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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零六筐蘿蔔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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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第二天上班時去的不是辦公室,在聽到電話那頭課長異常隱忍的聲音之後,紗梨就知道事情真的不好了。接著她又接到島津瞳的電話,劈頭蓋臉一頓臭罵最近怎麽全部無消無息後,大概是意識到了什麽,兩個人忽然同時陷入一陣沈默。最後島津瞳說:

“我明天回去。”

在聽著另一頭安靜得只剩下沈重的呼吸聲許久之後掛斷電話,沒來由的陷入一陣慌亂,她蹲在地上好久,直到紫原把她拉起來,她才發現下半身已經毫無知覺。

她不想去想也不敢想醫院裏是何種情況。

腦袋亂哄哄熬成了一鍋白米粥,結果便是導致紗梨暈車暈得厲害,一下出租車就扶著墻開始狂吐。手術的門口已經有些人候著,除了些穿著警服的她不認識的警察,還有黃瀨涼太和青峰大輝,見到她這幅模樣,青峰起身讓出位子來,之後便見黃瀨哭喪著臉有些倦怠地道:“你懷孕了?”

紗梨沒好氣地嗆回去。

“你才懷孕 ,你全家都懷孕!”

擡起頭後她自覺有些失言。黃瀨涼太頹廢地坐在過道的椅子上,微微地擡起眼,眼周一圈重重的青黛色。他動了動,看在別人眼裏好似要散架了一樣,抽出一只手摸向口袋,摸出一包面紙。

紗梨接過他遞來的面紙抹了一下嘴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綠間真太郎從走廊一頭走過來,站在一旁,眉宇又多了一抹凝重之色。他看向紗梨。

“廣瀨懷孕了。兩個月左右。”

身子猛然一僵,紗梨擡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點點頭,於是她的目光又落在黃瀨身上。她從來沒見過這個男人這麽頹唐的模樣——他彎下腰,整個上身伏在腿上,把臉深深地埋在自己的手臂裏。許久之後才發出一聲嗚咽。

“她說要保孩子。”

難過得像是一只受了傷的大金毛。

還能說得出話?紗梨為廣瀨夏實強大的生命力松了一口氣,清晨課長告訴她,廣瀨夏實被子彈打中胸腔,但所幸只是擦著肺,心肺並無大傷。只是轉念……

兩個月?!!!

這個月裏廣瀨夏實踩著高跟,泡著吧。原本以為每晚回去吐個不停只是因為醉酒,現在看來還有早孕癥狀。

這個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也太過頑強。

手術室的燈紅耀耀地刺進在場每一個人的心裏。紗梨偏頭,蠕了蠕嘴。

“她原話怎麽說的?”

不知道為什麽,空氣裏的氛圍一時詭譎了起來。一旁一個警員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紗梨不禁掃了眼綠間的嘴角,果然有些僵硬。

廣瀨夏實此人一向彪悍。

她失去意識之前,竟然還能死死得揪住綠間真太郎的衣領——“你們要是敢把我兒子拿掉,我就詛咒你和阿瞳下半輩子沒有性福!”

當時綠間真太郎瞥了眼臉蒼白像張白紙的黃瀨,不明白自己為何無故中槍。

所以為什麽是他?為什麽!

紫原摸了摸紗梨的腦袋,突然扶著她坐到椅子上。她狐疑地抓著他的手臂,卻見他的視線專註地落在一個位置上,她差點跳起來。

“才沒有那麽快呢!”

就那麽幾個晚上,怎麽可能……她一點一點地漲紅了臉。紫原的手卻伸了過來,覆在被她捂住的肚子上面,他的大手包裹著她的,直接將一團溫熱的感覺傳遞到心房。他十分認真地說道。

“也不是沒有可能。”

紗梨竟無言以對。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燈熄了。黃瀨倏地站了起來。病床推了出來,廣瀨夏實閉著眼,一張臉慘白得毫無血色,難得的安安靜靜,卻讓人懷念起她的霸道,她的聒噪。主刀的醫生說,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母子也都還平安。所有人過目了一眼從她胸腔中取出的子彈,不約而同地沈默著。有時候生命就是這麽的奇跡。大部分的人都跟著去了病房,除了綠間,他道:“你跟我來一趟。”

紗梨擡了擡眼瞼,又垂下眼眸。

“阿敦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該面對的,最後還是要面對。

紫原睨了她一眼,眼裏滿滿的不讚同,直接牽住了她的手。

“阿……”

“紫原你跟著一起來。”綠間直接打斷她。

紗梨抿了抿嘴沒說話。走了幾段路,她的腿開始有點抖。

“綠間君……你確定我們沒走錯路?”

