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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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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五後,季斯年、季覆禮相繼離開家裏。

國家初建,但有關租界問題還亟待解決,華夏要面對的國際環境也很惡劣。

在這種時候,他們兩個領兵的將領自然還沒辦法空閑下來。

元宵節後,衡玉和孫錢、王叔、李老二等心腹碰了一面,考慮要如何安排手上的生意。

她手上的生意幾乎涵蓋了各行各業,在過去的十多年裏,即使是戰亂也沒有阻礙生意的發展。

孫錢最先提議道:“以前這些生意不放在小姐名下,是不想暴露小姐的身份。但現在國家已經穩定下來,這些生意都該放回到小姐你的名下才對。”

衡玉點頭,“就這麽安排,不過我們名下生意太多,還是一步步轉移到明面上為好。”

會議結束後,衡玉要來賬本,一一清點賬目上的錢財。

賬目上的錢財很多,多到已經是一個數字。

衡玉把玩一番手上的鋼筆,吩咐道:“過段時間你們聯系一下政府,就問政府可要重新規劃公路、鐵路、橋梁以及各種公共基礎設施?如果政府有規劃,但財政上有困難,我們可以提供幫助。”

憑借著她手上的工廠,錢財會源源不斷。把錢都堆在手裏不流通,不是一種明智的做法。

所以思前想後,衡玉盯上了國家的基礎設施建設。

畢竟在之前,她也投資承包過航運渠道的建設,橋梁的建設,火車鐵軌的建設……

現在國家正是百廢待興之際,哪個地方都缺錢。之前打了九年的仗,生生打得財政入不敷出,孫錢、王叔他們一去聯系相關部門,相關部門的人眼睛都亮了,殷勤招待他們。然後動作極為迅速、生怕孫錢他們會反悔一樣,從抽屜裏抽出一摞計劃書。

把計劃書推到孫錢他們面前,眼睛發亮看著他們,一副“你們挑,你們覺得裏面哪個計劃合適就挑哪個”的表情。

孫錢、王叔:“……”

他們抽出幾份計劃書翻看起來,發現這些計劃書所需的錢財都不算多。

也是,現在哪裏都要用錢,國家就算想要修建大型工程,暫時也是有心無力。

翻看一番後,孫錢、王叔他們把大半的計劃書都拿走了。

相關部門的負責人體貼周到把兩人送走,等車子徹底遠去,他方才激動得一拍大腿,催促身旁的下屬,

“快,去聯系《新公報》等大報,讓他們好好宣傳一下星樂公司老板季小姐的愛國事跡。”

這麽好的帶頭作用,不能不宣傳啊!

第二天,衡玉坐在沙發上翻看報紙,就看到《新公報》頭版頭條,正以極為繁麗的筆調,讚揚星樂公司的老板季衡玉極具愛國擔當。

看到自己的名字,衡玉不由失笑。

季父就坐在她旁邊翻看《北平日報》。

《北平日報》的頭版內容與《新公報》相差無幾,也是在宣傳這件事。

剛開始看時,季父頻頻點頭,覺得自己也可以這麽做。

但讀到後面,看到“星樂公司老板季衡玉”這九個字時,季父楞了楞。

他喃喃自語,“這是……撞了名字?”

季曼玉端著一杯溫水走過來,恰好聽到季父的自語聲,不由問道:“爹,你在說什麽?”

季父抖了抖報紙,“我發現星樂公司的老板和你家小妹撞了名字。”

季曼玉眨眨眼,第一反應看向衡玉:你確定要一直瞞著爹嗎?

衡玉攤手:瞞不住啊,她要從幕後走到臺面了。

“爹,其實是這樣的。”衡玉咳了咳,在說出真相之前友好提醒,“爹,你最近身體都還好吧,現在你先深吸一口氣,再好好放松放松身體。”

季父眉梢微揚,“什麽事情搞得這麽鄭重?”

說著話,把報紙放在一旁,端起剛沏好的茶水慢慢抿了一口。

“哦,也沒什麽,我想告訴你的是,星樂公司的老板是我。”

“咳,咳,咳咳咳咳。”季父被滾燙的茶水燙了一嘴,杯子一傾倒,茶水將胸前的長衫濡濕。

他連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把杯子放回到桌子,拍一拍胸前的衣服。

衡玉坐在沙發上,還有心思想:她爹是真的很吃驚了。

能不吃驚嗎?

