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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紅與黑的碰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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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是什麽時候開始感覺不對勁的, 他也說不上來, 只是很長時間以來都有一種這樣的感覺。

之前在土門康輝事件還未開始時“BOSS”曾經找他談過一次話,那次談話中他向琴酒拋出了橄欖枝, 並且有意無意的向他透露出了“綱吉是某個黑手黨家族的首領”這一條關鍵信息, 可是如今在阿昂佐這裏得到情報看來,BOSS又似乎並不知道綱吉的身份。

這一點有些矛盾,然而雖然這一點細微到幾乎不可察覺的地步,琴酒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

除此以外,還有一點令琴酒感到了疑惑, 那便是“BOSS”對他的態度。二十年來, BOSS永遠只是將他當作一個曾經參與過實驗, 比普通人更加好使的“超級兵器”罷了, 這一點琴酒一直是心知肚明的。反倒是BOSS身邊的朗姆多次向他提出過招攬的意向, 卻都被他拒絕了。

這也是那次談話中, 當BOSS提出想要讓琴酒“更加接近他”時,琴酒那麽驚訝的原因之一了。

以上都只能算是琴酒的猜測與懷疑, 他並沒有任何決定性的證據,在這裏他將這個問題提出來本身也只是想要詐一詐阿昂佐的,結果讓他沒想到的是, 這一詐還真的讓他詐出來了一條大魚。

“GIN,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敏銳。”朗姆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笑意, 他走到琴酒的面前說道。

“你們對BOSS做了什麽?”

琴酒一邊警惕著面前這個男人, 一邊在腦海中盤算著他從這裏逃出來的可能性, 結果得出來的結論卻是——不可能。

固然他因為組織藥物的作用而擁有了遠超常人的身體素質與恢覆力, 但是到底還是個人類,在如此重重包圍下逃出生天必定是十死無生的。因此在斟酌之下,他認為此刻他的首要任務並不是思考逃走的方法,而是盡量多的將對方的情報搞到手,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他說不定還能將其傳遞回組織。

“不用擔心,”朗姆找了一張單人沙發坐下後,對琴酒說道:“他還是組織的BOSS,只不過他對我們的計劃一無所知罷了。”

“你們?”

“沒錯,我和阿昂佐閣下。”

琴酒將目光從朗姆身上又跳轉到了阿昂佐身上,頓時明白了之前一切事情的原因:“原來,一直和奧克塔維奧家族有勾結的並非是BOSS,而是你,朗姆。”

朗姆微微點了點頭。

這下琴酒就能推理出一個大概了。BOSS與朗姆多半在某些事情上發生了分歧,朗姆於是借著自己是BOSS最信任的人這一身份暗中下手,假借BOSS的身份與琴酒對話,並且下達命令。他是如何隱瞞住BOSS視線讓他的舉動不被知道的琴酒並不清楚,但是他必定有自己的手段。

這麽說,之前讓他參與昨天那個會議的短信也許並不是BOSS發來的,而是朗姆借用BOSS的手機郵箱向琴酒下達的命定。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麽當初出現在會場裏的並不是BOSS本人,而是朗姆了。

不過,既然如此的話,還有幾點琴酒並不清楚,於是他看向了阿昂佐,問道:“如果說朗姆從一開始就和你是一夥的話,那麽你為什麽不讓他直接偽裝成BOSS下命令給我,讓我今天帶著Barolo一起來,反而是選擇與我做交易?”

“那個老東西也不簡單,”阿昂佐回答道:“他對朗姆的舉動已經有所察覺了,我們不能在這麽關鍵的時候再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去行事。”

阿昂佐口中的“老東西”自然便是組織的BOSS,聽他那熟稔的語氣,他應該是認識BOSS。

琴酒略微沈吟一下,才繼續說道:“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麽要背叛BOSS,朗姆?”