握著她手掌的力道緊了緊,大概察覺到她微微的顫抖以及手心沁出的細汗。

“沒有錯。”綠間頓了頓,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停在太平間的門口。

太平間。

紗梨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紫原眼疾手快得攔腰扶住。綠間遲疑了一下,還是慢慢拉開了靠近門口病床上的一席白布。

“沒有家屬來認領,不過我想,你會想見他最後一面的。”

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一刻的感覺了。

消瘦的臉龐,鼻梁上少淺色的皮膚上原本該架著的眼鏡已被摘掉,露出深凹的眼窩,灰白的皮膚上映襯出眉心的那個窟窿,皮膚上在慢慢得浮現出屍斑。

“……竹內……前輩。”

“廣瀨一槍擊中他眉心,醫生到的時候,已經沒有呼吸了。”

******

這是什麽深仇大恨啊。

紗梨呆呆地坐在病床外套間的沙發上,和旁邊那具行屍走肉般的黃瀨涼太一起悵然若失。坐在病房邊的廣瀨爸爸和小叔,透過敞開的大門,恨不得給他倆旋上發條。

她現在滿腦子就回蕩著一句話。

前輩竟然涉黑,前輩真的涉黑……

但所有的這一切也不過是他自作自受,是他走錯了路。只是他現在屍骨未寒,家人出於自保,又不肯出面認領,實在太令人難受。當初若不是竹內安久亞不小心地發現了她的長處,她現在不知在幹什麽呢。

可也就是這個人,一直在毒梟內部充當著程序員的角色,從反偵察到操縱聯系毒品秘密交易再到黑了她的電腦,調了她的信息,心思緊密,手法決絕。

當初被隊長拉攏到籃球隊的時候,前輩還不畏強暴三番五次到籃球館理論。遙想當年,再回首,年華不覆,歲月已老,斯人已去。現實慘淡。

過了很久。

“黃瀨,我替他說一句,對不起。”

一旁僵硬的像具木偶的人形終於動了動。這一動,疼得他的生理鹽水差點掉下來。如果廣瀨夏實醒著,他應該是已經很沒出息地撲了上去,嚶嚶地叫著好酸啊,揉一揉嘛,然後廣瀨夏實一記飛腿把他踹得爽歪歪。

被自己發散過度的思維逗得腦仁一疼,紗梨直接抱著腦袋伏了下來。黃瀨轉過頭後見到那一抽一搭的小身板,楞了一下,然後擡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他的,也不是夏實的,他們在踏上這條路之前,就清楚他們所要面對的是什麽了。”只是兩半俱傷。你沒辦法代替他說對不起,夏實也不會接受,她會做的,大概是爬起來再崩他兩槍。

自從當年在籃球館見了竹內安久亞之後,紫原就不喜歡那個家夥,誰料到他的直覺準到可怕。在醫院看到竹內的時候,他就“哼”了一聲,“哦,原來是那個家夥啊。”紗梨頓時擡腳在他腳尖狠狠碾了一下,他悶哼一聲乖乖地委委屈屈地跑去買午餐了。結果回來時看見屋裏的那兩只,不高興了。

紗梨和黃瀨分別覺得身上一熱一冷,擡頭望去後不約而同往反方向挪了一挪。紫原把飯擱在桌上,小心地拉起紗梨,對黃瀨道:“你的飯。”

黃瀨擡了擡眼皮,幹巴巴地道:“我不餓,你們吃吧。”

“你敢!”吃完飯的青峰和後來來的桃井出現在門口。桃井瞪著怒指黃瀨,身後慢悠悠地走來赤司。

“你先帶她回去吧,這邊我們接著就行了。”

紅發的男青年一開口,紫原立馬把紗梨往臂彎上一舉,大步離開。剛合上門,就聽到裏面傳出一陣殺豬似的慘叫,然後是黃瀨淚汪汪的聲音:“……我……吃。”

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這群人中都不缺敢在赤司面前作死的勇士。

紫原:“哈。”

紗梨:“……放我下來。”

結果這個中午回去,午飯也沒吃成,兩個人因為辭職一事,一直爭到了晚上,最後紗梨舉白旗同意辭職,才勉強趕上了晚飯。第二日她遞了辭呈之後便又趕去醫院,病房裏只剩下廣瀨家請的一個護工,廣瀨逸人正在外面接著一通電話,而黃瀨似乎被趕回去了。護工剛給廣瀨夏實擦過身子,拎著臉盆毛巾去了洗手間,她幹脆倒了杯溫水,用棉簽沾了給夏實潤潤唇。做完以後,她掂量了一下沒什麽分量的保溫瓶,起身到走廊的開水間打水。

期間碰到正好在值班的綠間,剛要打聲招呼,肩上被人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她回頭。

“隊長?!!”

驚嚇的成分比較多。她估計島津瞳昨天掛了電話之後就訂了最早一班的飛機過來的。

綠間楞在原地,不敢置信。

風塵仆仆的女人直接掠過紗梨,風衣因為疾行的風而飛揚起來,她在他面前站定,摘掉墨鏡,露出帶有青黛的眼眶,瞇眼橫掃了四周,忽然笑著朝他揚了揚眉毛。

“我來幫他料理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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