季父心目中最乖巧最聽話,除了身體需要他操心,再也沒有任何地方需要他操心的小女兒,現在告訴他,她是星樂公司的老板!!!

旁人也許不知道“星樂”意味著什麽,但季父和王叔合作那麽多年,知曉的事情很多——

比如王叔雖然是錦州商會的會長,工廠遍布整個東北地區,但他的工廠暗地裏都屬於一個名為“星樂”的公司,王叔還要稱呼幕後的人為“少爺”。

季父有些頭暈目眩,他撫了撫額,“玉兒別鬧,星樂的負責人不是一個男人嗎?我聽王兄稱呼對方為少爺。”

衡玉:“剪短頭發,戴上眼鏡,穿上男裝,再化個妝,也沒什麽人能認出來我的真實性別。”

季父嚇得倒退兩步。

這爆馬爆得太猝不及防了,季父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

他一直很甜的覺得自家小女兒乖乖在北平養病!

乖女兒貼心提議道:“爹,不然我給王叔打個電話,讓他親自和你解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季父:“……”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用解釋嗎?還用解釋嗎!

季父露出虛弱的笑容,“你等我緩緩。”

他在沙發上坐下,認真理清來龍去脈,猛地擡頭瞪季曼玉和衡玉,“有一次過年,你姐姐說你陪著關夫人去鄉下,這是不是在騙我?那時候你是在錦州吧。”

衡玉笑得內斂靦腆,“真是什麽都瞞不過爹爹。”

季父擡手,顫顫巍巍指著她,“還有一次,當時打仗把鐵路炸毀,我沒法回家過年只能待在錦州,結果王兄讓我去他家吃了好幾頓飯,那時候你是不是就在樓上。”

衡玉依舊笑得內斂靦腆,“是啊,我這不是覺得爹爹獨自一人在錦州過年太寂寞嘛,後來待在樓上不見您是因為不方便露面。”

“那你再告訴我,這家裏除了我,還有誰不知道這件事!”

衡玉抿唇笑,不說話了。

季父:“……”

他這顆老父親的心喲。

涼得好像剛在東北的雪地裏打了幾個滾。

然而他能怎麽辦?

只能把自己pia唧碎成很多瓣的心撿起來,自己縫補好,然後再自己把它捂回溫。

“爹。”衡玉突然蹲到季父面前,抓住他的兩只手,眼睛微亮看著季老爹,“我能這麽優秀,都是我爹教得好,而且榜樣豎得好啊。”

她開始一個一個數,“之前西北大旱災,爹爹多番奔走,更是拿出自己的積蓄捐款。後來東北陷入戰亂,爹爹也是在各處奔走,為軍隊籌備物資,有時候軍隊深入敵營,運送物資太過危險,爹爹也沒有任何懼怕。”

“爹爹身為一介商賈,卻比很多官員做得都要好,您以身作則,所以膝下四個兒女才會都這麽優秀啊。”

閨女談論起他的事跡,那叫一個信手拈來。

季父那顆老父親的心喲,瞬間回暖。

他拍了拍衡玉的手,勉強壓制住上揚的唇畔,但眼睛裏的笑意還是暴露了一切,

“成吧成吧,家裏就你最會說話。果然是爹爹的乖女兒。”

趁著季父不註意,衡玉扭頭,朝季曼玉眨了眨左眼。

季曼玉:“……”

爹,你的原則呢!被吹捧一番就不要原則了嗎!

其實,季父還是很有原則的,他也知道衡玉是故意說這麽一番話的。

但他能如何?

去埋怨體弱的小女兒創建出這麽大一番家業?還是埋怨她不吭不響就跑去東北?

他其實該羞愧才是吧,身為父親,卻沒有女兒做得出色,更不能好好庇護她,為她徹底遮蔽風雨。

所以季父順著衡玉的話,把這件事揭了過去。

“快些起來吧,蹲下來也不嫌累。”季父伸手扶著她,把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又招呼季曼玉坐到另一側,父女三人坐在一塊兒聊天。

