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爹，幹娘，你們要走？”肖冬臉色微變，急道。

“乖女兒，如果什麽時候有空了，或者厭倦了聖城的生活，就去霜羅帝國南部的風雪山莊找我們。”寒風雪微微笑道。

“院長，你……你能不能告訴我們，他會去哪裏？”就在這時，淩雪開口問道。

聞言，寒風雪微微沈默，深深看了幾人一眼，終究是搖了搖頭，道：“就像他說的，你們無法完全放棄聖城的一切，那就根本不可能全心全意地與他在一起生活，而且……現在的他，恐怕已經不是你們認識的那個人，他也已經完全忘記了你們……所以，你們還是忘了他吧。”

“這是個艱難的決定，但是人不能太貪心，不應該什麽都想要。當你們與守護塔的兩名靈珠傳承者和苗家大少爺談笑風生的時候，你們應該已經忘記了他的存在，既然如此，如果你們真的愛上了別人，就讓你們對他的感情，也隨風飄散吧，這樣，對他，對你們，都好。”

“院長，真的不是這樣的，我們……”

“不要解釋，跟我解釋沒有用，我無法理解你們要說的理由。我想……他也不能，不論是現在的他，還是以前的他。”寒風雪搖了搖頭，平淡地道：“我也不再多說，只說一句，淩雪丫頭，你還記得，還在溪風鎮的時候，他之所以刻意疏遠你的根本原因所在嗎？”

淩雪嬌軀微震，神情覆雜，她當然記得，或者說，想起來了。

人總是容易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現在的自己，雖然沒有婚約，但現在跟當年的情況，不正好有異曲同工之處？其他兩人，不也正是如此？

一個人就算喪失了記憶，性格也不會那麽容易改變的，以前的楚雷，就不喜歡因為感情而陷入不必要的麻煩中，更不喜歡為了這種事情去做無聊的爭鬥。

因為在他看來，如果兩個人真心相愛，哪還需要那麽麻煩？哪還需要跟自己都不認識的，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人競爭、戰鬥甚至決鬥？

如果一個人真的愛你，那他必然會首先為你付出，首先去做些什麽，而不是等著你先去做些什麽。

再不濟，也會說些什麽，讓你知道自己值得去爭取和付出什麽。

但絕對不是整天將愛掛在嘴邊，卻沒有任何的行動和表示。

因為愛是相互的，而不是單方的。

在愛情中，若非萬不得已，其實需要進行爭鬥的情況，少之又少。

因為那些無聊的爭鬥，更多的是爭風吃醋，而不是表現自己的愛。

如果你三思後，考慮好後果，覺得應該這麽做，再這麽做，如果你覺得不值得，那就說聲再見，瀟灑離去。

淩雪清晰地想了起來，楚雷曾經在溪風鎮勸導一名同年級的學生時所說的一些話，但想起這些，卻讓她的心中湧現了一些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感覺。

“你們的心中有著猶豫，跟三年前他讓你們把靈珠交給他的時候一樣，在猶豫。”

就在這時，彩彤的聲音忽然響起，不知道為什麽，她並沒有在先前跟隨楚雷一起離開，只是一直坐在一邊沒有說話，反而有些沒有存在感。

“塔靈大人，你……”因為楚雷的離開而神情有些覆雜的月馨，此時有些疑惑地看著彩彤，想說什麽，但被彩彤打斷了。

“我說了，我已經不是塔靈，現在的我，只是個普通的人類，拋棄了塔靈的身份，拋棄了守護靈的一切，拋棄了漫長的壽命，無法逃脫生老病死的普通人。你們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叫彩彤。”

“塔……彩彤，那你跟小雷？”

“我喜歡他。”彩彤開門見山地道：“他是第一個讓我知道什麽是愛的人，是第一個讓我感到快樂的人，也是我想要廝守終身的人。我也不是很懂那些家族利益什麽的東西，我只知道，我願意為他付出一切，他也值得我付出一切。身為塔靈，雖然身份尊貴、擁有漫長的壽命，但是太枯燥了，那種東西，我不在乎。”

彩彤平淡的話語，讓得眾人有些心驚。

“我身為塔靈的使命已經完成，我現在想做的，就是陪在他的身邊，不論他對我到底是什麽感情，我只要能每天看到他，就知足了。”

