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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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縷縷招了招手，“姐姐。”
秦連連循聲看來，走到這一桌，“你怎麽坐在這兒，爹爹和我都在找你。”
秦縷縷道，“和爹爹一桌吃不盡興。還不如坐這兒呢。”
秦連連愛護這個妹妹，便笑一笑，“等會兒你還是要跟爹爹去賀一杯。”
秦縷縷道，“知道啦，姐姐，你看，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楊康。”
楊康站起，“秦師姐。”
秦連連客氣道，“楊公子，舍妹多蒙搭救，深恩難謝。”
楊康道，“秦師姐客氣。”
秦縷縷看看楊康，心裏迷惑得很。白天時候，楊康見到姐姐的樣子，分明是動心的。是了，哼，一定是裝的。
秦縷縷故意打斷兩人客套，“楊大哥，你這聲秦師姐叫錯了。”
秦連連微微皺了皺眉頭，她的眉毛纖細秀氣，連皺起來都有一種風情，“縷縷，你又在胡說。”
秦縷縷道，“我沒有胡說，楊大哥進了我們武當派，我也是他的師姐，這一聲師姐到底是叫你，還是叫我呢。”
秦連連省起，“我聽說楊公子想拜入武當。”
楊康道，“是。”
秦連連道，“是為學武？”
楊康道，“為求道。”
秦連連有些吃驚，但見楊康神色坦蕩，也不像是信口開河。
秦連連客氣幾句，告辭離去。
秦縷縷遠遠瞧見姐姐與父親說了幾句話，又往自己這邊看來，料想大約是將楊康的回答轉述給父親。
楊康道，“縷縷，沒有別的事，我先回廚房幫忙。”
秦縷縷氣道，“你來咱們武當山，難道是為了當廚子！”
邱小五和師兄弟們喝了一輪酒回來，正好瞧見秦縷縷沖楊康嚷嚷，不免有幾分得意，“秦師妹，誰惹你生氣了？”
秦縷縷瞪了一眼楊康，“這個大傻瓜，呆頭鵝。”
楊康道，“我怎麽傻瓜了。”
秦縷縷道，“剛剛跟你說話的可是我姐姐！武當山第一美人！”
楊康微微一笑，“可我覺得，你比她好看。”
秦縷縷一楞。
邱小五也楞住，隨即心中大罵，這個楊康，說起肉麻話兒臉不紅氣不喘，著實可恨！
他忙道，“我也是這樣想的！你比……比誰都好看！”
秦縷縷忽然臉紅，跺腳道，“臭小五！你也來笑話我！”
邱小五急道，“不是的，不是的！我說的是實話！”
秦縷縷一下站起來，拉著楊康往門外走。
邱小五追上去，卻被其他灌酒的師兄弟絆住。
夜風極大，吹得人精神一振，也吹得四面山峰林濤澎湃。
滿天烏雲，遮蔽月色，越是清冷，越是顯出一陣陣歡聲笑語。
秦縷縷拖著楊康跑出來，松開了手，卻有些尷尬。
楊康找了個話頭，“真是熱鬧。”
秦縷縷道，“過年的時候更熱鬧。”
楊康道，“過年？”
他想起青城山上，春夏秋冬，都是一般流水似的過去，反正暮暮與朝朝，朝朝與暮暮，永遠都是他們倆在一起，互相陪伴，從不分離。
秦縷縷疑惑道，“楊大哥，你在想什麽。”
楊康頓了一頓，擡起頭來看一看，但見月光露出小半邊，又被浮雲遮住，輕輕嘆息，“我在想我哥哥。”
秦縷縷了然的點了點頭，“你跟你哥哥的感情真好。”
“我和我哥哥從小都在一起……這趟出來，心裏很記掛。”
秦縷縷見楊康眉目溫柔，“看著你這樣，我心裏真是羨慕。”
楊康道，“你姐姐對你也很好。”
秦縷縷嘆道，“那是你沒有看見她兇我的時候。我就怕她兇起來的樣子。”
楊康不由得一笑道，“我哥哥也是。”
“你哥哥也兇你？”
“他如果生氣起來，我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秦縷縷拍了一下手，“我想到了，你可以把你哥哥接到武當山來住一段時間。”
楊康失笑道，“我還沒有成為武當弟子。”
秦縷縷當下道，“我爹爹在武當派說的話算數，我一定讓他答應收你為徒。”
關於楊康這個人，陸連江提過，秦連連也提過，此刻秦縷縷也來央求收為門徒。
秦縷縷道，“爹爹，你就答應吧。”
秦淮看了一眼陸成江，陸成江微微點頭。
秦淮道，“這個楊康果真事事妥當？”
秦縷縷用力點了點頭。
“果真能吃苦？”
秦縷縷道，“能的！”
秦淮道，“若果真如此，不如做我們武當派的管事。”