朗姆作為BOSS的左右手,一直以來在組織的地位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他跟從BOSS的時間甚至遠遠的長於組織裏的任何人,包括琴酒。琴酒想不出來有什麽原因能夠讓這樣一個名利雙收的人去背叛自己跟隨了那麽多年的人。

朗姆聽到他的問題,輕輕的笑了起來。

他的肩膀隨著他發笑的動作而上下抖動,雙手前伸一直拄著的拐杖也在他的動作下微微顫抖。半晌後,似乎是笑夠了,朗姆才從自己漆黑的袍子下緩緩地伸出了他的右臂。

他的右手跟著右臂的動作從拐杖上移開,然後慢慢的接近了自己臉上的慘白的微笑面具。

隨著他摘下面具的舉動,一張布滿皺紋的老人的臉暴露在了空氣中。

花白的發,縱橫交錯的皺紋布滿了他的臉頰,那雙全然不似老年人的雙眼中迸發出了野性的光芒,讓人看起來心底發寒。

琴酒曾經見過這張臉,只是不是在任何黑手黨的交易或者聚會上,而多半是在電視或者新聞裏。

謝爾財團的總裁,乙羽家族的現任族長——乙羽澤。

顯然,見到這張臉的主人後感到震驚的並不只有琴酒一個人,一直在旁邊坐著沒有說話的喬爾達諾也是一臉驚訝的看向了那個人,目光中流露著不敢置信的神色。

看來,阿昂佐對於他這個弟弟,也是隱瞞了很多事情的。

隨後他的目光便有些擔憂的看向了那個黑發青年。方才趁著那幾個人談話談的投入的時候,他偷偷的將那個青年搬到了自己身邊的沙發上坐好。此刻那個人正靠在沙發靠背上 閉目假寐,從他緊蹙著的眉頭不難看出,藥效還沒有過去。

似是察覺到了喬爾達諾的目光,青年擡了擡眼皮,沖他投去了一個虛弱的微笑。

看到那個笑容的一瞬間,一些長遠的回憶瞬間湧進了喬爾達諾的腦海中。他抿了抿唇,整理了一下方才一時間變得有些覆雜的心情,恢覆了那張撲克臉,不再去看那個黑發青年了。

那邊的對話還在繼續。

“我還真沒想到,堂堂謝爾財團的總裁,竟然還是裏世界的人,看來外界的傳聞並不是空穴來風。”琴酒說道。

外界傳言中提到過,謝爾財團之所以能發展的這麽順利,大部分都要仰仗於它背後強大的黑手黨背景。原本琴酒只以為是一個小道消息罷了,如今看來卻是真的。

“世事總是難料的。”乙羽澤微笑著說。

“至於你問的那個問題,我想我可以回答你,”乙羽澤隨手將自己的面具放在了手邊的小櫃子上,繼續說道:“看著我這張臉,你應該就能明白。”

一張皺紋很多,布滿了老年斑,頭發花白的臉。

“你想永生?”

“永生倒不至於,”乙羽澤呵呵笑了兩聲:“只是想活得久一些罷了。”

琴酒冷冷的說道:“那你與BOSS的目的應該是一致的。”

“不,不一樣,”他搖了搖頭:“他只是想研究藥物覆活自己死去的妻女罷了,這種藥物以他的能力,縱使再研究半個世紀,都不可能會成功的,”乙羽澤扭頭看向了阿昂佐,說道:“不過,這位先生讓我看到了我理想中的藥物實現的曙光。”

乙羽澤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沙啞和低沈,他向琴酒感慨道:“我活不了幾年了,我已經等不及了。”

又是一個舍不得權力、財富與地位的人,琴酒對於他的話嗤之以鼻。

“不過,你的願望多半要落空了,”琴酒扯了扯嘴角:“阿昂佐做出來的不是你想要的藥,而是一種能殺死你的毒藥——就像是組織的APTX4869一樣。”

乙羽澤對於琴酒的話並沒有什麽反應,他與阿昂佐對視了一眼,緩緩地露出了一個自信的微笑。

這次,那股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了。琴酒心中預感危險的警鐘已然敲響,它在瘋狂的警告著琴酒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是琴酒不能動,只要他一動,那麽一切就都完了。

阿昂佐優雅的拿起面前的茶杯,將最後一口已經有些涼了的茶一飲而盡。他語氣輕佻中帶著些寒意,沖琴酒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已經回不去了,你知道麽?”

琴酒被帽子遮掩下的眼神更加陰寒——他早已有所覺悟。

見琴酒不說話,阿昂佐繼續道:“正是因為你回不去了,我們才會說這麽多給你聽。因此,接下來的話,請你把它當作最後的晚餐,好好品味。”

指針在一分一秒地轉過表盤,正如當初琴酒站在黑夜中俯視著米花酒店的那一刻。只不過那時,倒計時宣判的是綱吉和酒店中所有人的死刑,而這一次,受刑者只有琴酒一人。

“彭格列為什麽會百年來一直屹立於裏世界的頂點,你有沒有想過?”