“同樣，我不希望他再受到任何的傷害，不論對方是誰。如果你們無法拋開心中的猶豫，無法做到真正的淡泊一切，我希望你們不要以愛為名去找他，因為這只會讓他再受一次傷。你們可以理解為這是一個情敵的警告，我無所謂。”

“還有，既然你們沒有拒絕與那些人的各種聚會，沒有對現在的狀況有所排斥，甚至，對那所謂的求親態度暧昧，那說明，你們現在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愛他。”

“要不然，不論你們出於什麽緣由，就算他死了，用你們的話說，屍骨還未寒，愛一個人的表現，就是在他死了沒多久的時候，與其他異性歡聲笑語嗎？在這一切，沒有斬斷、沒有理清之前，我不會允許你們去見他，就算使用武力，我也會阻止。”

“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像他忘記我們所有人那樣，將他忘記，然後開始一段新的感情，這是你們的自由。畢竟，雖然他還活著，但是……他也可能已經時日無多了，從利益角度看，確實不值得。”

“什麽？你什麽意思？”月馨一楞，有些不安地道。

“他已經達到了神級，壽命悠長，以他的年紀，怎麽可能會白發？難道你們不感到奇怪嗎？”

“你知道怎麽回事？”肖冬站起身來，問道。

“有所猜測。幾年前，他尚是靈君初階時，服用了我給他的一種藥，達到了半神境，所以那一次，他才能夠阻止那名半神境的異族，但是他並沒有告訴你們，他也因此耗費了八百多年的生命力。”

“而一年前，他在殺死邪神的時候，使用了攝魂眼，那是一種只有跨越生死的人才能得到的罕見的禁術。攝魂眼的使用，會耗費千年的生命力。換句話說，他這些年裏，雖然與異族的戰鬥中都贏了，但都付出了不小的代價，耗費了有一千八百多年的生命力。而……初入神級的壽命……是兩千年。也就是說，他的壽元恐怕只剩百年。”

彩彤的話，宛如炸雷一般，在眾人耳中炸響，讓得所有人都有些楞住了。

沒有人想到，楚雷的身上，居然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更沒人想到，他付出的代價居然如此龐大。

百年時間，看起來很多，也往往是平常人的一生，但對於修煉者來說，卻可能只是人生的一小部分。

“那……難道沒有挽救的辦法嗎？”月馨有些急切地道。

“沒有。”彩彤搖了搖頭，道：“不論到達什麽級別，壽元都是無法操控的東西，除非他能夠在這點時間內，再度突破，不然，百年之後……可是，在這種地方，讓神級強者再做突破的可能性，並不高。”

說完，彩彤將手中的茶杯輕輕一放，便站起身來，在眾人有些楞神的這會兒，往著門外走去。

“彩彤，你要去哪裏？”月馨喊道。

“我得去找他，不然就跟不上了。我感受得到，雖然他沒有記憶，但剛才，他的心裏並沒有表面上那麽平靜。這家夥，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都是這麽愛逞強。我必須去看著他，不然我不放心。就算他趕我，我也會死賴著他的。如果百年後他無法擺脫死亡的命運，那……我便陪他一起死，活了幾千年，我已經足夠了。”

彩彤微微一笑，一邊說著，一邊身影也是漸漸地消失了。

但她所說的話，卻是回繞在眾人耳邊，令人動容。

舍棄尊貴的身份，舍棄自己的一切，成為一個普通人，甚至，能夠舍棄自己的生命。

看起來很容易，但又有多少人能夠這麽平淡地做到？能夠如此灑脫？

“剛才……大哥抱住我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他還是他，雖然沒有記憶。”楚雲飛忽然說道。

“那股歉意，是發自內心的，哥哥總是這樣，覺得自己是個麻煩制造者，覺得自己會打擾別人的生活，但是……我不覺得那是打擾啊，家人不就是該這樣嗎？”

“不知道為什麽，師父抱住我的時候，我感覺他的內心深處好像在流著淚，讓我感覺好難受。”

苗雨馨微微握拳，看到手上戴著的那枚暗紅色戒指，眼神閃過一絲堅定，看向正要離開的寒風雪，道：“師祖，你能不能告訴我，師父會去哪裏？”

“你要幹嘛？”寒風雪微微一頓，有些疑惑地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師父現在需要有人陪伴。這些年來，他雖然很少教導我，但一直對我很好，就像是父親、又像是兄長一樣，我……我不能明明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悲傷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做。”