秦連連噗嗤一笑。
秦縷縷眼珠子一轉，“好呀，那爹爹做掌櫃，姐姐做跑幫的，我做個夥計，咱們武當派改做天下第一大商行。”
秦淮被逗笑，“胡鬧。”
秦縷縷不服氣道，“是爹爹先胡說的。”
秦淮對陸成江道，“叫楊康過來。”
陸成江領命而去，片刻之後，將楊康帶來。
秦淮細細打量，單從容貌看，倒是一表人才。便道，“你對連連說，入門是為了修道？”
楊康道，“是。”
秦淮道，“道門不易，道法艱難，入門之後，種種苦頭可不如看上去的光鮮。”
楊康誠懇道，“我是一片誠心，還請道長成全。”
秦淮沈吟不語。
秦縷縷小聲嘀咕，“今日爹爹收個弟子，便是再添一件喜事，雙喜臨門，那是最好不過了。是不是。”
最後三個字，她看了一眼邱小五。
邱小五忙道，“是的是的，雙喜臨門，最好不過。”
秦連連一笑，陸成江搖頭嘆氣。
秦淮無奈道，“那也要度師上香供三聖，說法立道，正名收徒。”
秦縷縷倒了一杯酒，塞給楊康，邊道，“我們修道之人，不必拘泥這些繁文縟節。”
秦淮一皺眉，“這是規矩。”
秦縷縷忙道，“規矩當然是要的，不過楊大哥敬了這杯酒，爹爹收下，就是付了定金。”
在場人人忍俊不禁。
楊康捧過酒杯，秦淮沒有出聲阻止，便是默許。
楊康踏了一步上前。
康兒。
楊康猛然站住。
一時之間，除他與他的心跳之外，滿堂的人與人聲都寂靜，都遙遠，都黯淡，都無聲。
他回過頭。
門外站著一人，白衣長袍。
夜色無邊，山風吹來，浮雲時而濃，時而淡，長長衣袖時而飄起，時而垂落。
楊康在夢裏聽過這個聲音一千次，一萬次，在夢裏見過這個人一千次，一萬次，
那人一手背在身後，顯得身姿挺拔，一雙眼睛漆黑明亮，亮過星辰，黑過子夜，這一雙眼睛看著楊康，也只看著楊康。
“康兒。”
楊康只當自己做了個夢。在武當山上，做了一個青城山的夢。
秦縷縷見楊康失了魂魄一般，奇怪道，“楊大哥，楊大哥？”
白蛇皺了皺眉，“康兒，你為什麽不說話。”
楊康方才一震，三步兩步，飛奔到門口，握著白蛇的手，方才相信是真的。
楊康望著白蛇，那容貌不過是數月未見，卻像是隔了百年，即便是隔了百年，也如初見一般清晰。
心中千言萬語，翻騰如沸，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秦淮等人大感詫異，秦縷縷走來，問道，“楊大哥，這位是？”
楊康醒過神來，仍然握著白蛇的手，“縷縷，這是我哥哥。”
楊康也算是半個武當門人，他的哥哥也是客人，自然不能再睡雜役通鋪。陸成江安排了一間客房，安頓下來已是後半夜，眾人各自散去。
秦縷縷嘆氣道，“可惜了，差那麽一點，爹爹就喝了那杯酒。”
秦連連道，“爹爹既然已答應了，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麽區別。再者，他們兄弟重逢，那也是一件好事。”
秦縷縷被提醒，“我聽楊大哥提過他哥哥，沒想到他哥哥也這樣好看。”
邱小五嘟囔道，“這個也好看，那個也好看。凡是好看的，你都要喜歡一遍不成。”
秦縷縷瞪眼道，“邱小五！你說什麽！”
邱小五頂了回去，“我說我的，幹你什麽事。還有，我是你師哥，你要麽叫邱師哥，要麽叫五師哥！”
秦縷縷氣道，“我知道啦，你長得不好看，就會欺負別人！”
邱小五把脖子一梗，氣沖沖的走了。
秦縷縷道，“邱小五，邱小五！好呀，有本事，你一輩子不要理睬我！”
秦連連笑了一笑。
秦縷縷道，“姐姐你笑什麽。”
秦連連道，“好看的人多得是，邱小五只有一個，氣跑了他，我看你怎麽辦。”
秦縷縷道，“跑就跑了，我還有大師哥陪我。”
話是這麽說，秦縷縷卻偷偷看著邱小五遠去的背影，眼見越走越遠，一跺腳，“邱小五！五師哥，你等等我！”
秦連連一笑，陸成江也是一笑，兩人看了對方一眼，又不約而同的看向別處。
夜色幽幽，松風泠泠。
武當山的夜晚再幽靜綿長，又怎麽比得過這個人的深瞳雙眸。
楊康心中的歡喜，難以形容萬一，“哥哥，你什麽時候來的。”
白蛇卻道，“你不要說話。”
楊康一怔。
白蛇認真道，“我有好久沒看過你了，先讓我看一會兒。”
楊康失笑，也同樣看著白蛇。看著看著，心裏的歡喜變成了思念的酸澀，化作了唇邊的嘆息。
楊康嘆道，“你不應該來，這兒是武當山，個個都是修道之人，萬一他們認出你……”