見到琴酒沒打算打理他的話,阿昂佐只好聳了聳肩,繼續說道:“那是因為,他們擁有一種普通人所不具有的力量,即使是現在,這種力量也只在最高級的黑手黨家族中流動,我們這種小人物也只能高山仰止了。”

“這種力量源自於人體內的生命能量。就在幾年前,我偶然中發現了這種生命能量其實是可以被抑制的,這便是如今我們所制造的藥物的雛形。”

“只不過,我們很快發現一個問題。生命力量的產生實際上是來源於體內的細胞,而被抑制了生命能量的人其實便是被藥物抑制了全身細胞的活性,而細胞不再有活性的人會發生什麽事情,想必你也清楚——會死。”

“很有趣的一件事情是,如果是普通人服用了這種藥物的話,因為傳遞痛覺的神經細胞也被抑制了活動,因此他們是不會感受到任何痛苦安詳的死去的。而至於那些像是彭格列般擁有力量的人服用——很不幸,因為生命能量會自動保護自己的主人,那些服用了藥物的人體內的細胞便會處於半死不活的狀態,包括神經細胞,最後的結果就像是你看到的那樣嘍——”

阿昂佐瞥向了那個此刻靜靜的靠在沙發上,呼吸微弱的年輕人,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似乎是在消化這些話,沈默了片刻後,琴酒擡起了眸子,問道:“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麽?”

“因為你即將成為藥物最終成功研制的參與者之一啊,這也是我請求朗姆偽裝成你們的BOSS,派你來進行這個交易的原因。”

原來一開始,他們的目標就是我麽。

這一點,琴酒倒是沒想到。這麽說來,他自己一個人來也許還是一個正確的選擇,至少不用拉別人一起下水了。

最主要的Barolo,這群危險的人的目標之一也有他,如果當初琴酒沒有出於自己的考慮而將綱吉推在了這次任務之外,不知道此刻的局面還會是一副怎樣的模樣。

“我只是一個殺手,我能對你們有什麽幫助?”琴酒語氣淡然地道。

“你的用處很大,”朗姆在一旁說道:“應該說,你的身體用處很大。”

“人體實驗麽?”琴酒嘲諷的一笑:“怎麽,就憑你們幾個,還找不到人體實驗的素材麽?還用得著設這麽大一個局來抓我?”

聽了這話,阿昂佐在一旁搖了搖頭,說道:“你不一樣,你的血液中有著APTX4869的藥性,我們需要的是它。”

“我們的藥物是用來抑制生命能量的,而與之相反的則是你們的APTX,它能很好的激發人體的細胞活性,因此我認為,將這兩種藥取長補短,便能制造出最完美的生命能量抑制劑。”

阿昂佐的語氣中漸漸的染上了些瘋狂,他繼續說道:“乙羽閣下曾經給我們傳輸過這種藥物的全部數據,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在與我們的藥物相融合的時候頻頻出現狀況,這時我們便想到了你——你這個和APTX的藥性完美融合的人類,難道不是我們的最佳實驗素材麽?”

原來如此,這下所有的真相全部浮出水面了。琴酒心中想道。

對於自己即將被作為實驗素材他是一點都不慌亂的,甚至還有些開心。畢竟他現在唯一想幹的事情就是將這些情報全部傳遞回組織,如果他們有將他當作實驗品的想法的話,那麽一時半會鐵定是不會殺掉他的,只要不死,就總會有傳遞情報的機會的。

“完美融合?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麽?”琴酒的姿態看起來格外的從容,他看向了朗姆:“你應該明白的。”

朗姆點了點頭:“即使如此,我也認為值得一試。”

朗姆作為APTX的總開發負責人,他對於這種藥物的副作用一清二楚。這種藥物強烈的激發了細胞活性以後雖然會讓人獲得遠超常人的力量,以及青春常駐的好處,但是人一生中細胞的分裂是有限度的,飛快地分裂所造成的後果就是琴酒等人的壽命會遠遠的低於普通人,他那一頭白發也是拜此所賜。

