。雖然冉文宇一開始只是在敷衍的尬舞, 但時間久了, 被島民們如火的熱情所感染,他那份尷尬與不自然也逐漸消散, 最後甚至一反自己一貫的性格,真得盡情蹦蹦跳跳了起來。

今天是薩博斯島最重要的慶典日,所有人都不必勞作, 只需要酣暢淋漓的吃吃喝喝、毫無顧忌的唱唱跳跳, 做一切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甚至還有好幾對小情侶湊在一起甜甜蜜蜜,旁若無人。

這樣開懷的時間過得實在是太快了, 在冉文宇沒有意識到的時候, 群星已經在他的頭頂璀璨閃爍。

冉文宇仰起脖子, 一口喝幹島民送來的鮮榨果汁, 突然映入視野的絢爛星空讓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瘋玩了整整一天。

端著杯子迷茫了一下, 冉文宇突然感受到死亡線的逼近, 這才後知後覺的開始緊張。然後, 他一轉眼, 便看到正向他走來的安菲爾。

這次慶典, 安菲爾並沒有全程陪伴冉文宇,確認他真正融入了慶典氛圍,玩得十分開心後, 他便悄然離開,也不知道去幹了什麽。冉文宇註意到了,也有點好奇,但是他孤身一人、身上還背著黑歷史,不敢問更不敢跟蹤,只能強迫自己假裝毫不知情。

孤身一人深陷敵營、沒有小夥伴援手就是這一點不好,冉文宇確信在慶典上肯定發生了什麽重要劇情,但他自顧無暇,也沒有探究的能力。

註意到冉文宇看見了自己,安菲爾朝他笑了笑,走到他的身邊,擡手捋了捋冉文宇因為難得的劇烈活動而被汗水浸濕的小卷毛:“玩得開心嗎?”

“開、開心啊~”冉文宇被安菲爾極為親昵的動作嚇了一跳,有些不自在的偏頭躲了躲。

“那就好。”安菲爾彎起眼眸,似乎很是欣慰高興,但不知為何,他明明語氣正常,卻偏偏讓冉文宇有種毛毛的不妙預感。

——也許是自己心裏緊張,於是疑神疑鬼的想多了?

冉文宇不太確定的思考著,然後暗戳KP:“KP,我想再來個心理學。我總覺得安菲爾對我的態度有點奇怪。”

KP輕笑一聲:【安菲爾看向你的表情滿是愛憐與寵溺,你望著他的眼睛,發現他的瞳眸裏映照出了完完整整的你。】

冉文宇:??????

冉文宇:“不是,KP,你還好嗎?我怎麽覺得你的畫風有點不太對?”

KP一秒嚴肅:【謝謝關心,我很好。】

冉文宇:“……但我只是想要個正常的心理學檢定,而不想被讀什麽三流愛情小說的狗血描寫。”

KP坦然甩鍋:【這就是你看出的內容。】

冉文宇:“………………………………”

——見鬼的心理學!見鬼的狗KP!

冉文宇果斷放棄了這仿佛天邊浮雲般的心理學,而此時,檢定結束,時間重新流動,他發現安菲爾在試圖摸他的小腦袋後,又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這的確是不正常的。

安菲爾對待冉文宇,一向都極有禮貌和分寸,哪怕經常說些或是直白或是委婉的情話,但他的舉動卻是克制的,唯一對冉文宇的觸碰也只是拉拉小手而已。

但今天晚上,安菲爾的肢體動作卻顯然越過了曾經的那條線,更加的親密而沒有顧忌,冉文宇並不知道對方在離開後發生了什麽,這才有了如此明顯的改變。

冉文宇心裏很方,卻依舊慫成了一團,假裝自己毫無察覺。

將冉文宇攬在懷裏,安菲爾輕輕一笑:“雖然很遺憾,但今晚的慶典要到此為止了,我們現在需要返回神殿,開始真正的祭典。”

冉文宇努力放松僵硬的身體,乖乖巧巧的點了點頭,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哪怕他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想去。