白蛇哼了一聲，松開楊康的手，走到窗前站住，身姿筆挺，宛若冰霜玉樹，“我修行了三千年，不是白白修煉的。”
楊康失笑，“是我說錯了。不過，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白蛇道，“你過來。”
楊康依言走到白蛇身邊。
白蛇伸手從楊康的黑發中挑出一絡來，念了念訣，那絡頭發倏忽化作水汽。
白蛇道，“這路上有人要害你，我放心不下。”
楊康想到那一晚蠍妖的錯愕神情，心下明白過來。
白蛇聽完楊康敘述，皺了皺眉，“那只蠍子現在在哪裏。”
楊康道，“武當派已經將它殺了。”
白蛇不再追問，心中定下主意，以後見到這一門的妖怪，見一個，殺一個。
楊康鋪好床，躺下歇息。
此時月過東山，萬籟俱寂。
白蛇輕輕道，“康兒。”
楊康道，“嗯？”
“你不要睡著，我有很多話與你說。”
楊康雖是閉著雙眼，嘴角卻忍不住微微翹起，“好。”
白蛇道，“武當的人欺負你麽。”
楊康道，“他們都是好人。”
白蛇道，“今天你穿的衣服不好看。”
楊康道，“我在武當山都是穿這樣的衣裳。”
白蛇道，“我不喜歡，你不要穿了。”
楊康睜開眼來，望著白蛇，笑道，“好。”
白蛇道，“康兒，山下好玩麽。”
楊康想了一想，“哥哥說的對，以前是我沒有下過山……”
白蛇忽然擡起手，蓋住楊康雙目。
楊康詫異，“哥哥？”
白蛇道，“這麽晚，該睡了。”
楊康心底詫異，卻也聽得出白蛇聲音清冷，不敢再問，慢慢睡去。
日光照得窗紗微微發亮，屋內朦朧。
長長黑發鋪了一床。
楊康已穿好了衣裳，坐在床沿，輕輕道，“哥哥，哥哥。”
白蛇睡得沈。
楊康又叫了兩聲，白蛇還是不醒。
楊康只得先離開。
秦縷縷遠遠看見楊康，興沖沖跑過來，往周圍看了看，咦了一聲，“楊大哥，你哥哥呢？”
楊康道，“他路上累著了，還在休息。”
秦縷縷點了點頭，又道，“你哥哥……怎麽稱呼？”
楊康道，“咦。邱師哥呢？”
秦縷縷臉色一沈，“不要提他。”
楊康道，“那陸師哥呢？”
秦縷縷道，“在大殿。”
楊康道了聲謝，往大殿去。走出好遠，秦縷縷才想起楊康還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
楊康見陸成江是為了請幾天假。
陸成江自然答應，“令兄難得來，你是當陪陪他。”
楊康稱謝。
陸成江道，“至於認徒一事。”
楊康道，“昨晚是我一時忘形，我願意接受責罰，只望秦師叔不要生氣。”
陸成江道，“你們兄弟重逢也是情理之中，秦師叔不會生氣的。只是這件畢竟是大事，需慎重選個日子。你哥哥也可一起觀禮。”
楊康笑了一笑，“多謝師哥，不過我哥哥很快就要走。”
楊康端了一碗粥和幾個饅頭，推門進屋，卻見床上空蕩蕩。
他大吃一驚，轉念一想，如果是被武當子弟窺破本相，此時早已鬧起來，一定是白蛇自己走了出去。
他放下食物，飛奔出屋。附近找了一圈，不見白蛇。
楊康深吸了口氣，鎮定心神，猛然想起謝羅山有一處地方。
謝羅山上多是百年古木，山林無數，其中一處山坳，有一眼深潭，潭邊曾有功德亭，只是地處冷僻，多年風雨摧打，如今只剩一片榭臺，幾截斷柱，拱頂歪斜。
榭臺近水，被潭水映得波光蕩漾。拱頂附近長出一棵合歡樹，還不到花期，滿樹青蔥，盡是羽毛一樣的葉子，披披離離。
楊康無意中來過這兒一次，覺得有幾分像青城山的景色。
此刻找來，看見白蛇的背影，提著的心終於放下。
他走到白蛇身邊。等了片刻，白蛇道，“這裏好，我們住這兒來。”
楊康笑道，“好啊。”
白蛇點了點頭，兩人並肩走出樹林。
一路上遇見幾位武當女弟子，年紀比楊康來的小，因為楊康還沒有正式拜入山門，便口稱楊大哥。
與她們分開之後，白蛇道，“她們為什麽叫你楊大哥。”
楊康將編造姓氏解釋一番。
白蛇覺得這三個字很新奇，念了幾遍，“楊大哥。”
楊康道，“嗯，小兄弟。”
白蛇看向楊康，皺了皺眉。
楊康一本正經的挑了挑眉。
白蛇更是困惑。
回到屋中。
楊康摸了摸碗，粥已經涼了，端起碗往外走。
白蛇道，“我不想吃。”
楊康放下碗，走到白蛇跟前，擡手摸了摸額頭，擔心道，“是不是不舒服。”
白蛇搖了搖頭。
武當山浩氣充盈，等閑妖魔根本進不得山。
白蛇仗著三千年功力，化為人形，不免有些吃力。