“你確定嗎？他現在可不認識你這個徒弟，而且性格也有了一些變化，因為某些因素，甚至可能因為你的姓氏而把你趕走，這樣，你還確定嗎？”

“我確定。”

誰都知道寒風雪說的某些因素是什麽，楚雷情緒隱藏的很好，但捫心自問，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認為，他的心中真的如此平靜。

就算是失去了記憶，但如果聽到自己曾經可能喜歡過的人，在自己剛死沒多久就跟別的男人在一起談笑風生，不論原因為何，都會不舒服。

尤其是他先前說的那句一邊說著悲傷一邊做著截然不同的事情的話語，更是讓眾人覺得，楚雷的心中，絕對對此有著疙瘩。

但這才是正常的，如果他真的一點波動都沒有，除非他沒有了心和情感。

這是一種本能，所有男人的本能，而不是任何的其他因素導致的。

寒風雪微微一笑，滿意地看著自己的這名徒孫，道：“如果你真的想好了，那就回去收拾一下，然後我和你師祖母親自帶你去。”

“謝謝師祖，我這就回去收拾一下。”

……

“雨馨，你真的要去？這樣，我們不就要分開了嗎？”啟明學院，苗雨馨的閨房裏，奚少游正有些無奈地看著收拾東西的苗雨馨，道。

“沒錯，我不能看著師父這樣下去，那一瞬間，我能感覺到，他心中的那股悲傷，甚至能讓人窒息，就算是潛意識裏的，他也正在處於痛苦之中，你別想勸我，我必須去。”

“我不是反對你去，但是……你不覺得你對他的關心有些超過師徒了嗎？說實話，我有些擔心。”奚少游微微沈默，終究說道。

苗雨馨收拾東西的手微微一頓，然後認真地看向奚少游，道：“你知道我是怎麽認識師父的嗎？你知道我又是為什麽能夠在這個年紀就能夠達到靈尊巔峰修為的嗎？你知道，我曾經根本無法修煉，在家族的眼中連最卑微的野狗都有所不如嗎？”

“什麽？”奚少游一楞，道。

“你應該知道，我從小先天經脈堵塞，雖然擁有著得天獨厚的玄陰體，但是根本無法修煉。對家族來說，唯一的用處，就是用來聯姻換取一些利益，何其卑微？”

“然後，我勉強讓父親同意，讓我去啟明學院過完最後屬於自己的人生，也就是在那裏，我認識了師父。”

“是他，在我最卑微的時候，雖然有過猶豫，雖然知道可能會因此惹出不少麻煩，但最終還是在我這個廢人身上，花費了很多珍貴的丹藥，將我的經脈打通。”

“甚至，我在啟明學院的時候，被我大哥苗一峰派的殺手多次襲擊，有一次，我已經快要死了，連師祖都沒有辦法。是師父，他用自己一甲子的壽命為代價，才讓我不致殞命，將我救活了過來。當時，他只有靈皇修為，一甲子壽命對他來說也是極大的損耗，但是他卻對我這個認識還沒有多長時間，甚至還給他添了不少麻煩的丫頭，以命相救。”

“在我拜他為師後，還源源不斷地給我提供連苗家的底蘊都不會這麽輕易給出的資源，他一度知道自己將有生死劫難，卻還一直擔心我的一切，對待我，就像家人一樣。我的父親，為了家族利益，能夠妥協將我送人，我的親哥哥，為了抹除我這個根本算不上威脅的名義上的繼承人之一，三番五次地要殺我。只有他，讓我感受到了家人的溫暖，我今天擁有的一切，可以說都是他帶給我的。現在你還覺得，我對師父的感情，過分了嗎？”

看著苗雨馨臉頰上流下的那行淚水，奚少游有些慌張地為其擦去，緊緊的抱住她，道：“對不起，雨馨，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有意的。但是，你說你大哥苗一峰派殺手殺你，這是真的嗎？”

苗雨馨依偎在奚少游懷裏，道：“他以為自己做的很隱秘，但是絕對不會想到，師父曾經給了我一本叫《順風耳》的地階高級靈技，雖然我剛回到聖城時實力尚淺，但要聽到這些，根本一點難度都沒有。”

“是嗎？”奚少游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寒光，喃喃地道。

……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