跟著安菲爾走向村口,冉文宇發現瑪莎和神殿的侍從們已經全部安靜的退出了慶典,正在等待他們的到來。

安菲爾松開冉文宇的肩膀,轉而抓住了他的手腕,帶著某種強行禁錮的感覺。隨後,他朝眾人微一點頭,便拉著冉文宇率先走上返回神殿的道路。

冉文宇被迫向前走去,忍不住扭頭看了眼依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的村子,只覺得自己似乎正一步步離開自由自在、繁花似錦的人間,前往某個未知的、冰冷的世界。

——他想要逃,卻無處可逃。

不論冉文宇如何糾結,他依舊還是被帶回了神殿。

一路上,所有人都安安靜靜,就連素來活潑的瑪莎也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沈默,直到他們進入神殿、穿過外層建築來到內層,安菲爾這才松開冉文宇的手腕,率先開口:“我去做準備,瑪莎,你帶文宇去祭臺吧,照顧好他。”

“是,祭司大人。”瑪莎雙手撫胸,朝安菲爾鞠躬應道,神態是難得的畢恭畢敬——也許是從小被安菲爾教導長大的原因,瑪莎對於安菲爾雖然尊敬、甚至還有點小小的敬畏,卻還是親昵居於上風的,很少會露出這般疏離的崇敬。

——今天晚上,真是哪兒哪兒都不正常。

安菲爾對瑪莎點了點頭,又安撫般朝冉文宇笑了一下,隨即轉身走向另一個小門。而冉文宇則和瑪莎所在的大部隊繼續沿著主路向前走。

冉文宇是來過神殿內層的,但是他卻不知道,在內層的內層,竟然還別有洞天。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回”字型神殿的最中央,看到了空地上佇立的九塊呈V字型排列的巨大石塊。每塊石頭起碼有10立方米以上,壯觀至極,冉文宇可以很輕易的辨別出,村中慶典上的木制立柱,顯然就是仿照這些大石制作的。

不過,不同於慶典上雕刻著精美紋路的木柱,這些大石上卻並沒有任何花紋,也不知是不是月光映照的原因,冉文宇總覺得在這些石頭上正有什麽東西隱隱閃爍。

下意識的,冉文宇瞇起眼睛,仔細打量,明滅莫測的光華在他的視線中聚散不定,最後竟隱隱融合成一個冉文宇極其熟悉的圖案——黃印。

冉文宇吃了一驚,下意識扭開視線,然而當他看到其他石頭時,發現它們上面同樣有著黃印蠕動、旋轉,先前模糊的邊線也越來越清晰。

被黃印害慘了的冉文宇這下真的不敢再多看一眼——雖然已經被黃印施加了詛咒,應該不會受到二次傷害,但只有8理智的冉文宇卻並不敢冒這個險。

九塊V字型石頭的夾角處,和廣場一樣立著石質的臺子,石臺四周火把搖曳,火焰嗶啵。瑪莎等人帶著冉文宇站在了石臺面前,垂手等候。

周圍極其寂靜,別說是野獸的嘶吼,就連蟲鳴與鳥叫都消失無蹤,仿佛這些敏感的生靈察覺到了什麽危險,已然躲藏了起來,不敢發出半點響動。

這樣死一般的寂靜,冉文宇曾經感受過。還記得第一個模組中,他和小夥伴們混入召喚莎布.尼古拉斯的邪教隊伍,前往位於森林裏的祭壇時,林中的氣氛就和現在一模一樣,簡直……天下邪教是一家啊!