楊康擔憂道，“哥哥，你還是早一些回去吧。”
白蛇道， “回去哪兒。”
楊康道，“回青城山。”
白蛇道，“你呢。”
楊康道，“我留在武當。哥哥不是問我想要什麽，我現在想好了，我要拜入武當。”
秦縷縷來到門前，轉了幾個圈子，嘟囔道，我可不是來看他的。
探頭往裏張了一張，邁步走了進去。
幾名武當弟子正在忙碌端午節下的物品，見到秦縷縷，各自道了聲安。
秦縷縷裝作不在意的四下看了看，“邱小五呢。”
一名弟子笑道，“五師哥在裏間。”
邱小五拿著兩只五彩絲絳蛋兜苦惱，不知道秦縷縷是喜歡這一只蔥綠，還是那一只杏紅。
秦縷縷忽的推門進來，邱小五嚇了一跳，連忙將東西收起，“你怎麽就這麽進來了，一點兒規矩都沒有。”
秦縷縷道，“我以前哪一次不是這樣進來的。”
邱小五道，“說吧，找我什麽事。”
“誰來找你了。”
“那不然你來幹什麽。”
秦縷縷氣道，“是…是姐姐讓我來看看，東西都準備妥當了沒有。”
邱小五道，“雄黃，粽子，五毒糕，都準備好了。”
秦縷縷道，“你手裏的是什麽，拿給我看看。”
邱小五粗聲粗氣道，“沒什麽。”
秦縷縷見他這樣說，越發要看，繞過桌來，劈手就奪。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打鬧慣了，這一次邱小五卻是吃驚之下不及多想，拍開秦縷縷一掌。
秦縷縷又驚又氣又傷心，“邱小五你！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她轉身便跑。
邱小五當下追出去，著急道，“縷縷！縷縷！”
白蛇雖沒有說話，神情自有一份冷漠。
楊康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便是想盡辦法說幾句話，白蛇也不回答。
這時候，門外敲了幾下。
楊康打開門，“縷縷？”
秦縷縷勉強一笑，“楊大哥。”
楊康見她神情有異，便問，“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事，”秦縷縷道，“不過是來看看你們這兒有什麽需要我幫忙。”
楊康柔聲道，“縷縷，你告訴我，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秦縷縷眼圈一紅，“楊大哥……”
“康兒，”白蛇冷冷道，“她是誰。”
楊康道，“哥哥，這是我在武當好朋友。秦縷縷，秦姑娘。”
白蛇冷冷淡淡的嗯了一聲。
楊康抱歉一笑，“縷縷，我哥哥……”
秦縷縷的一大顆眼淚啪嗒落下。
楊康吃了一驚，走出門外，順手掩上門，低聲道，“縷縷，出什麽事了，你告訴我。”
秦縷縷哽咽道，“楊大哥，我這個人是不是又任性又不講道理，所以惹人討厭。”
楊康道，“怎麽會呢。”
秦縷縷道，“你哥哥不喜歡我。”
楊康道，“當然不是。是他累了，所以說話有些不周到的地方。”
秦縷縷哽道，“邱小五也不喜歡我。”
楊康心下恍然大悟，“難道說邱小五的眼睛壞了？”
秦縷縷一楞，“他的眼睛怎麽了？”
“若不是眼睛壞了，怎麽會不喜歡我們的武當第一美人？”
秦縷縷噗嗤一聲，破涕為笑。
好不容易將秦縷縷勸好了回去，楊康推門回屋。
白蛇連名帶姓的叫他，“楊康。”
楊康詫異，“哥哥？”
“你的本事很大，才下山沒多久，就把騙人的話都學會了。”
白蛇從來沒有說過一句重話，這樣說，已經是很生氣。
楊康心中萬分奇怪，試探道，“哥哥，你生氣了？”
白蛇道，“我有什麽氣可生。”
楊康當下先服軟，“哥哥，是我不好。”
白蛇道，“你哪裏不好。”
“我……我哪裏都不好。”
白蛇道，“你想留在武當是不是。”
楊康道，“是。”
白蛇道，“為了什麽。”
楊康道，“修道。”
白蛇看著楊康，忽然轉身，衣袖拂起蕩下，坐在床上，閉目捏訣，再不與楊康說一句話。
黃昏色，謝羅山。
暮鐘敲過三下，鐘聲回蕩山中，武當門人沿著各路前往齋堂。
楊康看了看閉目打坐的白蛇，小心道，“哥哥，我去去就來。”
白蛇不答。
楊康道，“那我去了。”
白蛇卻道，“我跟你一起。”
楊康本想勸阻。
白蛇卻道，“我要去。”
