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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青絲垂肩情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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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西顧果真在南潯小鎮常住了下來,誰會想到蓋世的大將軍避世在一座無人問津的江南桃園小鎮中。

小鎮中都道:來了個了不得的刺青師傅,刺青皆看面緣,對了眼怎麽都好說,不但能繪畫出花鳥風景的刺青,更是連平常人見都沒見過的鬼怪神魔繪的栩栩如生,仿佛親眼所見為實過得一般。

月顏自打知道西顧時長住以後,每日都會去一趟西顧家中,有時會專心致志的看著西顧為他人刺青雕花,有時便鋪開隨身的的筆紙搶著西顧的顏料作畫,畫了好了也不帶回家中,隨意丟灑在西顧屋中,變著花樣的打發時間,極少找西顧談論事情。

西顧問她什麽事,為何這麽做?她也從不言語,不是瞪西顧一眼,就是自顧自的繼續玩鬧,時間久了竟然每日都會來這裏一個時辰左右,倒像是有幾分巡視的味道。

起初西顧也會警告兩聲阻止月顏這樣的行為,但又想畢竟不是親近之人,月顏爹娘若是尋來也是禍端,不如任由這月顏的性子去,反正也無傷大雅。

後來也就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西顧起身撿起屋中地上散落的畫紙,多半花的是院中的風景,偶爾會出一兩張自己雕青時的情景。

他拿起一張院中桃樹的丹青,筆鋒張弛有度,潤色協調均勻,片片飛落的花瓣仿佛要躍然而出與院中的景色柔和在一起,妙筆生花即是如此,看來小東西倒也不是誇海口,隨後將一張張的畫紙收攏起來,特意在書櫃中騰出一片空的位置擺放好。

常聽來雕青的人說,月浩家的雕刻是全鎮子排第一的工藝,家中的女兒更是蕙心蘭質,手巧的讓人驚嘆,細想能雕出好工藝的木匠,高超的畫技也是不在話下,不由地低聲嘟喃道:“野丫頭,第一次見時還活蹦亂跳的模樣,怎麽後來倒是變得不好言語了。”

一來二去,這樣的日子,竟過了一年之久。

終有一日,西顧閑來無事給花樓的姑娘們手臂上描畫,到底是風流的公子,雖然隔著面罩但是談笑風生,偶爾會有姑娘刻意來嬉笑推搡一把,粉面上一點朱唇,神色間欲語還羞,本是件妙事。

這時月顏剛從琴音學堂下課又來巡視,順便想向西顧顯擺一下自己練了一年的琴技,不想一進後院便看到這般情景,心中澀然,剛想這要扭頭回去,免得自討沒趣,就被胭脂樓的姑娘們認了出來,熙熙攘攘的就被拉扯到了人堆裏。

月顏心中有事,哪裏還有什麽精神頭再去戲耍彈琴,便抱著長琴呆呆的望著西顧和姑娘們的談笑,心中抱怨道:長得這般俊俏的郎君,日後若是倒插門到家中,定是要看守仔細,免得被人偷窺了去,麻煩至極!還是不要的好,免得日後心裏尋這不痛快。

心中暗暗做決定後,月顏直楞楞的站起身,背起長琴,沖著西顧冷冷的丟下一句:“我日後不再來此處了。”

便甩頭走了出去。

西顧自然是看的出月顏在鬧脾氣,但又不知自己怎麽把她惹到了,又想著小丫頭平日的作風就是想到什麽來什麽,說是日後不來此處?也就是嘴上說說罷了,便沒放在心上,但也沒了心情再歡鬧,悻悻的散了場。

月顏在回家的路上越想越為自己覺的不值,想著馬上就要豆蔻年華,這小鎮裏到了豆蔻年紀的姑娘都會開始尋摸好的親事,自己這般好本事還找不到絕世無雙的相公了不成?再一細想西顧再俊俏也是快到而立之年的男子,終會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到底是配不上自己,輕哼一聲,倒覺得心情舒暢不少,腳步也跟著盈快起來。

不巧剛好遇到鎮中的媒婆,手裏拿著一摞紙張,想定是給哪家說親用的畫像,月顏便湊了上去,截住去路問道:“婆婆,畫像給我看看唄。”

這婆婆一看面罩,便知是月浩師傅家的閨女,忙著急的說道:“小祖宗,你拿這些畫像做什麽?這可是婆婆生計用的寶貝啊。”

月顏托起媒婆的手,糾纏道:“自然是看看有沒有長得俊俏的兒郎啊?”

媒婆伸手摸摸月顏腦袋,疼惜的笑道:“要看也要你爹娘來看,你個小丫頭摻和什麽?等你到了豆蔻,婆婆自然就去你家了。”說完便繞過月顏,朝遠處走去。

見此情況,月顏也只能撇了撇嘴,自討無趣的回了家。

媒婆別了月顏,直直的就去了西顧的院子,笑瞇瞇的拿出手中的畫像道:“我看公子也快到而立之年,還未成親,如今有宅子還有手藝生活,不如選個合心意的娘子,完成人生美事?”

西顧將畫像推倒婆婆懷中,笑瞇瞇的說道:“我這美事還不急著現在完成。”擡手指著自己臉上的面罩,接著說道:“等我臉上的毛病好了,自然找婆婆給我說一門放心的親事,定是你的保媒。”

媒婆本是對沒說成的事感到遺憾,但又聽買賣跑不掉,忙堆笑的說道:“也好,也好,你看我也是急糊塗了,臉變俊俏了不是更好娶媳婦?現在都是年紀大的不著急,年紀小倒要著急的看畫像。”

西顧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說笑道:“是麽?誰家的兒郎這般急著娶媳婦?”