只可惜,那時的他是正義的夥伴,跟隊友們一同摩拳擦掌的想要幹翻邪教、阻止召喚儀式。但現在,他卻是柔弱的羔羊,毫無自保之力,就連自己辛辛苦苦弄來的附魔刀,也在進入神殿後被島民禮貌的收走,再也沒有歸還。

——前後對比,真是心酸的讓人想要垂淚。

就在冉文宇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發現周圍的人突然讓開了一條路,同時深深低下了頭。好奇心讓冉文宇並沒有一同垂首,反而擡頭看了一下,這一眼,就讓他心臟猛然一跳,差點嚇抽過去——不過很快,冉文宇就發現自己只是虛驚一場。

嚇到他的,是一個身穿黃色襤褸長袍、頭戴蒼白面具的身影,這扮相跟兩次出現在自己噩夢中的黃衣之王一模一樣,也無怪冉文宇會那麽害怕。

只是,那“人”卻只有正常人類的身高,並不像黃衣之王那般非人的高大,意識到這一點,冉文宇這才覺得自己的呼吸順暢起來,連忙深吸了兩口氣。

來人拖著長及地面的長袍,沿著眾人讓出的道路緩緩登上石臺,而人們在他走過後,又重新聚合在一起,恢覆了最開始的站位。

冉文宇隱隱猜測到,這個打扮成黃衣之王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祭司安菲爾,這讓他的預感更加糟糕。

正常來說,在宗教中,人和神的界限是很分明的。打扮成自己所信奉的神靈的模樣,非但不是尊敬的表現,反而是一種瀆神。冉文宇不知道,到底是薩博斯島上的宗教是個例,還是……

他不敢去深想,連忙止住思緒。

在石臺上站定,那人轉過身,面向下方的人群,緩緩擡起了寬大的袍袖。

在他動作之時,所有人“呼啦”一聲整齊跪下,而冉文宇站在原地鶴立雞群了一秒鐘,這才一臉懵逼,忙不疊的跟著一同跪了下去——所幸,他這樣慢半拍的動作並沒有惹來任何不滿。

就在冉文宇跪下之後,他聽到了翅膀煽動的聲音,似乎正有什麽從遠處飛來,還不止一只。

早晚會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的冉文宇又忍不住擡頭去看,發現九只他曾經在酒店中見識過的拜亞基正圍著祭臺盤旋,隨後一只接一只的斂翅,分別停在九塊大石之上。

拜亞基通體呈現和石塊相仿的顏色,在光線暗淡的夜晚遠遠看去,仿佛是雕刻於巨石上的石像,完美的與石塊融為一體,只有那雙兇光閃爍的眼睛,昭示著它們是真正存在、活生生的怪物。

——九只拜亞基,還有周圍十多個神殿侍從,這陣仗簡直比召喚莎布.尼古拉斯還要隆重。原本就沒打算反抗的冉文宇徹底絕了逃跑的心思,安安心心的當自己待宰的羔羊。

拜亞基到位後,哈斯塔之歌緩緩的響起,熟悉的音色讓冉文宇完全確認了黃衣人的身份。

隨著安菲爾的吟唱,拜亞基煽動起雙翼,擡起長長的脖頸,朝天空發出無聲的嘶吼,而石塊上的九枚黃印也開始劇烈閃爍起來,散發出耀眼至極的光芒。

眼前的一切瑰麗而迷幻,冉文宇的視線不受控制的凝在身披黃袍的安菲爾身上,他看到安菲爾身後的空間扭曲起來,詭異的陰影自那無形的漩渦中蔓延而出,蠕動、伸展,逐漸凝聚成一個類似於人形的暗影。

那暗影有四五米之高,和安菲爾一樣呈現雙臂伸展的姿態,就仿佛是他的影子,而那匯聚成影子的蠕動陰影既像是生長在它身上的觸手,又像是被它披在身上的襤褸長袍正無風自動。

明明那只是由黑暗匯聚成的影子,但冉文宇的意識卻在肯定的尖叫,確信那就是與他有過兩面之緣的黃衣之王——或者,確切的說,影子與安菲爾合在一起,才是真正的黃衣之王。

也不知冉文宇是有了心理準備,還是他在夢中與這位偉大的存在“私會”了兩次,見怪不怪,KP並沒有讓他進行什麽SAN CHECK。不過,這卻並不能讓冉文宇感受到絲毫的輕松,因為他發現,他根本無法像是周圍其他人那般低伏身體、合眼祈禱,只能維持著直起身、擡頭看向安菲爾的姿勢,親眼見證一切,沒有半點逃避的可能。