楊康唯有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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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連連循聲看來，走到這一桌，“你怎麽坐在這兒，爹爹和我都在找你。”
秦縷縷道，“和爹爹一桌吃不盡興。還不如坐這兒呢。”
秦連連愛護這個妹妹，便笑一笑，“等會兒你還是要跟爹爹去賀一杯。”
秦縷縷道，“知道啦，姐姐，你看，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楊康。”
楊康站起，“秦師姐。”
秦連連客氣道，“楊公子，舍妹多蒙搭救，深恩難謝。”
楊康道，“秦師姐客氣。”
秦縷縷看看楊康，心裏迷惑得很。白天時候，楊康見到姐姐的樣子，分明是動心的。是了，哼，一定是裝的。
秦縷縷故意打斷兩人客套，“楊大哥，你這聲秦師姐叫錯了。”
秦連連微微皺了皺眉頭，她的眉毛纖細秀氣，連皺起來都有一種風情，“縷縷，你又在胡說。”
秦縷縷道，“我沒有胡說，楊大哥進了我們武當派，我也是他的師姐，這一聲師姐到底是叫你，還是叫我呢。”
秦連連省起，“我聽說楊公子想拜入武當。”
楊康道，“是。”
秦連連道，“是為學武？”
楊康道，“為求道。”
秦連連有些吃驚，但見楊康神色坦蕩，也不像是信口開河。
秦連連客氣幾句，告辭離去。
秦縷縷遠遠瞧見姐姐與父親說了幾句話，又往自己這邊看來，料想大約是將楊康的回答轉述給父親。
楊康道，“縷縷，沒有別的事，我先回廚房幫忙。”
秦縷縷氣道，“你來咱們武當山，難道是為了當廚子！”
邱小五和師兄弟們喝了一輪酒回來，正好瞧見秦縷縷沖楊康嚷嚷，不免有幾分得意，“秦師妹，誰惹你生氣了？”
秦縷縷瞪了一眼楊康，“這個大傻瓜，呆頭鵝。”
楊康道，“我怎麽傻瓜了。”
秦縷縷道，“剛剛跟你說話的可是我姐姐！武當山第一美人！”
楊康微微一笑，“可我覺得，你比她好看。”
秦縷縷一楞。
邱小五也楞住，隨即心中大罵，這個楊康，說起肉麻話兒臉不紅氣不喘，著實可恨！
他忙道，“我也是這樣想的！你比……比誰都好看！”
秦縷縷忽然臉紅，跺腳道，“臭小五！你也來笑話我！”
邱小五急道，“不是的，不是的！我說的是實話！”
秦縷縷一下站起來，拉著楊康往門外走。
邱小五追上去，卻被其他灌酒的師兄弟絆住。
夜風極大，吹得人精神一振，也吹得四面山峰林濤澎湃。
滿天烏雲，遮蔽月色，越是清冷，越是顯出一陣陣歡聲笑語。
秦縷縷拖著楊康跑出來，松開了手，卻有些尷尬。
楊康找了個話頭，“真是熱鬧。”
秦縷縷道，“過年的時候更熱鬧。”
楊康道，“過年？”
他想起青城山上，春夏秋冬，都是一般流水似的過去，反正暮暮與朝朝，朝朝與暮暮，永遠都是他們倆在一起，互相陪伴，從不分離。
秦縷縷疑惑道，“楊大哥，你在想什麽。”
楊康頓了一頓，擡起頭來看一看，但見月光露出小半邊，又被浮雲遮住，輕輕嘆息，“我在想我哥哥。”
秦縷縷了然的點了點頭，“你跟你哥哥的感情真好。”
“我和我哥哥從小都在一起……這趟出來，心裏很記掛。”
秦縷縷見楊康眉目溫柔，“看著你這樣，我心裏真是羨慕。”
楊康道，“你姐姐對你也很好。”
秦縷縷嘆道，“那是你沒有看見她兇我的時候。我就怕她兇起來的樣子。”
楊康不由得一笑道，“我哥哥也是。”
“你哥哥也兇你？”
“他如果生氣起來，我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秦縷縷拍了一下手，“我想到了，你可以把你哥哥接到武當山來住一段時間。”
楊康失笑道，“我還沒有成為武當弟子。”
秦縷縷當下道，“我爹爹在武當派說的話算數，我一定讓他答應收你為徒。”
關於楊康這個人，陸連江提過，秦連連也提過，此刻秦縷縷也來央求收為門徒。
秦縷縷道，“爹爹，你就答應吧。”
秦淮看了一眼陸成江，陸成江微微點頭。
秦淮道，“這個楊康果真事事妥當？”
秦縷縷用力點了點頭。
“果真能吃苦？”
秦縷縷道，“能的！”
秦淮道，“若果真如此，不如做我們武當派的管事。”
秦連連噗嗤一笑。
秦縷縷眼珠子一轉，“好呀，那爹爹做掌櫃，姐姐做跑幫的，我做個夥計，咱們武當派改做天下第一大商行。”