頓時媒婆八卦的心態興起,忙捂著嘴笑道:“哪裏是什麽兒郎,咱們鎮子的小魔頭,月浩師傅家快到豆蔻年華的丫頭。”

西顧心裏一顫,佯裝好奇的問道:“你是說這丫頭要定親了?”

媒婆忙擺擺手,想到古靈精怪的月顏,滿臉喜慶的說道:“哪裏有的事,這孩子不過是一時興起嬉鬧罷了。這丫頭能識文斷字,手裏還有著月浩師傅的手藝,人又機靈,雖每天遮面出門,但從爹娘的臉容也能看出將來定是個美人胚子,等到了年紀,怕是月浩師傅要先修修自家的門檻了。”

西顧聽著媒婆這麽誠懇的誇著月顏,心裏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像是自己的寶物被人窺竊一般,隨便敷衍道:“好女不愁嫁正是這個理。婆婆先回去吧,我這手裏還有些事,也沒法再招呼你。”

媒婆點了點頭,便識趣的離開了院子,去尋下一戶人家了。

西顧目送著媒婆出了大門,掛在臉上的笑一下就沈了下來,成何體統!小小年紀的女娃娃家就知道看相親的畫簿子,以後還了得!明日見了她定要好好教訓教訓!

誰知第二日擺好氣勢洶洶的架勢,這月顏竟然沒過來,心中更是感到焦燥不安,想不到教訓一個小丫頭,比訓話戰場的士兵還要氣惱,在自家的院子裏來來回回走了一天,直到頭頂的天空變得漆黑,閃爍星芒,西顧才篤定這人是等不來了。

第三日,西顧早早的就起了身,想著今日是月顏學長琴的日子,學堂下了課定會過來,故意把大門和房門都微微敞開,合眼靜坐在院中,又是一日,西顧睜開眼咬牙道:“明日!我就不信你當真再也不來了。”

夜裏西顧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思考,這丫頭為什麽不來了,身上不大舒服?以往月顏即便身上有個病痛也都會瞟一眼說明再走,難不成真的出了什麽事?訂了親?

擡頭望著床帳,怎麽都睡不安穩,一會子夢到小東西病的淒淒慘慘的模樣,一會子夢到她在興高采烈得選定相公的畫像,終是從夢中驚醒,夜難眠。

今日之事多煩憂,頂著濃濃的黑眼圈的西顧,終於在第四日的夜裏穿上了夜行衣朝著月顏家中奔了去。

而三天前月顏回了家中,便給青梅和月浩用長琴彈奏了一曲,只說這幾日彈琴,疲乏想請假幾日,到了屋子蒙頭就睡,每日吃喝照常,臉卻瘦了一圈。

雖然在家中歇著,但每天的精神頭兒都用在想西顧今天和哪個女的調笑了,還有西顧笑的春風得意的模樣,哪裏能開心的起來?聽著爹娘夜裏還在商討明天給自己添加點吃食的話語,不由得長長的嘆了口氣。

坐在銅鏡前,反反覆覆的梳著披於雙肩之上細致烏黑的長發,原本圓潤的臉頰因這幾日思慮過度尖瘦起來,一雙杏眼越發顯得大而明亮,牽強的扯起一抹笑,連臉上的酒窩都看似沒以前順眼。

躺在床上看了會癡情兒女的話本子,早早的熄滅了屋子的燈光,夜深人靜的時候才合上眼準備入睡,本就是淺睡,也不知過了多久便聽到自己屋子有窸窸窣窣的動靜,本能的坐起身,準備喊叫,只字未喊出,嘴就被一只大手捂得死死的,月顏驚恐的踢打拽扯,心中道:這下慘了,遇到采花賊了!

而穿著夜行衣,蒙著臉的西顧,進了月顏家的院子,發現格局倒也簡單,小丫頭一定在偏房。走到門口看到房門上加設著防盜房鈴,費了些功夫,好不容易進了屋子。才動彈了兩步,小丫頭就被驚醒,見她要呼喊的模樣,忙沖上去將她的嘴捂了起來,一世英名險些就被毀的徹徹底底,見月顏還在掙紮,忙伏在她耳邊寬慰道:“莫怕,是我。”

月顏心頭一驚,這聲音聽了快兩年再熟悉不過,他怎麽來了?忙點了點頭,不再動彈。

西顧漸漸的松開捂在月顏嘴上的手,平覆著自己的還在狂跳的心,采花賊的名號可不是開玩笑的,怎麽說自己也是堂堂的一國將軍……月顏斂了斂心神,扭頭看著蒙著面的西顧困惑的問道:“你來我家做什麽?”

西顧已經許久沒見過月顏摘了面罩時的容貌,昏暗的屋子裏借著窗外投進的月光,朦朦朧朧的看去,長發的垂落雙肩,將彈指可破的肌膚襯得更加湛白,臉上未施粉黛,卻清新動人,小巧的紅唇輕啟,竟然勾著自己想吻上去,心中一動,難怪自己這幾日跟撞了邪一般,分明是對著丫頭動了情思。

一時被月顏問的無法回答,像是楞頭青的傻小子支支吾吾的說道:“我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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