——

衡玉投資的基礎設施逐漸開工。

國家方面給她的生意大開方便之門,每當遇到什麽事情,對她也都是客客氣氣的。

衡玉覺得,國家方面一些人應該已經猜到那所謂的師門是她瞎掰出來的,而老師搖光就是她本人。

畢竟冒充“大師兄天璇”的孫錢,都是稱呼她為“小姐”,把自己放在下屬的地位。

而那什麽二師兄、三師兄、小師妹,更是都沒有冒頭過。

但很多事情,彼此存在默契即可,根本不能攤開來講。

至少,不是現在。

否則,那些一張比一張精良的槍支彈藥圖紙,那遠超時代的軍用電臺圖紙,那挽救了幾百上千萬生命的青黴素資料,要如何解釋。

兩年時間裏,這些基礎設施建設陸陸續續完工。

而花錢多,賺的錢更多的星樂公司繼續與相關部門展開合作,投資修建起其他基礎設施。

在這兩年裏,國家以兩場雷厲風行的對外戰爭,在群狼環伺中成功站穩跟腳,與多國展開談判,取消各國在華夏的特權,並且成功收覆租界。

終於,1942年開春,國家主權恢覆完整,山河一統。

消息在全國傳揚開時,衡玉陪著關雅去看望鄧謙文先生。

她手裏還提著鄧謙文生前最喜歡喝的黃酒。

當年葬下鄧謙文時,她曾說——“先生,待到山河光覆,那時我再來此與你飲酒慶賀”。

如今還沒到鄧謙文的祭日,但她和關雅都提前過來了,只為即使告訴鄧先生,山河已經光覆,他的遺願已經實現。

離去前,關雅對衡玉說:“這些年,我一直回想起我和老鄧的過往,他走了以後,我是越發想念他了。”

衡玉牽著她的手下山,避免她被凹凸不平的山路磕絆到。

聽到她的話,衡玉輕聲建議道:“那您空閑時不如整理自己和鄧先生的事跡,待您整理完畢,我們就把它送去出版,讓後世人都好好了解您和鄧先生。”

關雅笑,“我有什麽好了解的啊,不過你這個提議很好,我想多寫寫老鄧。”

衡玉默默攙扶著她,沒再說話。

鄧謙文和關雅這對夫妻,當真是相濡以沫走到了最後。及至一人故去,另一人也在用餘生緬懷。

同年六月,季覆禮從軍隊裏卸任,選擇退役,轉而進入北平大學數學系繼續深造,立志將餘生奉獻給他所心愛的學科研究。

季斯年則一直待在軍隊裏,從上校到少將再到中將,後來為空軍的現代化作戰發展做出卓絕貢獻。

而季曼玉,作為一名愛國作家,她在國家成立後與丈夫莊子鶴受聘成為大學教授,她四十歲時,因為工作需要,想要尋找一本法國經典著作,卻發現這本經典著作只有法語版本,還沒有人將它翻譯為中文。

無奈之下,季曼玉從頭開始學習法語,親自翻譯這本經典著作,後來她的翻譯版本出版,因其翻譯之精準、用詞之優美,倍受華夏文人追捧。

從那之後,季曼玉課餘時間都用來翻譯外國經典著作,成為華夏近現代史上極富盛名的一位翻譯學者。

至於衡玉,建國初期她一直在投資修建各種基礎設施建設,很多渠道、橋梁、火車鐵軌背後都離不開她的身影。

直到五十年代初期,她身體越發衰弱下去,這才逐步將自己手上的生意轉移給繼任者。

一些比較敏感的生意,她沒有再留在手裏,而是轉贈給國家。

後來,《新公報》主編親自上門聯系她,想要給她做一期專訪。

那個時候,季衡玉已經不再年輕,但當《新公報》的主編推門走進書房,看到那個坐在窗邊欣賞春色的人時,才驚覺不再年輕的是她的歲數,而非她的容貌。

時光剝奪她的健康,卻舍不得剝奪她的容貌。

兩人坐下交談,到最後,主編問她:“請問您為何會如此支持國家的基礎設施建設。”

衡玉側頭想了想,勾唇笑道:“如果給個正經點的理由,那是因為國家百廢待興,而我力所能及。”

“惡趣味一些的理由,就是在戰時我已經投資修建了不少鐵軌橋梁,後面的所作所為,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保住基建狂魔的名頭。”

主編訕笑,“基、基建狂魔?”

衡玉認真點頭,“是啊。”

主編狂汗,默默繼續下一個問題。

等到采訪結束後,主編問:“我可以給您拍一張照片嗎?”

他拿起相機,對準那個坐在窗邊的人。

報紙刊登采訪時,配圖就是這張照片——

她坐在窗邊,姿態優雅端莊,一顰一笑都帶著令人心折的意味,即使是黑白相機也不能掩蓋她的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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