秦淮被逗笑，“胡鬧。”
秦縷縷不服氣道，“是爹爹先胡說的。”
秦淮對陸成江道，“叫楊康過來。”
陸成江領命而去，片刻之後，將楊康帶來。
秦淮細細打量，單從容貌看，倒是一表人才。便道，“你對連連說，入門是為了修道？”
楊康道，“是。”
秦淮道，“道門不易，道法艱難，入門之後，種種苦頭可不如看上去的光鮮。”
楊康誠懇道，“我是一片誠心，還請道長成全。”
秦淮沈吟不語。
秦縷縷小聲嘀咕，“今日爹爹收個弟子，便是再添一件喜事，雙喜臨門，那是最好不過了。是不是。”
最後三個字，她看了一眼邱小五。
邱小五忙道，“是的是的，雙喜臨門，最好不過。”
秦連連一笑，陸成江搖頭嘆氣。
秦淮無奈道，“那也要度師上香供三聖，說法立道，正名收徒。”
秦縷縷倒了一杯酒，塞給楊康，邊道，“我們修道之人，不必拘泥這些繁文縟節。”
秦淮一皺眉，“這是規矩。”
秦縷縷忙道，“規矩當然是要的，不過楊大哥敬了這杯酒，爹爹收下，就是付了定金。”
在場人人忍俊不禁。
楊康捧過酒杯，秦淮沒有出聲阻止，便是默許。
楊康踏了一步上前。
康兒。
楊康猛然站住。
一時之間，除他與他的心跳之外，滿堂的人與人聲都寂靜，都遙遠，都黯淡，都無聲。
他回過頭。
門外站著一人，白衣長袍。
夜色無邊，山風吹來，浮雲時而濃，時而淡，長長衣袖時而飄起，時而垂落。
楊康在夢裏聽過這個聲音一千次，一萬次，在夢裏見過這個人一千次，一萬次，
那人一手背在身後，顯得身姿挺拔，一雙眼睛漆黑明亮，亮過星辰，黑過子夜，這一雙眼睛看著楊康，也只看著楊康。
“康兒。”
楊康只當自己做了個夢。在武當山上，做了一個青城山的夢。
秦縷縷見楊康失了魂魄一般，奇怪道，“楊大哥，楊大哥？”
白蛇皺了皺眉，“康兒，你為什麽不說話。”
楊康方才一震，三步兩步，飛奔到門口，握著白蛇的手，方才相信是真的。
楊康望著白蛇，那容貌不過是數月未見，卻像是隔了百年，即便是隔了百年，也如初見一般清晰。
心中千言萬語，翻騰如沸，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秦淮等人大感詫異，秦縷縷走來，問道，“楊大哥，這位是？”
楊康醒過神來，仍然握著白蛇的手，“縷縷，這是我哥哥。”
楊康也算是半個武當門人，他的哥哥也是客人，自然不能再睡雜役通鋪。陸成江安排了一間客房，安頓下來已是後半夜，眾人各自散去。
秦縷縷嘆氣道，“可惜了，差那麽一點，爹爹就喝了那杯酒。”
秦連連道，“爹爹既然已答應了，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麽區別。再者，他們兄弟重逢，那也是一件好事。”
秦縷縷被提醒，“我聽楊大哥提過他哥哥，沒想到他哥哥也這樣好看。”
邱小五嘟囔道，“這個也好看，那個也好看。凡是好看的，你都要喜歡一遍不成。”
秦縷縷瞪眼道，“邱小五！你說什麽！”
邱小五頂了回去，“我說我的，幹你什麽事。還有，我是你師哥，你要麽叫邱師哥，要麽叫五師哥！”
秦縷縷氣道，“我知道啦，你長得不好看，就會欺負別人！”
邱小五把脖子一梗，氣沖沖的走了。
秦縷縷道，“邱小五，邱小五！好呀，有本事，你一輩子不要理睬我！”
秦連連笑了一笑。
秦縷縷道，“姐姐你笑什麽。”
秦連連道，“好看的人多得是，邱小五只有一個，氣跑了他，我看你怎麽辦。”
秦縷縷道，“跑就跑了，我還有大師哥陪我。”
話是這麽說，秦縷縷卻偷偷看著邱小五遠去的背影，眼見越走越遠，一跺腳，“邱小五！五師哥，你等等我！”
秦連連一笑，陸成江也是一笑，兩人看了對方一眼，又不約而同的看向別處。
夜色幽幽，松風泠泠。
武當山的夜晚再幽靜綿長，又怎麽比得過這個人的深瞳雙眸。
楊康心中的歡喜，難以形容萬一，“哥哥，你什麽時候來的。”
白蛇卻道，“你不要說話。”
楊康一怔。
白蛇認真道，“我有好久沒看過你了，先讓我看一會兒。”
楊康失笑，也同樣看著白蛇。看著看著，心裏的歡喜變成了思念的酸澀，化作了唇邊的嘆息。
楊康嘆道，“你不應該來，這兒是武當山，個個都是修道之人，萬一他們認出你……”
白蛇哼了一聲，松開楊康的手，走到窗前站住，身姿筆挺，宛若冰霜玉樹，“我修行了三千年，不是白白修煉的。”