“既然你這麽說,”琴酒的嘴角扯出一道森寒的弧線:“我就沒什麽好說的了,悉聽尊便吧。”

朗姆和阿昂佐對視一眼,眼中同時流露出了喜悅的神色。琴酒已經放棄了抵抗,這說明他們不同以往的在屋外布下重重重兵把守的威脅是有效的——他認為自己已經逃不出去了,因此才決定任他們擺布。

阿昂佐高聲招呼了一聲一直在屋外站著的人們,片刻後,喬瓦尼身後帶著兩個全副武裝的人走了進來。

喬瓦尼一眼就明白了此刻的局勢,他沖屋內的幾人恭敬地行了一禮,隨後走向了琴酒。

他站在琴酒身前俯視著這個坐在沙發上,一副絲毫沒有反抗意識的男人,眼中流露出一絲憐憫。

一個多小時前,在莊園門口見到他的時候,他還以為對方是一只高傲的狼王,是一個不被任何人所束縛,充滿野性也充滿危險的野獸。如今看來,他也不過如此。

“琴酒先生,請您跟我走一趟吧。”

琴酒沒有回應。喬瓦尼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難道這個男人打算用這如同小孩子鬧脾氣一般的態度來反抗他們麽?這真是太可笑了——

然而,下一秒,一雙墨綠色的閃著森森寒光的雙眼突然放大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喬瓦尼下意識地伸手在面前一擋,冰涼的觸感霎時彌漫在他的胳膊與手上,隨之而來的是溫熱的液體滑過皮膚的感覺。

他還沒來得及轉換姿勢,又是“砰!”“砰!”的兩槍響起,下一刻他便聽到了什麽重物轟然倒地的聲音。

什麽!什麽時候!他怎麽會這麽快!

正在琴酒舉起手中的槍清除掉眼前的障礙時,他又立刻將槍口調轉向了沒有人遮擋著的,已然暴露在他面前的朗姆。

去死吧!

“轟!”

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方才發生了什麽。只是一直轉眼的時間,原本看似失去了鬥志的琴酒便突然轉變為了一只兇性大發的野狼,不僅拿匕首差點要了喬瓦尼的命,還在短短的不到一秒內連續爆頭擊殺了兩個家族裏全副武裝的人!

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琴酒的動作卻沒有了後續。

煙塵散盡,眾人才看清到底在巨大的轟鳴聲後,發生了什麽。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靜靜燃燒著的淺藍色的火焰。喬瓦尼面無表情的一手掐著琴酒的脖子將他狠狠的按在了那個已然龜裂瀕臨破碎的墻壁上,一邊用那雙毫無情感的雙眼看著他。

他手中的淺藍色火焰跳躍舞動著,那極富有力量的火焰灼燒著琴酒的脖子,發出了“滋滋”的烤肉般的聲音。

琴酒卻沒有露出絲毫痛苦的表情,他只是艱難而又嘲諷地說:“這就是你們說的那種由生命能量催發出來的力量麽?不過如此。”

喬瓦尼緊了緊掐著琴酒的手。

“住手!喬瓦尼!”阿昂佐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後,趕緊出聲制止了喬瓦尼的殺意。

聽到了阿昂佐的話,喬瓦尼才松開了掐著琴酒的手,只是看著琴酒的眼神還帶著些殺氣。他放下的右手還在向下滲著鮮血,一道恐怖的口子幾乎完全破開了他的皮肉,甚至還能看到他的森森白骨。

可見琴酒方才的那一刀是下了怎樣的死手。

呼吸道得到了解放的琴酒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才勉強恢覆了呼吸。他身形略有些搖晃的站好,淩利的目光看向了阿昂佐。

阿昂佐看著那兩個一瞬間就被奪取了生命的自己的手下,對於琴酒此刻高高在上的態度簡直是恨得牙癢癢。但是他又不能殺掉琴酒,畢竟他是他未來研究的重要素材。

估計他也是算好了這一點,才能有恃無恐的在最後關頭暴起殺人吧。

喬瓦尼收起了自己的火焰,看著站在他面前這個雖然狼狽,但是卻絲毫不肯低頭的男人,心中升起了敬佩之情。

看來,狼王依舊還是狼王,他永遠不可能丟掉自己的尊嚴,轉而為人類看家護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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