所幸,無論冉文宇的姿勢是什麽,儀式依舊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安菲爾”唱完一段哈斯塔之歌,和影子一同垂落雙臂,緩緩低下頭,看向祭壇下跪拜的信徒。

不知是不是錯覺,冉文宇總覺得正有兩雙眼睛自上而下的凝視著自己,一雙屬於安菲爾,而另一雙則屬於他身後的影子。

片刻後,“安菲爾”再次舉起右手,手上憑空出現了一個黃金的酒杯。

跪在人群最前方的瑪莎仿佛是聽到了召喚,立刻站起身,恭謹的走上石臺,雙手接過了杯子。接著,她毫不猶豫的將杯口抵在唇邊,仰頭將其中的東西一飲而盡。

喝完後,瑪莎再度下跪,虔誠的親吻“安菲爾”的袍角,似乎在感激他的賜予。“安菲爾”微微頷首,冷淡的回應。在得到“神”的許可後,瑪莎站起身,雙手端著黃金酒杯,面向其他的信徒。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接下來,信徒們一個又一個的起身,走上臺子,雙手接過黃金酒杯、飲下,然後親吻“安菲爾”的袍角,又走下石臺,回歸隊伍。

一切都發生的安靜無聲又井然有序,冉文宇在旁邊簡直看呆了,而就在他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十多名信徒已經全部飲過了杯中之物,唯獨剩下了他。

冉文宇跪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假裝自己已經嚇呆,而其餘人似乎也沒有強迫他的意思。見他沒有上來,瑪莎平靜的轉身,將黃金酒杯捧回到“安菲爾”的面前,“安菲爾”亦是毫無反應,伸手拿過了杯子。

就在冉文宇以為自己逃過一劫,剛剛松了口氣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失去了對於身體的掌控力。

不知何時,黑色的宛若觸手的陰影已然自黑暗處探出,纏上了他的四肢,冉文宇就像是一只提線木偶那般,在陰影的操控下站起身,登上石臺——這場景,就宛若第一場夢境,自己無法控制的登上臺子,走向高大的黃衣之王。

仿佛是夢境重演,“安菲爾”安靜的註視著他,朝他伸出了那只空著的手。冉文宇同樣僵硬的,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安菲爾”的手依舊還是那麽漂亮,修長有力、毫無瑕疵,但溫度卻極其的冰冷,凍得冉文宇一個哆嗦,感受到侵入骨髓的森寒。

握緊冉文宇的手,“安菲爾”將他拉到距離自己更近的位置,然後,他舉起另一只手,將那黃金酒杯送到了冉文宇的面前。

此時,冉文宇這才看清杯子裏裝的是什麽。

那是黑色的液體——又或者是類似於液體的什麽物質——明明黃金酒杯在“安菲爾”手中紋絲不動,但那液體卻一直在翻滾、攪動,映照著黯淡的月光,呈現出令人作嘔的光澤。

不知為何,冉文宇突然想起了那從瑪莎體內穿透而出、將王振堯吞噬殆盡的黑色觸手,不由得胃部一陣翻湧,臉色慘白。

——雖然並沒有證據,但冉文宇確信,這酒杯內的東西,就是那些觸手的原型。

看著近在咫尺的黃金酒杯與其中的液體,冉文宇只覺得牙齒都在打顫。他試著動了動自己沒有被抓住的手臂,發現自己已經能夠自由的操縱它了,但這並未讓冉文宇感受到絲毫欣慰。

很顯然,陰影限制了他的行動,但它的主人黃衣之王,卻要讓冉文宇主動喝下杯中的液體。

喝下,他就真正成為了他們的一員,被黃衣之王徹底掌控;不喝,那就是不識好歹的拒絕了偉大神靈的贈予,很有可能被當場打死。

——喝,還是不喝,這是個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喝,還是不喝,兩個結局我都想好了,感覺都闊以……拿不準要寫哪個OTZ你們覺得喝還是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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