楊康失笑，“是我說錯了。不過，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白蛇道，“你過來。”
楊康依言走到白蛇身邊。
白蛇伸手從楊康的黑發中挑出一絡來，念了念訣，那絡頭發倏忽化作水汽。
白蛇道，“這路上有人要害你，我放心不下。”
楊康想到那一晚蠍妖的錯愕神情，心下明白過來。
白蛇聽完楊康敘述，皺了皺眉，“那只蠍子現在在哪裏。”
楊康道，“武當派已經將它殺了。”
白蛇不再追問，心中定下主意，以後見到這一門的妖怪，見一個，殺一個。
楊康鋪好床，躺下歇息。
此時月過東山，萬籟俱寂。
白蛇輕輕道，“康兒。”
楊康道，“嗯？”
“你不要睡著，我有很多話與你說。”
楊康雖是閉著雙眼，嘴角卻忍不住微微翹起，“好。”
白蛇道，“武當的人欺負你麽。”
楊康道，“他們都是好人。”
白蛇道，“今天你穿的衣服不好看。”
楊康道，“我在武當山都是穿這樣的衣裳。”
白蛇道，“我不喜歡，你不要穿了。”
楊康睜開眼來，望著白蛇，笑道，“好。”
白蛇道，“康兒，山下好玩麽。”
楊康想了一想，“哥哥說的對，以前是我沒有下過山……”
白蛇忽然擡起手，蓋住楊康雙目。
楊康詫異，“哥哥？”
白蛇道，“這麽晚，該睡了。”
楊康心底詫異，卻也聽得出白蛇聲音清冷，不敢再問，慢慢睡去。
日光照得窗紗微微發亮，屋內朦朧。
長長黑發鋪了一床。
楊康已穿好了衣裳，坐在床沿，輕輕道，“哥哥，哥哥。”
白蛇睡得沈。
楊康又叫了兩聲，白蛇還是不醒。
楊康只得先離開。
秦縷縷遠遠看見楊康，興沖沖跑過來，往周圍看了看，咦了一聲，“楊大哥，你哥哥呢？”
楊康道，“他路上累著了，還在休息。”
秦縷縷點了點頭，又道，“你哥哥……怎麽稱呼？”
楊康道，“咦。邱師哥呢？”
秦縷縷臉色一沈，“不要提他。”
楊康道，“那陸師哥呢？”
秦縷縷道，“在大殿。”
楊康道了聲謝，往大殿去。走出好遠，秦縷縷才想起楊康還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
楊康見陸成江是為了請幾天假。
陸成江自然答應，“令兄難得來，你是當陪陪他。”
楊康稱謝。
陸成江道，“至於認徒一事。”
楊康道，“昨晚是我一時忘形，我願意接受責罰，只望秦師叔不要生氣。”
陸成江道，“你們兄弟重逢也是情理之中，秦師叔不會生氣的。只是這件畢竟是大事，需慎重選個日子。你哥哥也可一起觀禮。”
楊康笑了一笑，“多謝師哥，不過我哥哥很快就要走。”
楊康端了一碗粥和幾個饅頭，推門進屋，卻見床上空蕩蕩。
他大吃一驚，轉念一想，如果是被武當子弟窺破本相，此時早已鬧起來，一定是白蛇自己走了出去。
他放下食物，飛奔出屋。附近找了一圈，不見白蛇。
楊康深吸了口氣，鎮定心神，猛然想起謝羅山有一處地方。
謝羅山上多是百年古木，山林無數，其中一處山坳，有一眼深潭，潭邊曾有功德亭，只是地處冷僻，多年風雨摧打，如今只剩一片榭臺，幾截斷柱，拱頂歪斜。
榭臺近水，被潭水映得波光蕩漾。拱頂附近長出一棵合歡樹，還不到花期，滿樹青蔥，盡是羽毛一樣的葉子，披披離離。
楊康無意中來過這兒一次，覺得有幾分像青城山的景色。
此刻找來，看見白蛇的背影，提著的心終於放下。
他走到白蛇身邊。等了片刻，白蛇道，“這裏好，我們住這兒來。”
楊康笑道，“好啊。”
白蛇點了點頭，兩人並肩走出樹林。
一路上遇見幾位武當女弟子，年紀比楊康來的小，因為楊康還沒有正式拜入山門，便口稱楊大哥。
與她們分開之後，白蛇道，“她們為什麽叫你楊大哥。”
楊康將編造姓氏解釋一番。
白蛇覺得這三個字很新奇，念了幾遍，“楊大哥。”
楊康道，“嗯，小兄弟。”
白蛇看向楊康，皺了皺眉。
楊康一本正經的挑了挑眉。
白蛇更是困惑。
回到屋中。
楊康摸了摸碗，粥已經涼了，端起碗往外走。
白蛇道，“我不想吃。”
楊康放下碗，走到白蛇跟前，擡手摸了摸額頭，擔心道，“是不是不舒服。”
白蛇搖了搖頭。
武當山浩氣充盈，等閑妖魔根本進不得山。
白蛇仗著三千年功力，化為人形，不免有些吃力。
楊康擔憂道，“哥哥，你還是早一些回去吧。”
白蛇道， “回去哪兒。”
楊康道，“回青城山。”
白蛇道，“你呢。”
楊康道，“我留在武當。哥哥不是問我想要什麽，我現在想好了，我要拜入武當。”
秦縷縷來到門前，轉了幾個圈子，嘟囔道，我可不是來看他的。
探頭往裏張了一張，邁步走了進去。
幾名武當弟子正在忙碌端午節下的物品，見到秦縷縷，各自道了聲安。
秦縷縷裝作不在意的四下看了看，“邱小五呢。”
一名弟子笑道，“五師哥在裏間。”
邱小五拿著兩只五彩絲絳蛋兜苦惱，不知道秦縷縷是喜歡這一只蔥綠，還是那一只杏紅。
秦縷縷忽的推門進來，邱小五嚇了一跳，連忙將東西收起，“你怎麽就這麽進來了，一點兒規矩都沒有。”
秦縷縷道，“我以前哪一次不是這樣進來的。”
邱小五道，“說吧，找我什麽事。”
“誰來找你了。”
“那不然你來幹什麽。”
秦縷縷氣道，“是…是姐姐讓我來看看，東西都準備妥當了沒有。”
邱小五道，“雄黃，粽子，五毒糕，都準備好了。”
秦縷縷道，“你手裏的是什麽，拿給我看看。”
邱小五粗聲粗氣道，“沒什麽。”
秦縷縷見他這樣說，越發要看，繞過桌來，劈手就奪。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打鬧慣了，這一次邱小五卻是吃驚之下不及多想，拍開秦縷縷一掌。
秦縷縷又驚又氣又傷心，“邱小五你！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她轉身便跑。
邱小五當下追出去，著急道，“縷縷！縷縷！”
白蛇雖沒有說話，神情自有一份冷漠。
楊康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便是想盡辦法說幾句話，白蛇也不回答。
這時候，門外敲了幾下。
楊康打開門，“縷縷？”
秦縷縷勉強一笑，“楊大哥。”
楊康見她神情有異，便問，“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事，”秦縷縷道，“不過是來看看你們這兒有什麽需要我幫忙。”
楊康柔聲道，“縷縷，你告訴我，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秦縷縷眼圈一紅，“楊大哥……”
“康兒，”白蛇冷冷道，“她是誰。”
楊康道，“哥哥，這是我在武當好朋友。秦縷縷，秦姑娘。”
白蛇冷冷淡淡的嗯了一聲。
楊康抱歉一笑，“縷縷，我哥哥……”
秦縷縷的一大顆眼淚啪嗒落下。
楊康吃了一驚，走出門外，順手掩上門，低聲道，“縷縷，出什麽事了，你告訴我。”
秦縷縷哽咽道，“楊大哥，我這個人是不是又任性又不講道理，所以惹人討厭。”
楊康道，“怎麽會呢。”
秦縷縷道，“你哥哥不喜歡我。”
楊康道，“當然不是。是他累了，所以說話有些不周到的地方。”
秦縷縷哽道，“邱小五也不喜歡我。”
楊康心下恍然大悟，“難道說邱小五的眼睛壞了？”
秦縷縷一楞，“他的眼睛怎麽了？”
“若不是眼睛壞了，怎麽會不喜歡我們的武當第一美人？”
秦縷縷噗嗤一聲，破涕為笑。
好不容易將秦縷縷勸好了回去，楊康推門回屋。
白蛇連名帶姓的叫他，“楊康。”
楊康詫異，“哥哥？”
“你的本事很大，才下山沒多久，就把騙人的話都學會了。”
白蛇從來沒有說過一句重話，這樣說，已經是很生氣。
楊康心中萬分奇怪，試探道，“哥哥，你生氣了？”
白蛇道，“我有什麽氣可生。”
楊康當下先服軟，“哥哥，是我不好。”
白蛇道，“你哪裏不好。”
“我……我哪裏都不好。”
白蛇道，“你想留在武當是不是。”
楊康道，“是。”
白蛇道，“為了什麽。”
楊康道，“修道。”
白蛇看著楊康，忽然轉身，衣袖拂起蕩下，坐在床上，閉目捏訣，再不與楊康說一句話。
黃昏色，謝羅山。
暮鐘敲過三下，鐘聲回蕩山中，武當門人沿著各路前往齋堂。
楊康看了看閉目打坐的白蛇，小心道，“哥哥，我去去就來。”
白蛇不答。
楊康道，“那我去了。”
白蛇卻道，“我跟你一起。”
楊康本想勸阻。
白蛇卻道，“我要去。”
楊康唯有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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